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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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伊诺下决定,路易斯便听到身后传来,男人冷静优雅的声音:“啊,不必麻烦,时间也差不多了。承蒙关照,这次的旅行非常有趣。不过,我说过了,是因为听到被需要的声音,在下才到来的这里。既然你们不欢迎,那在下也就告辞了。再会。”
  路易斯瞳孔骤缩,寻声望去,那牢不可破的梦魇领域,早已空无一物。
  没有任何痕迹证明他存在过。
  就好像,有关于那个魔神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再真实不过的,幻觉而已。
  第65章 饲主他,有被勾引妄想症16
  那个教堂啊, 死去过很多生灵。
  人或者妖魔。
  有些是以英雄的名义, 有些是以神的宗旨。
  几十年前, 老教皇还年富力强的时候,尤其的多。
  那些高贵纯洁,善良正直的骑士,一个个脸色苍白的被埋葬在这里。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殉道者。
  与此同时, 整个大陆为之肃清, 魔神邪祟的踪迹减少,世界再度恢复父神荣光下的纯洁光明。教皇的威名响彻大陆。
  然后,这里慢慢荒芜了。渐渐反而成为处决罪恶的圣地。
  无论是勾结黑暗势力的堕落罪人,还是那些不知道从何而来,能幻化作人形的妖魔。
  最后一次的血腥杀戮, 让这里成为远近闻名,叫人不敢提起的遗迹。
  听说是一只妖魔被杀了, 一个本该与妖魔厮杀的异教徒疯魔堕落了, 向当时在场参与处决仪式的修士们,举起了屠刀。
  之后, 那个彻底沦为邪魔的男人, 就成了整个大陆的噩梦。
  血色渐消后,人们关注的反而是,游离在字里行间外的故事。
  比如,当时除了那个邪恶的异教徒,其实还有两个教廷的人也参与了。
  ……
  墨尘寰的出现是一场意外。
  他一路听到的流言,刺激他, 导致他见到徽章后疯魔的一切,其实本来是为埃里克和他的老师尤利西斯准备的。
  那些惯于处决异教徒和妖魔的教廷的刽子手们,在父神的召见计划表里,也本该稍晚一些,丧生于那两个人的手里。
  差错,取决于一枚徽章。
  这是姬清和狐妖阿若告别的时候,赠与他的祝福。
  “那么,按照约定,你的灵魂属于我了。”第一次从浓雾里走出来的姬清,对心灰意冷再无一丝留恋的狐妖说,“虽然不太明白,爱情对于狐妖的意义,但是,看起来好像也很有趣。你有没有兴趣,成为欲望魔王座下的使徒?这枚徽章,就当做是给你的身份证明了。”
  狐妖阿若并不知道这枚胸章的来历和用处,这容貌过分俊美,令人窒息颤栗的魔王,在他下意识伸手接过徽章后,转瞬便消失了。
  阿若有些茫然若失,依旧不管不顾的去报复教廷,尤其是那个叫尤利西斯的男人。
  变老变丑,健康和寿命都被折损的男人,看上去本该不值得他再看一眼。何况,男人已经因为他的报复变得备受折磨而痛苦了。但阿若并无感觉。
  教廷,父神,信仰,到底有什么魔力,让那个人这么对待他,这么对待自己?
  阿若已经没有爱也没有恨了,他只是,不明白。
  还有就是,阿若觉得,当他再度遇到危险的时候,或许那个浓雾里,声音优雅又冷淡的魔王,会听到他的请求,再一次出现。
  当这心思复杂的狐妖被倒戈教廷的术士捉住,眼看就要神魂破碎消散在这刑罚下,果然,这枚胸章发出的光芒把他从那里传送走了。
  行刑的人倒未必是要狐妖死,顺便罢了。他们的目的是,听从上面的吩咐,抓到那两个胆敢叛教的异端。
  然而,他们尚未诱骗到正主,却阴差阳错引来了陷入绝望的墨尘寰,并激得他大开杀戒。
  在很多年里,光明和黑暗的争斗中,人们都会时常谈起,那个惹得联盟方士和教廷的高阶修士为之堕落的妖魔,据说是古东方最为貌美惑人的狐妖。
  无数的诗歌,戏剧,文艺作品,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的书写传唱着这个,早已脱离真实的爱情故事。
  ……
  墨尘寰的误会,其实在重新变得年轻的尤利西斯和他的学生埃里克到来后,很快就得到澄清。
  被解救的狐妖,莫名其妙迎来了他回心转意的情人和求之不得的爱情,但他却没有丝毫感觉,只是失落那个只打过一次照面的魔王,竟然再也没有出现。
  更重要的是,那枚赐予他的徽章,无论他怎么努力,却再也要不回来了。
  墨尘寰本来就是个生人勿近的凶残之辈,堕落后,就倍叫人生畏。
  对于他而言,那个魔神没有被人虐杀,当然很好。可是,如果他还活着,又是在哪里呢?
  无望的寻找,寂寞的等待,恐惧的猜测,叫人的心每一分每一秒都像置身地狱烈火焚烧。
  在永夜孤寂的梦里,他一遍遍的默念着那个名字。
  是你告诉我的,魔神·的名字不可以被记住,不能想,也不能念,因为你会知道。那现在,听到我的召唤了吗?
  墨尘寰只在失去姬清的第一个夜里,梦见了他。
  在初见时候的房间,周围的一切都虚化遥远,唯有这个魔神和他周围环绕的,墨尘寰发出的符咒,清晰如初。
  那容貌摄人,俊美到邪异的魔神,神情冷淡又疏离。高贵宁静的眉眼,线条犀利却沁着一种极致的温柔,一动不动,专注的凝望着他。
  “不要走,我很想你。”墨尘寰第一次说出这样不假思索,直接坦率的爱意。
  姬清的手指轻柔眷顾的抚摸他的头发,乌黑秀丽的发丝在指间滑落,仿佛情愫渐生的幽微。
  似是微微叹息,他缓缓低头,第一次垂顾一般,主动亲吻面前这个男人。
  身为以欲望为名的魔王,这个魔神的身上,却向来缺乏欲望,仿佛连灵魂都是冰冷无感的,需要炽热的爱欲,疯狂的热情,温暖他,或者烧死他。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短暂的显露一点余烬微光。
  姬清离开他的唇:“戴着这枚徽章,你是要成为我的信徒吗?我的方士大人。”
  “我不是,早就已经是了吗?”狂妄的信徒,毫不犹豫的扯落这渴望已久的魔王,沉沦在这患得患失,甜美又恐惧到来的黎明前夕……
  墨尘寰不确信那是真还是梦,但他想相信。
  姬清没有消失,还会再回来。
  而他化身黑暗,为他的主君的再临,积聚力量。
  ——路易斯·番外——
  路易斯是教皇。
  但至少在姬清还在这方大陆的时候,他还不是众望所归的教皇陛下。
  所以,在和姬清的你来我往,互相试探引诱的梦境里,路易斯随心所欲的,中二的,狂妄的喷教皇,教廷的一切。甚至连同整个大陆的皇室都没有放过。
  优雅刻薄,冷静理智,又真心实意。
  更早一些时候,随便的一个日子,路易斯突然索然无趣再无耐心,随手弄死那个,多少年了都还没定下圣子的老教皇。之后,他毫不停歇的制定的下一个计划,就是彻底的清洗整个教廷。
  自上而下。
  “教皇大人很能干呀,教廷这种疯狂不惜自毁的决绝,不是也把不断霍乱大陆的魔神军团,赶回地狱深处去了吗?怎么主教大人对他老人家这么不满意?”
  “但教廷的威望和势力空前强大是事实,且振奋人心。民众和信徒的信仰之力更甚,不是吗?”
  当这轻慢冷淡的魔王,对着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路易斯发现自己有了反应。他想把这个名为欲望,周身却毫无一丝旖旎暧昧,反而再冷淡禁欲不过的男人,压在身下。
  一边粗暴恶意的弄哭他,一边狂妄嚣张的告诉他,他嘴里这个总是提起的老家伙,早就只是一个他随手摆布的傀儡。
  彼时,路易斯还没有发觉,灵魂这极冷极热烤炙般的热度,是坚冰一点一点融化似得的动心。
  路易斯的体内,尚且封印着,或者说封印过的魔神,囊括了整个《魔神编年史》上有记载的所有类型。
  自他十四岁开始,非自愿或者自愿的情况下。
  当长大的路易斯,很快成功吞噬融合多种魔神的力量之后,他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不再是普通人了。
  对于这一点,路易斯并无太多感觉。
  他从小就是光明虔诚忠贞的信徒,这一点,就算身边熟悉的朋友亲人,一个个自愿的走进十字架的黑暗里,也没有让他有过丝毫动摇。
  如果有,那也只是,让他对任何看似珍贵的美好,都不再抱有感觉。
  伊诺问他:“老师,您的心中就真的,没有一点欲望吗?半点也不受影响?”
  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属于父神的这一部分没有。欲望就像一件衣服,需要的时候,就穿上它,但那只是一件暂时的衣物罢了,不是你自己。”
  但其实,路易斯撒谎了。他其实是真的,毫无感觉,对所有的一切都丧失了兴趣。
  伊诺,是路易斯寻找的接班人,因为这孩子,像极了他的过去。
  丧失欲望的路易斯,对这世界,有些轻微的可有可无的恶意。
  最终归结起来,可以算作是死去的老教皇的错,整个教廷的错。
  路易斯的大清洗,来得温情脉脉,不动声色。他也没做什么,只是把他们喜欢做的牺牲,一次性叫他们牺牲个够。
  是他下达的命令,让尤利西斯和他的学生埃里克,放弃妖狐阿若。
  一方面,当然是为了兴致勃勃的布置连环陷阱,引诱叫他魂牵梦萦的欲望魔王。
  另一方面,这不就是他们自己拥护的教廷的规则吗?
  ——判定一个终日和魔神封印一体的修士,是否还保持着忠贞,有没有被黑暗同化,最直观的证据就是要他,对欲望毫不留恋,生生剥离。
  路易斯当年毫不犹豫的杀掉大主教,却无罪。就是因为他指出了,对方被黑暗侵蚀的事实——他对路易斯施加的折磨,为的是邪恶的私欲,而不是,为着教廷的神圣计划。
  那个人鞭打他时候,身体的反应就是证据。
  但实际上,此前的每一个受害者都知道那位大主教的罪行,但谁也没有办法。因为但凡身体功能尚能使用的大主教们,堕落糜烂的时候,都不玩这种粗暴会留下证据,被诟病嘲笑的游戏。
  魔神大战前,报纸上每隔一段时间,神职人员猥亵幼童的丑闻隔三差五就要来一遍。这就显得,因为身体欠佳,只能这么“禁欲、克制”的大主教,都纯洁高尚起来了。
  但,被勒死的时候,男人的身体是会站起来的。
  这是,路易斯从他封印的,一个级别为贵公子的色·欲魔王旗下那里,知道的信息。
  类似的还有,他从欺诈魔王那里学会了玩弄人心的诡辩,从虚伪那里借来了圣洁清冷的假面……
  言归正传,尤利西斯老师和他的学生艾利克,面临的也是一样的问题。
  这是,路易斯的恶趣味。也算是对忠诚于老教皇计划的虔诚的修士们,一点轻微的启示。
  既然你们信奉让人痛苦是神圣伟大的,那么你们自己也亲自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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