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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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话仍然慢条斯理,但手里却不知哪掏出来个本子,拿着支笔看着她。
  徐天蓝连忙形容了徐展鹏的样子,秦子勋边听边三两下就在本子上画了起来。
  等徐天蓝形容完,他也画的差不多了,没一会儿功夫,收了笔问道,“是这个样子吗?”
  徐天蓝一看大吃一惊,“对对,就是这样。”我去,这个县长还真多才多艺,这都快赶上照相机了。
  他们这边都心急火燎的上蹿下跳的找着人,那边被找的六岁小男孩,正走在长长的大马路上,累的几欲昏厥。
  ☆、第030章
  徐展鹏小小的身影走在一条长长的大马路上,马路两旁边种着树,除了他一个行人都没有,偶尔有一辆呼啸而过的大车,或是拉货的、或是拉人的。
  他小小的一点沿着路边走着,时而隐在树的阴影里,时而闪现在树与树之间,在宽阔的大马路上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徐展鹏脚上踩着一双露了脚趾的松紧口布鞋,这还是大姐去年弄的布头给他做的,现在穿已经有些小了,本来是黑布的,如今也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鞋子上还全是泥土。
  他感觉自己腿都快走直了,可还是看不到路的尽头,晃了晃木木的小脑袋,想着,其实看不到尽头也好,看到了就不知往哪头走了。
  他走到哪棵树后,就在那棵树下随意坐下,反正他衣服也不干净,坐坐也不怕,脱下鞋子,把里面的土磕出去,然后又套上。
  从始至绐他都抱着个小布包,此时打开露出三个早已冷掉的窝头,他并不傻,临出来时虽然已经气的想把对方都撞飞,但是却还‘理智’的拿了块布,把碗橱里的窝头都包了进去。
  本来是四个的,他已经吃掉了一个,三个窝头都是成人拳头大小,他一次本来可以吃掉一个,可是现在却吃掰了半个来吃。
  大口的啃着窝头,就好像啃着所有欺负他的人,例如那个马大脸。
  他从来不叫他妈,所有人都让他叫,他也不叫,别人说他没礼貌。他不觉得,他觉得那些人才没礼貌,逼着别人干不想干的事。
  马大脸很讨厌,经常骂他,有时还打他,一巴掌下去他的屁股能肿个五指山,他拿家里桌上的小圆镜子照过,好大好红的。
  但是她人来不打他脸,估莫着是怕人家说她是后妈,他有时听邻居小山他妈跟人家落磕,说后妈都是坏的,他十分认同这点,马大脸可不就是后妈嘛!
  马大脸她儿子更讨厌,不止经常骂他打他,还经常抢他东西,他当然不能让他抢,虽然他已经没什么东西了,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只要那家伙来找茬他多半能把他打的满屋嗷嗷叫,就算他爸骂他也不在乎,在他看来他爸挺弱的,打人也打不疼。
  但是想起昨天的事他就窝火,吃了个大败仗。
  昨天他天一早就出去跑了一圈,他懒的看见那帮人,听小山说酒瓶子破铜烂铁连废纸都可以卖钱,他就致力于捡这些东西赚钱了,他要多多赚钱,早点离开这个家,不用被骂吃闲饭的小废物。
  小山也跟他一起捡,两人捡了不少,一人卖了一块多钱,然后就揣着钱回家,结果刚进家门,就看到徐展翼那个胖猪穿着他藏在床下他本来打算来年再穿的新衣服。
  那衣服是徐天蓝特地做给徐展鹏的,她穿过来虽然没看见过小弟,但是原主之前过年回去过,有印象,所以就跟裁缝形容了下六岁的小男孩的身材。
  裁缝很是专业,做出来的衣服徐展鹏穿着正好,但是穿在比较胖的徐展翼身上就比较紧了,虽然这小子比徐展鹏还小一岁。
  徐展鹏一看就火了,他好久没有新衣服了,那衣服他还舍不得穿,现在居然被死胖子穿在身上,可恶的是那个死胖子还得意的冲他直翻白眼儿,“黑煤球,看我衣服好看不。”
  徐展鹏个子小,黑的不分白天黑夜了,所以徐展翼一直拿这个攻击他,给他起个外号叫‘煤球。’
  徐展鹏不觉得黑有什么关系,但是现在对方穿他的衣服还跟他显摆就是他的错了,他‘嗷’的一嗓子,“你给我脱下来。”上去就照着对方脸上就是一拳,瞬间对方原本像个猪头的脸上,更像个猪头了。
  徐殿翼一摸鼻子,流了好多血,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弹起来就跟徐展鹏滚做一处,徐展鹏跟他滚了几下就把他压在身/下,上去几个铁拳下来,打的对方哭爹喊娘。
  “你给我脱/下来,脱/不/脱。”
  “就不脱!”徐殿翼边嚎边喊,“妈妈,你快出来啊。”
  马翠萍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看到他儿子被那小兔崽子压着打,正好家里没别人,徐振兴有事出去了。
  她没了顾忌,上去一脚就朝徐展鹏的头踹了过去,徐展鹏就直接被踹翻在地,就地滚了几个滚,他甩甩头,觉得瞬间脑袋就晕乎乎的感觉要掉了。
  马翠萍那边把他宝贝儿子扶起来,看着儿子满脸的血心疼不已,放下儿子,三两步走到徐展鹏跟前,拽起他脖领子,对着他小小的脸颊就是左右开弓,一顿耳光。
  徐展鹏毕竟人小力微,对付徐展翼还行,对着一个成年人就不够看了,再回上他本来就被那一脚踹的脑袋昏昏了,这下更是一点力都使不上。
  ‘啪/啪/啪’的声音不知响了多少下,他感觉脸由火辣辣开始变的麻木,精神也开始涣散,他想他是要死了。
  他以前不知道死是什么,但小山知道,小山说他爸死了,他就再也看不见他爸了,他妈说他爸去了另一个世界,等他们死了才能看见。
  他想他可以去另一个世界见他妈了,他没见过他妈,但他们都说他妈是为了生他死的,那他妈一定很疼他的。
  他讨厌这帮人,终于可以不见他们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像是他爸。
  “你给我住你,你打他干什么?”徐振兴一早扛着锄头去地里锄锄草,回来就看到大儿子在挨打,虽然大儿子淘气了点,但到底是他儿子。
  “我干什么,你看他把小翼打的。”这次马翠萍理直气壮。
  徐展翼那猪头,还满脸血,看也挺可怖的,徐振兴一看之下也是吓了一跳,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埋怨道,“那你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啊,小鹏小鹏。”
  徐展鹏闭着眼,一动不动,徐振兴担忧的又叫了一声,“展鹏?”
  小小的身体躺在地上,还是一动不动。
  徐振兴声音发了颤,他抖着手指,指着马翠萍,“你不是把打死了吧?”
  马翠萍看这状况,也里也开始颤悠,有些心虚的说,“不会吧,这小子皮实着呢,天天跟小翼打架,哪那么容易打死。”
  徐振兴探了探孩子鼻息,松了口气,但还是对马翠萍道,“你把她弄屋去,不准再碰到,我去请大夫,他要是有啥事,我跟你没完。”
  对于徐振兴她还是有些忌惮的,于是她依言把徐展鹏抱了起来,放在了徐家老太太原来那屋,她这不敢做啥了,她也不想出人命。
  徐展鹏缓了一会儿,再一睁眼,发现屋一人没有,他挣扎着下了炕,随身找了块布,走到外屋打开碗橱,就把里面仅有的三个窝头都包起来,然后揣着自己仅有的几块钱,走了,他要出去闯荡,再也不想回来了。
  于大海骑着自行车往媳妇娘家西芦村奔,他一路骑一路问,形容着小舅子的样子,问有没有看到这样一个小男孩,可是回答都是没有的,到了西芦村,也是看见村民就问,可惜都说没看见。
  然后直奔老丈人家。
  徐振兴昨天去找了大夫回来,就跟马翠萍发了顿火,问她是不是把孩子赶走了,其实之前马翠萍表现还不错,从来没有当面打过孩子,最多就是说两句,而展鹏也确实淘气了些,小小年纪就经常打架闹事,是该管管。
  可是今天他却看见马翠萍居然那个下狠手打孩子,这可不行,“你也太过分了,孩子那么小有你那么打的吗?回头都被你打傻了,孩子不跑等什么?”
  马翠萍还故做委屈,“这能怨我吗?你没看见他把小翼打成那样,我一个当妈的,能不心疼吗?这事还是怨你那三闺女,赚了点钱买点东西应该的,可是你说这做衣服就做一套,这不是成心吗?这显然没把我当妈,没把小翼当弟弟,我也生气啊。”
  一提起这个,徐振兴气焰也弱了些,“估计小蓝想的不太周到,回头等她再回来我说说她,不过她不是也给小翼买了文具了吗?那铅笔本子开学了不都可以用吗?还买了那么多点心酒回来,礼也挺重的了。”
  “哈,破铅笔才值几个钱,裁套衣服以可十几块呢?”马翠萍不禁声音大了些。
  结果正好被刚进大门的于大海听个正着,他什么也没说,进过屋就直接问,“我听大姐说小鹏不见了?”
  徐振兴一看三女婿来了,先尴尬了下,就赶紧说,“可不是嘛,小孩打架,昨天跑出去现在也没回来。”
  “爸你没找找?”
  “找了,怎么没找,可村子都找遍了,也没找着,我这正打算去镇上看看,你不就来了。”
  于大海也不去探究对方所说的真假,他点点头,“那我再去找找。”
  “哎,行,我上大队再广播下。”徐振兴把人往外送。
  于大海到院门口时来了句,“过节送礼是咱心意,展翼妈要是嫌少,我们下次就不送了。”
  这下徐振兴和马翠萍脸涨的通红,刚才不小心抱怨了两句,就让人听去了,老脸挂不住了。
  说完于大海就走了,马翠萍犹自嘴道,“什么人呢,说两句居然跟长辈这么说话,当初我就看这小子不地道,彩礼送那么点,你居然还把天蓝嫁给他,真是瞎了眼。”
  徐振兴叹口气,“你少说两句吧,展鹏还不知在哪呢?”
  “她一个小屁孩,两条小短腿,仨窝头,能走到哪去,等窝头吃完了,饿了自然就回来了。”马翠萍撇着嘴,不以为然的说道。
  心想,等那混蛋小子回来,一定要再好好收拾下,不然他不知道厉害。
  徐振兴叹了口气,出了门。
  徐展鹏肚子里有了食,就把剩下的两个半窝头包好又揣进怀里,他抬着越发沉重的步子,接着往前走。
  然而刚走没几步,就听到一阵刹车的声音,然后看到路中不远处,有辆小货车突然停了下来,车里两个男人正在说着什么。
  “嘿,大哥,那边有个小孩嘿。”
  “另一个说,可不是是嘛,你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于大海出来时正好碰到个小孩。
  那小孩眨着大眼对他说,“展鹏来跟我告别了,说他要出去闯荡,不回来了,我看他朝着大马路就走了。”
  于大海给那小孩两毛钱,谢过他,就骑着自行车,沿着大道朝北骑去。
  ☆、第031章
  与此同时,徐天蓝跟徐天红两个人,拿着刚印好的画像,从政府办公室走出来,旁边跟着的一个小伙子手里也拿着一摞画像,安慰她们道,“你们别太着急,我这就把这部分画像送派出所去,人多好办事,指定能找到的。”
  这小伙子是秦子勋的司机兼秘书---小臧,小臧跟着秦子勋一起调过来的,办事麻利还特会说话,秦子勋画好画像,徐天蓝就想出去印,因为店里只有一部电话,根本没有复印机。
  可是秦子勋却拦住了她,因为外面也没有复印机,徐天蓝是急糊涂了,才猛然想起这不是满大街都是打印复印店的后世。
  秦子勋就让小臧开车带着徐天蓝姐妹去印画像,然后再跟着找,他自己也发动些人跟着一块找。
  吴绮兰本来想找个店员守着电话,她也要去,谁知秦子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直接道,“你留下听电话就行了,路认的清吗?别把自己丢了。”
  吴绮兰张口结舌的想要怼回去,后一想说的也没错,她确实不太认识路,可是天生有些路痴这能怪她吗?
  “管的宽。”她嘟囔了句,然后就去守着电话了。
  送了一部分画像到派出所,派出所的小年轻正在发愁没有画像不方便找人,画像就到了。
  小年轻已经跟领导报备过了,小镇上一般没有什么大案子的,这人口失踪也算不小了的案子了,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要是真出事可就糟了,所以派出所领导也是不敢耽搁,分出了一部分人手分头去找。
  人家是专业的,找起来也是有条不紊。
  徐天蓝她们就有点抓瞎,基本就是见着电线杆子、墙壁,能贴画的地方就贴张画像上去,徐天蓝拿着桶浆糊前面刷,徐天红就跟着后面贴,两人边贴边见着人就问,被问的人是纷纷摇头,一个下午下来,一点消息也没有。
  中间徐天蓝路过小学校,去里面教务处借了个电话,打电话到国营店那边,吴绮兰也说还没消息。
  忙活了半天,也没有半点进展,姐妹两个越来越着急,时间耽搁的越长,变数就越大。
  而且贴了半天,两人才贴了两三条街,太慢了,这要是真有点什么事儿,不是都耽误了嘛!
  徐天蓝最后急了,“咱们这样可不行,人太少,根本找不过来,我去多找些人去。”
  然后她就跑到于大海干活的地方,打算找他工友一块帮忙找。她之前来过一回,工友们都认识她了。
  正好天也快黑了,工友们也要放工回家,一听这事就都义不容辞的帮忙。
  徐天蓝又去印了不少画像,散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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