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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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本来也没打算和陆申机吵,便大步走出去。
  陆申机急忙跟了出去,在院子里喊住她:“喂,你站住!”
  长公主停下,却没有回头,只是问:“陆将军又有何事?”
  “当着无砚的面我没有把和离的事情抬出来。可是楚映司,你可别做一个出尔反尔的女人。别让我鄙夷你!”陆申机抱着胳膊,冷冷地说。
  长公主转过身来,望着陆申机,道:“陆将军是说和离书?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本宫十六年前就给过陆将军一封和离书。”
  “扔了!”陆申机冲过去,“就你楚映司那破字,丑得不如三岁娃娃,又不是墨宝,我会保存十六年?”
  “好,本宫回去再写一封。写完了就让入医带给你。”长公主向后退了一步。
  陆申机轻笑了一声,冷道:“我早写了,明天就让下人带给你!”
  长公主点头,“那本宫等着陆将军。”
  说完,她转过身大步往前走,全然毫无半点留恋。
  陆申机在原地立了一会儿,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大步离去。
  室内,陆无砚站在窗口有些无奈地看着两个人。
  “三哥哥……”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方瑾枝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她迷迷瞪瞪、晃晃悠悠地走到窗边去拉陆无砚的手。她的手太小,张开了五指也只能攥住陆无砚的拇指。
  陆无砚发现她的一侧脸颊红了一大片,应该是侧躺的时候压出来的印子。
  “脸上疼吗?”陆无砚蹲下来,摸了摸方瑾枝一侧红彤彤的小脸蛋。
  方瑾枝浑然不知,也听不懂陆无砚问的话什么意思,她只是用娇娇的声音说:“渴,我渴……”
  怕喂她喝了茶再惹她醒了困,陆无砚就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唇边。方瑾枝大口大口喝着水,不知道是不是困迷糊了的缘故,竟也没了平时的端庄样,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听在陆无砚的耳中,好听得像小曲儿一样。
  方瑾枝很快就把一杯水喝光了,可她以为杯子里还有水呢,咬着杯子边儿还在往嘴里吸。
  “别急,我再给你倒。”陆无砚从她嘴里把杯子抢回来,又给她倒了一杯。这一回方瑾枝“咕嘟”、“咕嘟”的节奏越来越慢,声音也越来越小,喝到后来小脑袋又垂了下来。
  “居然又困了……”陆无砚无奈地笑。
  “没、没困……”方瑾枝抬起头来,反抗似地瞪了陆无砚一眼,只是那双大眼睛从眯成缝儿的上下脸皮间露出来,毫无气势可言。
  “好好好,没困。”看着她,陆无砚嘴角总是不禁微微勾起。
  见她实在是困得很,陆无砚把她抱到一旁的玫瑰小椅里,从入烹手中接过她的小斗篷给她穿上,连兜帽也拉下来,将她的整张小脸遮挡得严严实实。
  不过给她穿衣服的功夫,她又一连打了几个哈欠,甚至将小脑袋靠在陆无砚胸口。
  “走,我送你回去好好睡。”陆无砚把她抱起来。
  纵使方瑾枝被包得严严实实,可是一出了屋,冬日的凉风吹过,她还是缩了缩脖子,将小脑袋往陆无砚的肩窝里藏。
  陆无砚抱着她往她的小院去,路上他忽然问:“瑾枝,你说如果两个人有了很深的隔阂,一直生对方的气,还都不肯退一步该怎么办呢?”
  “谁?谁生气了?三哥哥生我的气了?我……没干什么惹你生气的事儿呀。”方瑾枝握起小拳头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她抬手的时候,小拳头和半截小臂从琵琶袖里露出来,吹了凉飕飕的风。
  “没有,瑾枝没有惹我生气。”陆无砚急忙将她的手放下来,又把她的袖子遮好。
  “哦……”方瑾枝重重舒了口气,这才放心下来。
  陆无砚想了想,问:“那么,如果有一天咱们两个人吵架了怎么办呢?”
  “我们不会吵架!”方瑾枝使劲儿摇头。
  “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方瑾枝嘟着嘴,显然已经有些生气了。
  “好好好,没有如果。”陆无砚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她的脸。
  方瑾枝缩了缩小身子,小脸蛋使劲儿往陆无砚肩窝里塞,恨不得钻进他身体里似的。她小声呢喃:“如果我惹三哥哥生气了……我才不会惹三哥哥生气,那样这破国公府就没人护着我了……”
  “是是是,居心不良的小妮子。”陆无砚苦笑,他当然知道这孩子一直在过分讨好他。经历了上一世,他如今并不介意。水滴石穿,总有一天让这个满肚子小算计的丫头真心实意地对他好。
  真心实意地因为对方开心而开心,而不是因为对方开心从而能得到什么好处而开心。
  又听怀里的小姑娘喃喃:“如果三哥哥惹我生气了,我……我会使劲儿去想三哥哥以前对我的好……”
  以前?
  父母以前的事情?这个陆无砚倒是知道一些,不仅他知道,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陆无砚若有所思地抱着她往前走,直到将她交给卫妈妈,陆无砚还在思考。
  第二天方瑾枝又起了个大早,让阿星和阿月急忙送上来蛋羹、粢饭团、杏仁茶和小笼包。她吃了一口小笼包露出不满意的神色,又尝了口蛋羹,就直接把勺子放下了。
  阿星和阿月对视一眼,阿星忙说:“是奴婢做的味道不好,姑娘想吃什么,奴婢去重新做。”
  “没有,味道挺好的。”方瑾枝笑着摆了摆手,“就是我吃惯了卫妈妈做的东西,口味一时不适应。”
  阿星和阿月松了口气。
  “卫妈妈,你和米宝儿、盐宝儿吃了吧,别浪费。我不吃啦!阿星、阿月带我去垂鞘院和三哥哥一起吃!”方瑾枝给卫妈妈使了个眼色。
  卫妈妈懂方瑾枝的意思。
  等到方瑾枝带着阿星和阿月一起去了垂鞘院,卫妈妈并没有喊米宝儿和盐宝儿上来,而是将东西拿去给了方瑾平和方瑾安。
  名字最是能体现父母对孩子的寄托,两个小丫头的名字很简单。她们的父母只希望她们一世平安,这便是父母最大的希望了。
  方瑾枝知道这个时辰陆无砚还没起呢。方瑾枝也不去吵他,而是拉着入烹钻进了小厨房。
  “教我蒸蛋羹!”
  “表姑娘想吃蛋羹吗?奴婢给您蒸就好。”入烹忙说。
  “不不不,”方瑾枝连连摇头,“我要亲自给三哥哥蒸!当然啦,我也吃!”
  入烹想说若不是提前吩咐,三少爷平时并不吃早膳。可是望着眼前方瑾枝灿烂的笑脸,又想起上次两个人同食的事儿,她就把话咽了下去。
  “好,奴婢教您。”
  入烹打散了鸡蛋,和水搅拌得差不多了才递给方瑾枝,说:“一定要搅拌均匀哦!”
  “晓得啦!”方瑾枝踩在小板凳上,捧着白圆碗,使劲儿搅着。
  等水烧开了,入烹将方瑾枝搅拌好的蛋液过筛,才将它放在锅里。
  “这样就可以了吗?”方瑾枝好奇地问。
  入烹指了指准备好的一干调料,笑着说:“过一会儿,还要表姑娘撒上调料呢。”
  入烹准备的调料都已经分好了分量,只等方瑾枝撒上去就行。虽然方瑾枝说要亲自给陆无砚蒸蛋羹,但是入烹可不敢让她胡来。毕竟陆无砚对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挑剔到极致。
  当然啦,入烹并不知道只要是方瑾枝做的,无论是糊了还是没熟透,陆无砚也总是能吃下去。
  入烹做起膳食很快,一会儿的功夫,又做了合意饼、奶汁角、莲蓬豆腐,还炒了一锅糖栗子。
  等到方瑾枝捧着滑嫩的蒸蛋羹去找陆无砚的时候,他已经起来了,正站在窗口的长案前,提笔写字。他似乎已经梳洗过了,因为未束的墨发倾撒而下,一丝不乱。可是若说已经梳洗过了,为何身上只是随意裹了一件石榴红的宽松袍子?
  是真正的石榴红。
  色泽极暖,露出袍下未着锦袜的赤脚。那一双脚在石榴红的颜色映衬下,显得尤为白皙。
  连他穿粉色长衫的模样都见过,再见他穿这种石榴红的鲜艳袍子,方瑾枝倒是没那么意外。
  “三哥哥,吃早膳啦!”方瑾枝将蛋羹放在屋子正中的八仙桌上,入烹跟在她身后,将另外几道吃食一同放下。
  方瑾枝走到陆无砚身边,一边拉着他的袖子,一边说:“三哥哥咱们去吃早膳好不好嘛?你总是不吃早膳对身体不好哦,会变得越来越怕冷哦!今天的蛋羹可是我亲自蒸的呢!而且瑾枝好饿哦……”
  虽然只是搅拌了两下蛋液,和撒了调料,方瑾枝还是大大方方的说是自己蒸的,反正入烹不会拆穿她!
  “好。”陆无砚将笔放下,被她拉着走到八仙桌前。
  方瑾枝坐在他身边,眼巴巴瞅着他吃蛋羹,还非要等着他夸。
  陆无砚何尝看不出来,只好说:“嗯,好吃。”
  方瑾枝这才开心地笑起来,拿起筷子来吃饭。由始至终,陆无砚也只吃了方瑾枝蒸的蛋羹,倒是方瑾枝样样吃个遍,吃了个大饱。
  “好饱!”她放下筷子,忽然探脚放在陆无砚的脚旁边,“三哥哥,你的脚好大,有我的三倍!我长大了也会变成这么大吗?”
  “不会,你是姑娘家,哪里会长那么大。”陆无砚不由多看了两眼她穿着白色锦袜的小脚。他胸口的衣襟却被方瑾枝的小手忽然攥住。
  “三哥哥,你又不好好穿衣服!”方瑾枝一脸惋惜,“你不可以这样,要吃早膳,要好好穿衣服。现在天这么冷,更应该穿袜子!”
  入烹低着头,也没忍住笑意。终于除了长公主以外也有别人敢训她们少爷了。
  “好,瑾枝在这里等着……”陆无砚有些无奈地起身,走到寝屋里去换衣服。
  方瑾枝不经意间抬头,望向窗口的长案。那上面居然有一支很短很细的毛笔,那根毛笔一看就是给小孩子用的!
  三哥哥是不是打算要教她写字了?
  方瑾枝心口立刻涌上一股狂喜,她的三哥哥终于要开始教她有用的东西了!她亮晶晶的眸子转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糖栗子上。
  “三哥哥喜欢吃栗子吗?”方瑾枝去问入烹。
  “三少爷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但是但凡奴婢端到他面前的都是挑了他的口味,是他不反感的东西。”入烹微笑着说,她已经猜到了方瑾枝的用意。
  果然,方瑾枝将那一盘糖栗子挪到身前,小心翼翼地开始剥栗子壳。
  她的小手那么嫩,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指头尖儿就变得红红的,还沾染了栗子壳上的油、蜜酱和糖,脏兮兮的。
  但是所剥不过三四个。
  她浓密的睫毛扑闪了两下,就把栗子放在嘴里咬。将坚硬的栗子壳咬碎了,再用手指头来剥。
  陆无砚从寝屋里回来,他重新换了牙色长衫,显得越发清俊。他走到方瑾枝对面,看着方瑾枝原本粉嘟嘟的小嘴儿乌黑一片,小手更不用说了,也是脏兮兮的。
  还没等陆无砚说话,入烹急忙解释:“表姑娘要给您剥呢!”
  果然方瑾枝面前的白瓷小碟上放了七八颗剥好的糖栗子。白白的,和她的小嘴、小手形成了鲜明对比。
  “三哥哥吃!”方瑾枝把剥好的栗子往陆无砚面前推。她拿起另外一颗糖栗子放在嘴里,用牙使劲儿一咬。
  紧接着,随着一声轻响,方瑾枝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瑾枝,怎么了?”陆无砚觉察到不对劲了。
  方瑾枝将栗子从嘴里拿出来,那上面沾染了些血迹。
  方瑾枝拿出帕子捂住嘴,一吐。雪白的锦帕上有一摊血迹,正中央是一颗牙。
  入烹“呀”了一声,“表姑娘退牙了。”
  她急忙转身去拿了温水,递给方瑾枝让她一遍又一遍地漱口。
  “瑾枝,疼吗?忍一会儿,多含一会儿温水,等等就不疼了。”陆无砚心疼地望着她。虽说人人都会换牙,可是方瑾枝松动的牙齿是被磕掉的,又流了这么多血,一定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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