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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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怔,胡寻南略颔首,“找到制毒师,他或许有解药。或者让大夫来医,可却要看你的命撑不撑得过解药配出来那一天。”
  一时沉寂。
  两人皆无话。
  齐毓玠望着半空,关于死亡,这个词并不陌生。
  他从记事那一刻起,就一直认为“死亡”两个字离他很近,宫中的尔虞我诈,封地的磨难坎坷,到先帝驾崩,皇子们争权夺利都觊觎着那个位置,他为求自保,不得不成为急流漩涡中的一员。
  他一直活着,哪怕受伤哪怕濒临险境,都化险为夷。
  然而,当他现在觉得“死亡”这个词离他很遥远的时刻,突然就来了!
  这多少令人难以置信。
  “你这些话当真?”齐毓玠下意识问。
  胡寻南面色凝重,他知道他一时很难接受这个真相,可连续两个时辰,他判断许久,才不得不承认事情确实已经严重到了这个程度。
  “要是质疑我的医术,你可以请其他大夫看诊。”
  “接下来我大概,大概会如何?”
  “蛰伏期已过,你晕厥的频率会越来越高,相应的,时间会越来越久。那些香丸对你已经没有多大害处,毒素已经生成。”胡寻南深吸一口气,“我会尽力替你配制解药,但你……”
  “好。”颔首,齐毓玠目光一动不动,仍聚焦在半空,“让我先静静。”
  站了须臾,胡寻南沉默地转身离去,室内恢复一片沉寂。
  齐毓玠往上扯了扯薄被,嘴角勾起,觉得此事实在可笑,此时此刻,他难道已经要开始思索后事了?
  真是匪夷所思。
  他分明不痛不痒,却……
  首先,他要考虑什么?皇位?麟国?母后?峦儿,还有……
  简直一锅乱粥!
  一路抓紧时间买好蒸汤圆儿,乔亦柔沿着河畔往回飞奔。
  关于刚刚齐毓玠的那番话,还有胡大夫,她能稍微有所察觉,他们好像是要故意撇开她,所以到底什么事儿不能当着她面说?难道是他身体有何不对?
  心拧成一团,微喘着气,乔亦柔一把推开栅栏,她将蒸汤圆放在大堂,没时间搭理闻香跑出来蹭吃的沈老头,伸手取了一份蒸汤圆,她匆匆行去齐毓玠暂时休憩的房间。
  房间出奇的安静。
  只有他一人默默躺在榻上。
  见他仍清醒着,乔亦柔松了口气,问,“胡大夫呢?”
  “去替我煎药。”仿似才听见她进来的声响,齐毓玠蓦地抬眸,朝她弯唇笑了笑。
  “那他怎么说?你身体有没有大碍?”快步走到床榻边坐下,乔亦柔晃了晃手里的纸包,笑道,“还热乎着呢,要不要趁热尝一个?”
  “嗯。”
  乔亦柔低头解绳子拆开纸包,然后用竹筷从中戳了个白嫩嫩软绵绵的汤圆,举着亲自递到他唇畔。
  十分配合地张嘴,齐毓玠轻轻咬下去,却咬了个空——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特地将我支开是不是?”蓦地将手收回,乔亦柔斜他一眼,故意将汤圆送入自己嘴里,用力咬了小半口,烫乎乎的,佯装十分可口美味的模样,“你先老、老老实实告诉我你们说了什么,然后才能吃得上这蒸汤圆儿,否则——”
  “娘子之命岂敢不从?只是……”齐毓玠认真望着她,轻挑眉梢,眸中霎时浮现出几缕疑似不怀好意的意味,“你确定要听?”
  “当然!”轻咳一声,见他露出这副模样,乔亦柔有些警惕地往后退了退,又想他们两人之间的话她如何听不得?便确定地重重点头,“你说,我洗耳恭听便是!”
  “胡大夫说……”朝她勾了勾手指,见人果真乖顺地朝他凑近,齐毓玠弯唇,附在她耳畔轻声道,“他说这毒虽没有大碍,却……”
  “却什么?”
  “却万万不能与娘子亲热行房,怕是会对腹中胎儿不利。”
  乔亦柔:“……”她险些被嘴里的汤圆儿噎住,下意识捂住腹部,她傻傻瞪着他浸着调侃的漆黑眸子,什么腹中胎儿?哪儿来的腹中胎儿,这胡大夫,真的好不正经!
  “娘子想不想继续听?胡寻南还说……”
  低声压抑着咳嗽,乔亦柔将吃剩的半颗汤圆猛地塞进他嘴里,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出去看看峦儿,你歇着吧,先歇着……”面色绯红,仿佛要烧起来,她飞快起身,匆匆离开这个令她觉得分外不适之地。
  嘴角笑容逐渐淡去。
  齐毓玠定定望着她消失的门口,闭了闭眸。
  他静静躺着,什么都不想去思索。
  再给他最后一点接受的时间,就再一点点……
  在院子站了半晌。
  待脸颊烧热褪去些,乔亦柔仍旧不放心的去找胡寻南,经胡蓓儿提点,一路行到药房,靠在门侧朝内探了探脑袋,见他正站在书架下忙碌,便礼貌道,“那个……胡大夫,我能不能进来?”
  “可以。”动作一顿,见来人是她,胡寻南颔首,旋即重新转过身,继续踮脚翻找密密麻麻堆积成册的医书,凝重道,“你过来可是为了你相公?”
  “咳……”想起陛下方才那番话,乔亦柔陡然觉得面对胡寻南都有些不自在了起来,但她心中实在担心他的身体,而且不知为何,总好像怪怪的,她望着胡寻南急急翻找医书的样子,疑惑道,“胡大夫这是在……可是我相公的身体有什么……”
  “没有。”牢记她相公让他暂时保密的嘱托,胡寻南僵硬扯了扯嘴角,不大自然道,“是戚小姐,治疗这数日,她病情的成效不大,我想或许是我哪里思索的不够全面,想换种另外的方式试试,所以这不在翻阅医书找找灵感么?”
  “原来如此。”了然点头,乔亦柔客气道,“峦儿就麻烦胡大夫了!”顿了顿,又问,“那我相公是不是真的没有大碍?他这两日总是出现昏迷迹象,日后可还会出现?他体内毒素为何会复发?能不能彻底清除?大概多久才能完全痊愈?他……”
  “夫人,你这个……”不擅长欺骗隐瞒,胡寻南有些招架不住她的连番问题,怕说话间有所纰漏,他捏着手里两本医书尴尬笑道,“你问题太多,在下明白你担忧之心,只是你相公身体状况不好轻易断言,我会尽力让他早日康复。嗯,峦儿马上要进行药浴,我先出去给她准备药材,暂时告辞……”
  胡寻南逃避的迅速撤离,独留乔亦柔站在满是药草与医书的房间。
  她咬了咬下唇,不懂为什么,她心头总静不下来,有些躁动不安,难道是窗外天气闷热要下雨的缘故?
  这雨倒说来就来,不到半个时辰,惊雷闪电中,豆大的雨滴啪啦啪啦溅起一朵朵巨大的水花,声势浩大……
  乔亦柔跟胡蓓儿学着熬了点清粥,趁热给他送去。
  去时他正站在窗下,双手负在背后,面色微微有些苍白,风拍打着窗户,也卷着他衣袂。
  第91章
  “风大, 当心着凉!”进屋将清粥搁在桌上,乔亦柔转身朝他走去,雨水溅起的碎珠陆陆续续渗入屋内,落在他长袍,所幸濡湿之处不多。她伸手阖窗, 蹙眉道,“为何不去榻上歇着?身体真的没有大碍么,陛下你……”
  关了一半,蓦地被重重抵在窗上。
  乔亦柔抬眸, 他微凉脸颊毫无预兆的朝她突然袭来, 唇亦是冷冷的。
  窗外风雨交加,叮咚呜咽声延绵不绝。
  他这个吻好似都比寻常狠戾灼热许多!她手腕被擒在他掌心, 不是挣脱不开, 而是感觉到他整个人很不对劲, 吻唇瓣被啃咬得生疼, 呼吸的节奏彻底打乱!
  雨势渐大,偶尔几滴水珠从窗户缝隙里溜进来,砸入脖颈。
  冰火两重天,时冷时热。
  腰上一轻, 她被他突然抱起走向床榻。
  “哐啷”一声,另半扇窗户被风狠狠刮得直接关上,出神的刹那,她被稳稳放倒在床榻,他沉重温暖的身躯随之压下来。
  他吻她锁骨, 一路直下,夏日宽松的衣裙被他轻轻一扯,就从肩上滑开……
  天还亮着,虽乌云笼罩,却什么看得都很清晰。
  乔亦柔有心想遮,这里让她感觉很不安全,又有些窘迫。
  但他不让,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一句话,他的亲近甚至算得上粗鲁,像透着一股压抑的宣泄。
  全身酸麻且痛着,他吻过的地方都留下一点点红痕,衣衫逐渐凌乱,乔亦柔抿唇暗暗咬着牙,不想痛呼出声。
  束腰被解开,她脑袋空白茫然,知道即将到来的是什么,可是内心深处并不排斥,从前她愿意接受,但与不排斥并不相同……
  一切都顺理成章,该顺理成章的。
  她微微闭目,身上的人却突然停下毫不怜惜的动作。
  腹部传来一片温热,乔亦柔睁开双眼,他脸色透着淡淡的绯红,掌心轻柔贴在她小腹,目光专注地盯着。
  “这里,应该住着一个孩子。”嗓音嘶哑,齐毓玠突地轻笑一声,“早该住着了!”
  不知为何,他的话让她听着有些苍凉,乔亦柔不懂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只能顺着宽慰道,“如果陛下想要,那……”
  “日后再说吧!”蓦地出声打断,齐毓玠深呼吸一口气,他低眉看着她脖颈与肩上的红痕,微微颤抖着手给她将衣裙重新穿上。穿毕,抱着她躺在床榻,齐毓玠右手一下一下轻抚着她柔顺长发,语气轻浅,仿佛喃喃自语,“其实,没有孩子也好!幸好没有!”他若真的……那留着女人和未出生的孩子,他们该怎么办?那样的路太难走,他于心不忍。
  “你是不是身体不太好?”乔亦柔从他怀中钻出来,她撑起身子,低头看他,眸露担忧,“胡大夫说没有大碍,你别多想。”
  “嗯,朕本来就没有大碍,只是突然觉得没那么早有孩子真好,多麻烦不是!”
  这话听着不大顺耳,乔亦柔瓮声道,“难道有孩子了陛下会亲自抱着养着?还不是旁人操劳?反正无论怎么麻烦,都麻烦不到陛下头上去。”
  “旁人?你算旁人么?”
  “不算,但臣妾自己的孩子自然轮不到别人来养。”
  唇间溢出一声轻笑,齐毓玠道,“你的孩子,一定会长得好看!”
  乔亦柔也跟着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回神,她的孩子?好像她此时此刻也并不是那么讨厌一个孩子的到来!
  天外雨珠淅淅沥沥,几乎没有停歇。
  路上泥泞,三人又病了两人,胡蓓儿这里有空房,加之她主动挽留,他们便未回客栈。
  “劳烦你今夜去陪峦儿睡,暴雨不止,夜里若惊雷闪电,恐她吓得不轻。”
  “那陛下……”乔亦柔忧虑,“不如我托蓓儿去陪她如何?”
  “别,到底是生人!你去吧,我没有大碍。”
  犹豫不决地瞅着他,见他神情不容置疑,乔亦柔妥协,“我与峦儿就住在隔壁,陛下万一身体有碍,就出声唤我,我听得到的。”
  “好。”齐毓玠笑了笑,颔首。
  两人商量完,恰巧胡蓓儿来问让她关于被褥和床被的喜好,其实对此乔亦柔并不挑剔,但让主人一直忙碌,她就干等着也不好意思,便起身去搭把手。
  屋内恢复寂静。
  齐毓玠饮着热茶,水雾腾饶,他面无表情。
  齐峦手里的香丸有问题,方才他从乔亦柔腰间香囊中取出一颗给胡寻南察看,同样被所谓的药引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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