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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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多意哈哈大笑:“你想哪去了,我说的是你骂人家‘废物点心’。”
  他们把石凳都捂热了,戚时安讲了生日蛋糕好不好吃,沈多意讲了扫墓买的花有点少,像拉家常一样在山顶互相倾诉,天气阴雨连绵,他俩的心情却越来越明朗。
  后来绵绵细雨有变大的趋势,戚时安一件t恤也快湿透了,他们便决定离开。戚时安还记得沈多意的请求,上车前问:“要不你开下去?”
  沈多意却犹豫了:“还是算了,下着雨又下山,我觉得有点冒险。”
  “那下周再出来一次,到时候你载我。”戚时安直接定了行程安排。车子启动,他们沿着山间公路离开,雨越下越大,渐渐模糊了视线。
  到了温湖公寓门口时,雨滴密集得已经连成了线,打伞都遮挡不住多少。沈多意扒着车门犯难,半晌过去出着小洋相说:“我再陪你坐一会儿。”
  戚时安顺势说:“雨这么大,坐两会儿吧。”
  这阵雨来得急走得也急,没多久就变小了,天色渐晚风也更湿更冷,沈多意准备回家,车门都开了一条缝又停下来。
  戚时安问:“怎么了?风衣你穿着吧,这段路别吹感冒了。”
  沈多意说:“章先生平时很忙吧?”
  “嗯……忙完工作忙约会。”戚时安一时有点懵,“你问他干吗?”
  沈多意说:“那以后你心情不好需要上山吹风的话,就叫我吧。”
  车门打开又关上,风灌进来又被隔绝在外,沈多意穿着风衣快速跑进了公寓大门,而戚时安还在愣神。半晌过去,他抬手摸了摸脸颊,想起沈多意面对面给他拭去水滴。
  天擦了黑,万家灯火亮了起来,温湖公寓外停着辆跑车,里面的人独自开心,开心完又脸红了大半个钟头才走。
  之前一周明安各部门都被会议折磨着,新的一周总算能喘口气了,然而咨询部和投资部的战斗才刚刚打响。
  投资部要不断观察行情数据出材料,而咨询部要及时接收投资部的作业,然后再整合出方案。为了方便,几个部门全部集中在会议楼层开会,几道透明的玻璃门和玻璃墙间隔着,仿佛处在一间大型会客厅。
  距上班时间还有五分钟,有的还在吃着早餐,沈多意坐在第一排,顺便帮还没来的齐组长占了位子。
  “章先生,早!”
  “早啊,今天穿这么漂亮,想让我讲话的时候走神?”
  沈多意闻声抬头,看见章以明西装革履地走到了前面,随后下意识地朝隔壁望了一眼,隔着玻璃看见戚时安也到了。
  隔壁外汇部的同事在和戚时安打招呼,戚时安拎着一大包早餐在前面落座,然后又是熟悉的会前准备动作,解袖扣,挽袖子,恨不得把领带也抽了。
  “戚先生,您的笔记本。”
  安妮去三十层跑了一趟,戚时安接过,翻到最新一页后开始边看边写,利用最后几分钟洋洋洒洒地写了两页纸。
  写完盖上笔帽,状似无意地往隔壁一扫,结果正对上沈多意的目光。
  戚时安心头一紧,拿起本子晃了晃。沈多意一愣,随后拿起桌上的钢笔摇了摇。
  会议开始,章以明正式对咨询部进行培训,戚时安也已经在投资部门开讲。旁边的座位仍然空着,沈多意压低声音问主管:“唐主管,齐组长怎么还没到?”
  唐主管低声回答:“请假拍婚纱照去了。”
  “噢噢。”沈多意坐好,没想到齐组长动作这么利索,看来过不了几天他就能喝喜酒了。想到这儿又操心起来,不知道孟良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女朋友。
  “沈组长,你画图快,把上季度的营销板块比例画一下,基本数据和净率也算出来。”
  沈多意才发觉自己走神了,急忙拿起笔:“给我两分钟。”
  工作证相当于一把尺子,沈多意出图加估算的速度和质量已经在几个部门出了名,但凡开会需要用到,他拿起笔和工作证就上。
  会议持续了大半天,午饭集体延迟了将近两个小时,但是老板也跟着辛苦的话,大家似乎就没什么怨言了。戚时安虽然吃得多,但也能扛得住饿,等人差不多都走光了,他仍然选择先做完总结。
  章以明很没义气地站在门口:“我直接走了啊,三点约了证监会的人。”
  戚时安头都没抬,直接摆了摆手。他安生地坐在桌后做总结和安排,独自分析资料和数据,顺便写了下午给咨询部培训的内容大纲。
  安妮端着几份餐盒走进来,厚地毯消掉了高跟鞋的声音,她把午饭摆在桌上,小声提醒道:“戚先生,趁热吃吧。”
  戚时安仍没抬头:“嗯,你去休息会儿吧,然后把上午的会议记录整理出来。”
  安妮又无声地走了。员工们吃完都去休息室或办公室小憩片刻,戚时安独占一层楼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戚先生,还没忙完啊?”
  戚时安终于抬起了头,见沈多意正吸溜一瓶酸奶走进来,问:“你吃完了?”
  “嗯,请你喝酸奶。”沈多意从兜里又掏出一盒酸奶。
  戚时安直接拆穿:“周一的餐后小食是酸奶和猕猴桃,每个人不限量供应,怎么成你请我了?”
  沈多意在前排坐下:“餐厅食谱你都知道啊?那今天咨询部哪个保洁阿姨轮班?”
  “王阿姨吧。”戚时安瞎掰,顺便把笔在指间转了转,“你一来就打扰我,我这儿还没写完呢。”
  最后两口吸溜得声音很大,沈多意把酸奶喝完了:“如果不是公司机密的话,你口述我执笔吧,你先吃饭。”
  笔跑到了沈多意手里,戚时安的手里换上了勺子,空荡荡的会议室就他们两个,戚时安说两句吃两口,顺便等沈多意写完。
  “对了,下午给你们培训我要重点说说止损,认真听。”
  “好的,戚老师。”沈多意写满了一页,翻过去说,“不要突然点我提问就行。”
  下午,投资部分组做数据透析,戚时安连轴转给咨询部培训,他站在大屏幕前不停输出,座下的员工认真吸收。
  “关于流通盘就先说到这儿,投资部时刻更新市场数据,行情走势可能会稍有变化,但不会差很多,下面说说‘止损’。”
  戚时安突然发坏:“沈组长,你之前那份应接方案带了么?”
  沈多意没带,但他开会都会带着优盘,方便开完拷贝资料,便回答:“优盘里有,您现在要用吗?”
  戚时安直接打开了优盘,里面一堆文件中夹杂着一份“高血压患者健康食谱”,沈多意不好意思地抓抓下巴,庆幸自己没下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组长这份方案做得很好,其中就有一部分是关于‘止损’的,虽然不太细致,但想法和思路很棒。”戚时安说,“很多客户不懂要‘止损’,更不会遵循鳄鱼法则,所以实行起来一直比较吃力。”
  沈多意认真地做着笔记,把戚时安传输出的每句观点和解决方法都牢记在脑子里。散会后也就下班了,他拿回自己的优盘,顺便拷贝了戚时安的资料。
  一递一接的时间,戚时安悄声问:“我讲得还可以吗?”
  沈多意悄声答:“我能考一百了。”
  下班后大家四散离开,戚时安回到三十层后直接让安妮也下了班,他看完会议记录后签了名,然后准备休息片刻等着晚上贵金属开盘。
  难得空闲片刻,他摸出了兜里那盒酸奶,于是吸溜着酸奶想来回溜达一会儿,活动活动筋骨。去休息室转了一圈,轮班的保洁阿姨正在打扫,股票投资部已经下了班,主管经过时向他问好。
  再下一层就是咨询部了,这个时间应该也都走光了,戚时安把酸奶喝到了底,决定去咨询部扔个垃圾算了。
  谁知灯都亮着,格子间却空无一人,他放眼扫过,沈多意的办公室开着门。门里没人,戚时安又踱步到了茶水间,他抱臂倚靠着门框,正大光明地偷看沈多意削大鸭梨。
  沈多意刚削完一圈,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一扭头吓了一跳:“戚先生,你能不能出点动静?”
  “我怕打扰你啊。”戚时安说,“下班前还吃个梨再走啊?”
  沈多意低头继续削:“我加班,齐组长请假没来,我帮他做一点。”
  戚时安撇嘴:“那工资发给谁啊?”
  “看您的意思嘛。”沈多意削了一半,迫不及待先咬了一口,“齐组长准备婚礼特别忙,大家平级同事,互相帮助没什么。”
  正主都不嫌累,别人操心更没用,戚时安不主动招人烦,便转了话锋:“叨叨一天嗓子又疼了,我也想吃梨。”
  沈多意支使道:“我办公桌上还有一个,你拿过来我等会儿削了。”
  戚时安乖乖去拿了梨过来,他走到对方右后侧,伸手把梨放在了前面的料理台上。收回手后却走不动了,沈多意在他的咫尺前方,他只要稍一抬手就能把人困在方寸之地。
  半天没有动静,沈多意好奇地回头:“我以为你遁地走了。”
  戚时安还嘴:“我喜欢上天,不喜欢遁地。”
  “把你能的,先吃这个吧。”沈多意把削好的那个递来,但是又收回,“不对,这个我咬过了,你等会儿吧。”
  沈多意转过去削第二个,平直的肩膀看不出在动,只有手腕施力把果皮转圈削下。戚时安盯着对方的后脑勺,忽然开口说:“你知道么,我以前都是自己加班。”
  他继续道:“我最疲惫的一段日子是毕业那年,准备和章以明办公司,忙里忙外,经常熬几个通宵。他出外应酬,我包揽技术项目,一个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盯盘,只和数据打交道。”
  沈多意说:“我最累的是刚工作那两年,又要上班又要准备精算师最后几门考试,也是夜深人静对着各种题目,很无语。”
  戚时安还未说完:“其实这些年我时常想起你,可能因为我的生活整体来说很无聊,而我们当初的相遇很浪漫。”
  沈多意笑了:“你确定浪漫?”
  “我确定。”戚时安说得很认真,“有时候特别想,有时候淡淡地想,见不到、得不到,都让人记忆深刻。我曾经试图把你当作年少时遇见的一场浪漫,想着随便搁心里就行,哪怕再遇见也不会扰乱我。”
  他说着又靠近了一点:“可现在真的重新遇见,你每天在我眼皮子底下工作,在我的视野中谈笑忙碌,还在我独自加班的时候削梨给我吃,我就想把浪漫变成现实。”
  恨不得马上就变。
  戚时安慢慢伸出手,从后面揽住了沈多意的胳膊。
  刀刃顷刻间歪斜,长长的一串果皮断了,沈多意单薄的后背挨住了一面温暖的胸膛。
  第28章
  “多意, 还没走啊?”
  茶水间外忽然传来人声和脚步声, 沈多意匆忙挣开, 把削好的梨塞进了戚时安的手中,他才发觉自己刚才已经失神。
  齐组长出现在门口,有些意外地说:“戚先生也在啊, 我今天请假了,想过来拿点资料回去跟上进度。”
  戚时安没有搭理,垂眸盯着手中削一半的梨。
  沈多意脸颊微红, 眼神都不知道朝哪看去, 他迅速朝外面走,对齐组长道:“我把今天开会整理的内容发给你吧, 还有文件。”
  “那感情好,内容多不多啊?”
  茶水间空了, 只余下戚时安一个人,他靠着料理台三两口吃完了梨, 洗净手后还在原地站着。外面的对话声听不见了,沈多意和齐组长应该已经进了办公室。
  他俨然成了多余的那个,条件没有允许沈多意给他回应, 他揣着未知的结果, 不知该遗憾还是庆幸。看看手表,决定还是回去盯盘的好,独自离开时也没有招呼一声。
  “今天会上说了这么多啊,我看这文件容量都发憷。”齐组长单手撑着桌沿,微微弯腰盯着屏幕, “对了,戚先生刚才来咱这儿有事吗?”
  沈多意本就惦记着那位,一经提到便不自觉地向外瞄了一眼,回答:“加班转悠,顺便说了两句。”
  齐组长无心多问,发起了牢骚:“我跟你说啊,结婚要趁早。这活儿太费体力了,岁数大了根本应付不动,累死我了。”
  沈多意渐渐收心,一边压缩文件一边问:“怎么会这么累啊,不是拍婚纱照去了吗?自己给自己打光了?”
  “打什么光,你别逗我乐。”齐组长搬了把椅子坐下,“跑了仨公园,公园人多又去郊外的玫瑰园,花海、长桥、湖边,一会儿抱着,一会儿背着,我老婆没多沉,但那件婚纱十好几斤。”
  沈多意按下了发送:“嫂子穿十好几斤都没说什么,你就闭嘴吧。”
  “她说料子不够轻盈,国外一个什么牌子的婚纱就不沉,婚礼那天要穿那样的。”齐组长嘴上抱怨着,可脸上却洋溢着幸福,“我一瞧,那件婚纱十万块钱,婚纱是不沉,但我的心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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