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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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在一张椅子上,幸而摆件什么的,看着是被换过的,都是新的。
  那里的小桌子上,还摆着几碟简单的点心和茶水,都是吃起来管饱的东西。
  秦柠微微一笑,拿起来,一点一点吃到口中,等着钱元恒进来叫她出去。
  他们去城楼那里,自然不能百官随行,只有几个人能的此殊荣罢了,秦柠等了好一会儿,才见钱元恒大步进来。
  “阿柠,走吧。”
  钱正轩跟在他身后,穿了身杏黄色的衣裳,衬的少年的面容稚嫩了几分,有些许柔软之感。
  秦柠走过去,替他理了理衣领,笑道:“大孩子了,真是好看。”
  钱正轩像极了钱元恒的眉眼带着几分喜悦,他挽住了秦柠的手,笑眯眯道:“我娘今天才最好看,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简直是天仙下凡了。”
  “贫嘴。”
  “才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问父皇,父皇你说,娘今天是不是特别美。”
  钱元恒宠溺地笑笑,自己的妻子儿子,还能怎么样,宠着呗。
  “正轩说的对,我家阿柠每天都好看。”
  他揉了揉钱正轩的脑袋,“儿子啊,今天跟着父皇,别粘着你娘了。”
  钱正轩辛辛苦苦梳好的头发被他揉乱了一点,十分不高兴,“父皇别动我头发,嫉妒我好看也不能这么干呀,别人还以为我不修边幅呢。”
  我明明既有美貌,又注重自己的美貌。
  钱元恒一巴掌拍他脑袋上:“谁嫉妒你了,你爹年轻的时候,比你好看多了,你这张脸,还是我给的。”
  钱正轩委屈巴巴地躲到秦柠身后:“娘,你看他,总爱欺负我。”
  秦柠不管他们父子的事,这是钱元恒表达关爱唯一的方式了,钱正轩这个年纪,也不可能跟小时候一样,乖儿子亲宝宝的叫,只能努力用别的方式拉近距离。
  她要是再拦着,这对父子生疏下去,才让人苦恼。
  钱元恒摇头笑笑:“阿柠我们走,这混小子……”
  钱正轩不服气道:“我才不混,我最听话了,还聪明有本事,就你一个人觉得我混,哼。”
  秦柠看着都要出门了,还是无奈道:“你们两个,等回来再吵,别让人看了笑话。”
  门外面走了一批官员,还留了一批,要跟着他们娶城楼,若是让人家看到皇帝陛下和大皇子这幅嘴脸,说不定就想谋反了。
  谁家也没这么瞎折腾的父子。
  钱元恒二人识趣地闭嘴,钱正轩还顺便松开了秦柠的手臂,让给钱元恒拉着。
  钱元恒难得满意这个傻儿子的举动,上前一步拉住秦柠的手,感慨道:“儿子长大了,懂事了。”
  钱正轩恨得牙痒痒,你刚才还说我是个混小子,转脸又这么说,你都不觉得羞愧吗?
  钱元恒并不觉得有任何惭愧之感,他甚至还沾沾自喜自己的宽宏大量,丝毫不觉得与自己刚才的话前后矛盾了。
  他们走出殿门,钱元恒拉住秦柠的手踏上车轿,自己又从那辆凤辇上下来,转而带着钱正轩去了前面的车上。
  龙凤有所不同,天子和皇后有时可同乘一车,这种时候却需要各自依照礼制而行。
  宫车辘辘而行,长长的队伍破开了人潮如水的清平大街,一路往城楼而去。
  京城人都知道,今天是陛下举行封后大典的日子,今天那个神秘的秦皇后即将在城楼上接见百姓。
  而去那个传闻不是陛下亲生儿子的大皇子,也将出现。
  京城人其实见过钱正轩,状元郎游街的时候,那么多人夸赞他的相貌,可是一个个都是转眼即忘,也不会和惊鸿一瞥的皇帝陛下联系起来。
  再者说传个谣言,聊个家长里短,也是生活在为数不多的乐趣。
  城楼上凉风习习,上午的太阳虽然有些大,但是有华盖遮蔽,她自己身子不好,惧寒怕冷,秦柠倒是没觉得很热,反而是城楼下挤着看热闹的百姓们,一个个都汗湿衣衫。
  秦柠叹口气,转头对钱元恒道:“这天气太热了,我没想到这一点,我们快点结束吧,看他们都挺可怜的。”
  钱元恒握住他的手,示意站在旁边的礼部尚书说话。
  礼部尚书清了清嗓子,喊道:“今日,皇后娘娘恩泽天下,召见百姓,是我大乾之福。”
  城楼下自然是三呼万岁。
  他们传唱那歌谣的时候,只觉得好玩,并没有真的感觉新朝和旧朝一样,大多数人都还是很拥戴钱元恒的统治的,而对于这个民间来的秦皇后,充满了传奇色彩的故事,更令人血脉喷张。
  “另外,大皇子殿下回归宗庙,我等觉得,也该好诸位见个面。”
  钱正轩在钱元恒旁边露出极为相似的脸来。
  城楼不高,三丈左右,在底下还是能看清上面人长什么样的。
  钱正轩露出脸的时候,所有人都狠狠吸了一口气。
  这也太像了,若不是亲生的,所有人都该怀疑一下,自己家的儿子是不是媳妇儿和邻居家的汉子干了什么了。
  念及自己曾经想过,大皇子不是陛下亲儿子,底下的百姓们只觉得难过,这是活生生要咽回去自己说过的话。
  按照这个谣言流传的广度,皇帝陛下没有抓走他们,当真是恩德如海了。
  第37章 马神断子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钱元恒朗声道:“秦氏贤良淑德, 育有皇子, 今日册封其为皇后, 诸臣民当同沐恩德。”
  底下有认识秦柠的人,那日钱元恒接他们母子进宫,便遭到了围观, 知道真相的人, 此刻只觉得与有荣焉。
  秦柠和钱正轩的邻居大婶, 一脸骄矜地对旁边的亲戚说:“我就说你们那些都是瞎胡说的,大皇子肯定是亲生的, 偏偏不信,现在知道丢人了吧。”
  想当初,她信誓旦旦说话的时候, 还被人嘲笑, 可有时机出一口恶气了。
  对面几人脸上发烫。
  这人做了丢人的事,没有人说便罢了, 自己只当做慢慢过去了,就怕有人讲一讲,真真令人脸红。
  城楼底下很多人都是这种感觉, 毕竟还有那么些人,不曾被谣言影响, 现在有事实在手, 可以肆无忌惮嘲讽别人。
  普通人都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尤其是不对付的两家子。
  看着对方脸上过不去, 就非常非常喜悦了。
  钱正轩站在城楼前少年的身姿挺拔俊秀,气质带着几分江南山水氤氲出的温雅。
  他没有说话, 只是站着,让所有人看见他的脸,看见他和钱元恒的相似之处。
  他便不相信,经过今天的事情,还有人胆敢传唱那个居心叵测的童谣,还有人敢污蔑他和他的娘。
  秦柠这半生受了这么多罪,不该继续苦下去。
  秦柠看了眼越来越高的太阳,转头道:“回去吧。”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也没必要折腾楼底下这些无甚恶行的平民百姓。生而为人,谁不曾传过谣言,让人因此被惩罚几分就够了,若是真的存了心要折磨这些什么都不懂的老百姓,就真真无趣了。
  钱元恒点头一笑,伸手拉过她。
  她穿着艳丽的红衣转过身去,那火一样的颜色在众人眼前化作一道流光,缓缓隐没在高高的城楼里,逐渐没了踪迹。
  杏黄色衣裳的皇子站在父母身后,眼中泛起淡淡的光芒。
  一场封后大典,在世人心中留下了很大的痕迹,很多东西眼见为实,你眼睁睁看到了真相,那些乱哄哄的谣传,便再也没有人相信。
  其实谣言的实质,便是有些人想抖个机灵,显示自己的想法与众不同,知道的秘密比旁人多,想要显露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来。
  只要打破了这种状况,谣言便不攻自破。
  那个谣言,一时之间销声匿迹。
  回到宫里,钱元恒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便听人说,刑部马侍郎等着觐见。
  刑部马侍郎是从民间征召上来的,在乡间极为有名,被称作神断子,对于那些线头一样零乱的案件,总能抽丝剥茧,查到头绪。
  他刚进京时,便协助大理寺破了几个大案子,钱元恒很大方地许给了侍郎的官职。
  难道他这就有头绪了,非要赶在今天来禀报,还是说,有紧急情况。
  钱元恒让钱正轩送秦柠回宫,自己掉头去了御书房。
  马侍郎等了半天,在御书房前面来回踱步,看着十分的纠结。
  钱元恒领着他进门,怪道:“爱卿何事如此焦急?”
  马侍郎欲言又止,小心翼翼道:“据人证说,二皇子和淑妃娘娘曾经派人出宫,去过茶楼,还……还给了茶楼说书的一袋银子。”
  “第二天,那说书的,就讲起了大皇子的身世之谜,还夹杂了一些,关于三皇子和梁氏的猜测。”
  马侍郎不敢抬头看钱元恒,他自然是不知道二皇子的身世的,淑妃来历,在他眼里也是个谜。
  他只能想,若是自己的庶子和小妾背着自己,去陷害嫡妻嫡子,他恐怕要被活活气死。
  何况都道,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伉俪情深,非同一般,那淑妃从未有宠,怕是惨了。
  钱元恒却看着他问:“就这么多吗?”
  他不认为二皇子和淑妃,能造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淑妃无权无势,能够做什么?
  马侍郎点头:“臣无能,只有这么多线索,那几个孩子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只知道有个蒙面大哥哥。”
  设局的人高明地很,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记性又差,就算见过他们,也未必能认出来。
  至于询问,几个小孩,说不清楚的。
  马侍郎也无处下手,任他有通天才能,也要有线索有纰漏,才能查出真相来,现在人证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问也白问。
  钱元恒敲了敲桌子,沉吟道:“你问问那些小孩,那个大哥哥给他们糖果的时候,周围有没有大人。”
  马侍郎道:“臣问了,那人恐怕是看准了没人在旁边,不然也不会轻易进露面。”
  设计的人心思缜密,当然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如果真的不是淑妃母子所做,那可能就是个悬案了。
  钱元恒只得道:“你把那个说书的,带到宗人府去,袁桓,带着禁卫军把淑妃和钱铮压过去。”
  他顿了顿:“明天再审问。”
  今天是封阿柠做皇后的日子,怎么能被别的事耽搁了,谅淑妃和钱铮也闹不出什么大风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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