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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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可在,我想去见爹爹。”孟微言见这内侍是宁王身边的,此刻心中的郁结,也只有去请教宁王了。
  那内侍已经笑了:“瞧大哥这话说的,王爷当然是在府内了,奴婢这就带大哥去。”内侍说着就在前面引路。
  宁王府的花园很漂亮,宁王又是个好享受的,在花园之中建了一所精舍,小小两进,引了水进精舍之中,水中养了锦鲤,却没有种荷花,而是种了无数睡莲,水池边又有假山,假山下遍植珍稀花木。水池上修了回廊,宁王无论春夏秋冬,都喜欢在精舍中依栏看回廊上的舞女跳舞,歌女却不在前面,而是在第二进中的院落之内。
  歌女歌声穿过月洞门而来,舞女在回廊之上舞蹈,身影落在水池之上,让人目眩色迷。这精舍是不经召唤谁都不许进去的。那内侍带着孟微言走到精舍门口,请孟微言在门口稍待,自己就走进精舍里面,让人向宁王禀报。
  此刻回廊上的舞女正舞到屈背折袖,那长长的水袖在水池上映照下来,水袖上的绣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宁王听到内侍禀报,眉头倒皱了一下。
  “听说,大哥方才去见王妃了。”要说宁王府内消息最灵通的人,自然非冯大伴莫属,听着他意味深长的话,宁王倒笑了:“那让他进来。”
  既然宁王没有命令,那回廊上的舞女继续跳舞,院落内的歌女依旧歌唱。孟微言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舞女们的舞蹈极其诱惑,宁王靠在栏边,手指轻轻地敲着栏杆,一脸沉醉。
  宁王身后,丫鬟内侍林立。孟微言不知为何,想起方才的宁王妃,自己和锦绣,会变成这样吗?
  从恩爱的小夫妻,变成一个月见不到几次面的,比陌生人就好那么一点的夫妻?
  “儿子见过爹爹。”孟微言上前给宁王行礼,宁王这才看向孟微言:“你来了,听说和你娘起争执了?你啊,让着点你娘又如何,看来啊,是你娘把你宠坏了。”
  “爹爹对儿子,只有这样的话说吗?”孟微言的话让宁王唔了一声,对冯大伴做个手势,冯大伴已经会意,示意舞女退下,很快歌女的歌声也停止了。
  “你今儿,似乎很不高兴?”宁王的眼这才懒懒地转回儿子身上,接着就笑了:“不过这也是平常的,你大了,会有自己的念头。你娘不大喜欢你媳妇,有时……”
  ☆、第68章 不堪
  “原来爹爹全都知道?”孟微言的反问让宁王诧异了:“你竟不晓得这件事?”
  自己的爹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现在孟微言很不确定了,原先孟微言以为自己的爹娘虽然彼此之间冷淡了些,可对自己还是疼爱的,但现在孟微言觉得,所有的以为或许都是假的。
  接着宁王又唔了一声:“不过你不晓得也难怪,如果真晓得了,你还如此淡然,倒真奇怪了。”
  “爹爹把儿子,当做什么?”孟微言也不想再和自己的爹绕圈子了,直接问出来。
  “我对你不好吗?”宁王也很感诧异的反问。
  若按吃穿用度来说,宁王夫妇对孟微言简直可以是含在嘴里了。藩王很少会学经世致用的学识,学的更多的是琴棋书画,陶冶情操。孟微言从小到大的夫子,当然也不是一般人,都是在外面有人捧着银子都未必能请到的人。
  “按说,儿子也该知足了。可是爹爹,儿子娶过两房妻子了,见过平常人家是怎么对待儿子的,儿子现在想问问爹爹,可曾真的在心中,对儿子疼爱。”虽然在宁王妃那里已经受过一次打击了,但孟微言还是不死心。
  “大哥今儿这话,透着奇怪呢。宗室藩王,谁不是这样养孩子的?况且……”冯大伴见宁王明显愣了一下,当然要帮着宁王开口解释。
  “大伴不用帮爹爹解释,爹爹,儿子还想问问,爹爹对娘,当初可曾有过夫妻恩爱,若有过,爹爹为何现在和娘,形同陌路?”孟微言的话让宁王有些羞恼,已经对孟微言喝道:“看来我实在是太疼你了,连这样的话都问出来。”
  孟微言没有被宁王的呵斥给吓住,他深吸一口气:“想来,爹爹已经晓得,老越王妃的死,和越王叔父的死有关,而越王叔父的死,和……”
  “住口,你知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吗?传出去,都是能……”宁王的神色变了变,越王死的太快太急,宁王并不是没有过疑惑的,但这些都是别家王府的事,再说这种大丑闻,当然要掩盖起来,免得真被京城的天子知道,追究下来,越王这支的的爵位只怕就要不保了。
  “儿子只是想问爹爹,夫妻之道而已,儿子还想知道,当初祖父皇驾崩之后,太后急切地把祖母殉葬,儿子……”
  啪地一声,孟微言面上挨了一巴掌,宁王的双手在颤抖:“你这都是问了些什么话,你以为你是谁,你这个世子,朝廷可以册封,当然也可以拿掉?”
  “儿子只是不愿意,变成爹爹和越王这样,只用歌舞自娱,用种种为别人好的借口,把自己关起来,爹爹,您的心,从来没有在娘身上是不是?因此娘才觉得委屈,纵然她生下儿子,纵然她地位尊贵,但她还是委屈的。”冯大伴被孟微言的话吓的变了神色,不时看向宁王的神色,宁王的神色变的越来越凝重。过了很久,宁王才从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她不配。”
  不配?孟微言如同听到最荒唐的话,看向自己的父亲,他们是成亲二十多年的结发夫妻啊,可是最后,宁王妃得到的,竟然是不配两个字。
  孟微言眼中的泪滴落,不知道这泪,是为了谁。
  “所以,爹爹,您就从不曾真正心疼过儿子是吧?您从来心疼的,都是您自己。您的心,难道从一开始就是冷的?”孟微言的话让宁王更加感到狼狈,爱情,亲情,还有别的什么什么。宁王不是没有喜欢过孟微言,毕竟是自己的头生子,而且还十分聪明乖巧。
  可是当宁王发现,宁王妃试图用孟微言来固宠时候,宁王就开始厌恶孟微言了,他从小被吴贵妃亲自带大,听吴贵妃说过许多后宫妇人的争宠手段,又因吴贵妃被太后逼令殉葬,对这种手段,宁王更感恶心。
  自己的妻子,竟然也是这样的女人,实在让宁王觉得,在她身上多放一丝感情都是多余的。此后又生下的孩子,不过是让宁王妃安心而已,让她不要再缠着自己。这计策,似乎很有效,可宁王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质问,质问的人还是自己的儿子,这太荒唐了,简直是从没有过的荒唐。
  冯大伴见宁王快要发怒了,急忙对宁王道:“王爷,大哥这也是为王妃问的,他毕竟是……”
  “不,我不是为我娘问的,我只是想知道,为何你们都不信。”孟微言觉得,所有的真相都那么丑陋不堪,语气已经开始变的破碎。
  “不信?大哥,你真的相信这王府之中,有真正的感情吗?你没看到这些歌女也罢,舞姬也好,都不过是为的荣华富贵。今儿我真要死了,明儿她们就会对你笑。”宁王伸手指向那空荡荡的回廊,语气已经变的急促。
  接着宁王对孟微言露出有些狰狞的笑:“还有你的妻子,此刻你们是蜜里调油一样,等到以后,也会变成我和你娘那样。因为,你会发现,她变的丑陋,不是面容丑,而是心丑,她和所有的女人没有任何不同,都那么贪婪,要了荣华富贵又想要我们长长远远地疼爱。”
  一群贪婪的人,不,她们连人都不能算,宁王的脸色更加狰狞了,对着孟微言一字一句地说:“你的锦绣,也会变的,变成和你娘一样,变成和那些人一样的人。甚至于,她们用的是你自己的孩子,来要挟你,来要得到更多的宠爱。真是一群让人无法喜欢的人。”
  孟微言深吸一口气,宁王的语气开始变得飘忽:“那时你就知道,我说的话有多么正确,儿子啊!你要知道,只有及时行乐才好。”
  不!孟微言摇头,对宁王道:“不会的,锦绣不会变的,我也不会变的,爹爹,你不能因为你遇到了事,就觉得,我也一定会遇到。”
  “身为皇家子孙,你以为你能逃过?在皇家,夫妻恩爱是会被诅咒的,会被诅咒的。就像你祖母和你祖父,他们曾那么恩爱,可是这又如何呢?保不住你祖母的命。儿子啊,这个世上,荣华富贵都是虚妄的。”宁王坐回原位,面上的神色也开始恢复平静,看向水池,水池上有早开的睡莲,花瓣看去那么柔弱美丽。
  宁王指着那些睡莲:“你瞧,你以为的女人,都是那样柔弱美丽的,可是她们不是,她们遇到事,是如此的心狠手辣。太后能杀掉你的祖母,老越王妃,能为了儿子的王位,杀掉越王。你以为,她们还有什么事不能做出来?还有你的母亲,你方才的话里面,对你母亲的遭遇颇为委屈,可你知不知道,在你三个月大的时候,你母亲曾经在我到她房内之时,偷偷地把你掐哭,好让我多停留一会儿。她想握住你,不是因为她是真的爱你,而是因为,这样才能保住她的地位。”
  虽说孟微言已经猜到了些,可听到宁王亲口承认,孟微言还是震惊,他摇头:“不会的,我娘她……”
  “你以为你娘为什么不喜欢锦绣,因为锦绣,改变了你,你不愿意在这件事上继续听她的,做她的乖儿子。”宁王接着笑了:“我曾劝过你母亲,可是你母亲不肯听。你瞧,真相是如此不堪,只有你,还傻傻地以为,你的娘是真的疼爱你。她若真疼爱你,怎会去伤害你心爱的人?”
  宁王的神色已经恢复平静,唇边还带上笑容:“你瞧,我比你更清楚,更明白,所以我早早的,就用歌舞自娱,我早早的,让你娘明白,她的地位不可动摇,我早早的,明白这里,哪有什么真情?”说着宁王瞧向冯大伴:“你别以为这老货对我真的忠心耿耿,若是有再大的诱惑,他会毫不犹豫地弃我而去。”
  冯大伴立即跪下:“王爷,您这话是冤枉了老奴,况且再说句王爷您不爱听的话,老奴跟了王爷,哪里还有这许多的诱惑呢。”
  “是啊,再大的诱惑,也只有京中的天子可以给你了。起来吧。”宁王用脚尖轻轻地踢了冯大伴一下,这才转头瞧着孟微言:“你真以为,这里有什么真情,做梦!”
  最后两个字几乎击溃了孟微言,但很快孟微言就摇头:“或许对您来说是这样,但爹爹信也好,不信也好,在今天之前,儿子一直很仰慕爹爹。”
  仰慕?宁王又古怪地笑了一声,孟微言看着宁王:“儿子也想告诉父亲,这府内,并不是没有真情的。儿子见过,也感受过。”
  “你说被你娘下令打了四十板子的那小丫头?”宁王不等孟微言回答就继续往下说:“所以你瞧,她死了,不知道自己的地位如何,非要强做事的下场,就是死。”宁王的语气冷酷无比,孟微言却没有像方才一样伤心,只是自嘲一笑:“爹爹信不信我不知道,但儿子信。”
  ☆、第69章 值得
  宁王没想到孟微言会这样回答,面上嘲讽更深。孟微言已经站起身:“爹爹,我信,是因为我知道,锦绣不是这样的人。爹爹,我信,是更相信,自己不是……”孟微言后面的话没说下去,不是宁王这样的人。
  宁王看着儿子,看着这个并没引起自己多少关注的儿子,孟微言对宁王行礼:“爹爹,儿子……”
  “等到你再多经点事再来说吧。”宁王挥一下袖子,对冯大伴道:“继续歌舞吧!”
  冯大伴在旁边听的额头上的汗都不知道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有多少茬了,急忙应是后就小心翼翼地问孟微言:“大哥,您瞧这……”
  “儿子也就不打扰爹爹了。”孟微言行礼如仪退下。冯大伴小心翼翼地看着宁王的神色,对宁王道:“王爷……”
  “啰嗦什么,继续歌舞吧1宁王重新坐下,语调和平常其实已经有些不同了,冯大伴不敢再提醒,只对外面守着的人做个手势,很快丝竹之声又起,舞女们仿佛从没消失过一样,重新走上回廊,舞蹈起来。
  冯大伴仔细看着宁王,见宁王神色和原先不一样,知道宁王被孟微言那番话给打动了,在这皇家宗室之中,荣华富贵是最容易得到的东西,只有真情难以得到。宁王曾经有过希望,却在希望破灭之后陷入到长久的自我厌恶之中。以致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也不晓得孟微言,会不会真的有这样好的运气?
  丝竹声传出精舍的时候,孟微言并没走远,想到宁王的表现,孟微言不由停下脚步看一眼那精舍。从来都以为,自己的娘比自己的父亲和自己更为亲热,可今天的这番长谈之后,孟微言才明白,也许很多事情都是自己猜错了。
  只是锦绣,想到锦绣,孟微言的脸上露出柔情,不知道锦绣会不会,会不会变化?锦绣,你能和我一起,面对这一切吗?
  锦绣面上的哀怨之色又在孟微言面前浮现,孟微言手握成拳,仿佛是给自己打气,匆匆往自己院子走去。
  院子里和方才孟微言离开时候似乎并没什么不同,何嬷嬷迎上来:“大哥,方才朱嬷嬷来传王妃的话,说从此之后,大哥的俸禄,就直接由大哥来掌管了。”
  孟微言嗯了一声,何嬷嬷迟疑一下又道:“大哥,朱嬷嬷还说,从此之后,这个院子里的所有用度,除了从大哥的俸禄里面支取,别的全都不能支取。大哥,这院子的用度,单凭您的俸禄,只怕不够。”
  孟微言还是哦了一声并没说别的,何嬷嬷的声音更低了:“老奴也不知道王妃为何会有这样的吩咐下来,可是大哥,这吩咐……”
  “是我去和娘求的。”孟微言停下脚步看着何嬷嬷:“你也是王府里的老人了,难道还不晓得我的脾气。”
  孟微言的语气很平静,但何嬷嬷却觉得今儿的孟微言和平常不一样,面色更加恭敬:“老奴知道这个理儿,也听说了今儿大哥和王妃有了争执,可是大哥,怎么说您也是王府最要紧的人之一,难道以后日子过的还不如寿安王那边,传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这个地方,还没有人敢来笑话我。”孟微言只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要进屋,见何嬷嬷还有为难神色就对何嬷嬷道:“你和小朱嬷嬷商量着,瞧瞧那些用度该省的就省,不能省的,瞧瞧还有什么可替代的。”
  这可是开天辟地以来,少见的命令,毕竟不管是皇宫里也好,还是王府内也罢,这些主人们都只晓得花钱不晓得节省钱的。连穿着洗过一水的里衣都要被赞十分勤俭,这会儿真是……何嬷嬷着实无语了,但还是应是退下。
  孟微言走进屋内,锦绣已经睡醒,正拥被依在床头,面上神色若有所思,看见孟微言走进,锦绣对孟微言微笑:“王妃她……”
  “锦绣,你要跟我过苦日子了,怕不怕?”孟微言坐在锦绣身边,直接问出的是这样一句,锦绣倒笑了:“这叫什么苦日子?有吃有住有下人伺候,不就是少穿几件新鲜衣衫,少戴几样好首饰。我又不是出去应酬的人,在意这些做什么?再说了,就用你说的话,难道还有人敢笑话世子妃不成?”
  孟微言绽开笑容:“果真我的锦绣,和我想的一样。”
  “值得吗?”锦绣的笑只出现了一瞬,问出的是这么三个字。孟微言定定地看着锦绣,仿佛她是这世上的无价之宝一样。锦绣看着孟微言的眼神,当初孟微言前去刘家时候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锦绣忍不住伸手摸向孟微言:“大哥,方才我醒来,想了很多,我迁怒于你,其实仔细想想,又何尝不是我连累了你。”
  “说什么傻话?”孟微言握住锦绣的手,顺势把锦绣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你迁怒于我,也是应当的,因为那是我的娘,那是……”孟微言没有把话说下去,锦绣已经了然,把他的手握紧。
  孟微言摇头,把那些纷乱的思绪给摇去:“再说,你从一开始,就是我想要的人,如果不是我去刘家,或者你已经嫁了别的人家,以你的人品相貌,那家人必定如珠似宝地待你,而不会让你遇到这样的事。更不会让锦元……”
  提到锦元,锦绣觉得心中又有郁气升起,锦元,你希望我过的好,你希望我可以一直活下去,你还希望,希望我不会变成王妃那样的人,我会答应你,我会做到这一切。我会让她们知道,纵然有无边的荣华富贵,也有人觉得真情可贵,要好好地做一个人。
  孟微言伸手接住锦绣眼中的泪,对锦绣的语气更加温柔了:“你瞧,我们两个,怎能说谁连累谁,这原本就算不清楚。锦绣,我绝不会让你再受委屈,我绝不会……”
  “大哥,我信你。”锦绣抬起头,语气也变的坚定:“大哥,我爹娘答应你娶我,要的是我好好的,快快乐乐地过日子,不是要变成为了荣华富贵就没了心的木头人。大哥,我会和你一起,告诉他们,他们的想法是错的。”
  “好锦绣。”孟微言伸手把锦绣搂进怀中,感受着锦绣身体的温度,感受着她全心的信赖。锦绣靠在孟微言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这胸膛之中,跳着的是一颗心,是该有温度,有热情的一颗心,而不是那样没有心,为了荣华富贵,什么都可以做。以为有了权力,就可以视别人为无物的人。全忘了,心中跳着的,还是一颗心而不是别的东西。
  “朱嬷嬷,你说大哥会不会很快后悔,他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虽说宁王妃让朱嬷嬷去下了那样的命令,可心中还是忐忑不安,一遍又一遍地问着朱嬷嬷。
  “王妃也是为了大哥好,要大哥知道,王妃对大哥做了那么多的事。”朱嬷嬷这话也不晓得重复了多少遍,宁王妃叹了一声:“他都不晓得,我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倒一心怨我,我是他娘,难道还会害他?”
  朱嬷嬷又应是,见宁王妃已经十分疲惫就要服侍宁王妃歇下,宁王妃突然又道:“听说大哥还去寻了王爷,也不晓得王爷和他说了什么,王爷的心啊,我从来都摸不透。”
  要在原先朱嬷嬷肯定会劝宁王妃,摸不透宁王的心也没什么关系,横竖这王妃的位置是稳固的,可是这会儿,看着宁王妃那极少有过的惶恐神色,朱嬷嬷又想起初来宁王妃身边的时候,那时候宁王妃也是惶恐的,从一个举人的女儿,突然变成高高在上的亲王妃,更何况宁王身边,还有一位看起来容貌出众,性情温柔体贴的张宫人。
  那时的朱嬷嬷,替宁王妃出了多少主意,看着这个会惶恐不安的少女,渐渐褪去稚嫩,变成成□□人,生下儿子,牢牢掌握宁王府的权力。而张宫人,要在生下寿安王好几年后,才在宁王三十岁那年,被宁王请旨册为次妃。
  这一路走来,朱嬷柔声对宁王妃道:“王妃,您没什么好怕的,这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怕这个?”
  “是啊,我不该怕的。”宁王妃闭上眼,面色更加疲惫,仿佛在安慰自己又仿佛在呓语。
  朱嬷嬷给宁王妃盖上被子,点上安息香,缓步退出寝殿,宁王妃所居的寝殿位置颇高,朱嬷嬷站在寝殿前面看过去,仿佛能看到王府内的一切建筑。后面佛堂之中,锦绣的话又在朱嬷嬷耳边响起,我不会变成你们这样的人,我不会的。
  锦元的面庞又在朱嬷嬷面前浮现,我不会做王妃的狗,为了荣华富贵,什么都可以做。为什么会想起?明明这种事,是稀松平常的事,朱嬷嬷伸手挥舞,仿佛这样就能把这些从眼前挥掉。
  ☆、第70章
  “嬷嬷,您站在这不回去,是为什么?”一个小丫鬟好奇的问,朱嬷嬷睁开眼看着小丫鬟:“我只是在想,王妃明早该用些什么早膳。”
  “嬷嬷对王妃真是体贴入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像嬷嬷一样。”小丫鬟一派天真,朱嬷嬷也笑了:“慢慢的,总会这样的。我去歇着了。”说着朱嬷嬷走下台阶,不再去想那些事,这样的小浪花不该打扰自己的思绪,锦元不愿意,又猜出王妃的用意,那只有去死了。至于孟微言的反应是宁王妃没想到的,但他们是亲母子,还有什么事不能解掉?
  “你说,王妃把大哥的俸禄都全部送到大哥院里了?”张次妃惊讶地问着面前的嬷嬷,她的消息在这王府之中,自然没有宁王夫妇那么灵通,还是到了第二天才从自己身边的嬷嬷得知这个消息。
  嬷嬷应是后才又道:“昨儿大哥惹了王妃生了好大的气,大哥从王妃那里出来之后,还又去寻了王爷,也不晓得和王爷说了什么,后来就是王妃让朱嬷嬷去大哥那边传话,说从此之后大哥的俸禄都由大哥取用,院内一切用度也由俸禄来,再不能从别处支取。次妃您说,王妃一向疼大哥入骨,怎么会下这么一道命令?再说了,大哥的那点俸禄,够什么使?”
  张次妃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道:“倒是我看错了,哎,也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
  嬷嬷听不懂张次妃的话,只继续道:“不管是福还是祸,这些都和次妃没有关系,您还不是继续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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