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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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个女子手中各自捧着一叠衣服,白裙女子笑吟吟道:“贵客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穿着多有不便。”
  黑裙女子道:“赌城已为贵客准备了新衣,我们伺候着更换。”
  说着,那白裙女子就上前伸手去解我的衣扣,我脸色一变,急忙后退,道:“我不换,你别碰我!”
  叔父也道:“不更中不中?俺俩就喜欢穿湿的。”
  “也好。”那白裙女子掩口而笑,黑裙女子说道:“贵客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确定不换衣裳的话,就请进。”
  眼见两女放下衣服,伸手推门,我和叔父便要进去,那白裙女子忽然说道:“贵客,请记好,愿赌就要服输。”
  我和叔父不禁怔住,叔父道:“啥意思?”
  白裙女子敛了笑容,道:“既是赌命,输了,就要把命赔上。”
  我吃了一惊,道:“真有赌命的?”
  “怎么?”黑裙女子也变了脸,道:“两位是来玩笑的么?”
  “不管是否玩笑,在这里,玩笑也当真。”白裙女子森然道:“既然在石门处说了‘赌命’,那便是和冥冥签了赌命的契约,如果输了,即便是反悔,也不得好死!”
  我心头大震,再看叔父,脸色也是异常难看,他道:“在石门那里说了赌命,进来就一定要赌?”
  “是的。”黑裙女子道:“赌城,最欢迎的人,就是赌命的人,只有赌命的人,才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即便是没有入门凭信,即便是没有引路人,我们也会欢迎。”
  我和叔父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两个看守石门的人在听见叔父说出“赌命”二字后,态度有那么大的转变!
  叔父沉声道:“如果赌输了不服,就不得好死,是?”
  白裙女子点点头,道:“是的。”
  叔父阴测测道:“咋个不得好死的法?”
  “人生出来的时候,法子都是一样的。”黑裙女子诡异的一笑,道:“可是人在死的时候,却各有各的不同。先前有个叫元囯中的,是什么火德门的门主,在赌城中与人赌命,结果输了不认,还强自逃出了赌城。可是,没过多久,他的阴魂便飘荡回来了……”
  白裙女子接着说道:“逃是逃不掉的,就算人走了,变成鬼还一样会回来,这就是冥约的束缚。所以这个地方,又叫鬼谷!”
  我听得又惊又怒,道:“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也要当真?!”
  黑裙女子肃容道:“鬼谷有冥约,赌城无戏言!”
  我愣了愣,道:“你们赌命,是怎么个赌法?”
  白裙女子笑道:“两位进去之后,自然会知道。”
  我又问道:“你们这里,来赌命的人多么?”
  黑裙女子点头,道:“多。”
  我道:“他们为什么要赌命?”
  白裙女子道:“各人有各人的因由,并不相同,所以,这个问题,我们没法回答。”
  我道:“那赌命的人中,赌赢的人又有多少?”
  白裙女子诡谲的一笑,摇摇头,道:“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赌命赌赢过。”
  我心头大震,不由自主的看向叔父,叔父却满不在乎,脸上全是不屑的讥笑,道:“没人赌赢,那是因为没有成色,艺高的人才胆大,我今儿既然来了,就有赢的人了!”
  黑裙女子笑道:“赢了,就有说不尽的好处。祝您好运!”
  叔父道:“这门一进去就是赌命的地方?”
  “不是。”白裙女子道:“进去以后,自然有人引路,各种赌法应有尽有,您可以先赌别的,把赌命留在最后。”
  我道:“在这里留多久都可以么?”
  黑裙女子道:“留多久都可以,但是在没有赌命之前,是出不了赌城的。”
  叔父瞪眼道:“那我们吃喝拉撒睡在哪里?”
  白裙女子笑道:“既然是赌城,就一定让您满意。这里管吃,管住,是温柔乡,是安乐窝。”
  叔父点点头,道:“那我倒要见识见识了。”
  黑裙女子道:“两位请进。”
  叔父昂首阔步,当先便入,我跟在他后面,心中惴惴不安,临进门的时候,又止住了步子,回头问那白裙女子道:“刚才罗先生进去了?”
  白裙女子点了点头,道:“您和罗先生认识?”
  我“嗯”了一声,道:“是他引着我们到这里的。就是他走的太快,我们跟丢了,不知道该怎么找他。”
  白裙女子道:“两位进去之后,穿过第一层赌厅,遇见台阶就向下,连下两层,到第三层时,走到尽头,右转,十六丈远的地方,有个屋子,便是罗先生的住处。”
  我奇道:“他在这里还有住的地方?”
  白裙女子笑道:“您二位也可以在这里住下,刚才我就说过,这里管吃,管住。如果需要的话,还可以有别的服务。”
  “哦!”我点点头,道:“多谢了。”
  “不用谢。”白裙女子道:“对于贵客,我们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请问,您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那白裙女子虽然是满脸和煦的笑容,看上去款款动人,但是眼神中,却又透露出一股高高在上的骄傲,而且那神情,分明就是把我和叔父都当成了要死的人,我心中不禁又气,道:“就最后一个问题了,不过就算是我问了,你们也未必答得上来。”
  白裙女子道:“您请问。”
  我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白裙女子和黑裙女子一起愣住。
  叔父笑道:“问的好!”
  我抬步迈入木门之内,留下黑裙、白裙两女,各自惊愕的站在那里。
  第231章 城摞城下(七)
  进去木门,又是一条厚重的门帘,撩开来以后,我和叔父不禁怔住:那门帘之内是一个极为宽绰的厅堂,深浅宽窄都有数丈,中间开阔,并无阻隔,只有几根支撑用的大柱子,却嵌满了烛台,置满了灯火,大厅顶上更是有油灯吊架,照的厅堂亮如白昼!
  厅堂之中,人声鼎沸,有近百号人,围在大大小小的十数张桌子旁边,大声小气的吆喝,桌子上堆满了色子、骰子、牌纸、牌九、麻将、筹码……又有些桌子上放的是铁瓜子、小石子、长短木,让人猜数……又有打绳结、系头发、倒空杯……种种**之戏,不一而足,众人赌的沸反盈天,各个兴高采烈,全都是心无旁骛,痴痴醉醉,入迷了一样!
  **的外围,或站或走,有一些神情麻木的男子,一如外面的石门看守和过道侍从,全都是五色长衣打扮。
  看见我和叔父入内,早有人走上来,道:“贵客驾临,有失远迎,不知道先赌些什么?”
  我和叔父对视一眼,叔父道:“这里还真他娘的是别有洞天啊。”
  我心中也是难以置信,实在是想不到,天底下竟然真的还有这种地方,即便是身处其中,也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
  我看了那人一眼,道:“我们先不赌,看看可以么?”
  那人笑道:“当然可以。”
  我道:“那你先走,不用管我们。”
  那人拱手而退。
  叔父环顾了一圈,道:“难道开封城中失踪的术界高手,都在这里?”
  我道:“外面那两个女人说这里不止一层,这一层都有这么许多的人,我看,不止是开封城中失踪的术界高手在这里,别的地方肯定也有人来。”
  叔父点点头,道:“走,咱们去看看。”
  我和叔父穿过人群,几乎每个赌桌前都看了几眼,等这一层转完,我问叔父,道:“有您认识的熟人没有?”
  叔父摇了摇头,道:“没有熟人。”
  我道:“这些个人看起来,本事都不怎么高。”
  叔父 “嗯”了一声,道:“都是术界中不入流的酒囊饭袋。”
  我道:“那咱们去第二层?”
  叔父道:“走!”
  穿过大厅,找到楼梯,拾阶而下,果然又有一层。
  这第二层比起第一层来,却是另一番景象:第一层热闹非凡,第二层却是静寂无声;第一层人多势众,第二层却是寥寥有数;第一层的人都是围站在赌桌跟前,赌桌上放的都是各类博器,第二层则都是坐在蒲团之上,身前没有赌桌,只有棋盘,棋盘上只有棋子!
  我和叔父走近了看,见有下围棋的,有下中国象棋的,有下新式棋局的……分做上百局,捉对厮杀,更令我感到惊奇的,还有几个外国模样的人,也赫然在列。
  这些人虽然都是端坐不动,也不喧哗,可是神情比之第一层的人,更见紧张兴奋,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在往下滴落,手中每执一次棋子,都是慎重又慎重,思之再三,方肯落下……
  叔父又转了一圈,回来道:“也没有熟人。这些货比第一层的人本事高些,但撑死也就是二、三流的。”
  我不禁摇头,心中感慨:这一层看上去倒是比第一层高雅的多了,但是再高雅,仍旧还是**。
  我和叔父又看了片刻,便下第三层去。
  那个老头,就在第三层了。
  也不知道,第三层的赌局又是些什么奇怪的情形。
  等我和叔父下到第三层的时候,才发现,第三层和第一、第二层又有所不同。
  第一、二层的空间都很大,也很开阔,无论喧嚣还是安静,所有在赌的人彼此都能看到彼此,一览无余。
  第三层的空间并不比第一、二层狭小,甚或还要大一些,但是却看不到一个人,在赌之人。
  我和叔父能看到的是,一条笔直的廊道直通入内,两侧分布着一间又一间分割开来的赌房,每间赌房都有一扇石门紧闭,石门前也都站着看守之人,屏息凝神,泥塑石雕一样纹丝不动,安静之处,比之第二层,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见我和叔父下来,便有人迎上来,说道:“小人是这里的引官,请问两位贵客,想进哪间赌房?”
  叔父道:“你们这一层的赌房里头,都赌啥玩意儿?”
  引官道:“这一层的赌房,共有十六处,分支字十二房和令字四房,都是赌灵。”
  “赌灵?”我和叔父都是一怔,叔父道:“啥意思?”
  引官笑道:“就是赌通灵之物。譬如子号赌房之中赌的是寒号,丑号赌房之中赌的是地牤,寅号赌房之中赌的是猫,辰号赌房之中赌的是龟,巳号赌房之中赌的是五毒,午号赌房之中赌的是千足,未号赌房之中赌的是羯子,申号赌房之中赌的是猴,酉号赌房之中赌的是斗鸡,戌号赌房之中赌的是獒,亥号赌房之中赌的是山猪。除此之外,还有春房,赌的是金翅,夏房,赌的是螳螂,秋房,赌的是蟋蟀,冬房,赌的是紫貂。”
  我听的一知半解,道:“寒号是什么?”
  引官道:“是一种鼠,有的地方称之为寒号虫,有的地方称之为寒号鸟。”
  我道:“千足就是千足虫了?”
  引官点头道:“正是,有的地方也称之为马陆。”
  我又道:“那羯子是公羊?”
  “对。”引官道:“是好斗的公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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