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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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多的巧合,那便不是偶然了。
  看热闹的人似乎有着某种默契,皆往后又退了一退,崔洛与顾长梅便就在人群之外了,显得突兀又显眼。
  顾长梅正在兴头上,崔洛拉了拉他:“长梅,表哥说的没错,你我还是走吧。”
  顾长梅左右为难,细想一下,还是跟着崔洛离开了巷子口。路上,他似终于开窍:“崔洛,昨个儿武状元刚和萧公子比过武,然后他今日就死了,你说会不会有人将这两件事牵扯到一块?”
  长信侯府的势力还不是汪直能够动摇的。
  但汪直是帝王身边的人,想做点手脚也不难,坏点名声还是可以。不过,用库图的死去影响萧翼?似乎也说不通。
  当然了,这些事都与她无关,她不过是个小人物,在那些人眼中,如今的她与蝼蚁无异。
  她才不会操心那么多事。将来登科后,能做个京官,将崔家门庭支应起来,便是她最大的愿望了。
  崔洛做无知状:“你的意思是指,萧公子下手太重,昨日已经重伤了武状元,才至他今日暴死?”
  顾长梅双手一拍:“对!就是这样!崔洛,还是你懂我!”
  崔洛:“.....呵呵”她可比不上顾长青‘善解人意’。
  二人一个时辰之后又回到了伯府,用过午饭,顾长青才回来。
  前厅两侧有抱厦,除了顾长青之外,还有萧翼。
  顾长梅肯定要上前打探消息,崔洛的目光刚扫到萧翼身上,本能的想要调头就走,但萧翼好像早有所觉,往这边看了一眼。
  崔洛要是再走,就是不识趣了。有点不打自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下人很快又添了两套杯盏,炉子里煮的是雨前龙井,算不得最好的茶,但用来待客最为常见。
  小寒一过,气候愈发的冷,炉子里沸腾的热水腾起皑皑白雾,气氛很诗意。
  但在场的人似乎并没有作诗的心情。
  萧翼肯定也知道库图已死的事,他却是神色清朗,气定神闲,仿佛在自家的后院品茗观景,不受丝毫影响。
  这件事,到底是旁人想‘黑’他?还是他故意‘自黑’?
  以萧翼的为人,他完全能做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出来。
  崔洛端坐着,手里捧着杯盏捂手,素白的面容宁静到了极致,不像是真人。她在听萧翼会说些什么。
  顾长梅先开口:“萧公子,你说是不是因为这次你失手重伤了武状元,所以有人想陷害你,暗中对他做了什么手脚?”
  顾长青冷眸瞪了他一眼:“长梅!少说话!”
  顾长梅讪了讪。
  真要是萧翼下手太重,那就是他间接误杀了库图,汪直会因为记仇么?
  崔洛倒是很想看着萧翼和汪直成为对手。
  毕竟,她自己搞不定他,汪直却是一个极有能力的人物。
  她正想入非非,萧翼朗笑了几声,声音雄厚且清亮:“昨日比武,多少双眼睛看着,我有没有误伤到库图,不用我去解释了,至于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这是你们锦衣卫要查的事。”
  顾长青这时却道:“汪公公将尸首带走了。”言罢,他低头喝了口茶,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萧翼亦是如此,两人互视了一眼,像是心中明了。
  这可急坏了顾长梅,他看看萧翼,又看看顾长青,感觉到二人在打哑谜,他问道:“萧公子,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那武状元到底是怎么死的?”
  顾长梅没有搭理他。
  崔洛这时在猜测,汪直自己将库图的尸首带走?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死的还是帝王钦点的武状元,大理寺和刑部就能直接不过问了么?还是说汪直也在瞒着什么?
  顾长梅又追问:“我听说汪厂公受过皇上的........”
  顾长青再度冷喝道:“闭嘴!圣上之事,是你我能私底下擅自揣度的?”
  崔洛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像猜到了什么,但这些事依旧与她无关。或许站在一个局外者的角度,能看的更清楚。
  顾长梅动了动嘴,只好将皇宫内闱那点秘事又咽了下去。
  萧翼唇角嚼着浅笑,对顾长梅提及的事情,不以为然,更没有震惊,他喝茶时,眼角的余光往崔洛这边看了一眼,道:“崔家少爷要进学了吧?”
  崔家的门庭实在不足以拿出来与这几位并肩,崔洛能坐在此处,无非是因为姑母崔心兰的缘故。
  萧翼问她做什么?
  崔洛‘嗯’了一声:“嗯。”再无他言。
  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是浪费了力气。
  “崔少爷连童生都不是,却去京城声誉最好的晋江书院进学,不知道能不能跟得上先生所授的课业?”萧翼风淡云轻的道。
  晋江书院是全京城最好的私塾,听说是一位致仕的老翰林所创办,每年不知道走出多少秀才举人。对于崔洛这样一个未曾考过童生的学子来说,的确是高攀了。
  顾长梅插了话:“崔洛虽与我不是同一个老师,但从后天开始好歹是同窗,我也可以指导她。”
  崔洛无力的笑了笑:“......”
  顾长梅是承恩伯之子,将来再等几年,可直接以‘荫监生’的身份去国子监,甚至于他连院试那一关也可以省了。
  但是崔洛不同,她只能从童生开始。一步也能省去,她听到晋江书院四个字,心头微愣。
  上辈子她考上秀才之前,一直是在石墩胡同里林家族学读书,没想到这辈子的资源更好。
  前两世很多细节都会有所不同,但总体方向没有变。
  无论细节如何变化,都会朝着原本的轨道发展。
  萧翼这话是在嘲讽她学问不够,攀上了承恩伯府的面子,才得以入了晋江书院么?
  这人真够讨厌!
  她一世比一世更烦他!
  寻常人对萧翼都是敬仰艳羡的态度,崔洛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萧公子似乎很喜欢操心旁人的事?”她一语毕,已经垂下眼眸,在喝茶了,白皙的脸氤氲在腾起的白雾之中,这让她身上有了种超乎意料的成熟。
  顾长青看了她一眼,这之后发现萧翼并没有生气,便没有说什么。
  他到底不是崔洛嫡亲的表哥,很多事,他不会插手去管,亦或是过多的提点她。
  顾长梅可能不太能理解人与人之间的暗示,笑道:“萧公子是我家的贵客,萧顾两家私交甚笃,崔洛你也算是自己人了。萧公子多问一句,也是为了你好。你是应该更加刻苦,否则明年考不上童生,还得等上一年才能考秀才。不过我看你......多读几年书也来得及。你也用不着急,当年舅舅考童生也是考了三年。”
  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了崔洛一眼。尤其是顾长梅,双眼充满同情。
  崔洛:“.........”都在怀疑她的学问?
  不过话说回来,崔洛的那个便宜爹,的确不是科举的料,也难怪一开始所有人都不看好她。
  但就在这时,崔洛在萧翼那似笑非笑中看出了什么。
  总觉得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看似谦卑,道:“我倒是不急,学问这东西也急不得,至于能不能跟上先生所授的课,我自己心里当然有数。萧公子也快弱冠了吧?怎么,你也想考科举?以你这个岁数,现在是举人老爷了么?”
  顾长梅‘噗哧’一口热茶喷了出来:“哈哈哈......崔洛你真逗,萧公子他又不从文,考什么科举?”
  崔洛当然知道萧翼将来会干什么,他如今便在禁军当差,是帝王的御前侍卫,又是长信侯的嫡长子,将来是要袭爵的。
  就算不久后洛十娘成了长信侯的继室,萧家的资源也轮不到崔洛头上。
  她继续懵懂又无辜:“不用科举?那总要读书的吧?”言下之意,是在说萧翼是个没学问的人。
  顾长梅又是一阵大笑,还没见过敢公开给萧翼难堪的人。
  顾长青只是喝着茶,不做任何评断。
  萧翼也不恼,手持茶盖拂开水面漂浮的茶叶,轻吹了一下,才喝了口,之后道:“崔少爷.....还小,将来你会明白,这天底下不是只有读书一条路。”
  言罢,他突然看向她:“依附旁人也没什么不好?对吧?”
  崔洛一顿,但面上还是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样子。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洛顶了他一句,“不是所有人都能靠家族荫蔽,我当然要读书。”她的样子很认真。
  顾长青右手中指揉了揉太阳穴,岔开了这个严肃的话题,对萧翼道:“晚上留下吃个便饭吧,我父亲今日正好回府。”
  萧翼有一刻的失神,但在一瞬间就恢复了:“也好,很久没跟伯父喝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萧翼:嫌我没学问?非逼我给你作首诗?!
  顾长青:不仅嫌你没文化,还嫌你年纪大!
  第9章 喝酒
  崔洛与洛十娘辰时未到,就从崔府启程,冬天日头升的特别慢,一开始还是灰蒙蒙的天。如此,才赶在晌午之前到了承恩伯府,如果晚上留下用饭,回崔家肯定会太迟了。
  崔洛有心要离开,就借故道:“时辰不早了,表哥,长梅,我去后院寻母亲,就不作陪了。”
  她和顾长青与顾长梅打了招呼,独独缺了萧翼。
  顾长青看了一眼崔洛倔强又认真的样子,心道:她虽是自幼在乡野之地长大,还算有些骨气。不过这样的骨气对她而言并不利。她大概还不知道长信侯府在朝廷的地位!
  顾长青认为崔洛此举并不明智,但他依旧没说什么。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顾长梅缺了心眼,压根就没瞧出崔洛对萧翼存了意见,道:“崔洛,难得今日你能遇见萧公子,你也留下吧,今晚让舅母也留宿一夜就是,我会派人去外祖父家中送信,你跟舅母明日再回去。”
  崔洛:“......”拥有猪一样的队友,心是那么的累。
  萧翼低笑了两声,继续与顾长青说话:“我听闻汪厂公新得了一只海东青,你可知是从哪里得来的?”
  顾长青眉宇很淡,对顾长梅的无知并不放在心上,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明知他就是这个性子。他回了萧翼的话:“怎么,萧公子也感兴趣?”他顿了顿,补了一句:“高丽国的贡品,是皇上赐给汪厂公的。”
  海东青是难得猎鹰,帝王竟然赐给了一个阉人?这里面是不是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闻言,顾长梅又想插话,被顾长青一个冷眼瞪了回去。
  夜幕来的很早,几盏茶后,天就开始黑了。
  崔洛与洛十娘被留在了伯府,承恩伯是崔洛的正经姑父,她自然是要去拜见的。
  待承恩伯回府时,酒馈已经准备好了,洛十娘与女眷同坐一席。顾家除了崔心兰这个继室之外,还有几房姨娘,庶女倒是有几人,却无庶子。
  崔洛以茶代酒:“多谢姑父让表哥和长梅此番去了杭州城一趟,将我与娘接回京。”
  崔洛虽瘦弱,但眼神很坚定,看不出是从穷乡僻然出来的小家子气,承恩伯很会看人,笑着点头:“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今后你常来府上走动,你正好与长梅同岁,学问上也能多多交流。”主要是品行上多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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