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长子科举入仕记 第1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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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的话,父皇常赞二弟干练,最适合做这务实的差事了,我是万不敢揽来,又何谈责怪?”太子同弟弟讲话时总是保持的恰到好处的客气。一是他记得母后和卓思衡的叮嘱,收敛心气,不在不需耗神的人与事上过心,二是他和越王本就没有什么兄弟情分。
  越王生母出身低微,早早离世,越王在太后膝下教养过一段日子,可太后胆小怕事,对皇帝和其家事唯恐避之不及,后来又以身体为借口将越王推脱出去,本来皇后是有责抚育的,可当时恰巧也是年幼的青山公主刘婉生了会传染的痘症,皇后日日照顾,连当时还不是太子的刘煦都搬离出皇后宫中,以越王的年纪也不好安排过去,皇帝的后宫里并无太多内宠,彼时罗妃尚未入宫,余下的一两人亦不适合抚育子嗣,最后只将越王刘翊送去到一位太妃处抚养,故而越王同其他兄弟姐妹皆是生疏。
  越王听了这话生出几分骄傲来,也不刻意掩藏,自顾自说道:“那就好,没得伤了我俩的兄弟情分,岂不因小失大?代我向母后问安,我就不下马去到行銮里探望了。”说罢带着一众禁军打马而去,倒是杨真最后朝太子马上行了礼,才随众离开。
  皇后的行銮车驾气派非常,不是小小一辆马车,外面的动静里面也听不清楚,刘婉只听马蹄声缭乱,凑到窗边想命人问问外面发生了何事,然而人回来却只说太子也不见了踪影。
  ……
  卓思衡与诸位臣工一道骑马跟随在御驾銮车之后,中间隔着五百戴甲禁军,各个严正森然,仿佛有人骑马朝前一步就会被槊死当场。也对,出了这样大的事,明显回来时戒备与来时不同,单论巡逻的军士与频次就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卓思衡已经看到越王跑了三个来回了,每次都到皇帝御驾跟前弄出点动静,一会儿说什么要□□手先行,一会儿说要銮驾慢些别颠簸到了他父皇……越王像个从没被青睐过的孩子,忽然得了能支配玩具的权力,一时就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
  还好太子不是这样的个性。此时大概他已经在和几位藩王世子打交道了吧……在行宫,他和太子互通消息没有那样多眼线,可回到宫中就不方便了,等到太子出宫立府,与朝臣交往更是要小心谨慎,不知道要怎么互通消息上的有无,又怎么能在暗中襄助桃子。
  卓思衡生出的欣慰里又多了一丝忧虑。
  “卓司业,可否说两句话?”
  他那种老母鸡带崽的愁绪立时被熟悉的声音掐断,不用转头都知道这样低沉又不耐的声音是谁的。
  “虞都指挥使有何指教?”
  两个人各撤一步,出了队伍,骑马沿外道减速慢行,卓思衡好奇虞雍这时候找他干嘛,难道也是要互通有无?看来皇帝也给这小子出难题了,不然他怎么会跑来问自己。
  “我的手下日前禀报,说你看过他们搜没的那封带有济北二字押花的信,可有此事?”虞雍目不斜视只看正前方,又是骑在戎州名驹高头大马之上,自有一股凌人意气。
  “看过了。”卓思衡也不遑多让,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可我记得那日情急之下交你军中令信,没有说你可权宜收束紧急军情。”
  “忘记了。”
  卓思衡言简意赅的技术没有让虞雍恼火,他只是继续漫道驭马,忽得冷笑一声道:“你的胆子还是真大。”
  “承让了。”
  这时忽然自他们身后飞驰上一匹快马,虞雍和卓思衡都勒马停下,快马之上是一位虞雍的禁军亲信,那人见卓思衡在,便凑近低语两句,也不知说了什么,方才被卓思衡阴阳怪气三番还是沉着自若的虞雍却蓦得皱眉,满面不快道:“随他去,杨指挥使都不说什么,不必事事来问我。”
  卓思衡听出森冷的语气来,心道莫不是越王插手兵马司禁军的调度了?这小子如今真的是骄傲,连虞雍都敢惹,谁不知道虞雍是眼下皇帝身边一文一武第一信将,别说军务,就连朝政皇帝也多问他的意见,越王干嘛触这个当口新贵的眉头?
  不对……卓思衡转念一想,难道是皇帝真的要让越王去军中办事,所以他才想提前染指立威?
  原本卓思衡以为皇帝在宴会上所说让儿子去军中历练,也就是去到自己近前殿前司晃悠晃悠,可如果去到真的在京畿有十万驻扎的兵马司,那意味可就不同了……
  卓思衡思量之际,他觉得这件事果然还是得问虞雍,可看其此时似乎也没心思说话,正拨马欲行,于是开口叫住他道:“虞都指挥使不是有事一问么?就是方才所言?”
  虞雍一副你原来不是哑巴啊的表情看过来道:“不然呢?”
  也是三个字。
  卓思衡觉得此人真是幼稚至极无药可救,但想想自己之前的行径,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算了算了,还是消息渠道要紧,他也不管虞雍的冷脸一张,只道:“既然问完了,那在下也有一问。”
  “你说吧。”虞雍漫不经心道。
  “陛下召见时,曾问我太子与越王二位殿下该当朝野内外何职何位。”
  卓思衡这话说出口,虞雍就没办法三个字三个字的报复了,他先是一愣,随后咬牙道:“莫不是你上谏陛下要越王殿下到我军中历练?”
  果然,卓思衡对自己的政治敏锐度还是自信的,当然虞雍肯定也不是白白透露给自己,看来这小子是很想搅黄越王这件差事。
  这倒情有可原,平常人谁也不希望身边跟着个碍手碍脚的皇子,指不定哪天再把令国公府卷进风浪里去。慈衡之前总在虞芙处姐妹玩闹,也听了不少令国公府上的琐事,虞老国公眼下是不行了,他又只有虞雍一个儿子,又有军权又继承爵位,虞雍的前程用鲜花着锦形容半点也不过分,这么好的来日,他其实完全可以等着继任者来讨好他,而不是他去讨好不知是谁的继任者,押宝这件事对他来说倒是赔本生意,坐待来日却稳赚不赔。
  “我要是说了这话,今日就没命同虞都指挥使你走在这里了。”皇帝身边混的人哪能不知道这位九五之尊的脾性,卓思衡干脆直言道,“二位殿下如今都因遇刺而惶惶不安,我请求陛下暂不要急急派遣差务,若要安排,也先让二位殿下执理些宗室庶务,其余回宫再议。”
  关键时候,还是得靠实话来套实话。
  “二位殿下都因遇刺而惶惶不安?”虞雍忍不住冷笑,“怕是只有太子殿下如此,另一位我看还挺快活的。”
  这话也就虞雍有资本敢说。他也确实没有说错。
  如果太子按照卓思衡的吩咐,拒绝立府和差事表现得哀痛且战战兢兢,那么皇帝眼中这个儿子不说别的如何,至少孝顺是做到了不能更好。可看越王这架势,好像总算逮住了机会,实在是竖子不足与谋,要知道这机会是他亲爹脑震荡换来的,最起码也该低调行事以示惊忧不安才算有些见识和城府。
  不过这也说明越王背后的人并不在他的身边,他手上的剧本内容有限,在应对突发事件时便只能自作主张地昏招频出了。
  好,第一个线索卓思衡收集完毕,于是他又道:“我虽不喜你为人处世,但我们两个的妹妹是挚交,我又和靳兄有同榜之宜,所以不得不说一句,若越王真去了你处,你勿要同他使这脾气,疏不间亲,他做事再不规矩本分,后面也有人为皇室颜面来撑腰。”
  虞雍听了这话竟也没发作,更没愤世嫉俗地嘲讽一二,只道:“那日陛下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我比你清楚要如何回答,只是陛下自己拿了主意,我再怎么推也是推不掉的,太过激烈反倒招致疑窦,不值得。”
  原来皇帝也问了虞雍的意见,卓思衡思忖片刻道:“然而太子的差事还没落地,先让越王如此张扬……现下大臣们顾忌皇帝的身子不会多言,可回去后怕不是要上疏直言幼于长先有失礼法?”
  “那就是你们文臣要操心的事情了。”虞雍不咸不淡地说道,“我们武将只有自寻死路时才会议论这种事。”
  “但越王到了你营中,你真打算将军务交出去些么?”卓思衡不信他内心真像表现出的那么平静,于是使得话题直击要害。
  “自然不会,陛下说是历练,那就从士卒做起……不过我手下的士卒可没有那么好当。”
  卓思衡心中有数,要么是虞雍掩饰得太妙,要么是自己太蠢,显然前两者都不大可能,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性:就是越王根本没在虞雍这里铺垫。越王背后的人似乎也没和虞雍打好招呼,本来很好的差事,看来要弄得大家都不愉快了。
  而虞雍主动说这些也不是他心直口快,能看得出他也挺希望这个消息通过卓思衡这个文官的渠道透出去,好让朝野上下议论一番,给皇帝施加点压力,好甩了这个破包袱。
  妙啊……
  卓思衡看出他的心思也没点破,毕竟他们这个谈话虽然依旧是互相看不顺眼,但也算完成了互通有无的目的。
  虞雍也不再多言,以军务为名向后巡视去了。
  卓思衡原本想回到队伍里去,但因为这段对话,二人已是掉队许久,看了看附近正是命妇与各家眷属的几多车驾,他不便久留,想要快点朝前追赶,却见自己的妹妹卓慧衡正与罗元珠罗女史同一位他不认识的女子一道登上长公主的鸾车。
  第153章
  早在向长公主陈言的一开始,卓思衡就知道妹妹势必会被拉入这盘棋局当中。
  他丝毫不意外长公主会有这样的举动。当然他的妹妹是人中龙凤,被人以千里驹欣赏拉拢也是人之常情,放眼长公主身侧,纵观心性才干与博采学识,能胜任女学之职者,非慧衡莫属。而将慧衡收为左膀右臂,也符合长公主的利益需求。这是一次无声的利益交换。长公主无需明说,卓思衡也心中有数:这是希望将他和他的家族收入自己阵营的明示。
  虽说此时的环境是女子不能入仕,可跟着长公主,妹妹与半只脚踏入仕途没有区别,悉衡今年秋也即将参加科举,卓思衡觉得自己是时候想想以家族为单位来谋划未来的蓝图了。
  他正想着,但见一人也是目光殷殷正朝长公主鸾驾望去,同自己穿着一样绯袍官服出现在此处显得格格不入之人,正是宣和殿学士刑部尚书顾悯淳。
  二人目光交汇,无论官职高低还是资历德望,卓思衡都得先向顾大人行礼问候。
  “顾大人安好。”
  “卓司业多礼了。”
  顾悯淳生得长眉细目,五十岁上下仍不失清秀儒雅,许多年轻官吏都输他几分温文,更别提那些年纪稍长已有便便富态的官吏自然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卓思衡同顾大人只打过一两次交道,多是因吏学之事来往,此人丁是丁卯是卯,办事无相无作,只言正事不讲他情,然而方才目光之优柔牵挂却溢于言表,想来那个慧衡和罗女史身边自己不认识的女子便是顾大人那位后来替补入公主府协助编书的女儿顾世瑜了。
  如今杨令华已然婚嫁,随丈夫前往外派赴任,论资历也是顾小姐该当此职。
  卓思衡也只听慧衡提过几次,并未放在心上,此时见到同僚,想也知道二人怕是一个心思:都知道长公主的意图,但看家人能施展抱负,纵然担忧,也只能咽下。
  顾悯淳寻常不和人多私事往来,不过在这里又是此时的心境,他还是略敛愁容先开口道:“小女个性鲁莽刚横颇难相处,多亏卓大人之妹虚怀有容,多在小女因编纂章句之歧见而顶犯高位时出言婉转一二,才让小女能容于长公主及罗女史。小女自幼丧母,上只有两位兄长,又是家中独女,被我和她两个不成器的哥哥宠惯而骄,多有得罪卓司业之妹,还望见谅。”
  其实卓慧衡同自己讲过一些编书的人和事,她对顾世瑜这个年方十八岁的小姑娘夸奖多于腹诽,只说此女不似一般女子那样以随和婉约言功为求,屡屡出言锐意,能较真的地方绝不妥协,同罗女史和慧衡也多有因编纂意见不同的地方而争执。可这份较劲的认真感却是她们一众女子都没有的,故而慧衡也多有赞誉,说世间就是要多几个能较真敢较真的人,哪怕是吵过不愉快,她也未必就觉得自己全对而人家顾小姐就全错。
  卓思衡当时还夸赞妹妹不因私废共,是大器之材,今日听顾悯淳的赞声,心中也是欣慰的。不过顾大人也是替自己女儿回护的爱女之心,虽是道歉,但也都将错处往自己身上揽,又解释到吵架都是因为正事不是无理取闹,如此周全,当真是慈父之心。
  “《女史典》编纂是圣旨所诏的大事,岂能儿戏?令嫒千金是为正身之事不惜冒颜,可见顾大人家教守正不挠向公以德,吾妹也多有叹敬,顾大人过谦了。”卓思衡笑道。
  “今日长公主传召小女,我心中本是不安……”顾大人叹息道,“不过有卓大人之妹在侧,也好稍微放心一二。”
  “我今日一直在前路行进,不知发生何事,顾大人可否方便告知长公主传召所为何事?”卓思衡抓住共同的心情共同的语言,进而探问。
  顾悯淳明了卓思衡的妹妹回去是一定会和他说的,自己此时不说也没有必要,便如实相告:“小女与我言说,长公主垂青抬爱是为开课设女学,教授其所编撰的《女史典》一事。”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长公主身上已有两件要事,一是女学开设,二是太子越王出宫立府,在皇帝和文武百官眼中后者显然重要过前者,但对于长公主而言,前者却是决不可搁置事关己身的长远之计。
  “原来如此。”卓思衡假装恍然大悟刚刚知道,但大家都是御前做官的,装得太假难免让人怀疑,所以还是也得说些又含糊又实在的话,“此事之前我亦有所听闻,只是此次水龙法会因帝后遭刺突然,怕是朝廷里也有不少事得耽搁,便没去多想其他,还是长公主远见卓识,也是陛下舍己向政,不愿废弛朝议。”
  “那吏学一事可仍能按部就班?”顾悯淳三句话不离工作,非常兢兢业业。
  “这个是自然要继续办的,如今吏学已然开课,顾大人送来的几个属下也十分恭勤,陛下的意思是让我抓紧先培得一些当行出色的吏员来做个表率,我回去便要加紧此事。”
  “那就有劳卓司业了。”顾悯淳肃态起来,正经道。
  ……
  “任教不比编书,牵涉诸般人事,又要日日筹备,况且宫中之职不可搁置,并非推脱长公主器重,实在是元珠分身乏术。”
  在赐座后,听过长公主关于女学一事的想法,罗元珠是最先表态的,卓慧衡知道她心中并非不想如此,只是要为了女学将宫中亲贵之女的教育撂下一来是半途而废实在难以接受,二来再被人说是为名利去结交公主,对罗女史和罗贵妃都并无益处。
  长公主显然也已经考虑到此事,温言道:“此事我与陛下曾有谈及,既然是女学,也当为垂范天下女子忠孝的表率,若没了宗室女子在其间受教,难免缺了些说法,所以罗女史你眼下的学生也是要到我处来一道求学的,想那些藩王世子都在太学进读,与寻常百姓人家的孩子在读书方面并无二致,咱们要是找了借口,只怕女学会让人诟病只是个抬举出来的名头,是贵戚女眷们的兴起玩闹,并无实教。”
  但也确实只有一小些人能从女学中收益。卓慧衡忍不住想。甚至还会有些人家把这当成是抬高女儿身价和攀附权贵的勾连良机,可假若真心求学之女能十中有一,卓慧衡便觉得长公主已然在展开一幅千秋伟业之卷。
  或许若干年后民间的女学也能蔚然成风,这便是个再好不过的开端了。
  这样一说,罗女史仍是不敢答应,只道:“臣女以宫中女史一职任教女学,不敢多专,但若能于女学中教授《女史典》,乃是无上荣光,亦不敢言拒,还请长公主容思。”
  这样的大事,罗女史要与姐姐商量也是正理,长公主当然应允。
  顾世瑜眉目皆显柔细之态,但言辞却不似外貌般柔弱,铿锵且坚毅道:“臣女父亲为国尽忠,臣女自当效仿,虽是女儿之身,亦要表请忠孝之节,此事家父定能赞同,臣女愿为女学殚精竭虑尽心以诚。”
  长公主赞许地点点头,看向了卓慧衡。
  问题来了,卓慧衡是知道此事来由自己哥哥的始源,要是装作不知还要回去请问,那显得就太做作且蠢钝,况且长公主未像招募《女史典》编纂一般开考而择优,就代表她想低调行事,不愿过于张扬,她们三位也本就曾就职编撰,仿佛编书而教,更显得顺其自然。
  卓慧衡略一思考,拿定主意后款款娓娓说道:“臣女承蒙长公主厚爱,虽从未设想有朝一日能为女学博士,但亦有拳拳之心愿能尽力而责。只怕资历尚浅难以服众。”
  要知道帝京闺学众多,许多名师也是不输有名望的书院般使人趋之若鹜,这个消息若是传出,一来是抢了她们的生意,二来那些素有声望在的女师范难免觉得落了面子,那些在她们出学成并标榜自身的弟子也多,岂不伤了她们引以为傲的资本?她们的家族亦会觉得落下面子故而多有微词。
  卓慧衡知道,这便是古来学阀的源头之一,哥哥亦说过,老师与学生的关系在科举取试抡才的根基下总有无法割舍的勾连,不管是感情还是利益,哪怕是虚名,都会牵连起复杂的纠葛。最好的缓释方式是避免学在家族,而将知识释放到世间,改为学在民间学在书院。
  可叹闺学仍是“学在家族”,哪怕只在长公主府上开设女学,仍是不足以改变现状,但这第一步总还是要走的。
  长公主听罢也微微沉吟,又道:“你的意思是,该让几个资历深的女教习来添些说法?这想法虽好,可落地却难,待我思量一番再做决定。”说罢她又朝卓慧衡笑笑,“你能周全思量,果然我没有看错人。”
  卓慧衡只谦虚得低下头,心道真正周全思量的是长公主你自己才对。
  ……
  及至傍晚,浩荡的队伍终于望见帝京的城墙,此处还有最后一个停驻之处,禁军先将帝后车驾严实围起,重重戒备,再派专人去喂饲骏马,其他人也得旨可以在入京前最后暂歇。
  卓思衡不好去直接找妹妹问个一二,这时曾玄度曾大人正去探望因身体抱恙由陛下亲赐车席的沈敏尧,他也想与老师商议此事,于是二人同行去和几位也存探望之意的同僚一起去见尚在病中的沈相。
  沈敏尧那日星夜兼程奔波,一把年纪身子骨实在支撑不住,回来便高热病倒,此时虽已无有热症,可人却虚弱得只能倚靠不能独坐。卓思衡看了也是有种酸楚之感,但一起同行的大多是上了年纪与老师岁数相仿的官吏,他们七七八八告知沈相自己的养生秘诀,卓思衡在这方面的知识是全然无有,只能站在旁边静听。
  说到正酣,曾玄度正给沈相推荐一位身负家传绝技的推背理骨老师傅,皇帝身边的胡公公在此时火急火燎赶来道:“沈大人,陛下急召。”
  皇帝自此事后对沈敏尧优渥嘉待,怎会在其身体不适时强行传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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