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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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晚饭,天蒙蒙黑了,张兰兰忙碌了一天很是困倦,一家人早早洗漱上床休息。
  刘秀这几日一直同母亲睡,今个弟弟回家,刘秀显得很高兴,两个小娃娃并排躺着说话。张兰兰听着一双便宜儿女叽叽咕咕的说些有趣童言,笑着把刘清往床里头推了推,自己靠床边睡着。
  农家的床都很宽敞,母子三人睡下并不显得拥挤。张兰兰一钻进被窝,刘清就腻歪歪的贴过来,热乎乎的小手拉着张兰兰的手搓着,道:“娘手真冷,清娃给娘暖暖。”
  张兰兰笑着把儿子搂进怀里,又帮女儿掖好被角。
  “娘,城里可好玩了。”刘清光跟姐姐讲这几个月他在城里的见闻还不够,这会子拉着母亲滔滔不绝起来,“娘,你见过城里的大房子吗?那院子可真大,到处都是花儿可漂亮了。院子里还有小溪,娘,你说他们是怎么把小溪弄到院子里的啊?”
  张兰兰嗯嗯啊啊的应声,听的津津有味。
  “城里还有好多漂亮的大姐姐。”刘清小脑袋缩进母亲怀里,深深吸一口气,道:“娘,为啥那些大姐姐身上闻着那么香,娘和姐姐身上没那么香?”
  张兰兰摸了摸刘清绒绒的头发,道:“因为大姐姐们身上擦了香米分,所以香呀。”
  刘清哦了一句,认真的说:“以后清娃中了状元,也要给娘和姐姐还有大嫂买香米分,让你们也香香的。”
  张兰兰乐开了花,连声说好。
  一直听着不出声的刘秀问道:“清娃,城里的大姐姐们是不是都很漂亮呀?你说,她们认不认得字?听说她们吃饭走路都跟咱们乡下人不一样,叫什么来着……哦对,叫大家闺秀。”
  刘清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她们认不认字,不过她们走起路来真好看,跟咱们村的大姐姐们不一样。她们说话也好听,像这样——”
  刘清从床上坐起来,拿了床头张兰兰的手帕,捏了个兰花指用帕子遮着脸,奶声奶气学女子说话道:“哎呀这位爷,进来坐坐喝杯酒啊。”
  这啥玩意?张兰兰惊呆了,城里的大家闺秀有这样说话的?
  “清娃,别乱学女人说话,这样不好。”张兰兰拿过帕子放在一旁,搂着刘清躺下盘问道:“你是在哪见过这些香喷喷捏着帕子的大姐姐的?谁带你去的?”
  刘清眨巴眨巴眼,道:“有天爹带我上街,说要找个什么人,然后爹带着我进了个很大很漂亮的楼,里头到处都是香香的大姐姐。还有个姐姐会唱曲儿,唱的真好听。”
  张兰兰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刘景这王八羔子竟然去逛青楼,还带着儿子去!
  我了个大槽!妈了个鸡!张兰兰内心把刘景问候了一万遍。看着挺老实,说的也是人话,没想到背地里肮脏又龌龊,竟然去逛青楼!还踏马带着儿子去,就不怕把儿子带坏了!
  张兰兰原本还对刘景有点好感,这下子荡然全无,只剩下深深的厌恶。
  “早些睡吧。”张兰兰恹恹躺下,无心再闲扯。
  刘秀刘清折腾了一整天,小娃娃瞌睡多,沾着枕头就睡着了。夜色中,张兰兰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本以为遇见了个老实能干本分的帅老公,谁知道是个败絮其中的东西。
  古代那些脏病不少,又没个套套,医疗条件落后,张兰兰可不想被染了一身脏病,那就毁一生了。张兰兰越想越觉得刘景脏,打定了主意要自己多多赚钱傍身,找个机会踹了这便宜丈夫自立门户,反正她对刘景又没多少感情,跟个陌生人没两样。
  翻来覆去折腾到了天亮,张兰兰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起床。
  张兰兰把照顾小羊的工作分配给了刘清刘秀姐弟,让刘俊负责挤羊奶,给他闺女煮奶喂奶。
  一大清早,刘俊就挤了新鲜的羊奶烧开,端进屋。
  罗婉刚给闺女换过尿布,瞧见刘景端了碗羊奶进来,惊讶道:“俊哥,这羊奶是哪弄的?”
  刘俊嘿嘿一笑,道:“昨个忘了跟你说了,娘从城里买了只母羊回来,专门给咱闺女喂奶用的。羊现在养在后院的牛棚,你掀了后窗就能瞧见。这是我刚挤好烧开的奶,你吹凉了给闺女喂。”
  罗婉惊讶极了,推开后窗,远远瞧见一只通体雪白的母羊,刘清刘秀姐弟正在给小羊喂草料。
  “这么好的母羊,得不少银子吧?”罗婉喃喃道。
  “我也不知道多少钱,娘没提钱的事,娘说我只管好好照顾你们母女俩,我就没问。”刘俊道。
  罗婉估算了下,自己的绣品能卖一千四百文钱,可这母羊至少要二两银子,定是婆婆贴补了些银子才买回来的。
  婆婆为了孙女补贴自己,让罗婉很是感激,就是有些发愁自己手上没料子了,以后再要绣花,恐怕要去王掌柜那赊账买料子针线了。等往后挣了钱,再把婆婆贴补的还回去。
  罗婉是个很明事理的人,婆婆既然对她们母女好,她更不能死皮赖脸的占婆婆的便宜,白得好处不出声。
  先不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罗婉接过碗,一股浓郁的奶香扑鼻而来,怀中的小婴儿鼻子皱了皱,似是闻到了香味,小嘴嘟嘟的到处拱来拱去找奶吃。罗婉温柔的看着孩子笑,道:“你倒是个贪吃的,闻见好吃的了吧,这可是你奶奶给你弄的羊奶,等你长大了要好好孝敬奶奶,知道不?”
  刘秀凑过来,帮罗婉扶着孩子。罗婉吹了吹小勺子里的羊奶,喂给小宝宝。小宝宝头一次吃这么温热好吃的羊奶,砸吧砸吧吃的可香了。
  “娘对我们可真好,我花了咱家多少银子喝鲫鱼汤还是不下奶,娘非但没嫌弃我,一句没重话没说过我,还买了羊给咱闺女。我听说去年村口赖皮张家的媳妇也不下奶,被她婆婆骂的差点跳河。”罗婉感慨道。
  刘俊挠了挠头,帮着给婴儿拍嗝儿,点头道:“自打你生了咱闺女,娘就越发的对咱们好了。人说隔代亲,我原先还不信,可你瞧娘现在喜欢咱闺女喜欢的跟什么似的。”
  罗婉点点头,道:“是啊,娘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小两口喂了孩子吃奶,小宝宝心满意足的睡着了,刘俊拿了一大堆待洗的尿布去院子里洗。
  反正农闲时节不忙,张兰兰嘱咐刘俊要多照顾妻女,刘俊很是自觉的把诸如洗尿布,煮婴儿粥,煮奶,给媳妇熬药之类的伙计包揽了下来,做完活就去帮罗婉照顾孩子,踏踏实实的做个奶爸,每天虽然忙忙碌碌,却也更能体会妻子的艰辛,对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养育的女儿感情更深。
  张兰兰蹲在门口想赚钱的事,瞧见刘俊卖力的洗尿布,突然心里甚为安慰:虽然她又遇见了渣男老公,但是不妨碍她把便宜儿子培养成好老公啊,好歹能造福一家是一家。
  吃过早饭,孩子们帮着分担家务去洗碗,张兰兰扛着装阵线布匹的篓子进了罗婉屋,支走刘俊。
  “来来来,快让我抱抱。”张兰兰抱起小宝宝,小宝宝刚睡醒,冲她露出甜甜的笑,小手握成拳头挥舞几下,张兰兰立刻被甜到了,抱着小宝宝乐了起来。
  “娘,谢谢你给孩子买的奶羊。”罗婉很真挚的说。
  “嗨,那有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孙女我能不心疼么?”罗婉抱着孩子哄了一会,小婴儿瞌睡多,醒了一阵子又睡了。张兰兰把孩子放下,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塞到罗婉手里,道:“这是你那些绣品卖的钱,统共是一千五百文。多的一百文是王掌柜给你的辛苦钱。”
  罗婉呆呆的看着手里的银子:她本以为婆婆花了她的工钱去买羊,谁知婆婆竟然一分不少的把自己的工钱还给了自己。以往都是婆婆收缴她的工钱,一个子都不会给她留的呀!
  随后罗婉目瞪口呆的看着张兰兰从篓子里搬出几匹布和白娟阵线等物件。
  “上回我描绣样,把你这的白娟用完了,我寻思着你肯定绣花要用,就又买了些。”张兰兰罗列道:“这几匹布回头咱给家里人做几身新衣裳,你自过门就没添过新衣,秀秀也好几年没做衣裳了,我瞧着秀秀的衣裳都短了好多,这回咱不打补丁了,给秀秀重新做,我也给我做一身新衣,省得进城穿的土里土气的叫人笑话。剩下的布就给俊娃清娃裕娃他们做衣裳。不过娘的针线没你好,你可得帮着娘做。”
  罗婉感动的又要哭,张兰兰怕她哭了,与她闲聊起来。
  提到绣样,张兰兰只说王掌柜买走了,没提具体的钱数,也暂时不想提,毕竟一百两不是个小数目,她不想告诉任何人,免得给自己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第18章 海棠心计
  刘景家买了头奶羊的事,第二天就在村里传开了。
  芳姑挎着篮子进了翠姑家院子门,对翠姑道:“你知道刘景家的买了只奶羊的事不?听我西市买菜的外甥说,张兰专门去西市买的奶羊,说是专门给她小孙女吃奶的。”
  翠姑正掰苞谷呢,没好气的瞪了芳姑一眼。昨个她在张兰兰家弄了个没脸,她现在听见刘景家的事就头疼,压根不想接芳姑的话茬。
  芳姑没注意翠姑脸色,砸舌道:“光是那只奶羊,起码要二两银子。你说刘景家咋那有钱呢?房子粮食柴火都烧光了,还有余钱买奶羊?”
  海棠提着个包袱从屋里出来,瞧见家里来了人,低着头赶紧往屋里缩。她一个大姑娘,叫张兰兰弄了老大个没脸,这会子见到谁都以为人家是来看她笑话的,见到路边的孩童窃窃私语,都以为人家在说自己。
  正所谓做贼心虚,海棠这会子巴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谁也不想见。
  翠姑黑着脸,道:“我哪知道,你想知道,你问刘景去。”
  芳姑摸了摸脸,道:“你说这刘木匠,手艺好能挣钱,模样俊俏,怎么就娶了张兰那泼妇呢?真真是糟蹋了刘木匠这么好的男人。你说咱们村里,不管是后生还是咱这一辈子的,哪个能比的上人家刘家大哥?”
  芳姑低头看了看自己篮子里的新挖的野菜,不禁暗恨起来:凭什么张兰那泼妇就能跟着刘景吃白米细面,吃鱼吃肉,她嫁了个废物丈夫,只能挖野菜啃窝头!只恨自己比刘景小五六岁,若是同岁的话,指不定当年刘景娶的是谁呢!
  翠姑本就恼了刘景一家,谁知道芳姑个不识趣的,一直唧唧歪歪,翠姑没个好脸色,将手里的苞谷棒子重重的往地上一摔:“你眼热人家张兰,你咋不嫁给刘景当小的去?在我面前说个啥?”
  平日里芳姑与翠姑最喜欢嚼舌头,怎么今个翠姑跟吃了呛药似的?芳姑也急了,高声道:“你冲我抖什么威风,有本事你让你侄女海棠嫁给刘景儿子去啊!”
  海棠躲在屋里,听见芳姑这话,脸臊的通红。
  “说什么呢!”翠姑瞪着眼睛,“我侄女黄花大闺女,才不稀罕刘俊那娶过媳妇有孩子的男人!倒是你,一口一个刘家大哥,也不怕你家那口子听见,打折你的腿!”
  翠姑芳姑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海棠忙去劝架,生怕两个人打起来,闹大了再把她在刘景家的事抖出去,那她就真真要臊的跳河了。
  好容易将两人劝了下来,海棠好声好气的将芳姑送出院子。芳姑好好的来寻翠姑说话,没想到撞了霉头,染了一身晦气,这会子对翠姑憋了一肚子气,瞧见海棠,眼珠子一转,生出一计。
  出了院子门,芳姑将海棠拉到一边,小声道:“海棠,咋样,刘俊看上你了没?”
  海棠脸涨的通红,摇头道:“婶子你别乱说,没有的事。”
  芳姑也不是那种蠢笨不开窍的,心里也明白了个□□分,劝慰海棠道:“刘俊虽是个好的,但是有妻有女,上头还一个夜叉似的凶悍老娘,并不是个良配。当初你婶婶想给你牵这线的时候,我就一万个觉得不妥。可你婶婶偏偏是倔脾气,听不进劝,也不想想你要是有张兰那样的恶婆婆,这日子可怎么过!”
  一提到张兰,海棠就觉得腿肚子发软,头上冒虚汗,道:“是啊,那姓张的婶子,可凶悍的很,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那么凶悍的泼妇。”
  芳姑看海棠这样子,心知她必然是见过张兰,且在张兰手上吃了亏。
  “海棠,你家里的事我听你婶子提过,你在家过的甚是艰难,也是难为你了,这么水灵的姑娘,命咋这么苦呢。”芳姑拉着海棠的手道。
  海棠眼眶一下子红了,咬着嘴唇道:“婶子,海棠命苦,怨不得谁。”
  芳姑道:“好孩子,婶子给你指条明路,你若是听了婶子的话,以后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有人伺候着,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海棠愣了一下,凑过来道:“还请婶子帮我。”
  芳姑道:“刘俊那孩子虽模样好,却是个不顶事的,上头有父母,下头有妻女,就算你能想法子挤走小婉嫁进去,那日子能好?依我看啊,你婶子就是把你往火坑里推。”
  海棠神色黯然,道:“我家中那般光景,嫂子恨不得将我赶紧卖了换点银子,父兄都指望不上。我婶子能帮我操心终身大事,我还能强求什么?”
  芳姑眼珠子一转,道:“刘景有个弟弟,在城里的私塾念书,叫刘裕。他长的那叫一个俊,村里的小姑娘瞧了他都移不开眼。刘裕在城里念书有学问,以后若是能考个功名,那就是官老爷了。刘裕现在才十二岁,还没定亲,你比他正好大上三岁,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我瞧着你们两人,郎才女貌,不知道多般配。”
  刘裕是刘景的亲弟弟,家境不差,还会读书,将来能考功名。海棠一听,立刻憧憬起自己当官太太的威风起来。
  又想到自己在刘家出过丑,想必以后想进刘家的门,难于登天。海棠脸色立刻黯淡了,心道都怪婶子乱拉线,将她大好姻缘给毁了。
  芳姑又将刘裕吹嘘了一番,海棠越听越不甘心,时不时回头远望院子里的翠姑,目光露出恨意。
  芳姑见海棠神色,知她上了勾,心中暗爽:翠姑你叫我没脸,我就挑拨你侄女跟你闹腾,看谁不好过!
  送走了芳姑,海棠果然跟翠姑闹腾了起来,指责翠姑不该乱给她拉线,坏了她姻缘。两人吵翻了脸,海棠气鼓鼓的收拾包袱,发誓再不理她那乡下没见识的婶子。
  那边翠姑家闹翻了天,这边张兰兰家一派融融和气。
  那母羊果然不愧是二两银子买回来的,产奶量极大,喂饱了小宝宝,还有很多剩余。张兰兰把剩下的羊奶重新分配,一部分给罗婉坐月子喝补身体,一部分给刘清刘秀,让两个娃娃长身体,最后剩下的自己和刘俊一人一半分了喝。
  刘家人头一次喝羊奶这么高级的东西,都有些喝不习惯味儿。大人们知道羊奶的珍贵,虽然喝不惯,也都一滴不剩的喝了。刘秀虽然才九岁,不过她聪慧懂事,知道羊奶是个好东西,娘让她喝,她就乖乖的喝。
  六岁的刘清蹲在院子里端着装羊奶的碗,闻着奶味,皱着眉头扁着嘴。
  “哟。”一个穿着破旧的瘦小女人,怀里抱这个一岁左右的男娃,神色有些疯疯癫癫,靠在院门上,正是村口赖皮张家的媳妇江氏,“清娃,你娘呢?”
  刘清呆头呆脑的眨眨眼:“娘到后院拔菜去了。”
  江氏贼头贼脑悄摸摸走进院子,看着前院这会只有刘清一人,又见那碗里如凝脂般的羊奶,吞了吞口水,两眼冒光。
  “清娃,你不爱喝,就让给虎娃喝呗。”江氏伸出手抢走刘清手里的碗,凑到自己怀中的孩子嘴跟前。
  江氏怀中的男娃仿佛饿极了,就着碗咕咚咕咚,没一会就把一小碗羊奶喝的精光。
  刘清还没反应过来呢,江氏就将空碗塞进刘清手里,虎着脸道:“不许告诉你娘,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把你抱走卖给拐子,让你回不了家!”
  刘清年幼单纯,被江氏唬住了,愣愣的不敢吭声,眼睁睁看着江氏抱着儿子跑了。
  “清娃。”张兰兰拔了半篮子菜,又摸了两个鸡蛋,提着篮子从后院走出来,瞧见儿子蹲在地上发愣,走过去摸了摸刘清的小脸,道:“羊奶都喝完了?”
  刘清看了看母亲,想跟母亲说刚才江氏抢羊奶的事,又怕江氏真的把他卖给拐子,低着头不敢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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