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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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的是外语,没人听得懂……可脸上的神态在那儿摆着呢,明显的是不屑。
  小武从来不吃亏,不跟孩子和女人动手,对大老爷们可手黑着呢,也没管什么老外不老外的,使劲一推皮埃尔的肩膀,“你是哪儿来的鸟?装什么大尾巴狼?”
  皮埃尔弄了个趔趄,扭身就要还手!
  白天儿见了,只好放开了王春兰,疾步赶过去拦,“干什么?都别动!给我安静点儿!”
  先是跟武立勇瞪着眼睛说,又用法语再说了一遍,两个男人这才怂了,都各自退了半步,望着彼此“运气”较劲!
  王春兰得了空儿,“吱溜”一下跑出了门,临走还不忘了回头喊,“石头,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挺住了!咱娘两以后能不能吃饱饭,就都看你了!”
  这泼货?
  挺大的人,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挺住了?
  还想要干啥?
  石头一见王春兰走远了,先瘪了瘪嘴儿,想哭,一抬头,又把眼泪忍回去了,回手抱着门柱子,嘴里毫无章法的嚷着,“爱咋咋地,爱咋咋的,我就不走了!不给我家分地!我就在你家吃了!村长敢打我,我就朝他叫爹,爹打儿子,也没啥不对的!”
  白常喜脸都气绿了,不骂孩子骂大人,指着王春兰背影狠嚷,“这个败家的娘们!教孩子什么胡话呢?管我叫爹?叫得着吗?这是要搞事儿!”
  看热闹的在院外笑,“村长,也没啥不行的!赵寡妇人长的俏,你也没儿子,干脆,娘俩都收了吧!弄个四角齐!”
  白算盘立刻接口骂,“我齐你大爷的!谁说的?这话谁说的?有种的给我站出来,我保证不打你!”
  白天儿提高了嗓门,“都回家过年去吧!大冷天的,站在雪地里也不怕把脚丫子冻掉了!都走!都走!快点儿走!”
  众人眼瞧着也没啥热闹了,这才四下散开了。
  白常喜拉着女儿进了屋,小五在后面一瘸一拐的跟着,皮埃尔走到最后……几个人都进了白常喜的东屋。
  没过一会儿,石头自己也进来了……这孩子主意倒正,谁也没搭理,自己往小炕炉边一蹲,小手一伸,悠哉游哉的烤起了火。
  白天儿給大家介绍,“爹,这是我朋友,你叫他老皮就好了!在咱家住几天,看看咱农村咋过年!”
  扭头看了一眼白常喜的大炕,“爹,这炕睡三人也行吧?老皮没那么多讲究,就是奔着农村的日子来的!”
  皮埃尔仿佛像是听懂了,用力的点了点头,用手一指炕头,几步过去坐下了,屁股一沾炕,立刻又蹦起来了,“热!这床怎么还热呢?”
  白常喜笑得前仰后合的,用手一比炉子,语速特意地放慢了,“喏,看——见——没?炉子!火!热!”
  又扒开了炕席的一角儿,“砖头砌的——炕!”
  回头望着女儿,“这啥玩意儿啊?跟他说啥都听不懂啊!”
  白天儿給翻译了,皮埃尔这才好奇的东看看西摸摸。
  小武在一边冷笑着,“这活猴子谁啊?还挺爱管闲事!”
  白天儿也没回答,“小武,你伤怎么样了?依依不是一直在这儿陪你吗?怎么没见她人呢?”
  “我给她撵回去了,一个大姑娘,成天跟着我算是怎么回事儿?她走了快一个礼拜了,她要是在这儿,王春兰也不敢这么来闹!”
  一提起这个,“爹,到底为啥她和你杠上了?”
  “为啥?”白常喜气的眉毛都立起来了,“不就是为了包产到户吗?村里按家按户的分地了,按照政策,她分的地少,又是上坡的一块,她心里不服呗!说村里欺负她是个寡妇,说……”
  白算盘瞄了一眼孩子,“你个小崽子,大人说话听窗根子?去,上厨房蹲着去!”
  想了想,回手在床头的簸萁娄里抓了两个煮鸡蛋,一个塞到了女儿的手里,“先吃一口,爹回头给你下饺子!”
  一个扔給了小石头,“去,厨房吃去!”
  白算盘是心眼儿多,特意把石头支出去……不想在孩子面前损害家长的形象。
  石头拿了鸡蛋,这才乐呵呵的去了……白常喜眼瞧着孩子出了门,继续接着说,“石头他爸,就是赵立友,不是死了三四年了吗?他以前的事儿你还记得不?当兵的,給部队喂猪!后来,有一天夜里,开着车去食堂給猪拉泔水,车翻了,人也没出来!部队上也照顾,就算他因公殉职了!这一分地可倒好,王春兰不服了,非说她男人是烈士!要多分两亩地!闹呢吧?拉猪食也能成烈士?咋想的她!”
  白天儿沉吟了一下,“她一个寡妇带着孩子也不容易,能多分?就多分一亩呗!”
  “多分?你是不知道情况!”
  白常喜点起了一炮烟袋锅子,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皮埃尔好奇的在一边瞧着,实在没忍住,起来給他拍了张照,闪光灯一亮,吓得白算盘张口就骂,“这也是个混犊子,照相也不先放个屁?我还没看镜头呢!”
  白天儿忍着笑,“行了,爹,说正事儿吧!分地咋的了?”
  “咋的了?都快打翻天了呗!以前人民公社的时候,也没见谁抢着种地啊?都是吃公分,一出工,都他奶奶的装熊,现在可好了,谁都上我这儿来苦穷,全村好几百户人家呢,我这一碗水不端平了,脊梁骨不都得让人戳断了?”
  他用手指了指门帘,声音也压低了,“就石头他爹那样的,我倒是也想给她多分地!那也得部队上出个证明啊!烈士有烈士的待遇,他要是真为国捐躯了,国家也照顾着啊!王春兰要是真能拿出个烈士证,我立马给她两亩最好的地!”
  白天儿犹豫了一下,“爹,那咱家的地呢?咋分的?”
  “还没定呢!我一个人,年纪也大了,种不过来地!”
  “那后山上不是还有片背坡的荒地,那片归谁了?”
  白常喜摇了摇头,“大家抢的都是熟地!那片荒地,还在坡上,谁要它啊!”
  白天儿低着头,“爹,话可不能那么说!大米白面的,大家都种一样的,谁也种不出来花儿,卖的也都是一个价儿,那片荒地要是弄好了,种上一片大果园,将来准保能赚钱!”
  “啥果园?苹果鸭梨的?那一年半年的也不见利润啊!谁家有那个耐性儿法?除了苹果桔子大鸭梨,哦,还有桃,咱们东北还能种啥啊?”
  现在屋里人多,也不是说话的时候,白天儿一摆手,“得了!明天再聊这个!反正这是大事儿!爹,包饺子没?我擀面?”
  “不用你啊!”白算盘心疼了,“巴巴的赶回来,坐了一天的车,回你屋子躺会儿去!这不还有小武呢?白吃白喝的在我这待了小半个月,让他干点儿活还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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