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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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我有资格的。可是就在今天,就在现在,我那点残存的希望,破灭了。洛子川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而那双漏在面具外面的眼睛微微泛红,出卖了他。
  我,不想等了,因为我知道,就算我再努力,他也等不回来了。他离我太远了,就算我做太多,也是南辕北辙。洛子川轻轻阖上眼睛,他扬起脖子,露出白皙的脖颈。
  我是敌军的首领,此刻手无寸铁,也并未有随从跟随,你要杀了我吗?洛子川淡淡地说。
  林岁言的手背青紫,青筋暴起,那股难以抑制的情感似乎欲喷涌而出。他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却是什么都不曾说出口,最后,他只是艰难地说出了一句:我不会杀你的。
  洛子川的眼睛缓缓睁开,眸子里面毫无波澜,眼眶里面、眼球上却凝结着一层亮晶晶的水膜。
  为什么不动手?洛子川问。
  对不起。
  你说,林岁言是有苦衷的对吗?可是他为什么不说呢?他不说我怎么帮他呢?洛子川似乎重新找回了希望,他的语气近乎恳求地问道。
  林岁言的手渐渐松开。洛子川这些时日肉眼可见的瘦了、憔悴了。五官虽然已经长开,变得英气了些许,可是身子骨还是那么高,身上的肉更是一点不长。换一身衣服,估计能够会被人以女孩子定论。
  林岁言几乎不可控制地要伸出手去,然而,在那一刻,手又紧紧地收了回来,我不认识他。他冷冷地说道。
  洛子川的心像是被人从火海中拯救出来,继而又点了一把更浓的烈焰一般,深陷其中。给了希望,失望却迎面而至。
  他应该也没什么苦衷,在他眼中,功名与钱财最重要吧。林岁言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是洛子川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洛子川颤颤地问出一句话,他不认为,林岁言会如此绝情。
  整个军营里的人皆知,林岁言并未有断袖之癖。
  时间似乎静止了,永远地定格在那一刻。那句话从洛子川的耳朵里传进去,又在他的脑子里转了个来回。
  洛子川的嘴唇有些哆嗦,他张了张嘴,最后痛快地说道:好!
  这声好吼得在场人一愣。
  从今以后,洛子川和林岁言,恩断义绝。洛子川把簪子掐在手心里,眼睛突然一凛,其间尽是杀气与绝望。
  天空猛然间下起雨来。
  雨水溅落,肆意地砸在洛子川头上、脸上、衣服上。他心想:人怎么能这么倒霉啊?
  公子,他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啊?林岁言旁边的少年撑开一把纸油伞,遮在二人头顶。
  一向寡言的林岁言却如同精神失常一般,目光紧随着洛子川的背影,久久移不开。
  算是故人。可是,现在不是了。林岁言嗫嚅着。
  啊?那
  对不起。林岁言感觉脸颊有些湿润,味咸的水划过林岁言的嘴角。
  洛子川,对不起。
  我不能够护你,只会一无是处地伤害你。
  忘了我,重新开始吧。
  洛子川和林岁言最虐心的回忆,永远定格在那个春天,那个春雨飘洒的春季。
  洛子川想,他和林岁言之间,就像那漫天飞雪中的一朵飘零欲化为灰烬的雪花,没有人在乎,不会有人留恋。到最后,零落成泥,无影无踪,拿出来,成为别人的笑柄。那么这段缘分又有什么用处呢?
  没有收藏价值,只能成为当事人的记忆一隅,回想起来,都觉得十分羞愧。
  那有什么用呢?
  曾经二人齐头并进,共同商量对策,揪出了迷踪林的内奸。他们之间的情感,跨过了山和海洋,跨过了信任与谎言,跨过了虚伪与真心。那么,他们之间,算不算得曾经是轰轰烈烈过?
  既然如此,结局又是何必如此狼狈?
  既然如此,老天为什么就不肯多给他们之间一丝机会?
  为什么,偏偏因为五皇子的出现,这一切,这美好且梦幻的一切,要化成泡沫,消失无影踪?
  洛子川不甘心,可是事实却只是这样而已。
  林岁言有心吗?他好像没有心。
  五皇子是坏人吗?他好像坏得入骨。
  洛子川是傻子吗?他好像笨得可笑。
  缘起缘灭,是如此的荒唐。明明洛子川早已被踢出局,他还傻傻不自知。
  贵如油的春雨滴溅在大地上,那能够滋养万物的雨水,似乎也变得冰冷无情了起来。
  洛子川的视线渐渐模糊,朦胧他已经不知晓,凝挂在睫毛上的、肆意流淌在脸颊上的,究竟是眼泪,还是雨珠。
  最初的最初,他的出现,就是一个错误。
  洛子川以为,他和林岁言之间的等待,是能够用时间来衡量的。
  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只要洛子川还没老,还没死去,总会有一种动力,支持他前行下去。
  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一种心灵和另一种心灵之间的落差,是可以用时间磨平的吗?他和林岁言之间的距离,不能等,因为无期。
  洛子川会朝着林岁言的背影迈出自己的小小一步,可是林岁言会朝着他所信仰之事物,迈出很大很大的一步。
  以前洛子川甘心,也愿意。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心碎的呢?大概是听到林岁言说的那句:他没有断袖之癖吧。
  老子活了这么久,头一次感觉自己活得像个笑话。洛子川憋不住,在春雨中狂吼道。
  我一次一次体谅你,你呢?姓林的!我操.你大爷!你他妈的不是人!你他娘的根本就没有心!洛子川歇斯底里地大喊道。
  你有什么资格装你不是他,你那烂骨子的模样化成灰老子都他妈认识!洛子川感觉自己像是喝多了酒,视线模糊,摇摇摆摆,看不清什么东西。胸腔、喉咙、心脏,似乎都被什么东西剧烈地灼烧着,烫得骇人。他十分狼狈,因为他知道,昔日的教养和礼数,在此时根本派不上用场。
  我去他的,雨水发凉,他却感觉全身发烫,视线模糊,眼前一阵眩晕,老子同情别人,谁他妈的来同情老子!
  他不知道是怎么走到客栈的,看到屋檐下一群人紧张地环顾着过往的人群,不由得笑出声。
  大哥,你怎么了?
  老大
  眩晕劲过去后,洛子川勉勉强强看清楚了几个熟人的面孔。他笑了笑,声音撕裂,听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走!跟我去抢兵器去!洛子川嚷嚷,他准备再次回到铁匠铺去。
  老大,别去了,现在估计东西都被运走了!有人在背后拉了他一下。
  你敢拉我?洛子川转头恶狠狠地说道,你不想活啦!
  老大,你哭了?瞧见洛子川赤红的眼睛后,一个人怯怯地问道。
  紧盯着其中一个人的眸子,洛子川定住了一会儿,良久才回神,并找回半点理智。他嘴巴微微张着,声音很小,像是在低语,又像是在认罪:对不起,购买兵器的事情,我搞砸了
  视线越来越模糊,另外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在拖着他下坠。洛子川意识疏离之前,听到那十个自己的随从匆匆忙忙地叫着他。洛子川眼皮愈来愈沉,最后坠入了那个不知名的地方。
  就这样吧。洛子川忽然有点明白了老神医死前对洛韫说的那句:别救我。
  是啊,人活着好累啊。死了,也许真的能够解脱吧
  所以,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踏雪而归
  75、攻势
  ◎自打你回来之后,就对我们穷追猛打。◎
  话说这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呐。茶馆里,一个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说道,林岁言与洛子川自铁匠铺一别后,那是形同陌路,再无瓜葛。只是,这天意弄人啊,一年之后,二人在战场上相逢,林岁言率领重兵,又善于运用兵法,打了洛子川一个措手不及,把他逼上了绝路哇!
  啊?然后呢?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说书先生抿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故弄玄虚地压低声音:洛子川手下兵力本来就少,抵不住林岁言的迅猛攻势,几乎就要败了!千钧一发之时,洛韫带兵赶到,救洛子川于水火之中。然而,他们总共的人马,不敌五皇子的一半多,终于,在一个荒凉的地方,林岁言的大军朝着洛子川这一方猛打,洛子川却是宁死不屈呀!最终,林岁言的手下斩杀了替洛子川挡刀的洛韫,把洛子川押回了林岁言的老巢。
  话说,这林岁言,他真不是个东西!把洛子川捆在自己军帐中,那可是日日折辱啊!可怜洛子川被捆住了手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诶!
  你胡说!一片寂静和谐的茶馆中,被一个稚嫩的声音猛然打破,林岁言压根就不曾折辱过洛子川。
  嘿,你这小子。说书先生瞥了插话的那人,发觉此人不过还只是个男孩子,便放开了胆子,大声驳回,你为什么如此清楚?难不成,你还认识林岁言和洛子川?
  我,我男孩词穷,刚想辩驳,想起了自己偷摸出门时男人的叮嘱,憋了一会儿,撇着嘴重新坐了回去。
  话说啊,这林岁言与洛子川之间的纠葛,终究还是不该绝
  门口忽然出现一个人,众人听得入迷,丝毫没有注意到。男孩转过头,方才脸色通红,此刻却变成青紫色,哆哆嗦嗦地,吓得不得了。
  谁让你出来的。声音冷冷的,像是在压抑怒火。
  男孩子不答话,脖颈缩着,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看上去像是害怕极了。
  众人这才分出来一点精力去瞧一瞧说话的那个人。
  仿佛有引力似的,听书的人们的目光再也移不开了。那人身穿一身素衣,眸子清冷,周遭散发着一种冷漠的气息。若是把他安放在洛子川这一位置上,绝对再合适不过了!
  瞧着男孩子不吭声,那人仿佛明白什么似的,恶狠狠地转过头,扯住男孩子的手腕就要往茶馆外面拖。
  哎有人在背后叫了洛子川一下,你是这孩子什么人,干嘛要那么凶?
  那人不可觉察地冷笑,朝着男孩子看了一眼,道:我是你什么人?
  男孩子斟酌了一下,想来想去。直接说父亲吧,天下哪有这么年轻的父亲?说是哥哥吧,那这哥哥便也太凶神恶煞了些。说是师父吧,又从未行过拜师礼。最后,只能小声地叫了一声:义父
  男孩子被连拖带拽出了茶馆。
  他这位义父的脾气十分暴躁,仿佛对着他和另一位义父有撒不完的气。可是,据说他先前是十分温文尔雅的,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子,自己也不知。
  男孩子觉得,他回去又要挨揍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如
  义父,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不会有下次了。
  洛子川扭过头,我对你说过什么?
  男孩子耷拉着脑袋,念经一般地说道:我现在武功并未练成,非必要情况,不得擅自出山。
  洛子川恶狠狠地看着他,嘴角抽了两下,明知故犯。
  义父!义父救我!男孩子大吵大闹,被洛子川生硬地拽回了山林。
  山林茂密,葱葱郁郁的树木,遮天蔽日的,构造出一处不折不扣的世外桃源。山上有一块地方特意空了出来,那里种满了竹子,想必再过三至四年,这些竹子就会破土而出,长成高大茂盛的竹林。
  他们住的地方离这片土地不远。因此,男孩子开始放声哭嚎。
  回来啦。草屋中,缓缓走出来一个人。身材高大,一袭黑衣,桃花眼睛里皆是风流。
  洛子川把男孩子一撂,歪着头,抱着膀,盯着这一大一小看。
  义父男孩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林岁言。
  林岁言清了清喉咙,姗姗说道:那个,小孩子想出去就出去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洛子川冷哼一口气,无所谓地说着:是啊,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林岁言,你记不记得当年你也是这么说的,然后呢?你用心辅佐的当今圣上是怎么对你说的?用我帮你回忆回忆吗?
  如今他的势力只手遮天,他是新的一代君王。你是唯一一个活在世上,并知晓他那么大秘密的人,你的尸体要是不凉,他会心安吗?他万一后,有一千种方法整死我们。你就那么笃定,他,不会查到这孩子身上吗!
  对,我杞人忧天,我无理取闹!洛子川猛然冲向草屋里。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轮月亮缓缓地悬挂在漆黑的夜空。洛子川闭着眼睛,听着万物死寂,他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在军帐中苦苦等待又自相矛盾的时候。
  门忽然被推开,吱呀一声,在空旷的房间里荡了三荡。
  祖宗,你怎么又不点蜡烛?林岁言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眯起眼睛,好不容易才看清楚了洛子川的位置。
  我这又是怎么了呢?骂他骂得那么凶,怪不得有事求你不求我。洛子川的眸子低垂着。
  没事,严格一点也是好的。林岁言说道,子川,对不起啊,我也有错的地方,我再也不放他出去了。
  洛子川点点头,勉强嗯了一声,我管不着你,你爱如何如何,把我杀了我也不会不服的。
  瞎说什么。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也知道你关心我,但是以后这样的话,不许说。
  洛子川抬起眸子,与林岁言的目光遥遥相撞,林岁言,其实你不知道我的,我其实很爱钻牛角尖,我其实气性特别大。以前生气的时候这些话都是憋在心里,可是我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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