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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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敢!”周颐挡在周老二跟前。
  “嘿,你看看我敢不敢。”
  说了这么多,就怕对方蛮干,为今之计,只有借势了,他无比庆幸自己进入了白鹭书院,在几位夫子跟前挂了名,深得几位夫子的喜爱。
  现代的舆论掌握在媒体手中,而古代的舆论掌握在谁手中?自然是士林读书人手中,自己是白鹿书院的学生,要是真的有了冤屈,不管是碍于身份还是读书人心中的傲气,再加上自己展现的潜力,白鹭书院定会为他说话,凭借白鹭书院在读书人中恐怖的影响力,定然会引起巨大的物议,而王家听说有人在户部做侍郎,到时候他这个侍郎还做的安稳吗?
  想通了这一层,周颐将心中的焦急放下,口齿清晰道:“如果王家铁了心要颠倒黑白,那么我必定请白鹭书院的先生和院长发声,看这朗朗乾坤下到底还有没有是非黑白,是不是良民就可以任由勋贵之家欺压!”最后两句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稚嫩却振聋发聩。
  “对,就算是王家,也不能轻易冤枉别人!”
  “就是,到时候我们一定去作证,将今天看到的一切仔仔细细说出来。”
  “……”
  广安县读书人多,民风开化,并不像其他贫瘠的地方那般愚昧无知,自有几分气节,被周颐这么鼓动了两句,颇有同仇敌忾之意。
  即便是王管家再蛮横,在这么多人群情激愤下,也不敢硬来。
  这时,王家的大门忽然打开了,一位穿着青衣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折扇,边走还边扇了两下。
  周颐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耍帅装逼。
  “各位乡邻,王某今日有事外出,刚一回来就听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事是王家的错,王某治家不严,御下无方,冤枉了这几位师傅,王家一定会赔偿,并严惩罪魁祸首!”
  来人正是王举人,周颐在县衙的大堂上见过。
  听王举人这么说,围观的人对他顿时心生好感,毕竟是王管家背地里做的,说起来王举人也是受害人。
  “王忠,还不给这几位师傅赔礼道歉。”
  “是是,老爷。”王管家擦了擦头上的汗,点头哈腰的对着周老二三人一一道歉。
  “你负责将三位师傅治好,然后每人赔偿三十两银子,自取二十大板,以后再犯,别怪我不念多年主仆情分。”王举人冷着脸色道。
  周颐暗道,这王举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让王管家道歉又赔了银子,挨了二十大板,平息了周老二和围观的人怒火。而最后点出因为顾及主仆情分才饶了王管家,又会让人觉得王家仁厚。
  啧啧,这会读书的人果然弯弯肠子多的很。
  周颐心里九曲十回,面上却笑得弯了眼睛:“伯伯,你是个好人,我喜欢你,谢谢你为爹爹说话。”
  王举人看向周颐,目光温和:“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颐。”
  “周颐,好名字,这次是伯伯不好,没有管好下人,我给你赔不是了!”王举人温和的说道。
  周颐摇头:“不会,伯伯是好人,你也是被人骗了,我知道的,你处罚了那个黑脸公公,为我爹出了气!”
  王举人眼里的神色更加柔和,“好孩子。”摸了摸周颐的头:“好好念书,你以后肯定有出息。”
  周颐挺着小胸脯:“我爹也这么说!”
  王举人临走前别有深意的看了周颐一眼,这孩子……实在太不可思议了,生而知之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其实在出来之前王举人就已经在门口站了许久,将周颐与王管家的交锋看的清清楚楚。
  黄口小儿,临危不乱,懂得借势一步步将王管家逼到绝境,更绝的是最后搬出白鹭书院,而后面的两句话更是煽动的所有人群情激愤。
  这样的人,潜力巨大,只能交好不能结怨,如果结了怨,那就只能趁他还未成长起来之前毁去了。还好,到底只是小孩子,喜恶还只能看表面。
  周颐看着王举人的背影松了口气,确定他已经相信了自己。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如果让王举人认为自己因为周老二的事情对王家和他心怀怨愤,照王举人这伪君子的尿性,肯定会将他在成长之前扼杀。
  所以周颐才会表现的非常喜欢王举人的样子,感谢老天给了他这么一具稚嫩的壳子,毕竟小孩子嘛,谁对他好就喜欢谁才是正常的么!
  第34章 反应
  王管家点头哈腰的把周老二等三人送到了医馆,周颐紧张的盯着慢条斯理给周老二号脉的老头儿,要是王管家给周老二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看他不整死他,还有王家,不管是王举人或是王管家口中的夫人,周颐就不相信他们真的会认为是周老二等三人做的,这完全就不具备可操作性。
  大户人家的管家贪墨,采买时拿回扣这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主人家也知道,只要下人心不大,从指头缝里漏一点换得下人尽心尽力的办事,他们也乐意。不过像王管家这种在出嫁的女儿嫁妆上都敢做手脚的,这就超出底线了。
  周颐猜测即便王管家把偷盗的名头安在了周老二三人身上,回头也免不了要吃挂落,被王家狠狠敲打。王管家和王家的主子都茶壶里煮饺子心里有数,只是王家有心继续用王管家,所以对于把偷盗的名声安在周老二三人身上也就无所谓,他们才不会管这些草芥的死活。
  “并未伤及内里,我开几贴膏药外敷三五日便可。”老大夫摸着白花花的胡子,慢悠悠的说道。
  周颐松了口气,没伤及根本就好。
  其他两人的伤也不重。
  王管家也知道比起他用松木换黄花梨,让王家丢了面子才更严重,这回回去不死也要脱层皮,心里诚惶诚恐,对王举人的吩咐不敢打丝毫折扣,给几人付了诊费,又雇马车将三人分别送回家,临走前三十两银子也规规矩矩的给了。
  周老二坐在马车上,平静后才生出死里逃生的后怕。当王管家污蔑他用松木换了黄花梨,在王家门前挨打,还要被扭送去衙门的时候,他心里已经绝望。
  谁知……
  周老二看向周颐,老天对他何其厚待,竟让他得了这样有本事的儿子……,他周老二何德何能?
  “爹,你疼的厉害吗?”周颐见周老二一直看着他不说话,问道。
  “没事,爹不疼,爹一点儿都不疼……”周老二摸着周颐的脑袋万分怜惜,心酸的想落泪,这是他的儿子啊,儿子还这么小,就能为了他和别人据理力争,救他脱离险境。
  临近村口,周颐透过车窗便见到王艳正带着大丫在村口向官道张望。等马车走进,周颐扶着周老二从马车里出来后,王艳赶紧上前,她见周老二面色发白,走时干干净净的衣服上却有许多脚印,吓坏了:“你这是咋回事?啊!”
  周老二谢了车夫,对王艳说道:“回家再说。”
  回到家里,听了周老二的遭遇后,王艳吓得只发抖,这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啊,又听到周颐对着王管家说的那些话,一把搂住他直流泪,要是今天出了什么差错,他的丈夫,儿子可能都回不来了,王举人啊,那是什么样的人物,什么样的人家!
  听到周老二挨了打,几个丫头也吓坏了,如果周老二和周颐出了什么事,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她们不敢想象。
  好在有惊无险,在周老二的安慰和周颐的插科打诨下,一家人渐渐恢复过来。只是周颐感觉的到,周老二和王艳从这件事情之后将他看的更重,家里有什么事情也会下意识的和他商量,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当然这都是后话,第二天周颐去书院,发现几位夫子在上课间隙总会情绪莫名的看他几眼,同窗的小伙伴们也会偷偷摸摸的看他,那里面有崇拜羡慕还有……嫉妒?
  中间休息的时候,杨不凡挤眉弄眼的站在他边上,故意咳嗽了几下,清了清嗓子,然后一脸庄重的说道:“如果王家铁了心要颠倒黑白,那么我必定请白鹭书院的先生和院长发声,看这朗朗乾坤下到底还有没有是非黑白,是不是良民就可以任由勋贵之家欺压!”
  周颐:哈,古代的八卦事业这么发达,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情怎么搞得这些人全都知道了?
  “哈哈,周颐,你这几句话说的可真威风!你不知道我爹听说了连夸你聪明呢,不过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杨不凡学完了周颐的话,一脸蠢萌的问道。
  “你爹都知道了?”周颐问。
  “是啊,我爹是听别人说的,好多人都夸你呢!”杨不凡与荣有焉,觉得自己实在太有眼光了,交个朋友都这么聪明。
  周颐扶额,没想到这么一件事情竟然被渲扬的许多人都知道了,难怪上课的时候先生们会用那样的眼光看他。
  毕竟他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超出五岁稚儿的表现了。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周颐收拾了书袋准备走出教室的时候,钱夫子突然叫住了他:“周颐。”
  周颐转身,疑惑的看向钱夫子:“夫子?”
  “到我跟前来。”
  “是。”周颐在钱夫子面前规规矩矩的站好。
  钱夫子看着面前的周颐,思绪复杂:“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做的很好,生为人子,为了父亲敢为常人不敢为。只是,你要切记,慧极必伤,我希望你更能耐下性子,切莫成为下一个仲永。你,可听的明白?”
  周颐躬身:“学生明白。”
  “嗯。”钱夫子满意的点点头:“去吧。”
  “是,先生为我好,我知道的,谢谢先生。”周颐弯了弯眼睛,软软的说道。
  钱夫子听了,脸上带了笑容,看着周颐的眼神也越发慈和:“日后练字每日多一个时辰。”
  老师越喜欢一个学生对待就会越严格。周颐应下,出了书院。因为周老二昨天挨了打,周颐走之前就已经对他说了今天不用他来接,可是周老二怎么放心,等周颐走到书院门口的时候,发现周老二已经等在那儿了。
  “爹,你咋来了!不是说我自己回去吗?”周颐忙跑上前去,说道。
  “我又没啥大事,贴了药膏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天也没做啥,你这么小咋能一个人回去。”周老二接过周颐的书袋,拉着他边走边说。
  书院门口,钱夫子和郑夫子望着父子俩的背影,伫立了一会儿让后,郑夫子说道:“你刚刚对周颐说的话我听到了。”
  “嗯,这孩子实在太过于聪慧,心思剔透,我担心……”
  郑夫子一笑,摇摇头:“我倒不这么认为,周颐虽聪慧至极,但心思豁达,且性子沉稳,有大毅力,必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情的。”
  钱夫子抚须:“这孩子是一个极好的苗子,总免不了为他多想一分。”
  周颐自然不知道两位夫子对他的看法,要是知道了,必会窘迫不已,神童什么的,不存在的,他只不过占了两世为人的便宜而已。
  回到家里,发现来了客人。
  来的两人正是昨天和周老二一同被冤枉的两个倒霉鬼,一个叫赵桩,一个马大强,是一同来感谢周颐的。要不是周颐,说不定他们这会儿正蹲在大牢里!
  两人各拿了十两银子,赵桩说道:“本来那三十两银子应该全部给你们,可是我家老娘生了病,正要钱抓药,这十两银子希望你们一定要收下。”
  周老二和王艳都是厚道人,怎么会收他们的银子,连连推辞,硬是不收,“你们这是干啥,昨天你们也遭了罪,这本就是王家给你们的赔偿,我们收了算咋回事,再说,不是家里有急用吗,那我就更不能收了。”
  一番推辞,这银子到底是没送出去。
  周颐看的好笑:要是诚心诚意送银子,会提家里老娘生病要钱的事情?
  因为一起挨过打,三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许多,说了一会儿都称兄道弟了,赵桩喝了点儿酒,便大骂王管家不是东西,又着重说王家小气,把人打了竟然只陪这么点儿钱。
  周颐听了一会儿就没兴趣了。摇摇头,太贪!
  今天由于一下学就回了家,还没来得及练字,周颐便拿着自己的笔墨纸砚,在院子里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练起字来。
  为了节省纸张,周颐先用毛笔蘸水,在他专门打磨光滑的一块石板上练习,最后才蘸墨在纸上写一遍。
  在周颐全神贯注练字下,两个时辰过的飞快,等他晾干墨纸,收拾完毕后,天已经擦黑了。
  周颐进了房间,见赵桩和马大强还没走。马大强沉默寡言,赵桩倒是高谈阔论,颇有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之态。
  可是昨天他却吓得一声都不敢吭。
  最后在马大强的提醒下,两人才打着火把走了。
  王艳等人走了小声说道:“那赵桩我看着有些不靠谱!”
  在王家做事的时候,他和赵桩都只忙着做木活,并没有多少接触,本来觉得三人一起被冤枉,心里上有些亲近,可通过一下午的接触,也觉得:“这人是有些浮!”
  周老二被打的事情因为周颐的传奇救父在县里被传的沸沸扬扬,但村里到底隔得远了,一开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不过村里也有人去县里打工,经过一天的发酵,有人了传回来,上房不知从哪儿听说的,刚刚送走了赵桩和马大强,周老二就被叫去了上房。
  “听说你被王家打了?”周老爷子望着周老二,看不出什么情绪。
  “是 ,王家的管家污蔑我用松木换黄花梨,不过这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王举人还让他向我们道了歉。”周老二如实相告。
  “这事会不会牵扯到周家?听说当时还有很多人围观,不管咋样,这件事都让王家丢了面子,要是他们记恨咋办?”周老爷子一脸担忧。
  “爹,这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王举人已经说了我们是被冤枉的,还能有啥事?”周老二冷着声音。
  “你还是太年轻,王举人就算面上让管家道了歉,但大户人家都是非常要脸面的,你们这么一闹,他肯定会在心里记恨,到时候还要连累整个周家。”周老爷子说的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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