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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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无力不同于上一次在车上看着她的哭时的感觉。
  而是类似于:站在孤儿院空荡荡的长廊尽头,隔着重重时光,看见另一端的一个小女孩,蹲在那里自言自语。
  ——这样一种……能感知别人的孤单痛苦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去书房拿了笔电过来,他靠在床头,浏览自闭症方面的医学文献。
  4
  看着她睡去,中午过去,张存夜去冰箱里拿果醋。
  随身手机在这时候震动,他走回去关了主卧的房门,才接通来电。
  站在落地窗前,秋日下午的北京市熙熙攘攘,街道上勉强算得上井然有序。
  电话里,k的话语让他眉头渐蹙。
  他们去了荷兰海牙市那间向日葵福利院中心。
  他们再三求证,可是整间福利院的每一个档案库、每一处有记录的地方、每一个人的答话,都只指向一个答案。
  根本不存在“辛迪”这个人,更没有名叫“辛迪”的动物在福利院出现过。
  作者有话要说:  2017.08.20
  ☆、第四十七章
  不要以世俗情感的分类标准,来定义我个人世界里的情感类型。
  不是每一种感情, 都有与之相对应的名称。
  书房里, 张存夜找出强力胶水和一枚挪威通用的硬币, 面前放着那张背面贴了照片的硬质卡片。
  涂了些胶水在硬币上, 把硬币小心粘在卡片的正面。
  轻轻吹气,等待胶水被风干。如此一来, 这张卡片就变重了许多。
  再也不会轻易从他的皮夹里掉出去, 再也不会落在地面沾上灰尘。
  他垂眸看着照片上, 她那被遮去眉眼的笑容。
  这照片是前两年他临近本科毕业时,回挪威参加养父的葬礼,跟 s 一起走出墓园, 被某个不识相的媒体记者给抓拍到的。
  后来被他拿回来了,洗成黑白色调,放在皮夹里, 随身带着。
  那天墓园的天空, 灰暗而阴沉,极其应景。
  她本该是悲伤的。因为这世上最爱她的人刚刚离世了。
  可是挽着他手臂的时候, 她却在笑。
  这笑容的背后, 一半是因为, 他正在她身边;另一半是因为, e 去世了, 他又赢了一小步。
  这样的爱,扭曲吗?痛苦吗?绝望吗?
  也是幸福的。
  哪怕一点点。
  张存夜漫无边际地想着这些,把卡片重新放进黑色皮夹。
  尔后想起来, 在北京的这些天,似乎没跟她通过电话,更没有视频聊过天。
  有些东西,他永远给不了她;那就把那些能给她的,一滴不漏,全都给她。
  这就是张存夜,爱人的方式。
  还有,他想要她健康地活着。
  身体健康,心理也健康。
  至于快乐,勉强不了就算了。
  自从跟 b 举行婚礼那天,她崩溃过一次之后。他就一直在想方设法,把她潜藏的精神分裂症压制下去。
  这是家族病,遗传自他的养母、她的生母: n。
  加之后来 b 入狱,她不肯离婚,没有小孩,又不能跟张存夜生活在一起。
  独居的时间一旦变长,她的精神世界就容易走进死胡同。
  但他不会让这件事太快发生的,至少在他还没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不能发生。
  转头看了一眼书房门,张存夜不放心,起身走过去,反锁了房门。
  然后坐下来,给 s 发视频邀请。
  2
  傍晚时,去主卧看床上的人,她还沉睡着,躺在床上的姿势也一点都没变。
  长指轻轻拨开她额前的头发,露出温润的眉目,还有点尚未隐去的稚气,像小孩。
  他喜欢跟拥有孩子心性的人相处,他结交朋友也是暗藏着这样一个标准的。
  因为,这样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所以对于这傻子,关于他‘十八岁’的秘密,得好好保守着,不然按照她的强盗思维,她又该在他面前倚老卖老了。然后,若他再把她当小孩,就很有可能会遭到她的反驳了。
  每当视线在她的眉目间来回流连时,张存夜就有一种想吻她的冲动。
  貌似五年前在荷兰那会儿就是这样了,那时,他还未曾有多在意她。
  而现在似乎是‘进化’了,现在他再这样看她,就会想要进入她、占有她、掌控她整个人。
  这真是一个奇怪又诡异的生理反应。
  可是傻子,辛迪真的是你幻想出来的吗?
  k在电话里说,辛迪只存在于甘却一个人的世界里——这是最大的可能。
  指尖缓缓触摸她淡色的唇,张存夜对这个所谓的‘最大的可能’,保持强烈的怀疑态度。
  他们没见过她刚从福利院逃出来的模样,他们不知道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辛迪到底有多真实。
  真实到完全没有让他怀疑过这个人的存在与否。
  他是一个,在与她亲密之前,就能看出她对性·爱场面有恐惧情绪的人。
  如果她有妄想症之类的病,他又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张存夜始终相信,这世上,对一个独立个体作恶的,终究是他人与外界,而非该个体本身。
  可是傻子,即使我相信了辛迪真的存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让他消失掉?
  门铃声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起。
  3
  “给,你姑娘的。”于尽还没踏进他的套房,就把手里的文案袋递到他面前。
  张存夜接过来,惜字如金:“慢。”
  “我……”他反手帮他关上门,放弃狡辩,直接承认,“是挺慢的,哈哈。”
  正在拆着文案袋的人抬眸斜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就用眼神让他自动钻地缝。
  “我那是……跟一位相貌气质俱佳的护士小姐姐,谈论了一下大事。没想到一下子就谈到了傍晚,哈哈。”
  “尴尬不?你觉得你这笑声。”
  “好吧,是有点尴尬,哈哈。”于尽心想:谁特么让你不陪我一起笑?
  去他冰箱里拿饮料,翻遍了他上次霸占的那一层,然后转身朝他吼:“老子的啤酒呢!”
  “抱歉,我不认识‘老子’。”
  “……”
  “还有,你可以考虑稍微控制一下你的音量吗?”张存夜往沙发上坐下,“卧室里有人在睡觉。”
  “我错了。”于尽压低音量,做着‘ok’的手势,继续在他冰箱里找能喝的东西。
  “哎,张,我能吃你的番茄么?”他拿了两个红色番茄问他。
  “随便。”
  “行,我今儿就来尝尝你平时喝的番茄榨汁,”于尽拎着番茄去吧台,想了想,又暂时罢手,“算了,不能吵着某人的睡美人,等她醒来我再榨汁吧。”
  沙发那边的人轻“哼”了一声,“我认为你会亲自示范‘生吞番茄’给我看的。”
  “你也太特么记仇了吧?”于尽算是服了他了,“这都多久以前的老账了,还要翻出来?”
  “不久,也就上个月的事。”
  “……”他倒了杯温白开,妥协,“行吧行吧,是不久。”
  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于尽见他垂着眸在浏览手上的那些诊断报告,目光专注。
  “对了,我在帮你姑娘办手续的时候,又碰见范初影了。”
  张存夜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看完了一份,又拿起另一份接着看。
  “张你别这么淡然啊,”于尽喝了口温白开,开始绘声绘色,“你是不知道,人家也在打听你姑娘的病情呢。嘿,那架势,情敌之间,还未见面,就特么分外眼红了。”
  他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只是用惯常的调调问了句:“然后?”
  “然后我朝他吹了一声非常具有嘲讽气息的口哨,”于尽说着,模仿当时的口哨声,现场给他来了一下,接着说,“然后我就抱着你姑娘的诊断报告撒腿溜了。”
  张存夜笑出声,依旧没抬头,“你怎么没顺道去精神科检查一下自己的脑子?朝他吹口哨做什么?又有什么好跑的?”
  “我那是,避免跟他待太久,被他传染了就麻烦了。”
  “他没病。”他语调很淡。
  “我知道他人没病,”于尽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我是怕被他传染那种,极度痴迷你的毛病。”
  他又笑,也没立即点破,看完手头上的这份报告,才抬头看他。
  “于尽,就作为朋友来说,你已经极度痴迷了,”说着,张存夜还故意挑眉,“不过我并不是很介意,如果你平时安静一点的话。”
  “神经病啊!”正在喝水的于尽听到他的话,顿时喷出嘴里的水,“谁特么痴迷你?要不要脸?”
  “啧,”他嫌弃的避开,差点被他喷出来的水溅到,“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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