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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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两件大衣就行,我火力壮不用盖这么厚。”高建峰不想盖新被子,一则是懒得抱回去洗,二则也是不想夏天过后洗起来麻烦。
  为了证明所言不虚,高建峰当即拉过夏天的手,用力一握,压低了声音说:“热吧,这都开春了,我盖几件衣服就行。”
  和刚才带着安慰和陪伴意味的那一握不同,这一下,来得完全猝不及防,夏天感觉到从指尖流转过一阵电流,一路贯穿了大半个身子,轰地一下直击在心房上。
  十指连心,原来说的是这么个意思……
  夏天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热度很快蔓延到耳根后头,他不由庆幸起屋里没开灯,四下黑漆漆的,不然让高建峰看见自己这副熊样,那可真是囧到家了。
  他禁不住在心里发出长长一叹,高同学是心如明镜台了,可他自己呢,却已是处处都能惹尘埃。
  夏天尽量自然地抽回手,没说什么,只是把被子扔在高建峰要睡的下铺上,“不用你洗,当褥子垫着也行。”
  说完,他几乎逃也似的先行一步,拿着脸盆,遁走去了水房。
  都折腾完,已经十二点半了,高建峰安安静静躺在下铺,夏天爬上去钻进被子,发觉奔波半天,身上的确有些累,然而脑子根本不停歇——那人近在咫尺,但却不能染指,仿佛有说不尽的遗憾似的,丝丝缕缕在他心底挥之不去。
  这是要疯了吧?夏天咬着牙,努力平息了一会,然后果断翻身看一眼下头,“晚安。”
  高建峰微微抬了抬头,轻声回应:“晚安。”
  能安的,依然是心无旁骛的那个人,辗转的,也依旧还是不断地在辗转,而且只能在心里千回百转——夏天不敢乱翻身,宿舍的铁架子床有年头了,稍稍一动总能发出吱吱扭扭的奇怪声响。
  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那声音像是会被无限放大……
  每一下响动,似乎都能充分映射出他心里的鬼胎,夏天忍得牙根直发酸,忍得浑身都僵了,饶是这样,他还是一点都不后悔把高建峰拐回宿舍的行为。
  睡不着,他就仔细听着,直到下铺传来均匀的呼吸,他才极轻极慢,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薄薄的窗帘透出外面的一点光,借着那微弱的亮度,他靠在床架子上,欣赏着面前的人。
  平时存在感那么强,谁想到睡着了居然还挺规矩安静。半天过去,高建峰一动没动,他侧身躺着,被子老老实实地盖在身上,既没蹬开,也没骑着,只露出一条胳膊——原来他上身是没穿衣裳的,那手臂修长结实,不存在遒劲的肌肉,惟有恰到好处的削劲感,随着挪动上来挠了挠鼻翼,一道青筋就在小臂上若隐若现,十分突兀地跃入了偷窥者的视线。
  如果现在佯装给他盖被子,如果现在去亲一下他的侧脸,就一下,夏天想,倘若被发现了,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沉睡中的人未必能察觉出不对……
  越来越密集的渴望,很快压倒了他残存的一点理智,夏天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慢慢俯下了身子。
  “嘎吱……”
  隔壁上铺发出一声“巨响”,震得夏天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随即倏然回魂。
  这算什么?夏天茫然而失神地想,他心里惦念的,难道不是让高建峰两情相悦般的喜欢上自己?纵然道路阻且长,他也是要全力以赴地去实践的,而不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做着这种偷偷摸摸窥视、偷偷摸摸亲吻的无聊行径。
  夏天跌跌撞撞夺门而出,在长而空无一人的楼道里狂奔至水房,拧开水龙头洗了好几把脸,冰凉的水冷却了他的面部神经,然而抬起头,看着笼头上方挂着的一面长镜子,里头映照出的,是他神情压抑的脸,他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红了。
  到底是十八岁的少年人,分分钟能澎湃出一身热血,何况还是头一遭,两辈子加起来没这么情生意动过,往后相处,要受的苦恐怕会更多……
  但此时此刻,夏天仍然觉得甘之如饴。在转身回去之前,他突然顿住了脚步,折返回头拉开身后的厕所门,把那一身无的放矢的热切,在昏惨惨的白炽灯下,彻底释放了出来。
  隔日清晨,夏天顶着两坨黑眼圈洗漱回来,高建峰已经收拾好准备穿衣服了。夏天摸了下挂在床头的毛衣和外套,果然还没干透,他无心旧话重提,找出两件上衣直接递给了高建峰。
  “穿这个吧。”夏天说,“不用洗,回头还我就行。”
  高建峰接过来,心想洗还是要洗的,交给洗衣机不就行了,于是也就没废话。夏天的衣服都是陈帆精心预备的,质地不错,且两个人身高差不太多,穿起来应该很合体。
  当然他自己是看不见的——夏天的体育生室友每天累得像死狗,回来就剩下趴窝睡觉,毫无扮靓的心情,夏天本人又十分不情愿照镜子,以至于宿舍里除了两扇窗户,压根就没有能照出人影的东西。
  高建峰迅速套好高领衫,随手系着另一件开衫的扣子,顺势打量起看上去特别干净整洁的宿舍,余光却见夏天好像正似笑非笑地歪头看着他。
  “都扣错了。”
  夏天说完,径直走到高建峰面前,拨开他的手,解开系拧的扣子,再从上到下一颗颗重新系起来。
  他低着头,微微蹲下一点身子。高建峰任由他摆弄,轻轻一哂,倒也并没觉得多别扭,不过论细致,夏天好像比他所有哥们儿加一起都更甚,这人会铺床做饭,自理能力又强,看来独立生活还是挺能锻炼人的。
  恰在此时,门嘭地一声被粗鲁地踢开了,夏天的室友拎着盆洗脸归来,乍一看这幅画面,小伙不由愣了一愣。
  早起他就惊讶地发现高建峰竟然在,不过这位高他一年级的校园风云人物,一向在哪儿都吃得开,刷夜蹭宿舍也没什么稀奇,反倒是同居了个把月的夏天,此时的行为似乎有点出奇。
  他不是挺独的吗?室友看着夏天被自己进门动作打断,堪堪停在高建峰胸前的手心想,同居一场,夏天除了会把公共区域拾掇得干净整齐,向来都只管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彼此的东西分得是楚河汉界,现在居然把衣服借给高建峰穿,还亲自系上扣子了……
  室友不由眼神充满敬佩地端详起高建峰,大哥果然还是不一样的,这调理笼络小弟的本事,什么时候也能言传身教他一回就好了。
  可惜室友没时间请教,高三年纪的早自习时间太过变态,两个毕业生整理好仪容,旋即匆匆忙忙地奔赴教室去了。
  有了这一晚同寝,外加分享过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高建峰和夏天的关系明显又更近了一层,到了三月底,俩人偶尔也会呈现出一种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架势了。
  赶上周六放学,两个人会一起去丽姐的店里淘点新专辑,好做为周日的精神食粮储备。这天还没出校门,传达室张大爷远远看见夏天,急忙探出头冲他招了招手。
  “我正要找你呢,家里来人了,来来,赶紧进来。”
  不会是陈帆吧,夏天进门时不知怎么了,眼皮倏地一跳,之后往小屋里一扫,眼皮倒是不跳了,可眼神却一下子冷了下来。
  椅子上坐着两个人,赫然是他所谓的继母丁小霞,和许久不见伤已经养好了的“弟弟”夏大壮。
  第27章
  夏天最近一段时间, 大概是过得太顺风顺水了。
  自从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彭浩伟,他的生活就像是被开启了新篇章。那天他如约去了会场, 彭浩伟不光兑现了给他带样品的承诺, 还真的为他引荐了身为医药公司老总的大哥,彭浩光。
  要说这位彭总,名字虽然起得不大吉利, 浩光耗光,也不知是要耗光财力还是耗光精力,但其人对于医药事业的热情确实不容置疑。
  彭氏兄弟出身非常好,好到可以定义为“何不食肉糜”的那类精英富裕阶层,医药则是家学渊源。彭家至今在南京路上还有自己的中药铺, 据说光是手里的秘方就价值好几千万。彭浩光本科学的是药,毕业后却被家里人打发去了一家大型国企, 该国企具有军方背景, 实质上做的是军火生意,彭浩光学非所用的混迹了十年,拓展出不少人脉,也赚了不少钱。
  但那终究不是他兴趣所在, 彭浩光在三十多岁临头之际,突然顿悟决定转行。他从号称排名第一的暴利行业跳出来, 一头扎进了排名紧随其后的第二大暴利行业——制药。
  除了有热情, 彭浩光还有一种极具时代感和清贵人家才能培养出来的理想主义,他资本不少,药品销售利润也高, 可前期研发仍需要大量投入,和欧美制药公司动辄上亿美金的研发经费相比,彭浩光的那点钱就显得不够瞧了。
  这是那个时代本土药企经常会面临的问题,想要迅速积累资本,就只能做便宜药、仿制药,至于疗效和质量,则暂时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怀揣理想主义的彭浩光,显然并不屑于这种模式。
  夏天先是和他聊了不少专业话题,对于前辈,夏天态度诚恳谦逊。而从彭浩光的角度看,夏天则是个热情度不亚于他的少年,只是更为谨慎,也更为理性。
  少年人眉宇间依稀有股锋芒,谈吐不卑不亢中流露出冷静的从容,最关键,是长了一张特别靠谱的脸,让人一看就觉得踏实认真,可以信得过。
  彭浩光一时好感激增,于是整个扯淡的吹捧会上,他干脆从前排移师后头,全程都在和夏天侃大山。
  凭借上辈子纸上看来的经验,以及对后世发展的了解,夏天果断抓住机会给出了一些建议。譬如在财力不足的情况下,积累资金最好的途径其实是做分销商——外资药企没办法在国内铺设层层分销渠道,势必需要本土地头蛇来做相关业务,这其中还涉及到物流,完全是后世营销、开拓市场的关键点,如果能抢在别人前面架构好这条路,未来就可以事半功倍了。
  同时还可以着手铺设药店,94年街面上能看见的药店不多,这个领域还属于方兴未艾,但夏天知道,未来非处方药的销售,将会在药店占据非常大的比重。
  “彭总不妨考虑拓展分销分包,还可以找一些高质量,同时对进驻中国还存观望态度的外资药厂,代理他们销量不错的进口药,慢慢积累,后期就不愁有投入研发的资金了。”
  彭浩光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以前他一直不看好做什么分销商,连做仿制药都觉得跌份,可现实的情况又不得不让他一退再退,曲线救国这四个字最近时常盘亘在他脑海,一天比一天更清晰。
  那么放下点身段,其实是为了日后更好的发展。他一拍大腿,觉得少年人的意见务实中肯,而且颇有醍醐灌顶的功效——主要是因为对方年纪小他十岁有余,人家都能悟出来,自己的年纪难道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彭浩光好奇地问,“家里有人从事这个行业?”
  夏天摇头笑笑:“没有,只是想做这行,自然而然就会去关注,我能看到、想到的还都是皮毛,说的不对的地方,请彭总多包涵。”
  彭浩光微微一怔,旋即笑起来,“彭什么总,嗐,叫名字吧,咱俩虽说差着岁数,但你也算少年老成,凑合着点,跟我当一辈人吧。你这些想法都挺不错,我之前听浩伟说你想学药,现在成绩怎么样啊,将来打算考哪个学校?”
  夏天大致介绍了下他的成绩,至于学校,犹豫一秒,他还是说了追随高建峰的结果,既定的a大。
  彭浩光大感不解:“那可惜了啊,你这水平考h大都没问题,怎么想去读a大?那学校,不是我说,生物制药的专业也太一般了。”
  夏天当然知道,只是看着他,但笑不语。
  彭浩光打量他的神情,半晌弯起嘴角:“别跟我说,你这是为了爱情?”
  夏天这回没犹豫,含笑点了点头。
  彭浩光啧了一声,心想果然还是年轻,三年五载的感情就以为能携手到老一生一世?世上变数多着呢,少年人拿自己的前途当儿戏,这又和他之前的理智冷静大相径庭了。
  不过彭浩光倒是能理解,遥想自己当年不也一样痴迷于情爱小事,最后才被家里棒打鸳鸯地安排去做了军火贩子……
  回想一遭,他不禁也生出几许“纵有一段情,却不知该说与谁人听”的唏嘘。
  感同身后过后,彭浩光同理心大起,随即热情邀请起夏天:“什么时候有空,带你去我那坐坐如何?”
  那自然是好,但坐却不能白坐,夏天后来用了整整两个晚上,精心写就了一份发展计划书,将所有想法条理清晰地阐述出来,彭浩光也很给面子,花了两个小时全部看完,结果就是把夏天彻底引为了知音。
  那之后,夏天又利用课余跟彭浩光去见了不少业内人士,有一次,赶上彭总要去拜访省人民医院的药剂科主任,夏天随着一起去见见世面,一聊之下才知道该主任也是八中毕业的,对母校感情深厚,对着小师弟,立即热络地聊起了八中的掌故。等到侃得即兴,夏天了解到人民医院并没进过彭浩光公司的新药,于是借着主任对他好感度爆棚的时机,从药理到质量来了通详细介绍。完事后,主任当场打了个电话,吩咐下头药房从明天起着手进药。
  彭浩光没想到收获意外之喜,其后十分仗义地按当时销售人员的工资加奖金,给了夏天三千块钱,并叮嘱他:“这阵子好好备考,等高考结束来我这帮忙吧,将来如果有兴趣,还可以帮我拓展拓展外地市场。”
  三千块钱对于彭浩光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夏天简直就是一笔巨款,起初拿在手里,他还觉得有些发烫,可再想想彭浩光其实是打算用他的。而该人目前看尽管有些理想主义,但为人不失真诚,最难得是肯提携后辈,应该是他这辈子能碰上的不可多得的贵人了。
  有了这番收获,夏天渐渐地也静下心来,准备全力以赴应对即将到来的一摸考试,哪想到这个时候,丁小霞母子这对现世宝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夏天当着外人,情绪始终控制得极好,他回头,先对高建峰说:“是我继母和她儿子,你先回去吧,我得把他们俩安顿了。”
  高建峰那颗时而敏锐,时而大条的神经在面对夏天的时候,似乎总能意外地活分,此刻他察觉到夏天字里行间透露的冷漠疏离,心里就有点明白了——并不是每个继母都能像李亚男那样,一碗水端不平,甚至恶意欺负没娘孩子的例子,比比皆是。
  留了个心眼,高建峰也没多打扰,按原计划过马路去了丽姐的音像店。
  这头夏天看了眼地上堆着的两个大包,忖度丁小霞像是要上城长住的架势,紧接着就听对方毫不客气地说:“都等老半天了,我和你弟坐了一天车,累得个要死,赶紧的,你先带我们去你小姨家。”
  “我小姨出差不在。”夏天淡淡应了一句,“你来之前和人打招呼了吗?”
  丁小霞满不在乎:“打啥招呼?亲戚来串门还用打招呼?她不在就不在呗,那不是她家?她丈夫不在?废什么话啊,赶紧带我们过去。”
  她心里的潜台词,其实是不在更好,反正她要找的人也不是陈帆,最终能说的上话、帮的上忙的人,铁定是徐卫东。
  自打夏天走了,夏大壮养好了伤,丁小霞就越想越不甘心。夏大壮也是不争气,中考指定没希望了,能上个技校就算不错的,可技校,当然最好在大城市上,这样将来工作机会才更多,反正老徐家安排一个也是安排,凭啥夏大壮作为亲戚就不能给安排?
  她想着,得让徐卫东给夏大壮联系个好点的学校,学一门手艺出来,回头在城里找份工作,最好再能解决了户口问题,那儿子的前途可就一马平川了。
  夏天却在想脸真大,究竟哪来的底气呢?他凉凉地说:“我没空,一会要上晚自习了。你都知道地址,要去自己去吧。”
  丁小霞当然知道地址,而且她刚从军区大院回来——在大院门口直接被拦下了,卫兵让她提供进门证,探亲访友则需要提供亲属姓名电话,确认之后才让进。她说出徐卫东家电话,可不知道为啥竟是个带着口音女人接的,嗓门奇大,嚷嚷老半天之后,居然说没她这号亲戚,把她给拒之门外了。
  吃了闭门羹,丁小霞不得已,这才来找的夏天。
  夏天大概齐能猜到,心里充满了反感,这对母子他一点都不惧,按他的想法,打发丁小霞去徐卫东家会会徐老太倒是很不错,看看谁能更胜一筹,还有夏大壮和徐强强pk,那场面,光是想想都觉得相当招笑。
  可惜,暂时不能这么办,徐老太的战斗力不弱,丁小霞如果也对着撒泼,徐老太很有可能一个电话打给陈帆叫她来善后,说到底,这对母子还是陈帆这边的姻亲。
  不能给陈帆找麻烦,夏天于是说:“现在不方便,人家里有客人,徐卫东的妈妈和侄子都在,没空招待你们。要么回去,要么自己找地先住下,你们选吧。”
  丁小霞本就是来蹭亲戚家住的,没打算花一分钱,如今听这意思,咋还拦着不让上门了,她立时就跳起了脚:“啥意思啊,我大老远来看你小姨,你凭啥拦在头里?作小辈的咋一点人情世故不懂,我是客人,你现在让我们住哪去啊?”
  夏天:“街上到处都有小旅馆,十块钱一晚上,不算贵。”
  夏大壮听得很恼火,只是那顿揍还没全忘,虽说好了伤疤照样忘了疼吧,可一对上夏天淬着冰似的目光,他禁不住就打了个颤,只能外强中干地说:“我不住十块钱的旅馆,有亲戚在,凭啥还住外头!”
  “就是啊,你不懂事,你小姨也能不懂事?”丁小霞气鼓鼓地说,她觑着一旁正戴花镜看报的张大爷,想着得拉个同盟军逼一逼夏天,“叔,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哪有这样的孩子,打发妈和弟弟像打发要饭的似的,这不是混不讲理嘛。”
  张大爷从花镜上方看了看她,这女人生得面不善,一听话音就知道是后娘当习惯了,他摆摆手,冷淡地说:“我耳背了,你刚嚷嚷什么?十块钱的旅馆是吧,哦,挺好,干净卫生,隔几条街上就有。”
  大爷来了个打岔,夏天会意,忙冲老头颔首笑笑,不能让这对现世宝们再打扰人家了,他干脆转身往外走,“去不去随便,给你两分钟时间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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