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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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宁是个富丫头,太过深藏不露。
  任家姐妹也看花了眼,任澜颐抿抿唇,想到自己最好的一副头面是纯金的,免不得羡慕。
  她视线下意识去找初宁,正好看到她从床边摸了个什么东西出来,然后脱鞋爬到床上去了。
  床头上摆了九只精致的玉猫儿,十分可爱,玉质水头极好,又是一套难见的精品。
  任澜颐在想,这宋家不是倒霉了吗,听说还抄了家,怎么宋初宁这里全是好东西!
  她正想着,终于看清初宁手里拿的是什么,是一支凤衔明珠的金步摇。衔垂着的那颗明珠有指甲盖大小,正被初宁小心翼翼收进床头的锦盒里。
  “初宁,你在藏什么。”徐琇云眼尖,初宁合上锦盒,笑着说,“是我娘亲留给我的步摇。”
  她见过安成公主后,就十分想念娘亲,夜里睡前都会拿着这步摇,今早放枕头下忘记收起来了。
  徐琇云就看到她眸光发暗,想到她早逝的母亲,懊恼自己多嘴。
  “我们还是看制茶吧。”徐琇云过意不去,怕勾起她更多的感伤,拉了她下来坐回到圆桌边上去。
  那是别人母亲的遗物,众人自然不好再问,那就太过没教养了。
  而任澜颐在往回走的时候,还回了几次头看床头上的盒子,皱着眉头回想看到的那个凤凰步摇。
  重新坐下,初宁说起制茶的事。任家姐妹才知道她们是要去忠勤伯府作客,又听到她们说起先前公主府里的事,不由得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羡慕。
  这些都是她们没接触过的一等一勋贵。
  最终徐家姐妹还是决定亲手做点心,至于花茶就用初宁先前制好的,足够办个小茶会,显得也亲近。
  晚间,任家人就在客院单独用的晚饭。任澜惠和母亲说起今儿在暮思院所见所闻。
  任大夫人听着只是笑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宋阁老再出事,也还能保留些东西的。宋家小姐没有被连累,未发落为奴,说明皇上对宋阁老还有感情,朝堂的事向来是变幻莫测。”
  说着也就止了话题,“和你们说这些,你们现在也不懂。”
  任澜惠若有所思,任澜颐抿着唇没说话,心里想明天还能不能遇见徐立轩的事。
  ***
  到了去忠勤伯府那日,初宁和徐家姐妹都早早起梳妆打扮,带好上门的礼物,由丫鬟婆子和护卫陪着出门。
  吴馨宜知道她们带了亲手做的糕点和花茶来,高兴得直眯眼笑,让人就在园子假山下边的八角亭设坐。
  几个小姑娘说说笑笑,时间过得也快,用午饭前吴馨宜被丫鬟告知,兄长喊她们到湖心庭去用饭。
  吴馨宜疑惑,她招待朋友,兄长凑什么热闹。
  不想去了那里一看,徐砚居然也在。
  穿着一袭月牙白的直裰,腰边挂着块翠玉,双眸含笑,看向她时像拂过湖面的风一样温柔。
  “徐三叔。”
  小姑娘见着他,总是会甜甜笑着喊他,徐砚朝她招招手,让坐到自己边。
  徐家三姐妹缩着脑袋也喊一声‘三叔父’,然后依次坐到初宁身边。
  他们三叔父怎么来了,莫名就让人紧张。
  初宁却丝毫没有察觉,在听徐三叔问了句玩得高兴吗,不由得暗自猜想。徐三叔是怕她在外边不习惯,特意来看看的吗。
  她就抿着唇一直笑,样子有些傻乎乎的。
  徐砚知道她是猜到自己来意了,免不得暗中叹气,是不是他太过小心了,总担心她会受到委屈。
  若他真是谋事成功,到时可怎么办。
  不放心小丫头。
  被拉来陪衬的吴怀慎心里此时也不屑嗤笑。徐三爷也有像老母鸡护崽的一天,小姑娘出来作客居然都不放心,还是他家!
  这人什么时候那么会操心了。
  而此时,徐老夫人也正在家里招待一位不速之客,是拿着安成公主要组织赛龙舟的贴子前来的郭家夫人。
  郭家夫人不好意思的谢着老人的招待,敬了老人一杯酒后,说道:“现在朝里因为公主先前的宴请闹得沸沸扬扬,言官日日参本,我也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想来问问您老是怎么想的。”
  徐老夫人抿了一口酒,视线扫过多年不见的郭家大姑娘,若无其事地说:“我们家也正没主意呢,可不是愁得很。”
  心中却在想,郭夫人若真是只问赛龙舟的事,又怎么会把女儿带来。
  真正是想讲的,恐怕是当年的事吧。
  郭大人的三年丁忧也快到期了,起复之事迫在眉睫。
  第33章
  三年前, 郭老爷当时是少詹事, 太子近臣, 前途无量。
  那个时候又正值科考, 徐砚要下场。不知怎么的,郭老爷居然看上了徐砚, 就先让人在徐大老爷跟前探了探语气。
  徐大老爷在大理寺刚升到少卿的位置, 想着郭家确实也算不错,最要紧的是太子身边人。若是弟弟得到这么一个岳家支持,以后入仕更能在朝里站稳脚。
  于是徐大老爷就找老母亲商量。
  撇去小儿女俩差一辈的事来说,徐老夫人也觉得这门亲事不错。
  毕竟小儿子年纪太小, 想要找同辈的也难,同辈的姑娘,哪个不是大他五岁以上。
  徐大老爷见母亲心动,就作主请了郭家一家来做客,后来一问,才知道郭老爷和任家有些关系。知道徐砚也是从任大老爷那头儿得的消息。
  这样一算,关系更亲近了。
  结果,徐砚在被兄长拉着作陪后, 猜到了母亲和兄长是要做什么。他在母亲兄长面前就回绝了此事。
  徐老夫人见幼子不心动,左右又是科考重要,就先放了这事。
  不知怎么的, 两家想说亲的事居然被人暗中传开。
  这本就是没影的事,可这么一传,于郭家姑娘不好, 徐老夫人当时也确实喜欢郭大姑娘。想了想,就把小儿子再喊到跟前。
  徐砚再度拒绝,徐大老爷当场就骂他不知好歹,说人正四品家的姑娘怎么就配不上你。并放了狠话,父母之命,感情这样的事处处就好,你二哥不也是这样娶了你二嫂。如今夫妻琴瑟和鸣。
  当时徐砚就只问他:“你们当真要娶?”
  徐大老爷拿出长兄如父的气势,说:“你就只能娶郭家姑娘了!”
  徐砚并没有说什么,一声冷笑,转身就走。
  当夜,他揪出在说亲一事上露了口风的那个奴才,喊来府里所有的下人观刑,让齐圳把人割了舌头,再打得血肉模糊。
  那年徐砚才还未满十七,行事狠辣,惊了徐家所有人。
  徐大老爷险些被他气得要当场昏厥过去,而且他还喊不停齐圳。他这个叛逆的弟弟居然自己在外头养了护卫,让人就守着施刑,徐家护卫只要有人敢冲上前阻止,都被打折了手丢回来。
  徐砚首次立威,就震住整个徐家,把徐三爷的威严用人血写了出来。
  可是事情到这也没能阻止徐大老爷一意要和郭家结亲的事。
  徐大老爷自认这就是为弟弟铺好前路,就两家偷偷拿着生辰八字去合,徐老夫人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此时正又缝郭老太爷病逝,郭家怕耽搁自家姑娘,郭老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说动徐大老爷,在热孝定下这门亲。
  徐砚那头收到消息,直接甩手连试也不要考,藏了起来。
  这下急坏了所有的人,好在宋霖出手,把人给丢回考场。徐家所有人都不抱希望,出了这样的事他恐怕也不能考出成绩来,结果人家连过几关,考了个探花郎。
  而后,宋霖不知道哪里查出,从徐家那个透出口风的奴才,其实是郭家人给了银子让说出去的。因为那个时候,郭家老太爷已经快支撑不住。
  但这事徐砚在打家仆的当天,其实就清楚。那天下狠手,也是给郭家看的,不想郭家比他想得更难缠。
  于是,徐砚考完试,仍没跟家里说这事,反倒直接拿着证物登门警告郭家,此亲事他不承认。
  可未曾想到,郭大姑娘自打第一眼遇到徐砚,就把人记到了心里。至于郭家,是真没敢往外声张定亲的事。
  后来徐老夫人知道这事,还是徐砚自主坦白,徐大老爷才明白自己中了人的计。那个时候郭老爷在丁忧前就把自己人脉悉数转交给他,他已经受了人的好,想翻脸,也舍不得。
  委实是被人算得死死的,亲事就那么不清不白拖到现在。
  徐老夫人见到郭夫人,回想起郭家不厚道的做法,心里自然不快。
  因为此事,险些还让兄弟二人反目成仇,到现在,老三对老大还有任家人都有一股子气,怎么都化解不了。
  郭夫人也是个长袖善舞的,听出徐老夫人嘴里敷衍,到底没有底气提当年的,只在安成公主一事上打转。
  徐老夫人耐心耗尽要打发人离开的时候,正巧初宁几人回来报平安,和郭家母女就撞了个正着。
  徐家姐妹是认得母女二人的,只是有几年不见,吃惊得都没收敛好表情。
  她们正是因为郭家这亲事,才怕极了三叔父,她们从来不知道总是微笑的三叔父,私底下是如此暴戾的一个人。
  郭夫人知道自己不好再呆,不然下回估计就进不了徐家的门,和徐家姐妹寒暄了几句就告辞。
  出了徐家的时候,郭夫人和女儿说道:“刚才那个面生的小姑娘就是宋家那个,倒是长得标志。”
  郭大姑娘闻言咬了咬唇,她认出来初宁,轻声说:“母亲,我见过徐三爷带那小姑娘上街。”
  上回她见到的,果然是徐三爷,身边的就是这个小姑娘没错。
  郭夫人微微吃惊,旋即却笑了:“徐三爷性子还是善良的,这不把友人的女儿接到身边照顾着,你不要信外头对他不好的传言。只要我们放低些姿态,徐家也就揭过以前的事了。”
  他们不放低姿态也不行,他们老爷要复起,还得徐家在后头帮忙,当年不就是有这打算。
  只是最后一步,怎么就叫人察觉到,差点要搞砸。
  郭夫人想到这么些年,徐砚都没有说亲,心里又加了些底气。
  若不是等他们郭家,徐家三爷都近二十了,还没有过说亲的动静,所以这事还是有希望的。
  郭大姑娘听了母亲的话,并没有放轻松,眉头反倒皱得更厉害了。
  客人离开后,徐家三姐妹就凑在一起嘀咕,初宁和她们住处不在一条道上,本要单独先走的。结果被拽到一块,听她们说话。
  徐琇云说:“我差点要认不出来郭姐姐了,长得更漂亮了。”
  “我只记得她一直都很漂亮。”
  “可我们不应该喊她三婶娘才对么,她和三叔父定亲了吧。”
  徐琇怜最小,听到姐姐们的话,试图纠正。
  被拽住的初宁就听得睁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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