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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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凉薄像是锋利的手术刀,在她的大动脉划了个口子,血流如注。
  “所以,是你杀了他?”
  她也想在他脸上撕开一个口子。
  梁见空未能如她所愿,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是。”
  作者有话要说:  梁二爷:受到一万点暴击。
  许医生:受到暴击的应该是我吧。
  梁二爷:别跟我说话,我要缓缓。
  许医生:……
  第46章
  许轻言的脸刷一下白了, 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虽然她竭力克制, 但她的颈动脉都因为愤怒而微微凸起。
  “是,也不是。”梁见空慢慢吐出后半句。
  许轻言眯起眼, 压抑道:“什么意思?”
  “我们的目标是程然,但可惜弄错了。”
  这话倒是和程然说的对得上。
  “不过,”梁见空像是故意要吊她胃口, 说话总是一拖一拖,“说到底,事情是我谋划的, 账算在我头上, 没毛病。”
  许轻言暗暗深吸一口气,再用极慢极慢的速度吐气。她的脑子像是分了两个战区, 一个战区疯狂叫嚣,撕裂这个男人,你为什么要救他,去他妈的仁义道德, 这种人就应该被碎尸万段;但另一个战区却冷静地分析现状,梁见空堂而皇之地承认, 反倒让她心升疑惑。
  许轻言不断告诉自己要稳住心神, 剧情的展开确实有点脱离她的意料,首先,梁见空毫无预兆地在今天挑起这个话题,本身就很奇怪, 其次,梁见空没往程然身上泼脏水,这就更奇怪了,最后,梁见空坦诚的态度,令许轻言后背发凉。
  “所以,他是被你活活烧死的。”
  许轻言咬着嘴唇说出这句话。
  她的声音微微发抖,不仔细听并不能发现,梁见空忽然觉得自己刚才说得有点过于冷酷了,良心有点过意不去。
  于是,他多说了两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细节得好。其实,这就是命,你们也就是几年同窗情谊,感情要说多深,怕是没有的,我们这些天天肝胆相照的兄弟,谁死了,第二天照样得活。”
  生死在他口中轻于鸿毛,料到她没办法对他下手,所以他的态度更加有恃无恐。
  “没多深?”
  许轻言眼底仿佛凝结了一层厚厚的霜雾,梁见空静静望着她,隐隐觉得周身都被低冷的气压包围。
  “他知道吗?”
  他知道你这么爱他吗?
  许轻言瞬间有些恍然,张了张口,喉咙发痒,说不出一个字。
  如果他知道就好了,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他见她难受到无法回答,忽然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
  “知不知道,都过去了。还是说说现在吧,你既然知道了,有什么计划?”
  她盯着梁见空那张你能拿我怎样的脸,用最大的克制,说:“你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所以干脆跟我挑明一切?”
  梁见空撑起身子,慢慢踱步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加冰,端着酒杯,像是跟友人谈心般说:“我只是坦诚相待,既然我选择把自己的命交到你手上,那么我们之间就不能有隔阂,你想知道的,我直接告诉你,也省去你不少麻烦,是吧。”
  隔阂,好一个隔阂,这根本就不是隔阂,这是隔着一座仇山,隔着一片血海。
  “但是,”梁见空晃着杯子里的冰块,声音略沉,忽然严肃起来几分,“至少我不是有心的。其他人,就说不定了。”
  他明显意有所指,许轻言当然立刻会意,但说辞都是梁见空给的,她不能被他牵着走。
  “看来我是来错了地方。”
  “那倒未必。至少,在这里,我愿意跟你说实话。”
  “为什么?”
  许轻言见他喝着酒也不阻止,反正这个人作死做活都是他的事。
  “我这个人呢,虽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是,也是很佩服你那位沈月初的朋友,佩服他傻得可怜,做替身做得如此尽忠职守。所以,我很遗憾他的牺牲”
  这话里明明带着嘲讽,偏偏梁见空说得认真,许轻言猜想月初当年应该是让梁见空吃了不少闷亏。
  梁见空眯起眼,开启回忆模式:“我和沈月初打过几次交道,不过那时候我以为他是程然,直到后来,我发现他们二人的差别。沈月初比程然心软,这注定了他没好下场。”
  所以,这就是个狼吃狼,人善被人欺的世界。
  许轻言听明白了,不就是程然这个人面兽心的,坑了自己的替身嘛。
  “你们一个个都挺喜欢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我可没有。”梁见空义正言辞,“我刚才就坦白,沈月初的死,跟我有关系,但整件事情复杂得很,你非要把原因归为一个,怕是说不过去。不管怎么说,你救过我,沈月初的死,我也有责任,所以呢,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许轻言望进他漆黑的瞳孔,像是要把他身体里的灵魂拽出来:“我要沈月初,你能把月初还我吗?”
  她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阵阵回响,梁见空有点出神,许轻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梁见空没出神多久,他摸了摸下巴:“我们还是现实点吧,我可以代替他为你做些事,比如送你出国,你要是愿意,赵前完全有能力把你重新捧上神坛,或者……”
  许轻言粗暴地打断他:“我要是想,早就能出国,我要是想,可以永远在神坛,你觉得我会在意吗?”
  是啊,她要是想,国外的音乐学院敞开门欢迎她,她要是想可以永远在最光辉的舞台演奏。
  可她现在坐在这间并不敞亮的卧室里,跟这个“杀人凶手”对话。
  “再说,”许轻言冷笑道,“梁见空,你算什么,凭什么代替月初。”
  不论她如何激他,梁见空从始至终都没动怒,他把高脚杯搁在桌面:“那你想要什么?我的命?这么着吧,我帮你想了个主意,你不妨坐山观虎斗。”
  梁见空的提议大胆且天真,许轻言乍一听并不信。可再多想一下,比起梁见空坏得坦荡,程然一再耍手段把她捏在手心里,非要让她成为自己的棋子,潜伏在梁见空身边,这就显得更卑劣了。
  至少,她救过梁见空两次,只要他不是毫无人性之人,总归会念她的好。
  既然已经和梁见空撕破脸皮,而现在她既无法撼动梁见空的势力,也未必能通过报警将他置于死地,那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是她眼下唯一的选择。
  “你打算怎么做?”许轻言已经冷静下来,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梁见空笑眯眯地说:“我嘛,当然是手撕程家,你嘛,做好我的医生就够了。”
  梁见空说要手撕程家不是说说的,这是木子社从上到下的所有人众志成城的心愿。就连李桐这位大佬,都觉得此事不成,誓不为人。
  梁见空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许轻言清楚地知道,他这副身体早就透支光了年轻的资本,刀伤、枪伤,还有数不清的其他伤,早就将他的身体折磨坏了,不用程然补刀,这人也活不长。
  所以,坐山观虎斗,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梁二爷:你其实想说我算什么东西吧……
  许医生:挺有自知之明。
  梁二爷:……
  第47章
  许轻言这两天情绪非常恶劣, 梁见空在她面前做出一副坦荡的样子,可他的坦白却在她心上又扎上了一刀。
  所以, 许轻言这些天除了换药时避不开,其他时候基本不搭理梁见空, 虽然她以前也不爱说话,但这两天简直是把冷淡贴满了全脸。李槐也看出了一点异样,私下去问了梁见空, 二爷对此没表态,对许轻言的态度也很正常,可底下还是有人猜测二人吵架了, 并且二爷看起来处于劣势……
  “许医生?”
  许轻言还在想李槐昨天偷偷问她是不是生梁见空的气, 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站着一个浓妆的漂亮女人, 花姐。
  许轻言这天跟凌俏约了在市中心吃饭,最近,她几乎处于罢工状态,梁见空也没怎么样她, 她干脆出来透个气。
  花姐的穿戴一如既往的美艳,许轻言跟她一比就朴素太多了, 浅灰色大格子毛呢大衣, 高领白毛衣,透着一股冷淡风,但架不住她气质好,换句网上的话说应该就是自带仙气吧。
  因为上回救人的事, 花姐对许轻言感官很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快中午了,我刚办好事,一起吃个饭?”
  许轻言客气地婉拒,指了指前面的餐厅:“我跟朋友约了。”
  “哦,那下次吧。”花姐喜欢许医生清淡的眉眼和清透的目光,怎么看怎么顺眼,不由多说几句,“你还跟着二爷?”
  这话虽然听着有些不对味,许轻言纠正道:“我只是梁见空的医生。”
  闻言确认后,花姐神情却很复杂,一脸我懂的微妙笑容:“二爷,还好相处吗?”
  她这样的人,哪个圈子不沾点边,梁见空,道上都是他的传说,但都是以讹传讹,听不得数,这人就是尊佛,凡人拉不下水。
  见许轻言迟疑,花姐忙解释道:“我是想给你支点招,做我们这行的,其他本事没有,跟男人见招拆招的本事不少。你别小瞧这里头的门道,尤其是想二爷这样一百年不沾桃色的人,更需要警惕。哦,我之前就碰到过一个跟他差不多的,也是一副圣人面孔,对小姐正眼都不瞧,但实际上呢,暗地里把人折腾得没命的都有。”
  许轻言觉得她思考的方向错了,她就是一个医生,按照现在梁见空的态度,也没表露出任何霸王硬上弓的意思,何况他们之间,怎么可能产生除了仇恨、利用之外其他的感情。
  但她还是对花姐的好意表达了谢意:“谢谢,我现在对这方面没太多隐忧。”
  花姐上次就觉得这位许医生人好,但就是防人之心不够强:“许医生,不是我忠言逆耳,你这样的女人本就不该趟这趟浑水,但既然趟了,就要学会保护自己。这个圈子里的人,呵,”花姐冷笑一声,“人面兽心的多,更何况梁二爷和程大少是死对头,你跟着梁二爷,不得不防啊。”
  听到最后一句,许轻言倒是上了点心:“多谢花姐提醒。”
  看来梁见空和程然不对头,人尽皆知啊。
  许轻言追问了句:“花姐,刚才你说梁二爷和程大少是死对头,他们究竟为什么搞得那么你死我活的?”
  花姐看了眼许轻言,又打量了下周围,凑近点说:“你都在李家这么些天了,还不清楚?”
  “我听说是生意场上有纠纷。”
  “是,这是一方面,但还有一个原因,我就提醒你一句吧。”花姐见许轻言周身散发着好人、好女人的气息,实在觉得她跟着梁见空,简直是误入狼窝,不由升起恻隐之心,“程然身边的替身反水,是梁见空的人,暴露后,被程然弄死了,因为这个替身,程家丢了半壁江山,还赔了好几条命,你说程然想不想要梁见空的命?”
  午时,冬日的暖阳理论上应该很和煦,可许轻言现在全身发冷,头顶着的不是太阳,而是一桶冰凉彻骨的冷水。
  “要说这件事我怎么知道,呵,那时候,我还真不知道他是替身,以为他就是程然。可这世界,双胞胎都未必一模一样,更何况原本就是两个人。”
  要不是现在这个替身死了,花姐恐怕不会这么大胆地跟外人提起这件事。
  许轻言强忍着不适感,轻轻拉住花姐:“花姐,这种事不可以乱说。”
  花姐见许轻言不信,立马反握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快速低语起来。
  许轻言的脸色慢慢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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