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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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风好,月也好,有佳人,却无酒,笑阁陪绿同坐了没多久,正遇上几个熟人经过,邀他二人同往聚仙楼吃酒,笑阁欢喜应下,绿同却因要等所流婉拒了。
  范所流是个挑剔人,几家傩面摊子绕了一圈,不是嫌做工不够精巧,便是嫌价钱虚高,因此总难求一面满意的魁星。
  画舫塞满了河道,绿同眯眼看着面前摇曳闪耀的各式纸灯笼,忽而想到赤壁那一战,她不禁微笑,店家又为她换了壶茶。
  齐光便在这首尾相连的画舫间的一处看那茶肆中的人,身边有悦耳丝竹,也有盈袖暗香,他有心欣赏身边的欢愉,却无法不顾岸上的向往。
  即便他有千万种对付女人的手段,可是冯绿同不接招,他也只能束手无策。他实在不懂这个女人,这样的好日子,何必孤芳自赏,其实只要她愿意,他必然能寻到这世上最尊贵华美的宝瓶供奉她这朵阆苑仙葩。
  神女无情,他自然不能不愤懑,“不知好歹的蠢物而已。”他低声抱怨了一句,倒吓住了身边正在为他筛酒的花娘。
  所流迟迟不来,两壶茶下肚,绿同便再等不下去了,匆匆离了茶肆。
  急事既了,绿同仍是往茶肆去,却在那里遇见了所源。
  绿同攥紧了擦过手的湿帕子,见他是一人,好奇地巡视了一周,所源笑了笑,冲她招手道:“迷路了不成?”
  她有些迟疑,只在原处等他,所源留了茶钱,缓缓踱步至她面前,绿同这才有些真实感,她问:“怎么会……哥哥呢?为何一个人?”
  所源道:“县主不爱热闹,已经回了。”
  两人并肩站着,绿同半倚着身后不知名的某道墙,不自觉抿了抿鬓发,“真是巧……”她干笑了下,却又觉得不对,这晚城里这样拥挤,哪有这样的缘分,海海人群里独独碰到他,而那个范所流却跑得不见了影儿。
  “难道哥哥是特意在这儿等我的?”
  绿同的语气近似于笃定,所源也只能承认道:“乐天他啊,眼尖嗓门大,聚仙楼上看见我,说你或许在这里,我便来了。”
  绿同莞尔,所源到底不像范所流,若是他的话,必要好好渲染一番自己的辛苦,类似于等了多不耐烦,寻得多麻烦,借此邀功也邀宠。
  所源承认了,却又是以一种极委婉的方式认下的,绿同刚想要问他等了多久,所源便插话道:“我听说你要买傩面,不知是否已寻到了心仪的,我替你选了一面,你看看,可喜欢?”
  绿同早看见了他手里的东西,仍是在手中细赏了一番,又掩在面上朝他笑道:“这个我已有了叁面。”
  那张狰狞鲜艳的鬼面掩住了姑娘的神色,他没想到绿同会如此直率,只讪讪道:“哦……怪我没问清楚。”
  他不知她心底的那一股不服气,所源明明是她先看上的人,可他却要先去陪那个高贵的后来者,还要等她离开后,她才能靠着他说着一会儿话。
  绿同虽为他寻她而来开心,却依旧意难平。
  似乎是要缓解他的一丝尴尬,绿同笑了笑,“不过问波哥哥手里这面亦是精巧非凡,若是哥哥不介意我借花献佛,有橘便先收下了,含秋家有几个弟弟妹妹,想必他们喜欢。”
  所源道:“若你开心,怎样都好。”
  “此言当真?”
  “当真。”
  绿同双手握紧了那面具边缘,脚尖暗暗使劲儿,笑着问道:“那我要哥哥——我要问波哥哥做我的相好,也好么?”
  她竟说出来了,带着些赌气的成分在,就这样说了。
  范所流曾提醒她对待所源不能矜持,她从前只觉得还有大把时光,徐徐图之即可,然而那位县主到底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危机感。
  即便一无所有,冯绿同也不愿意要人家剩下的东西。
  所源笑得傻愣愣的,绿同看了都替他觉得脸僵,忙解释道:“哥哥别怕,就算哥哥不愿意,有橘也有自己的乐子。”
  他的手从她的腰与墙之间的缝隙中插过去,将绿同轻轻往自己身旁带了半步,她下意识有些抗拒,所源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较为熟悉的男人,这样的触碰,她还未习惯。
  他低声问:“原来我对姑娘来说不过一个取乐的玩意儿?”
  他越凑越近,鼻尖几乎擦着她的鼻尖了,绿同扫了一眼他不同于所流那般明亮的双眸,缓缓垂下眼帘,小声回道:“自然不是,你是心上人,是远山云,是水中月……”
  在这样嘈杂不堪的夜,他们却轻易被那暧昧笼住,绿同挣扎不得,几乎要窒息,她感受着他若即若离的触碰,在额上,还有腰侧,他说:“凝松离家之前托我好好照顾你,我这样……往后要怎么跟他交代呢?”
  他的吻终于落下,在她的嘴角,唇侧还沾着淡淡的糖粉,想是刚用过那配茶的点心,这才不小心留下的,绿同脑中一瞬空白,不自觉攀上他的胸膛,那傩面落在他的脚背上,他颤了颤,即刻挑开了她的贝齿。
  绿同喜欢他,他很是高兴,小姑娘像是他人生的意外之喜,越是捉摸不定,就越是向往好奇,此刻吻她的同时,他也带着一丝背德的愧疚,他从来当她是妹妹,他一直希望能像玉从那般拥有一个她这样的妹妹。
  绿同不知如何回应,上一次同所流欢好时似乎没有这般吻过,所源似乎很是熟练,这让她有些意外,身子越贴越紧,在这样人流汹涌的街上实在不像话,她暗暗用力推开了他,却又怕他误会,急着解释道:“我——”
  他按住她的唇,问道:“有橘,这样你可欢喜?”
  她愣了下,转而狡黠笑道:“问波呢?”
  只是一吻,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这样起了变化,她对他直呼其名,他却?有些无奈,摇首道:“你呀——”
  齐光站在船首瞧不真切,人流剪碎了那对有情人的身影,他张望片刻,终是转身回去船里,却偶然发现了另一侧的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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