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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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莲连忙道:“咱们到金城也有些日子了,今日去六道巷见见二哥和三弟,好不好?”
  徜若在平时,郭嘉肯定说不去。但他今天一早才从弟媳妇的书斋里抓了个婆子,转念一想,正好趁此送些银子给弟媳妇做补偿,也去见见那个乖乖巧巧的小甜瓜,遂点了点头,道:“好,那就一起去。”
  第61章
  听说整日在金城猖狂的郭嘉兄妹带着吴梅一家要来做客,孙喜荷气的将个锅砸的叮叮当当直响:“他们与咱们何干,好端端儿做的那门子客?我的锅小,做不出一大家口人的饭来,叫他们勿要来了。”
  在她看来,郭莲和吴梅几个分明就是显摆,想要跑到六道巷来显摆显摆自己如今的得意。更何况,陈宝害甜瓜差点不能上学的事情,孙喜荷到如今还在生气了。
  夏晚道:“我看着做饭就好,你督着甜瓜,让他习字去。”
  郭兴这几日正在休假,每天都陪着甜瓜去读书,送到书院门口,在门外一站就是一日,他生的蛮相,又是个先锋将军,有他镇守在门外,皋兰书院这些日子格外的清净。
  听说郭莲要来,他却是格外的欢喜,洗罢手便准备露一手,给郭莲做几道菜出来。有他做饭,夏晚就只需要做些剥葱剥蒜的活儿。
  郭兴上锅煮了两根羊腿,烧了一大盘子黄焖,又拿烫面烫了一锅子的死面饼子,另蒸了一只大肘子,一桌子的肉就摆上了桌子。
  夏晚在捣蒜泥,见郭兴炒菜炒了一脸的汗,还在卖力的炒着一道糖醋加沙,半嗔半怒,揶揄道:“我七年没吃过你的一顿饭,今天听说妹妹要来,你一下子就整出一桌子的菜来,可见妻子总归没有妹妹亲。”
  郭兴道:“莲姐儿是我妹妹,打小儿就乖巧可爱,我们一家人的眼珠子,也爱吃我做的菜,我不得做几个给她尝尝自家的味道?至于你,咱们老夫老妻了,你还在乎这个?”
  夏晚一指头戳上他的额头,道:“在乎,怎么能不在乎?我就是讨厌你亲莲姐儿比我亲。”本是夫妻间的说笑,她笑着一转身,便见院子里不知何时挤满了人。
  郭嘉站在人群之中,还是早上那件茶白面的圆领袍了,两颊仿如斧裁过般凌厉,也在冷冷的,望着他们夫妻。
  厨房里风箱的声音太大,她和郭兴居然没发现客人已经到了。夏晚连忙笑着出来招呼,迎上郭莲,声儿沙沙,叫了声莲姐儿,翎姐儿,见吴梅盯着自己,笑嘻嘻叫了声姨母。
  陈雁翎就在郭莲身侧,低声道:“夷族妇人身上天生带羊骚的,这阿昙就是个夷族妇人。”
  郭莲倒没闻到什么羊骚味儿,她只看了夏晚一眼。茶面头巾整个儿包着头,只露了两只眼睛在外头,但那两只眼睛生的很美,也很媚。夷族妇人们就是这点有意思,只露两只眼睛在外头,叫人看了便要心生遐想。
  吴梅也凑了过来,轻声笑道:“她那张烂脸,我五年前见过,真真儿的血肉模糊,那一回我三天没能吃得下饭。”
  这样的妇人,郭莲当然对她没什么兴趣。
  她看到郭嘉朝着西厢的回廊走过去,那回廊上盘膝坐着个孩子,正在格外认真的书着字儿。她于是带着自家陈宝也凑了过去,还是想跟郭嘉多亲近亲近,于是乎,就一股脑儿的,大家全往西厢回廊上挤了。
  “县主,你还想不想把陈雁翎嫁给郭旺儿?”郭嘉忽而止步,回头问郭莲。
  郭莲还未点头了,吴梅连连点头:“皆是一家的孩子,亲上作亲,也就六畜你一句话的事儿,我是你姨母,这个你可不能推脱。”
  郭嘉道:“那就都离我离的远远的,也勿要叫我哥哥,你是晋王的义女,与我没有干系,我也非是你的哥哥,否则的话,我绝不会开口说这话。”
  郭莲还想多说两句的,吴梅一把将她拉开,几个人进正房了。
  郭嘉一个人上了回廊,坐到甜瓜身侧,目光再扫到厨房时,便见郭兴家那夷族妇人也不知为何发了怒,在厨房里忽而就拍了郭兴一巴掌,郭兴铁塔似的汉子,在她面前伏伏贴贴,连连儿的往后退着。
  一念之间,他忆及他和夏晚俩人头一回睡一张炕,害怕他死了之后自己要被迫嫁给郭兴的夏晚小声的抽泣和浅浅的哀求,莫名一阵眼热。
  当时她怕郭兴会打她,会在他死后强娶她,遂求他不要把她嫁给郭兴,那时候他并没有说话,如今想来,年少轻狂,只是觉得她害怕的时候,哭泣的时候,心里会有一种叫她爱着,依靠着,猫抓似的快感和得意吧。
  孩子们最开始习字,当然是从一二三,上下大小开始。一笔一划的,小甜瓜誊了一页又一页,虽字迹有些拙,但已经颇有些□□了。
  甜瓜抬头见是郭嘉,站起来做了个揖,叫了声大伯。
  郭嘉进来还未见丈母娘,遂问道:“你那孙婆婆呢?”
  甜瓜道:“奶奶身子不舒服,躺下了,不能见客。”
  其实方才,就在郭兴和夏晚做饭的时候,孙喜荷陪着甜瓜写作业,把郭嘉骂成个抛弃妻子,在妻子死后连坟头都不立,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无情无义死了之后连狗都嫌,懒得啃他骨头的东西。
  不过甜瓜不像陈宝,听了大人们的闲话就会对人起反感,做出轻狂的举动来。他待大伯依旧有礼有节,见大伯盘膝坐到了自己身边,也依旧坐下来,认认真真去习字了。
  陈宝见郭嘉陪在甜瓜身边看他写字,也凑了过来,两只肘子靠在书桌上。
  这些日子陈宝虽说没在书院里直接欺负甜瓜,但他手里银子多,善于拢络别的学生,经常拿银子买通别的学生,撕甜瓜的书,往他的课桌上放泥巴,总之,没有一日不变着法子欺负甜瓜。
  俩人隔着班儿,甜瓜怕夏晚要揍自己,不敢亲自去招陈宝的麻烦,不过今天既他来了,不狠狠给他个教训怎么成了。
  他发现陈宝一直在搡自己的桌子,却也不管,就只放任陈宝一味的搡着。反而是郭嘉几番看不过,斥陈宝道:“陈宝,勿要打扰甜瓜,一边玩去。”
  甜瓜一边努力的稳着桌子,一边认真的写着字儿,抬头一笑:“大伯,没事儿的,叫宝儿玩吧,他还是个孩子呢。”
  陈宝也得意洋洋,毕竟无论他犯了什么错,吴梅都是说:“他还是个孩子啊。”鉴于自己还是个孩子,他就越发得意的欺负起了小甜瓜。
  这厢,郭莲和吴梅,陈雁翎几个都已经落坐了。
  郭兴一脸的臭汗,将葱花饼摆到了桌子上,特地坐到了郭莲身边,抓起一根煮到褪骨,肥瘦夹花的肋条递给郭莲,道:“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手抓,快尝尝哥哥煮的如何?”
  郭莲在长安时,早就习惯了长安量少,味足,但又精致的各种食脍,再看郭兴做的这一桌子肉,每一盘都堆的小山一样,满心油腻,又如何能吃得下去。
  她两指小心翼翼接过那块肋条,转手放到了吴梅的碗中,示意吴梅将它吃掉。
  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吴梅连郭莲给陈雁西做妾都看不上,如今一家子都托赖于她,虽不喜郭兴煮的羊肉,碍于郭莲一双眼睛瞪着,只得将它吃掉。
  郭兴见郭莲拿着双筷子,千挑万拣始终下不了筷子,低声道:“是不是哥哥做的不合你的口味?你想吃什么,告诉二哥,二哥给你做。”
  郭莲拿帕子蘸着唇,摇头道:“倒也没有。”她一目扫到夏晚身上,见夏晚坐在桌上依旧还系着头巾,笑道:“咱们皆是一家人,二嫂系着头巾怎么吃饭?快快解了它,咱们一起吃饭,如何?”
  夏晚还未说话,郭兴连忙道:“她是夷人,不吃咱们汉家饭食,一会儿她会自己单独吃。”
  郭莲点了点头,忆及吴梅说她满脸疮疤,格外怜悯的看了夏晚一眼。
  郭兴做了半天的饭,见桌上除了自己,没有一个人肯吃,望着那一桌子热气腾腾的手抓,肥瘦夹花的黄焖,并软糯糯的烧肘子,忽而也失了胃口。
  大家皆不过草草吃了几口,便转出来都坐到了回廊下。
  郭兴好容易抓到郭莲,搬把凳子坐到了她身边,问道:“自打成了县主,二哥就再也未曾见过你,当日在红山坳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跟哥哥说说,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夏晚绝口不提当年事,而郭莲自打跟李燕贞相认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郭兴,所以郭兴一直都不知道当时吴氏究竟是怎么没的。
  郭莲自以为夏晚已死,无人能戳穿自己的谎言,依旧是当初哄郭嘉的那一套,从北齐人怎么来的,吴氏怎么保护的夏晚,而她又是怎样躲在地窖里,以及夏晚是怎么丢下她逃跑的,绘声绘色学了一遍。
  说到最后,她这才开始说自己此来的真实目的:“其实娘当时并未断气,她挣扎着在地上写了一封血书,那封血书今日我也带来了,算是母亲的遗笔,咱们一起看看吧。”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封写在布帛上的血书来,郭兴捧在手中辩了很久,到底识的字少,转给夏晚道:“阿昙,你帮我看看娘这写的是什么?”
  “六畜我儿,一定要娶莲姐儿为妻,护她一生,否则为娘死不瞑目,下地狱也永不能超生。”夏晚合上血书,仍递还给郭兴,淡淡道:“娘的意思,是要替大伯和莲姐儿指婚。”
  她声音虽沙哑,却格外的高,引的一座的人顿时哗然,连西厢回廊上正在教甜瓜写字的郭嘉都侧目看了过来。
  吴梅一把夺过血书,上下扫了一眼,高声道:“莲姐儿,你娘有这样一封遗命给你,为何你不早把它拿出来,好和六畜两个奉遗命完婚?”
  郭莲小声道:“大哥心中始终思念大嫂,拿出来也不过徒然叫他伤心,我又何必?”
  吴梅道:“既有这样一份血书,那我就替六畜和莲姐儿做个主,非得叫你们完婚了不可。六畜,这可是你娘的遗命,你不尊也得尊。”
  郭嘉于一众人的目光中站了起来,下了回廊,便站在院子里。他盯着郭莲看了许久,那目光莫名叫郭莲的后背发凉。
  “县主曾说,自己一直躲在地窖里,而我娘是为了给夏晚挡刀,叫北齐人杀的。”郭嘉道:“并且,县主曾说,我娘死的时候还对夏晚说:一定要接纳我的莲姐儿,否则我死都不会瞑目。试问,县主,徜若你当时果真在地窖里,怎么可能听得到我娘在外面所说的话?”
  第62章
  郭莲这谎言说了七年,七年之中,听过的人很多。虽说夏晚人已死,听到的人也不好骂她些什么,但大家都要颇为无奈的笑:是有这般的人,如同夏晚一般,为了一点小恶,抛弃了郭莲,自己逃了出去,最终却死于非命。
  她的死,便有了些宿命的意味,仿佛善恶终有报一般。
  原本,郭嘉听了也不会说什么,郭莲以为他是信的,不期七年时间都相信自己的郭嘉居然对自己产生的疑虑,不过夏晚已死,也无人能对证,揭穿,她坦坦荡荡,迎上郭嘉的目光道:“听见娘在外面叫,我自然就从地窖里出来了,当时那个北齐人已经走了,嫂子急着见要去找你,扔下我也就走了,所以最后红山坳才会只剩我一个人。”
  郭嘉道:“在北齐,一个妇人至少可换五匹良驹。一个北齐人翻山越岭而来,不劫财,不贪色,在杀了一个妇人后,扔下两个女子独自离去,你觉得可能吗?”
  这其实是个很大的破绽,要真是贪财好色的北齐人,不可能丢下她和夏晚这样两个女子而走的。
  郭嘉又道:“所以,虽说当时我不在,但可以猜得到,夏晚是为了救你故意引开北齐人,从而让你活了下来,你可以不知恩,这么多年,怎么能一次又一次恬不知耻的抹黑她。”
  郭兴立刻站了起来,看了眼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夏晚,再看了眼郭莲,问道:“真的当初是夏晚帮你引开了北齐人?徜若真是如此,你怎能说是她抛弃了你?”
  郭莲连忙道:“并不是,是她听说自己染了大哥身上的毒就会死,一怒之下准备去找大哥拼命,然后丢下我走的。至于那个北齐人,也许半路上劫了她,这我怎么可能知道?”
  “是谁告诉她染了我身上的毒就会死的?”郭嘉继而追问,若非知道染了毒就会死,夏晚也不会那么决绝的跳黄河。
  当时水乡镇破,大乱之中,他每回见夏晚,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黑天半夜,连多跟她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更何况,他体质殊异,对于毒的抵抗能力,也与常人不同。是以他忽略了那种毒会对普通人造成的伤害,更何况他原是想要追着她去死的,那时候觉得生死不过小事,他陪着她就好。直到真正见过普通人受了那种毒,毒发之后的惨状,才知道比之生死,还有一种更可怕的恶道。
  那恶道,不知她是怎么经历的,可他却永远都陪不得她了。
  郭莲道:“是娘,是娘说的。”这倒是句实话。
  郭嘉站在院子里,仰面看着正房回廊下容色各异的吴梅,郭莲和陈雁翎几个,略哽了哽喉,又道:“阿单叔是曾跟娘说过,也许夏晚会染上我身体里的毒,她不至于因此而寻死,反而是你,县主,你曾是陈雁西的妾侍,我体内的毒还是陈雁西下的,唯独你知道毒发后的惨状,所以,想必你当时曾绘声绘色的给夏晚讲述过,她毒发之后会怎么样吧?”
  陈雁西是郭莲此生都不愿提的污点,更何况,她确实不知道夏晚毒发后会怎么样,只是以自己最恶毒的心思,捏造了一通而已。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说过。是她自己猜自己会死,与我有什么干系?”她尖声叫了起来。
  郭兴方才还兴冲冲的帮郭莲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这会儿还在忙着帮她冲茶。渐渐的,他那张黑脸上青筋爆现,忽而一把掀翻了桌子,他吼道:“你放屁,夏晚绝非那种会抛下你走的人,反而是你,陈雁西下毒也就算了,你还拿话刺激她,逼着她去寻死。你怎好意思上我家的门,你怎么好意思?”
  郭莲尖声哭了起来,摇头道:“二哥,我真的没有,别人不信我你也得信我,我怎么会是那种人?我哭着求嫂子留下,留下来看顾我一眼,可她决绝的走了,我才是被抛弃的那个。她虽死了,在你们心中是好人,我那么艰难的活了下来,却成了恶人,我……”
  郭兴一只蒲扇似的手,将她逼在墙角,眼看一巴掌就要搧上去,终是梁清走了上来将郭兴拉开,他才不至于去打她。
  郭嘉捡起那份丢在地上的血书,将它撕成了团絮末,丢在郭莲脸上,精致俊俦的脸上带着股子淡淡的苍意:“且不说娘是否写过这样一份东西,便真的写过,我也绝不会娶你。因为你配不上你嫂子的一条命,她拿自己的命换你和陈宝两条命,而你却骂了她整整七年,拿着她的东西吹嘘了七年。”
  郭兴吼道:“滚,都他妈给我滚,莲姐儿,二哥白疼你了,那么些年白白疼你了。”
  郭莲已经坐在了墙角,蹬着腿道:“二哥,我当时还是个孕妇,你说说,这事儿与我有什么干系,若非大哥,大嫂又怎么会死?你这个样子,我一回回想来看你,到了门口又不敢进来,就是怕你这脾气,咱们好好儿的兄妹,为了个夏晚,这是要分崩离析了这是。”
  毕竟郭莲是妹妹,再兼她哭的眼泪汪汪儿的,郭兴打小儿架在脖子上架来架去,瞬时气就没了,转而,凶神恶煞一双眼睛,看着郭嘉。
  吴梅和陈雁翎两个还没见到郭旺了,走又不好走,留也不好留,家下人们都在门外瞧着,笑话全叫人看光了,一个个脸上笑的比哭还难看。
  夏晚收拾罢了厨房,仔仔细细洗干净了一双手,就在厨房门上站着。
  当初吴氏死的时候,一刀穿腹,是否写过血书夏晚不知道,但郭莲拿着张血书,隐忍到今日才发,显然是想借着郭兴和吴梅等人给郭嘉施压,让他娶她。
  郭嘉既一针见血的指出来她是被郭莲冤枉的,显然他早就知道郭莲是在说谎,七年过去了,在这七年中她背负了多少骂名,被多少人误解,他非得等她化成一团白骨了,才把真相指出来。
  听一群人这样叙述她曾经最悲惨无望的那段日子,不知为何,夏晚由衷觉得好笑。
  郭莲配不上她救的那条命,郭嘉又岂能配得上?
  她原以为郭嘉当时虽知道她和他同房之后会染毒,却究竟不知道毒发之后会有多严重,听了方才他的这番话,忽而觉得他当时应该是知道的。知道她便不死,也会毁容。
  可就在那种情况下,他依旧要了她。还在解了身毒之后,转身便走。
  郭兴跳下台阶,指着郭嘉道:“莲姐儿不过个丫头,懂得什么?罪魁祸首是你,你早知道自己会害了她,你还……你还……”一拳顶到郭嘉鼻子上,郭兴眼看就要揍出去。
  “兴儿,够了!”身后夏晚沙柔柔的一嗓子喊,郭兴立刻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把拳头收了回去,朝着夏晚奔了过去。
  他垂着脑袋,佝偻着身子,指着身后道:“她们还嫌弃我的手艺,她们就不配吃我的饭。”像只受了伤的黑熊一样,他垂头在夏晚面前呜咽着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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