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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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琰走到她跟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还是想我带你一起走?”
  阿凝这回知道了,他就是想要自己开口求他帮忙。她一向能屈能伸,以前也不是没求过他,这会儿得了要旨,便应该紧着竿子往上爬才是。可是她刚才还不要他扶呢,是不是屈服得太快了?
  赵琰这次倒也狠得下心,见她犹豫,清冷地笑了一下,一个人兀自翻身上了马,朝她道:“那荣六姑娘一个人留在这儿吧。”
  他给陆青山使了个眼色,陆青山便也上了马。两个人即将要绝尘而去的架势。
  周边黑漆漆的,偶有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
  阿凝简直要含泪了,跑过去一把抓住赵琰雪白的袍角,“殿下带我一起走。”
  暗蓝色的天幕,星子的光芒如此疏冷,可照在小姑娘的眸中,却映出一片熠熠的亮光来。
  赵琰从上往下看着她比星子还璀璨明亮的眼睛,心头仿佛被撞了一下。偏偏脸上还是气定神闲的笑意,不紧不慢道:“哦,那你自己上得来么?”
  阿凝瞧了瞧他胯/下的高头大马,摇了摇头。
  男子矮身弯腰,长臂一捞,就把娇俏柔软的小姑娘拉上了马背。
  清甜纯真的气息瞬间盈满他的鼻息,他心情莫名大好,又笑着开口,“下回还推不推我了?”
  阿凝赶紧摇头,软软靠在他身上,一下也不动。
  “这才乖。”赵琰轻声说着,心下觉得满意了。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拉着缰绳,驱马驰骋起来。
  马跑得并不快,他是怕把她颠得不舒服了。见她乖顺地靠在自己的胸口,一只手还死死攥着他的袖子,只怕袖口的嵌银线刺绣云纹都要被她抓破了。他心下好笑,“连骑马也怕?”
  阿凝小小的“嗯”了一声。
  于是他下意识得把她抱得更稳些,尽量减少她的颠簸。
  秋夜的风从颊边滑过,赵琰想到她回去荣府后,难免又有什么哥哥表哥之类的纠缠,便让马行得更慢些。
  “以后还记不记得是我救的你?”某个男人还在想办法加深自己在她心里的存在感。
  “嗯。”
  “既然记得,就要在心里记住我的好。知道了?”
  小姑娘又细弱地嗯了一声。
  “……”
  他还问了什么,风声呼呼地已经掩盖了过去。总之阿凝一直都是“嗯”。于是,祈王殿下心里很顺畅很舒服。
  这小姑娘可真乖,他喜欢极了。
  直到她紧握住他袖口的手忽然松了,整个身子都无力得靠在他胸口时,他才发觉不对劲儿。
  男子将她转过来,只见小姑娘平时嫣红如花的唇儿这会儿冻得发紫,一张小脸一片灰白。双目闭合,长浓密的睫毛上竟生出了雪白的冰花。
  她身上也超乎寻常的冰冷,先前还柔软的腰身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坚硬的冰块。
  他心头一沉,慌忙唤道:“阿凝!阿凝!”
  可失去意识的人儿已经听不见了。
  手指落在她的细腕处,感觉到脉搏越来越微弱。
  赵琰目光暗沉,一手抱紧了她,一手扬鞭忽然将马驾得飞快。
  赵玠的马车正在通往雀华庵的路上,豪华富丽的马车里,宣王殿下正回味着今日在假山上行的那一番风流。
  难怪人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与大家闺秀偷偷幽会,似乎格外能让人激动。
  马车外忽然响起一阵快马蹄急的声音。赵玠好奇地掀开帘子,刚好看见两匹快马疾驰过来。
  当前马上的人一袭月白锦袍,俊美的容色在暗夜中仍然清隽如昔。因马跑得太快,赵玠只在擦身而过时看见他的面容。
  这人怎么好像是四哥。赵玠心下暗道,这大半夜的,四哥怎么不在府里吟诗作画,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从背影瞧着,赵玠看见他怀中似乎抱了什么小小的东西,心里好奇了一会儿,到底惦记着好不容易捉回来的荣六姑娘,也不再细想,继续向雀华庵赶。
  暮色苍茫,夜阑人静。一骑快马踏破沉寂的夜色,向城内奔去。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赵琰将她抱得紧紧,也抵挡不住她愈发冰寒的体温。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他,低头看一眼她无力歪在自己怀中的小脸,心头都在颤抖。
  阿凝……
  刚入城,赵琰就近找了家医馆,那年迈的大夫一看阿凝没一丝人气儿的样子,就知道怕是不行了,但还是仔细给她把了一回脉,摇摇头,原想说让他们准备后事,但看见来人清贵异常,不是王侯就是高官之后,便改了口道:“两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
  祈王府,纷雪楼。
  赵琰抱着阿凝大步走向纷雪楼主屋,将怀里的人儿小心翼翼放到榻上。小姑娘已经奄奄一息,赵琰紧紧握着她冰凉的手,他不敢松开,怕松开了她就真的死了。
  纷雪楼是祈王殿下的院子,也是祈王府的禁地,没有他的允许外人不得擅入,今日他却毫不犹豫地抱着阿凝进了纷雪楼。
  门外的陆青山和陈匀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的震惊。
  这时,屋里传来祈王殿下沉冷带着怒意的声音,“还愣住做什么?!去请薛临涧来!”
  陆青山低头应了是,转身疾步而出。
  陈匀低着头,擦了擦额角的汗。
  殿下,似乎……很久未曾发过怒了。
  屋内的赵琰,立在榻边,静静望着阿凝毫无生气的容颜。
  他方才心慌意乱,直到医馆的大夫给阿凝把脉时,才豁然想起来了。
  这是石户草的毒。他的母后,前皇后韩氏曾经中过的一种难解之毒。
  石户草,是那静安师太的独有□□,中者历经浑身针刺之痛,且几个时辰内便化作冰雕一般,气绝生亡。
  他的胸口潮水一般漫过铺天盖地的悔意。明知道她是个喜欢绷着面子的性格,为什么还要为难她呢?在马上时,她紧紧攥着他的衣袖,他以为她只是因马跑得快而害怕,现在想来,大约是身体太难受了才如此。他脑子定然是被门挤了,为了两个不相干的人,怎么舍得跟她置气?
  石户草之毒本无解,当初先皇后中此毒后,皇上穷全国之力,试了无数种办法,才强行把人从鬼门关中拉出来。薛临涧便是当时的主要太医,几年前自请告老还乡,离开了宫廷。赵琰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掩过世人耳目,将人留在了祈王府。
  赵琰知道,虽有薛临涧,此毒仍不好解。
  他心里早将静安师太以及姚淑妃、赵玠等人凌迟无数遍,只觉得当初查清此事却没有及时弄死那静安,真是悔不当初。
  赵琰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这小姑娘这样上心,说起来也不过是张脸长得好些,绘画上有些天赋罢了,端庄灵秀里藏着几分小骄傲小狡黠,还有几分说不出的莹润纯真,就像她画的那幅画,冰林雪峰傲立于晶莹洁清之境。
  她撞破他太多致命的秘密,但凡他公允一些,也该将她杀人灭口。
  可是,他根本从未对她动过杀念。如今,看着她奄奄一息地躺着,心中只觉得对凶手的愤怒和……满满的惊痛。
  这个爱读书爱画画的漂亮小姑娘,应该好好地养在温室里才对,怎么能受这样的苦?
  他和她本毫无关系,他这种心情实在很不合理,可这份心疼和怜惜却来势汹汹,早就淹没了他心口。
  就像他看见宁知墨、赵玹向她示好时,涌起的那种心绪失去控制的感觉。
  他微微垂眸,视线落在她愈显白皙的精致容颜上,女孩儿完美的五官仿佛上天最精心的杰作,带着豆蔻少女独有的妍丽和清纯。纤长的眼睫静静覆在那双灵气无双的大眼睛上,琼鼻微翘,嫣红娇嫩的唇有几分干裂。
  他下意识地伸手触碰那唇,感觉到一片冰凉。
  心头一颤,他眉峰紧紧蹙着,再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一把掀开被子,将冰凉的人儿紧紧抱进怀中。
  阿凝仍是一丝反应也无,鼻息几乎探不到,仿佛真得已经去了。
  他运起真气,让自己的身体温暖起来,透过两个人的衣衫,传到她的身上,一只手执起她两只冰凉的小手,贴到自己温热的脖颈处。
  过了半晌,他又伸手碰了下她的唇,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比先前暖了一些。
  薛临涧很快赶了过来。赵琰不曾将人放下,只是将她纤细的右腕放了下来。
  薛临涧跟从赵琰几年,看到他这个架势也是吃了一惊。但他立刻低了头,专心看脉。
  “怎么样?可是石户草?”男子的声音带了几分嘶哑,黑夜般的眸子里沉下无数情绪,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沉冷阴翳。
  “回殿下,的确同当年先皇后所中之毒一模一样。”
  “可能解?”
  薛临涧斟酌了一会儿,心里叹口气,却也只能如实回到:“当年先皇后的去毒之法,老朽记得很清楚,可殿下也知道,即便再行此法,这毒能否得解,还端看个人造化。”
  即便只是刚才那么一瞬,他也只看到半边雪颜,但也看出这姑娘的丽质天成,容色惊人,只可惜,竟是红颜薄命。
  顿了良久,薛临涧才听见男子清淡低哑的声音:“就用此法吧。”
  “是,”薛临涧低头应着,“老朽这就去准备药材,还请殿下……”
  赵琰摆摆手,视线仍然放在阿凝的身上,“我知道。你先退下吧。”
  “是。”
  薛临涧离开后,赵琰深深看着怀里的小姑娘,良久。手指拂过她如雪冰凉的脸,“阿凝,阿凝,我只是为了救你的命,不得已而为之。”
  他将她放回到榻上,又在四角熏了暖香,这才走到榻边,转身放下了雪白的纱帐。
  纱帐内,他顿了一下,伸手解开她的衣衫。
  雪青色底子遍地玉兰花开的金丝妆花锦缎襦裙被扔到帐外,接着是粉色中衣、轻容纱白色小衣,如同剥开一层层的花瓣。
  赵琰以前只觉得这丫头一张脸生得好,把他这双挑剔至极的眼都能给瞧迷瞪了。他还特地给了她喂了九灵转颜丸,也就是心里好奇,想早点看到这丫头长大后会美成什么模样。
  当然,祈王殿下是绝不会承认自己的恶趣味倾向的。
  现在呢,他在看到这片完美到天仙神女都要嫉妒的冰肌玉骨时,才发现这丫头不止是脸蛋儿能让人着迷,身子更能让人三魂失了七魄。
  阿凝……他忽然明白了这个名字的缘由。当真肤如凝脂,白璧无瑕。
  阿凝上身只有嫩绿色绣大朵雪白水仙花的肚兜,细致的金链带子挂在稚弱如雪的脖子上,仿佛一掐即断。下/身是浅绿色的撒脚绫裤,一双玉色粉白的小脚如珠如玉,如同花瓣儿一般可爱娇嫩。
  少女披散的墨发散在床榻上,衬着玉色的肌肤,那是一种能瞬间触动人心弦的黑白分明,风/情无边。
  原本,他应该解开她剩余的衣裳,再解开自己的,用体温来温暖她冰凉的身子。当年先皇后就是如此,皇上亲自抱着先皇后整整七日,再佐以薛临涧的药材,口服、药浴双管齐下,七日后,方才有好转的迹象。
  可此刻,赵琰如何都下不去手,想到要与阿凝全身上下肌/肤相亲,整整七日,他就……
  他低估了她的纯美和诱人,也高估了自己的自制与忍耐。他想,上天真丢给他一个难题,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生命力在逐渐流逝,赵琰知道再耽搁不得,双拳紧了紧,终于重新坐到榻上,摒弃一切杂念,将她摆好坐姿后,开始给她运功驱寒。
  运功驱寒,比用身体温暖自然更好,只是……连续七日,赵琰的损耗会极大。
  可他这会儿却很庆幸自己能这样做。这个让自己莫名上心的小姑娘,他终究希望她能保持自己的晶莹纯真,像空灵幽谷中一朵带露的花骨朵儿,待到成熟时,开出世间最纯美的花。
  虽然……他看着眼前如羊脂玉般的少女雪背,稚弱娇柔到让人心疼,这样似乎……也算不得多“清白”。
  烛火彻夜通明,透过薄如蝉翼的白色纱帐,照进帐中两个静坐的人影。阿凝背对着赵琰,双眸紧闭,秀眉微蹙。披散的墨发尽数堆叠在前面。赵琰双掌按在她背后,掌心中传去源源不断的温暖真气,逐渐熨热了她如冰雕般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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