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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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0章 濒危
  山洞并不是很深,里面光线很暗,隐隐有野兽的气味传来。
  我将云曦放在地上,手臂上的红绫解开,如今她的手臂已经发紫,若是继续勒着,很可能就会坏死自此成为废人。我用道气将他手臂上的火毒逼出来,从气海内将千年药王膏都拿出来,一半喂在云曦嘴里,一半抹在她的手臂上。
  道气入体,沿着云曦的经脉运行,可是我却发现他的心脉和大穴中也侵入了火毒。
  千年药王膏是慢性解药,并不能很快见效,我望着一地的空药瓶,将云曦放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然后走出山洞。
  如今距青云山被炸已经不知几天,我路过河边的时候,还看见有尸体顺流而下。
  我在山林中找到了一些解毒的药草,山头瞭望,四处也没有人烟。
  我回到山洞之后,正看见一只白色的老虎蹲在云曦的旁边嗅着,它似乎是知道云曦中了剧毒,所以没有吃她。
  白虎看见我后,眼神变得凶恶起来,它猛地向我扑来。
  这只老虎很大,足有黄牛的个头,一巴掌足以打断一棵小树枝。我躲向一旁,看着白虎说道:“我只是暂时借用你的山洞,你若是能听得懂,就老实呆着,若是再敢打搅我,不要怪我灭了你,正好我也饿了。”
  白虎怒吼,再次向我扑来,我同样大吼一声,一拳打在虎头上,白虎踉跄倒在地上,口鼻中流血,它蹒跚而起,随即又倒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死了。
  生灵成为精怪极为不易,这头白虎听不懂人话,我只能出手杀了它。
  我将巨大的白虎剥皮,让云曦躺在白虎皮上,然后将采来的解毒草嚼碎,敷在云曦的手臂上,以道气将药力灌入她的手臂,再将药力运行全身。
  当天晚上,云曦醒来,见我盘坐在洞口,轻轻喊了一声:“杨浩。”
  我转身连忙扶起来,说道:“云曦,你醒了。”
  云曦点了点头,问道:“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将青云山巅爆炸后的事情跟云曦讲了一遍,云曦神情有些黯然,说道:“青云派自此覆灭,可惜凶手都不知道是谁。”
  我说道:“等你的伤好了,我们一起去调查。”
  云曦点了点头,他看到地上散乱的药瓶,说道:“这就是你的那些神奇的药吧?”
  我点了点头说道:“这是药王前辈培育了千年的钟乳石药膏,内外伤都能治,也能解毒。”
  云曦说道:“用在我身上可惜了,太乙真火的毒不可解,圣药都不行,要不然当年天下道门也不会联合攻打五毒邪教,将之覆灭。”
  我说道:“可以的,药王膏的效果有些慢,再不行我的血也有解毒的效果,我曾经吃过药王前辈终其一生炼制的一颗人丹,万毒不侵,我的血可以克制火毒。”
  云曦看着我,眼神有些疲倦,面色惨白无比,我喂她喝了一些水,然后看着她入睡,直到她睡着,我才走出洞口,心中悲切。
  因为云曦的毒已经深入血脉,她的五脏六腑都中毒以深,道家之人虽然可以修炼出通天彻地之能,也可以炼制神丹妙药,可是太乙真火的火毒太过霸道,它侵染血液,分布在每一个脉络之中,只要云曦的血液在循环,就根本没办法将毒火逼出。
  我到附近的山林里找来一些甘甜的野果,云曦醒来的时候喂了几颗给她吃,可是云曦刚吃完就吐了出来,之后迷迷糊糊地和我说了一些话,又昏迷不醒。
  入夜,我看着天空皎洁的明月,身后山洞中,云曦的梦呓之声一阵阵传来。
  这世上,没有哪个要强的女子是不需要他人关怀的,云曦亲眼看着自己尊敬的师傅被自己的父亲和长老们联手打伤,不得已将功力传给了她。她又亲眼看着母亲和父亲分隔两地,老死不相往来,最后郁郁而终。
  她关闭了心门,冰封自己的心,自此之后,不苟言笑。
  而作为青云山的护道人,也是青云派第一高手,她太过鹤立鸡群,和任何人都说不来话。
  云曦的口中叫着一个个名字,头上汗水涔涔,后来她的口中一直在喃喃重复着同一个名字,杨浩。
  云曦身上的红绫时不时地浮动,周身的砂石也时不时浮起来,之前在青云山内门藏经阁中看过一本道书,上面讲了道家之人在临死之前会出现散功的现象,散功之人的道气不受控制,甚至可能会伤及身边的人。
  我守在洞口,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人的脚步声,我睁开眼睛望去,夜色之中,那人似乎受了重伤,走路不稳。我看清了他的样子,是三长老。
  我向三长老走过去,站在树梢上,望着三长老说道:“骨头倒是挺硬,这样都没能将你炸死。”
  三长老见到月光下的我,他眯着眼睛说道:“是你这个小杂种,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区区筑基境我看你……”
  三长老正说着眼神突然变了,他皱着眉头说道:“你的功力怎么增长得这么快,化神境?”
  我说道:“伪装修为波动的法子多得是,书读多了,自然就会。”
  三长老哼了一声,说道:“化神境又怎样,老夫结丹境,杀你像杀一个婴儿没有区别,把你身上的小周天罗盘交给我,我可以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我摇了摇头,说道:“你可真是自信啊三长老,你就睁开眼睛看看,你的功力是怎么高过我十倍的!”
  我说完从树梢跃下,一拳轰向三长老的面门,三长老哼了一声,气聚双掌,向我推来,我的拳头穿透他的双掌,将他一拳打翻,背后拳风击穿一棵粗树。
  三长老瞪大了眼睛,疼得跪在地上,脸上青筋暴露。
  我抓住三长老的头发,将他拖向山洞。
  我捂着胸口,疼得直皱眉头,之前被南宫天打得胸骨碎裂,这才几天,虽然我拥有道家圣体,可以很快修复伤势,但是短时间内不足以完全愈合,动用全力之下破了三长老的护体道气,难免撕裂胸口,旧伤复发。
  回到山洞的时候,云曦刚好醒来不久,三长老被我扔在洞口,我扶起云曦说道:“云曦,你看我把谁抓来了。”
  云曦冷眼看着三长老,她说道:“没想到你身为戒律长老,竟然投身于神蛇教,甘愿做他们的走狗。”
  三长老说道:“云曦,我也是逼不得已,青云派在云东来手中日益趋下,神蛇教势力庞大,早有吞并青云派的意思,你体内火毒已经侵入心脉,现在跟我去找南宫天,也许还有救。”
  云曦说道:“当年你们联合想要杀老掌门,说他想要将青云派出卖给神蛇教,现在又说神蛇教势力庞大,杀了反对出卖青云的云东来,想要投靠神蛇教,你不觉得打脸吗?”
  “我……”三长老哑口无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给了自己两个耳刮子。“云曦,看在三叔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份上,你饶我一命,我在道门世界的尔虞我诈中已经累了,你放我走,我不会投奔神蛇教的,我会在乡下安安稳稳种田,过几年清闲的日子。”
  “滚!”云曦闭上眼睛,说话微喘。
  三长老道了一声谢,走出了山洞。
  云曦看着我说道:“你就不问我为什么放他走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你高兴就好。”
  云曦面色惨白,她向我笑了笑,说道:“谢谢你。”
  我摸着云曦的头,看着她疲倦的神情,我知道她一直在压制自己体内的毒性,不然以太乙真火的火毒她现在早已死了。
  云曦睡着之后,我当即消失在山洞之中,此时的三长老已经逃到另一座山的山林中,一道黑影从他前方出没,说道:“三长老,跑得够快呀。”
  三长老见是我,说道:“杨浩,你什么意思,云曦都说放了我,你想做什么?”
  我说道:“不说你在门派针对我想要杀我的事情,就是背叛青云屠杀掌门,又害的云曦孤立无援的事情上,你觉得我能放过你吗?云曦毕竟是女子,看在青云派只剩下你一个长辈的份上放了你,但我可不是活菩萨。”
  第161章 云曦之死
  “你不放过我,大不了老夫跟你同归于尽!”三长老说着,身上火光轰然爆发,向我扑来。
  我突然消失在他的眼前,手指上缠绕的银线裹向他的脖子,将他吊在树干上。
  三长老挣扎,身上火焰燃烧,他怒视着出现在他面前的我,一拳掏进自己的腹部,不知掏出一颗什么东西,那东西表面散发金光,被三长老屈指弹来。
  我不敢硬接,向后退去,可谁知道隔着三五米的距离,这颗东西突然爆炸,一股巨浪将我掀飞,整个树林一瞬间被夷为平地。
  “这就是金丹自爆?”我吓得一脸冷汗,从尘埃中爬起来,金丹自爆是结丹境的人面对必死的情况下,将自己修炼出的金丹祭出自毁的情景,穷其一生之力产生的巨大威力,若是刚刚我不自量力接下来,就算不死也得被炸成残废。
  我嘴角溢血,内服也受到轻微的创伤,回到山洞之后,看着云曦熟睡的神情安详了些许,心中有些欣慰,便坐在洞口,面对皓月运气疗伤。
  直到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前方传来水流响动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看见云曦在河中嬉戏的场景,云曦见我醒来怔怔地看着她,她毫不介意,撩着水花让我也下来。
  “云曦。”我眼睛通红,一眼就看出来云曦此时是回光返照,因为她的生命精气所剩无几。
  云曦见我难过,从水中飞起来,身上的水滴瞬间被蒸干,她说道:“往常秦岭是下雪的,小时候我跟在我娘身边,她就特别喜欢看雪,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青云山没看见雪。”
  我说道:“那我们去一趟天山吧,那里的雪纯净,有些雪峰百年也不见有人去过。”
  云曦点了点头说道:“好啊,不过我没离开过青云山,你带我去。”
  “我背你去。”我说道。
  云曦眼神一怔,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浅浅的笑,眉眼如一湾月牙,再不是千年不化的积雪。
  我背着云曦一路向北,横穿秦岭十万大山,我不顾一切地使用时光漫步,因为云曦的时间不多。
  一路上我们看到不少在秦岭之中的道家门庭,看到了自由自在的梅花鹿,看到了展翅高飞的雄鹰,看到了诸多稀奇古怪的生灵,还有采药的药童。
  云曦说道:“这个天下真大,大到不可想象。”
  我说道:“天下很大,也很小,我在世俗间读书时曾经看过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云曦重复我的话,她的下巴趴在我的肩头,我背着她,在疾风中奔驰,犹如一匹自由驰骋的野马。
  她的长发和红绫飘荡在身后,像是风的尾,光的痕,我们穿过荒山野岭,在大河河面上奔驰,在草尖上飞翔,我听见云曦的咯咯笑声,像是个小女孩,她擦着我脸上的汗珠,我们默契如认识多年的侠侣。
  直到我带着她飞跃高山,来到了广袤的冰原,极北的天山。
  天山的脚下看向山头,云蒸霞蔚,白头接天,我在一户仅存的山村里找到了一个叫卓玛的小女孩,问她雪池所在的地方,小女孩指着天山的某个方向,她看着我背上的云曦,说道:“这个姐姐真漂亮。”
  “你也很漂亮。”我摸着她的头,接着转身飞向天山雪池。
  在天山的上方,我摘到了一朵蓝色的雪莲花,药典之中,雪莲花一年一开花,花期很短,若是有幸生长在灵地,花瓣永不凋零。百年成王,千年成圣。百年的花是蓝色,千年的花则是冰花,我将蓝色雪莲花送给云曦,云曦高兴地接住,然后顽皮地带在我的头上,我哈哈大笑,抱着她飞上一座大雪纷飞的山头,上头上落着几只羽毛雪白的鸟。
  这些鸟看到我们便飞上天空,在雪花中鸣啼,声音清脆,犹如唱歌。
  云曦说道:“这应该就是母亲口中说的雪候鸟。”
  天山之巅,我和云曦坐在山头,望着日落,夕阳将天边云霞染红,星辰点缀,宇宙银河,再到旭日东升。
  云曦的手指轻轻点出,我们面前的雪花飞舞,在空中卷成一圈圈年轮。
  我将云曦的掉落在耳边的一缕青丝撩起,说道:“我带你去看看我弟弟。”
  云曦点了点头,当初张剪子说把豆丁的尸体埋在了天山雪池下方,因为被神蛇教的人追杀,所以匆忙逃走。
  雪池边上,冰山陡峭,形成一根根巨大而透明的冰棱,我用小周天罗盘回放以前的光影,找到了张剪子将豆丁埋葬的地点。
  我跳入雪池下的冰河之中,将漂流在冰河深处漆黑不见底的一口冰棺抬上来,冰棺之内,豆丁完好如初,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睡意安详。
  “云曦,这是我弟弟豆丁。”我说道。
  云曦没有回答,我转过身,看见她无声无息地倒在雪地上,生命精气散尽。
  我扶起云曦,云曦虚弱地说道:“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杨浩,能在生命最后的时刻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云曦抓住我的手,闭上眼睛,为了撑到天山,她耗尽了最后一次道气,我不提,她也不提,生怕我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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