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节
拍拍他的肩膀，又询问了一番实战的布置，欧阳云带着李汉魂等人满意的离开了。
这样的伪阵地一共有七处，其中有三处属于半真半假的那种，在其中隐藏了最少五十余联高射机枪和近二十门高射炮。
欧阳云之所以要这么布置，因为他设置这些伪阵地的目的并不是完全为了迷惑日军，而是希望能造成这样的假象：在日机的猛烈轰炸下，守军的防空火力遭到了严重破坏，以致已经形不成威胁了。这样的话，才能用舰队做饵，引诱日军来一次大规模的攻击行动。而真到了那个时候，估计广东总部做好了让l-19出动的准备，同时，火箭弹等高端武器也已经送过来了。
许是昨晚的损失太大了些，一个上午，日军不仅没有派出军舰进行远程炮火袭扰，甚至都没有派出侦察机进行敌情侦查。
异常的平静反而让欧阳云感到些许不安，他清楚：这极有可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
下午一点多钟，欧阳云正在和陈绍宽等海军将领进行交流，刘哲良忽然急急的跑进来，一到门口便喊：“司令，远方瞭望哨发现了大群敌机。”
欧阳云立刻站起来，对众人说：“终于来了，各位将军，按照我们商量好的准备战斗吧！”
欧阳云之所以要跑海军部一趟，是因为想要让对方配合自己的行动做一回钓饵。按照他的计划，学兵军将视日军出动机群规模在三天内将十三个防空阵地收缩成三个，以吸引日军出动舰船配合战机实施大规模的攻击行动。十三个防空阵地中，有七个是假的，这个是肯定要让日机炸掉的，而很正的六个将要逐渐的隐藏起三个，以迷惑日军。前两天的防空作战，火力输出将主要由地面部队完成，而第三天，则由海军发挥主要作用。届时，学兵军会将两个团的防空火力布置到舰船上，以使日军形成误解，以为要塞地面防空火力已经完全被摧毁，而不得不全部仰仗舰队的火力。
欧阳云这个计划才说出来，就遭到了海军方面几乎所有人的反对。也难怪，说好听了是用计御敌，但真实情形呢？即使这个计策能够成功，那海军方面也会遭受空前的损失。日军前几天仅仅出动海军航空兵，便已经让舰队损失了两艘主力舰，这让也拥有几十艘舰船的中国海军不得不龟缩进要塞防空火力笼罩范围内。即便如此，依旧不能避免来自空中的猛烈打击。试想，如果敌军海空双向进击，那以海军的这点家底，还不够对方塞牙缝的。这个计划，昨天晚上和陈绍宽喝酒的时候，欧阳云已经提出来了，当时，陈绍宽是应允了的。但是他显然没有决断的权力，所以，面对各舰舰长群口一致的反对声，他只说了一句“你们听欧阳司令说完”便失了声。
欧阳云理解他们的想法。有历史为引，他清楚的知道，海军舰队的覆灭只是时间的问题，因为，不管南京会战能够拖多久，最终肯定会全线收缩。届时，一旦离开了陆军的保护，这些最多只能进入长江中游港口的海军舰船，肯定会成为活靶子被日军航空兵追着猛炸。但是，毕竟是朝夕相对许多日月的“伙伴”，这份感情却是难以割舍。他斟酌一番言辞，开口道：“诸位，下面的话可能不太中听，但却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南京的沦陷只是时间的问题。届时，一旦委员会下达后撤的命令，试问，你们的舰船还能独存吗？我心中也蛮悲哀的，泱泱大国的海军，在自己家里竟然被逼到这种程度——不仅是海军的舰船，单就拿目前奋战在一线的陆军官兵来说，七十余万人哪，他们能够活下来多少？这是个伤心的问题！便是我们，谁知道又能够活下来几个人呢？我不是危言耸听——这是一场国战，作为军人，能够为之献身乃是光荣的。人反正是要死的，与其跪着死，不如挺直了胸膛，多拉几个垫背的。诸位可能会觉得我在说风凉话，我可以保证，诸位即使有牺牲，那也一定是物有所值，我们学兵军绝对会连本带息帮你们讨回来！……”
欧阳云说的，既是事实，也是非常浅显的道理。在座诸位不可能不明白，而他们下意识的便发出反对之声，其实只是源于一种对命运不甘的惯性罢了。
是啊！泱泱大国的海军在自己家里被侵略者逼得灰头土脸，既是一种伤心，也是一种屈辱。伤心可以让时间去抚平，但是屈辱却只能用血来洗刷——敌人的血也好，自己的血也罢，是男人，就该挺直胸膛——即使是死，也要堂堂正正的。
会议室里暂时无声，倒是香烟味一下子变得浓重起来。
香烟是欧阳云带过来的，学兵军下属的长城烟草公司的产品，因为尾巴上装有过滤嘴，在目前乃属于供不应求的奢侈品。宁海舰舰长陈宏泰一边吞云吐雾着，一边看着欧阳云。几分钟之后，他猛吸一口，吐出来，道：“欧阳司令，就照你的计划办吧！我只有一个条件！”
欧阳云苦笑，心说：“这仗又不是为我欧阳云打的，竟然还提条件！”面上不动声色，看过去。
陈宏泰端详了手中的过滤嘴两眼，抬头道：“多给我们准备点长城香烟吧！怎么样？不过分吧？！”
“哈！”欧阳云及其他人都笑了，包括陈绍宽在内，不少人都半开玩笑半当真的提出了这个问题。
欧阳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说：“这样吧。这一次出征，以司令部的名义我们一共带了十箱，我分五箱给大家好了。”
许是因为有香烟作媒介，接下来商量细节的时候，气氛很是融洽。而大家刚刚敲定作战序列等细节问题，刘哲良闯了进来。
第574章 保卫南京（七）
正午时分，江阴要塞上空，十六架日机呈两个编队自常熟方向呼啸而来。欧阳云站在黄山炮台上，就着望远镜细细的观看了日机的型号之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这十六架战机里，竟然有十二架是全新的型号。该型战机不仅体积明显的比旁边的旧型机大，而且在机头下面还装有两门机炮。
欧阳云之所以要如此细致的观察，因为他要根据日机规模等实际情况作出判断——这一天究竟要“牺牲”掉多少防空火力。
而在弄清楚了日机实力之后，他开始担心，今天这一场攻防战，很可能将偏离他预设的轨道了——不是他想“牺牲”多少防空火力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够在击退日机进攻的情况下，按照预期保存住实力。
日机的作战计划显然是策划好了的，排在前面的编队直接冲向了舰队，而在此过程中，防空炮火响了。十三个防空阵地几乎同时开火，日机的编队立刻被打散了，当然，这也许是他们故意飞散的，因为，很明显的，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舰队，而是防空阵地。第一编队的日机很快就拉高，折返回去，紧接着，第二编队的八架战机便飞快的分成四个队形，朝离他们最近的四个防空阵地俯冲下去。
日军对于这次轰炸行动，显然经过周密的布置，因为第一波投下来的便是凝固汽油弹，欧阳云从防空洞的窥视孔里看到了这一幕，立刻难过的闭上了眼睛。他最担心的一幕还是出现了，心中哀叹着：难道自己真的改变历史了吗？不是朝好的方面——日军不仅开发出了新型战机，而且掌握了凝固汽油弹技术。凝固汽油弹有多恐怖？光是从那被轰炸的四个防空阵地上燃起的火焰便能看出来——那四个阵地，其中有一个是真正的防空阵地，驻防在那里的部队规模达到了两个营，偏偏那里是树木浓密地区，随着汽油凝固弹爆炸开来，这些树木也成了学兵军的敌人——汽油凝固弹的可怕之处，在于一旦燃烧起来，除了黄沙或者专业的灭火剂之外，基本上扑灭不了。部队在外作战，不可能携带这些专业的灭火剂，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战士们虽然身处火海、甚至身上已经起了火，但是他们第一想到的并不是扑灭身上的火焰，而是继续战斗。
火海一片一片的燃烧起来，整个江防线上，顿时变成了人间地狱。应该说，与国内其它部队相比，学兵军官兵的承受能力还是很强的，毕竟，这也是他们日常训练中的一部分。但是当全身被火焰包裹的时候，不是每个人都还能保持理智。惨呼声在那些燃起大火的防空阵地上响起，而与此同时，防空炮火也更加猛烈了！“为兄弟们报仇！”——这样的喊声在十三个防空阵地上几乎都能听到。而海军舰队在目睹了这样的惨况之后，也纷纷发动引擎，将舰船开了过来，要对学兵军进行支援。
欧阳云沉思了一会，拿起话筒下达了这样的命令：“我命令，所有作战人员可以自主撤出战场，此战，你们不是逃兵！”
刘哲良指挥作战参谋将命令传达了下去，但是，欧阳云从窥视孔中，却没有看到大规模的撤退现象。他只是看到不少燃烧着的火团跳进了长江，但即使如此，那些战士身上的火并没有熄灭，机灵一点的，会整个人钻入水底，但是更多的人，他们在进入江水之前已经奄奄一息了，所以，跳进长江之后，他们再也没能够醒来。
这场反空袭战只进行了半个小时，最终，日军丢下了七架战机，但是，他们也达到了预期目的，几乎将学兵军的防空火力完全摧毁了。当然，如果不包括那几个伪阵地的话，因为炸弹不够，最后，日军是用机炮和机枪对那些伪阵地进行攻击的，这样一来，他们取得的战果反而比较少。学兵军所损失的，只是一些木头制品而已。
“阿鼻地狱是什么样子，不过如此。但是，面对日军的恶毒炸弹，我们英勇的学兵军将士并没有退缩，有的战士身上已经燃起了大火，但是依旧坚守战斗岗位——日军损失的七架战机，其中最少有三架正是被这些披火的勇士打下来的……”——《学兵军战报》、《广东时报》共同现场报道。
发生在江阴要塞的这一场惨烈的战斗，第二天便传遍了全中国。面对学兵军付出的巨大牺牲，国内各党派纷纷发函进行褒奖和慰问。其中，张学良更是从东北军赴南京的军队中抽掉了十几个军医，赶赴江阴以帮助学兵军进行救治伤员的工作。
离战斗结束已经三个小时了，那些燃烧着的阵地上，火焰依旧没有熄灭。战损统计出来了，是役，学兵军阵亡一千三百五十八人、重伤三百一十九人，受伤者更是难以估计。
在江阴城内的学兵军野战医院的院子里，欧阳云走过一具又一具已经盖上白布的阵亡战士的遗体前，一度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情报缺失带来的恶果啊，早知道日军已经掌握了凝固汽油弹的制造技术，那么在防空阵地的设置上，肯定会考虑到这一点，那么，伤亡便不会如此惨痛。学兵军打过不少的恶仗，单次战斗伤亡如此惨重却是第一次，让人不甘的是，这一次日军仅仅派出了十六架战机。虽然取得了击落敌机七架的战果，但是与巨大的伤亡相比，这实在不堪一提。
陈绍宽部长原来是要回南京的，但是却因为这一战耽误了。看见学兵军伤亡如此惨痛，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走到欧阳云身边，他说：“欧阳云司令，节哀吧。贵军的防空力量损毁严重，接下来怎么办？”
欧阳云转过头来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血债自然要以血来尝！我欧阳云是个记仇的人，日本人有凝固汽油弹，我们学兵军便没有吗？陈部长，你等着看好吧！我会给日本人一个惨痛的教训的！”
陈绍宽本来对学兵军的防空能力抱有相当的期望，然通过这一仗，却让他看清楚了现实，听见他这么说，只以为他是说的气话。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舰队的安全，当下叹息一声说道：“我现在很担心啊！要是日军用这种炮弹对付我们舰队怎么办？那样的话，我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欧阳云皱起眉头没有吱声——这确实是个难题。而他此刻心中想的最多的，却是日军这种炸弹的来源。
因为就他掌握的资料，凝固汽油弹的制造技术，目前仅仅学兵军和美军拥有。而美军的技术，恰恰是从学兵军获得的。
就在三个月前，学兵军和美军就双方独自掌握的一些军事技术进行了交换。而他之所以批准将凝固汽油弹的制造技术交给美国人，原来的考虑是美国人没多久便会自己掌握这项技术，自己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现在看来，他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却是大错特错了。他高估了美国政府的品格，同时，也低估了日本政府的公关能力。而他现在唯一期望的，是这批炸弹并不是日本人自己制造的，而是购自美国——
命运对欧阳云还是比较公平的。这批炸弹确实是美国商人卖给日本人，而且是进行的私下交易。而之所以将这批威力强大的炸弹用在了江阴要塞作战中，就因为日本人已经知道，现在驻守要塞的乃是学兵军。
看来，日本人对学兵军也是恨之入骨啊。便在日本国内第二天的报纸上，重创学兵军的新闻便出现在了头版头条，日本国内媒体对之关注程度，竟然超过了南京方面的战事。
关于要给日本人一个惨痛的教训这句话，欧阳云并不是随口说说，关于这件事，他已经有了一个想法。而有了之前那个失败的计划，这一次，他将不会告诉任何人。
他准备给日海军第二舰队来一个黑虎掏心！
当天晚上，日军又针对海军舰队进行了一次空袭，不过，因为学兵军对江防区域进行了戒严，所以没能获得汉奸的指引支持。最终，八架日机在胡乱丢了几颗炸弹之后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了。而便在这个貌似平静的夜晚，学兵军在欧阳云的亲自督导下，正在进行着一项规模有点庞大的工程。
明天，注定将会是一场恶战。
随着示敌以弱计划的失败，日军肯定会提前发起海空两路的联合进攻。毕竟，一旦拿下江阴要塞，那么日舰便能直上下关威胁南京，这对进攻南京的日军大部队显然是有巨大帮助的。而在成功的摧毁了学兵军的防空火力之后，国军的海军舰船还有江阴要塞就等于被揭开了外衣——毋庸置疑的是，在这一点的判断上，不仅欧阳云清楚，日本人也很明白。所以，欧阳云才会在今夜亲自督工，让犹自陷在巨大伤悲中的学兵军将士从事强体力劳动。
第575章 保卫南京（八）
天色微明，远方水天交接的地方，一缕红色泛上来。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在带队军官的号令下，放下手中的家伙什，纷纷爬上小船或者木筏、竹筏。
欧阳云站在一条竹筏上，身上的衣服毫无例外的湿了。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放眼望去，但见这宽近两公里的江面上，一条汽油桶为原料的锁江链已经形成。这条锁江链，正是为即将到来的鬼子舰船的。整整三千多只汽油桶，其中，一多半装满了汽油。至于那些空着的，则是为了后面的作战所需，是用来作浮标使用的。
空的汽油桶下面全部吊着重量不下的石块什么的，这是为了让它们能够暂时的沉入水底，以不暴露行踪。
欧阳云能想出这么恶毒的计策，自然归功于日本人给予的刺激。考虑到两架l-19并不能给予日军舰队沉重的打击，他便设置了这些汽油桶，准备在这宽阔的江面上，给予日军一次地狱烈火式的打击。
l-19的载弹量是足够的，但是，因为不能进行低度投弹，所以，准度没法得到保证。但是，有了这些汽油桶就不一样了。届时，将汽油桶上的负重减除一些，然后一段一段的放逐，必定能够将那些日本军舰缠绕住，到时候，只要能够点爆其中的一只，那么，等待日军的将是烈火焚船。
昨天一役，学兵军的防空部队损失严重，人员不说，被炸毁、烧变形的高射机枪、高射炮不可计数。现在，欧阳云手上的装备，只够装备起一个半团的防空部队。巨型烟花“也就是火箭弹”本来还在运输的途中，考虑到这很有可能是学兵军在江阴要塞的最后一次作战，欧阳云命令他们原地返回。
陈绍宽本来是要返回南京的，但是，意识到今天将注定会是一场恶战，不知道出于哪方面的考虑，他留了下来。
学兵军的将士们依次上岸，等待他们的是每人一碗姜汤。另外，干净的衣服也早就被那些女兵们准备好了。
在水里泡了四五个小时，不管是谁，不管他身体多么的强健，此时也是疲惫不堪、浑身冰冷，稍有不慎，既有可能感冒、甚至患场大病。
江边临时搭起了十几座帐篷，江滩上，几十口大锅正在煮着姜汤。
王一夫等教导团的官兵，到今天早上才知道学兵军有这样的行动，而等他们赶到江边，却只能看见那些木筏、小船载着全身湿淋淋的学兵军官兵驶向岸边了。
教导团的十几个军官全部是衣冠楚楚，反观学兵军众人，无论将官还是士兵，全部一个德行，就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目睹江滩上发生的一切，王一夫等人虽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究竟是何用意，但依旧不禁肃然起敬，同时，为自己整洁的着装感到有点脸红。
昨天的那场攻防战，对于亲眼目睹的人来说是次不小的冲击——凝固汽油弹表现出来的威力实在是太恐怖了。“好邪恶的炸弹——”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王一夫如此评价道。然后，他心中有了一点邪恶的想法，有点期待学兵军会因此一蹶不振、甚至溃不成军。
学兵军官兵的表现出乎了他的意料，虽然他们脸上的神情比之之前沉寂了许多，但是，眼神却变得更加的坚毅了，这让他不得不感慨：单从这方面来讲，学兵军确实当得起“抗日先锋”的称号，他们身上，有着作为一支强军该有的基本品质。
此后的时间过得有点漫长。众所周知的事情：日军今天肯定会发起一场规模空前的进攻，而江阴要塞要是失守，那么给整个战线带来的负面影响将是巨大的。而经过昨天一役已经损失巨大的学兵军，还能够抵挡得住尽占空中优势和江面优势的日军的攻击吗？
上午九点多钟，随着第一架日军侦察机出现在江防工事上空，凄厉的警报声响起，作为指挥部的华山炮台下面的一个地堡里，电铃声登时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发现日军舰船……”
“发现日军飞机……共计三十二架。”
具体的作战任务分派和流程，早在今天凌晨就全部布置妥当了。考虑到作战需求，欧阳云把指挥权交给了李汉魂，自己则带着狼牙特战旅的人直接下了江。
能否成功的、适时的放逐汽油桶注定会是今天一战成败的关键。受潮水涨落的影响，放逐是有时限的，而此刻尚属于涨潮期间，要到十点半钟才开始落潮。而因为日军舰船总共有十三艘，要想成功的对大部分形成破坏，那么，汽油桶链条的长度选择也很关键……正因为考虑到这些纷繁的细节问题，欧阳云不放心将这项任务交给其他人，加上要完成这个水上作业，只有狼牙特战旅的官兵能够胜任，而指挥这些兵痞也需要非常的人选，综合这些因素，欧阳云作出了这样的安排。
“l-19”出击时机也是个难题，因为只能从广东机场起飞，考虑到行程问题，欧阳云经过周密的考虑，最终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命令“l-19”今天早上七点就升空，然后在浙江一带巡航。
十点钟还差两分钟，日军执行第一波轰炸任务的十二架战机出现在了江阴要塞的东南角。
站在黄山炮台前拿着望远镜朝远处张望着的李汉魂立刻收起望远镜，跑进了指挥部。拿起电话，直接要了担纲一线防空任务的学一军学三师的师属装甲团，他发布命令道：“陈哲雨，我命令你团立刻主动出击进行拦截。记住，以吸引日军最大注意力为目的！”
这一次学兵军一共带出来两个旅规模的装甲部队。欧阳云原来的打算，是要留着防守南京时使用的，但现在却不得不改变了这个主意，让他们充当起炮灰来。
“保证完成任务！”江阴城南大约十五公里的一处田地里，陈哲雨在自己的坦克里坚定的说道。然后，他把频率调到本部队的公用频道，喊道：“兔崽子们，指挥部来命令了！开打！大家伙都听好了，不管小鬼子用什么炸弹，我们的任务就是缠住他们！谁第一个揍下敌机来，老子送他一箱长城！”
他话音刚落，耳麦里炸成一片：“团座，您老就瞧好吧！这首功肯定是我们118的。118，要要发……”
“荣誉属于三连，三连的兄弟！为防空部队的兄弟们报仇的机会来啦！整他娘的！”
“打！”“别抢老子的位置，他娘的，你小子干嘛……”
日军这一个编队的战机，他们的轰炸标的物本来是黄山等炮台，但是，猛然窜出来的学兵军装甲团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此刻，日机还没有降低高度，按说，陈哲雨他们团此时开炮其实就是浪费弹药，因为除了少数几门口径较大的炮之外，其它枪炮发射的弹药根本就达不到日机的飞行高度。但是，当带队的照成路二少佐看见了该团的旗帜上有学兵军的明显标志之后，他擅自更改了作战人任务，下令整个编队一分为二，他亲自带领六架战机负责轰炸这些“学兵军支那猪”，让其它六架战机依旧去轰炸炮台。
陈哲雨亲自操控着一联高射炮，打了足足十余发炮弹，结果发现连小鬼子战机的屁股都没沾到，不禁有些沮丧。心说这命令究竟是谁下的啊？要是小鬼子不叼咱们，那我们打光所有弹药，那也是白给啊！他正在自怨自艾，忽然发现六架战机转了圈之后俯冲下来，立刻乐坏了！“兄弟们，小鬼子相中咱们啦，好事情好事情，给老子整！分散分散，别凑一起，小鬼子那鬼炸弹厉害！”
“看到啦，哈哈，这小鬼子还真经不起挑逗！团座，我们比赛啊，看谁先揍下一架来！”说这话的是该团的副团长张大有。不过他的运气似乎欠佳，当然，这和他冲得太靠前也有关系。他这话才说完不久，他的座车就被一枚炸弹爆炸引起的震波波及，翻车了。
以空对地，虽然数量上处于劣势，但是因为天然的克制因素，日机一上来就首先取得了战果。六架战机一个俯冲，陈哲雨团就损失了三辆装甲车，同时还有一辆坦克被炸瘫了。
部队遭受了损失，按说陈哲雨应该伤心难过气愤才对，但事实情形是，当发现日机投下来的只是普通炸弹，他反而乐坏了！“兄弟们，小鬼子没那种邪恶的炸弹，太好了，给老子狠狠的揍！”
张大有乘坐的就是那辆倒霉的坦克。继光型坦克的防护能力还是很不错的，虽然被掀翻了，但是里面的乘员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张大有头上蹭破点皮，根本就不在乎，他率先爬出来，然后搬出机枪，让原先的机枪手给他压子弹，自己抱着机枪就突突起来，一边突突还一边大喊：“他娘的，敢炸老子，老子非把你狗日的揍下来不可！”
昨天的军事会议，参谋部对各部队的作战手段、流程有过具体的建议。陈哲雨团总共有四十八辆坦克、三十六辆装甲车。此刻，他们以排为单位，三辆车组成个品字形小战斗阵型，开始对着敌机突突起来。
战斗很快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第576章 保卫南京（九）
因为技术和材料因素，继光型装甲车虽然是以后时代的产品为蓝本仿制的，但是性能方面却不可同日而语，最明显的就是装甲的防护能力了。虽然与同时代的装甲车相比，继光型装甲车的装甲能力算是相当出众的，一定距离上甚至能够抵挡得住马克沁重机枪的扫射，但是，面对重达50磅的重型炸弹，却依旧无能为力。
日机的首要轰炸标的是炮台，正是因为考虑到黄山等炮台出众的防护能力，所以这一波日机携带的全部是重型炸弹。
在陈哲雨的带领下，战士们算是相当拼命的了，不过，本来就处于天然的劣势，所以，开战一刻钟之后，他们依旧没能击落一架敌机。
“邪门了！听刘奎他们说，司令在任丘凭借着步枪都打下过小鬼子的飞机，我们一个团的密集火力，怎么就打不落一架呢？！”陈哲雨怒了，同时相当的不甘。
他们是第一个和日机接触的，但是，首先建功立业的却是黄山炮台上的防空兵。因为昨天损失惨重，凌晨在做作战安排的时候，欧阳云不得不面临一个尴尬的境地：防空武器严重不足。无奈之下，黄山等几个炮台的空防能力不得不降低档次，原来的八门高射炮、十二联高射机枪的配置，现在只保留了四门高射炮还有八联高射机枪。不过，考虑到炮台是最重要的防护目标，所以留在炮台的是最先进的高射炮，这批高射炮配备了自动装弹系统，理论上，每分钟的射速达到了惊人的380发左右。
负责黄山炮台防空指挥的是一个名叫薛明的少校。
薛明本来是学二师防空部队的一个营长，手下有着好几百人，不过因为昨天一役部队伤亡太大，他现在指挥的部队规模只相当于一个连。
这样的伪阵地一共有七处，其中有三处属于半真半假的那种，在其中隐藏了最少五十余联高射机枪和近二十门高射炮。
欧阳云之所以要这么布置，因为他设置这些伪阵地的目的并不是完全为了迷惑日军，而是希望能造成这样的假象：在日机的猛烈轰炸下，守军的防空火力遭到了严重破坏，以致已经形不成威胁了。这样的话，才能用舰队做饵，引诱日军来一次大规模的攻击行动。而真到了那个时候，估计广东总部做好了让l-19出动的准备，同时，火箭弹等高端武器也已经送过来了。
许是昨晚的损失太大了些，一个上午，日军不仅没有派出军舰进行远程炮火袭扰，甚至都没有派出侦察机进行敌情侦查。
异常的平静反而让欧阳云感到些许不安，他清楚：这极有可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
下午一点多钟，欧阳云正在和陈绍宽等海军将领进行交流，刘哲良忽然急急的跑进来，一到门口便喊：“司令，远方瞭望哨发现了大群敌机。”
欧阳云立刻站起来，对众人说：“终于来了，各位将军，按照我们商量好的准备战斗吧！”
欧阳云之所以要跑海军部一趟，是因为想要让对方配合自己的行动做一回钓饵。按照他的计划，学兵军将视日军出动机群规模在三天内将十三个防空阵地收缩成三个，以吸引日军出动舰船配合战机实施大规模的攻击行动。十三个防空阵地中，有七个是假的，这个是肯定要让日机炸掉的，而很正的六个将要逐渐的隐藏起三个，以迷惑日军。前两天的防空作战，火力输出将主要由地面部队完成，而第三天，则由海军发挥主要作用。届时，学兵军会将两个团的防空火力布置到舰船上，以使日军形成误解，以为要塞地面防空火力已经完全被摧毁，而不得不全部仰仗舰队的火力。
欧阳云这个计划才说出来，就遭到了海军方面几乎所有人的反对。也难怪，说好听了是用计御敌，但真实情形呢？即使这个计策能够成功，那海军方面也会遭受空前的损失。日军前几天仅仅出动海军航空兵，便已经让舰队损失了两艘主力舰，这让也拥有几十艘舰船的中国海军不得不龟缩进要塞防空火力笼罩范围内。即便如此，依旧不能避免来自空中的猛烈打击。试想，如果敌军海空双向进击，那以海军的这点家底，还不够对方塞牙缝的。这个计划，昨天晚上和陈绍宽喝酒的时候，欧阳云已经提出来了，当时，陈绍宽是应允了的。但是他显然没有决断的权力，所以，面对各舰舰长群口一致的反对声，他只说了一句“你们听欧阳司令说完”便失了声。
欧阳云理解他们的想法。有历史为引，他清楚的知道，海军舰队的覆灭只是时间的问题，因为，不管南京会战能够拖多久，最终肯定会全线收缩。届时，一旦离开了陆军的保护，这些最多只能进入长江中游港口的海军舰船，肯定会成为活靶子被日军航空兵追着猛炸。但是，毕竟是朝夕相对许多日月的“伙伴”，这份感情却是难以割舍。他斟酌一番言辞，开口道：“诸位，下面的话可能不太中听，但却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南京的沦陷只是时间的问题。届时，一旦委员会下达后撤的命令，试问，你们的舰船还能独存吗？我心中也蛮悲哀的，泱泱大国的海军，在自己家里竟然被逼到这种程度——不仅是海军的舰船，单就拿目前奋战在一线的陆军官兵来说，七十余万人哪，他们能够活下来多少？这是个伤心的问题！便是我们，谁知道又能够活下来几个人呢？我不是危言耸听——这是一场国战，作为军人，能够为之献身乃是光荣的。人反正是要死的，与其跪着死，不如挺直了胸膛，多拉几个垫背的。诸位可能会觉得我在说风凉话，我可以保证，诸位即使有牺牲，那也一定是物有所值，我们学兵军绝对会连本带息帮你们讨回来！……”
欧阳云说的，既是事实，也是非常浅显的道理。在座诸位不可能不明白，而他们下意识的便发出反对之声，其实只是源于一种对命运不甘的惯性罢了。
是啊！泱泱大国的海军在自己家里被侵略者逼得灰头土脸，既是一种伤心，也是一种屈辱。伤心可以让时间去抚平，但是屈辱却只能用血来洗刷——敌人的血也好，自己的血也罢，是男人，就该挺直胸膛——即使是死，也要堂堂正正的。
会议室里暂时无声，倒是香烟味一下子变得浓重起来。
香烟是欧阳云带过来的，学兵军下属的长城烟草公司的产品，因为尾巴上装有过滤嘴，在目前乃属于供不应求的奢侈品。宁海舰舰长陈宏泰一边吞云吐雾着，一边看着欧阳云。几分钟之后，他猛吸一口，吐出来，道：“欧阳司令，就照你的计划办吧！我只有一个条件！”
欧阳云苦笑，心说：“这仗又不是为我欧阳云打的，竟然还提条件！”面上不动声色，看过去。
陈宏泰端详了手中的过滤嘴两眼，抬头道：“多给我们准备点长城香烟吧！怎么样？不过分吧？！”
“哈！”欧阳云及其他人都笑了，包括陈绍宽在内，不少人都半开玩笑半当真的提出了这个问题。
欧阳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说：“这样吧。这一次出征，以司令部的名义我们一共带了十箱，我分五箱给大家好了。”
许是因为有香烟作媒介，接下来商量细节的时候，气氛很是融洽。而大家刚刚敲定作战序列等细节问题，刘哲良闯了进来。
第574章 保卫南京（七）
正午时分，江阴要塞上空，十六架日机呈两个编队自常熟方向呼啸而来。欧阳云站在黄山炮台上，就着望远镜细细的观看了日机的型号之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这十六架战机里，竟然有十二架是全新的型号。该型战机不仅体积明显的比旁边的旧型机大，而且在机头下面还装有两门机炮。
欧阳云之所以要如此细致的观察，因为他要根据日机规模等实际情况作出判断——这一天究竟要“牺牲”掉多少防空火力。
而在弄清楚了日机实力之后，他开始担心，今天这一场攻防战，很可能将偏离他预设的轨道了——不是他想“牺牲”多少防空火力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够在击退日机进攻的情况下，按照预期保存住实力。
日机的作战计划显然是策划好了的，排在前面的编队直接冲向了舰队，而在此过程中，防空炮火响了。十三个防空阵地几乎同时开火，日机的编队立刻被打散了，当然，这也许是他们故意飞散的，因为，很明显的，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舰队，而是防空阵地。第一编队的日机很快就拉高，折返回去，紧接着，第二编队的八架战机便飞快的分成四个队形，朝离他们最近的四个防空阵地俯冲下去。
日军对于这次轰炸行动，显然经过周密的布置，因为第一波投下来的便是凝固汽油弹，欧阳云从防空洞的窥视孔里看到了这一幕，立刻难过的闭上了眼睛。他最担心的一幕还是出现了，心中哀叹着：难道自己真的改变历史了吗？不是朝好的方面——日军不仅开发出了新型战机，而且掌握了凝固汽油弹技术。凝固汽油弹有多恐怖？光是从那被轰炸的四个防空阵地上燃起的火焰便能看出来——那四个阵地，其中有一个是真正的防空阵地，驻防在那里的部队规模达到了两个营，偏偏那里是树木浓密地区，随着汽油凝固弹爆炸开来，这些树木也成了学兵军的敌人——汽油凝固弹的可怕之处，在于一旦燃烧起来，除了黄沙或者专业的灭火剂之外，基本上扑灭不了。部队在外作战，不可能携带这些专业的灭火剂，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战士们虽然身处火海、甚至身上已经起了火，但是他们第一想到的并不是扑灭身上的火焰，而是继续战斗。
火海一片一片的燃烧起来，整个江防线上，顿时变成了人间地狱。应该说，与国内其它部队相比，学兵军官兵的承受能力还是很强的，毕竟，这也是他们日常训练中的一部分。但是当全身被火焰包裹的时候，不是每个人都还能保持理智。惨呼声在那些燃起大火的防空阵地上响起，而与此同时，防空炮火也更加猛烈了！“为兄弟们报仇！”——这样的喊声在十三个防空阵地上几乎都能听到。而海军舰队在目睹了这样的惨况之后，也纷纷发动引擎，将舰船开了过来，要对学兵军进行支援。
欧阳云沉思了一会，拿起话筒下达了这样的命令：“我命令，所有作战人员可以自主撤出战场，此战，你们不是逃兵！”
刘哲良指挥作战参谋将命令传达了下去，但是，欧阳云从窥视孔中，却没有看到大规模的撤退现象。他只是看到不少燃烧着的火团跳进了长江，但即使如此，那些战士身上的火并没有熄灭，机灵一点的，会整个人钻入水底，但是更多的人，他们在进入江水之前已经奄奄一息了，所以，跳进长江之后，他们再也没能够醒来。
这场反空袭战只进行了半个小时，最终，日军丢下了七架战机，但是，他们也达到了预期目的，几乎将学兵军的防空火力完全摧毁了。当然，如果不包括那几个伪阵地的话，因为炸弹不够，最后，日军是用机炮和机枪对那些伪阵地进行攻击的，这样一来，他们取得的战果反而比较少。学兵军所损失的，只是一些木头制品而已。
“阿鼻地狱是什么样子，不过如此。但是，面对日军的恶毒炸弹，我们英勇的学兵军将士并没有退缩，有的战士身上已经燃起了大火，但是依旧坚守战斗岗位——日军损失的七架战机，其中最少有三架正是被这些披火的勇士打下来的……”——《学兵军战报》、《广东时报》共同现场报道。
发生在江阴要塞的这一场惨烈的战斗，第二天便传遍了全中国。面对学兵军付出的巨大牺牲，国内各党派纷纷发函进行褒奖和慰问。其中，张学良更是从东北军赴南京的军队中抽掉了十几个军医，赶赴江阴以帮助学兵军进行救治伤员的工作。
离战斗结束已经三个小时了，那些燃烧着的阵地上，火焰依旧没有熄灭。战损统计出来了，是役，学兵军阵亡一千三百五十八人、重伤三百一十九人，受伤者更是难以估计。
在江阴城内的学兵军野战医院的院子里，欧阳云走过一具又一具已经盖上白布的阵亡战士的遗体前，一度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情报缺失带来的恶果啊，早知道日军已经掌握了凝固汽油弹的制造技术，那么在防空阵地的设置上，肯定会考虑到这一点，那么，伤亡便不会如此惨痛。学兵军打过不少的恶仗，单次战斗伤亡如此惨重却是第一次，让人不甘的是，这一次日军仅仅派出了十六架战机。虽然取得了击落敌机七架的战果，但是与巨大的伤亡相比，这实在不堪一提。
陈绍宽部长原来是要回南京的，但是却因为这一战耽误了。看见学兵军伤亡如此惨痛，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走到欧阳云身边，他说：“欧阳云司令，节哀吧。贵军的防空力量损毁严重，接下来怎么办？”
欧阳云转过头来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血债自然要以血来尝！我欧阳云是个记仇的人，日本人有凝固汽油弹，我们学兵军便没有吗？陈部长，你等着看好吧！我会给日本人一个惨痛的教训的！”
陈绍宽本来对学兵军的防空能力抱有相当的期望，然通过这一仗，却让他看清楚了现实，听见他这么说，只以为他是说的气话。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舰队的安全，当下叹息一声说道：“我现在很担心啊！要是日军用这种炮弹对付我们舰队怎么办？那样的话，我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欧阳云皱起眉头没有吱声——这确实是个难题。而他此刻心中想的最多的，却是日军这种炸弹的来源。
因为就他掌握的资料，凝固汽油弹的制造技术，目前仅仅学兵军和美军拥有。而美军的技术，恰恰是从学兵军获得的。
就在三个月前，学兵军和美军就双方独自掌握的一些军事技术进行了交换。而他之所以批准将凝固汽油弹的制造技术交给美国人，原来的考虑是美国人没多久便会自己掌握这项技术，自己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现在看来，他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却是大错特错了。他高估了美国政府的品格，同时，也低估了日本政府的公关能力。而他现在唯一期望的，是这批炸弹并不是日本人自己制造的，而是购自美国——
命运对欧阳云还是比较公平的。这批炸弹确实是美国商人卖给日本人，而且是进行的私下交易。而之所以将这批威力强大的炸弹用在了江阴要塞作战中，就因为日本人已经知道，现在驻守要塞的乃是学兵军。
看来，日本人对学兵军也是恨之入骨啊。便在日本国内第二天的报纸上，重创学兵军的新闻便出现在了头版头条，日本国内媒体对之关注程度，竟然超过了南京方面的战事。
关于要给日本人一个惨痛的教训这句话，欧阳云并不是随口说说，关于这件事，他已经有了一个想法。而有了之前那个失败的计划，这一次，他将不会告诉任何人。
他准备给日海军第二舰队来一个黑虎掏心！
当天晚上，日军又针对海军舰队进行了一次空袭，不过，因为学兵军对江防区域进行了戒严，所以没能获得汉奸的指引支持。最终，八架日机在胡乱丢了几颗炸弹之后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了。而便在这个貌似平静的夜晚，学兵军在欧阳云的亲自督导下，正在进行着一项规模有点庞大的工程。
明天，注定将会是一场恶战。
随着示敌以弱计划的失败，日军肯定会提前发起海空两路的联合进攻。毕竟，一旦拿下江阴要塞，那么日舰便能直上下关威胁南京，这对进攻南京的日军大部队显然是有巨大帮助的。而在成功的摧毁了学兵军的防空火力之后，国军的海军舰船还有江阴要塞就等于被揭开了外衣——毋庸置疑的是，在这一点的判断上，不仅欧阳云清楚，日本人也很明白。所以，欧阳云才会在今夜亲自督工，让犹自陷在巨大伤悲中的学兵军将士从事强体力劳动。
第575章 保卫南京（八）
天色微明，远方水天交接的地方，一缕红色泛上来。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在带队军官的号令下，放下手中的家伙什，纷纷爬上小船或者木筏、竹筏。
欧阳云站在一条竹筏上，身上的衣服毫无例外的湿了。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放眼望去，但见这宽近两公里的江面上，一条汽油桶为原料的锁江链已经形成。这条锁江链，正是为即将到来的鬼子舰船的。整整三千多只汽油桶，其中，一多半装满了汽油。至于那些空着的，则是为了后面的作战所需，是用来作浮标使用的。
空的汽油桶下面全部吊着重量不下的石块什么的，这是为了让它们能够暂时的沉入水底，以不暴露行踪。
欧阳云能想出这么恶毒的计策，自然归功于日本人给予的刺激。考虑到两架l-19并不能给予日军舰队沉重的打击，他便设置了这些汽油桶，准备在这宽阔的江面上，给予日军一次地狱烈火式的打击。
l-19的载弹量是足够的，但是，因为不能进行低度投弹，所以，准度没法得到保证。但是，有了这些汽油桶就不一样了。届时，将汽油桶上的负重减除一些，然后一段一段的放逐，必定能够将那些日本军舰缠绕住，到时候，只要能够点爆其中的一只，那么，等待日军的将是烈火焚船。
昨天一役，学兵军的防空部队损失严重，人员不说，被炸毁、烧变形的高射机枪、高射炮不可计数。现在，欧阳云手上的装备，只够装备起一个半团的防空部队。巨型烟花“也就是火箭弹”本来还在运输的途中，考虑到这很有可能是学兵军在江阴要塞的最后一次作战，欧阳云命令他们原地返回。
陈绍宽本来是要返回南京的，但是，意识到今天将注定会是一场恶战，不知道出于哪方面的考虑，他留了下来。
学兵军的将士们依次上岸，等待他们的是每人一碗姜汤。另外，干净的衣服也早就被那些女兵们准备好了。
在水里泡了四五个小时，不管是谁，不管他身体多么的强健，此时也是疲惫不堪、浑身冰冷，稍有不慎，既有可能感冒、甚至患场大病。
江边临时搭起了十几座帐篷，江滩上，几十口大锅正在煮着姜汤。
王一夫等教导团的官兵，到今天早上才知道学兵军有这样的行动，而等他们赶到江边，却只能看见那些木筏、小船载着全身湿淋淋的学兵军官兵驶向岸边了。
教导团的十几个军官全部是衣冠楚楚，反观学兵军众人，无论将官还是士兵，全部一个德行，就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目睹江滩上发生的一切，王一夫等人虽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究竟是何用意，但依旧不禁肃然起敬，同时，为自己整洁的着装感到有点脸红。
昨天的那场攻防战，对于亲眼目睹的人来说是次不小的冲击——凝固汽油弹表现出来的威力实在是太恐怖了。“好邪恶的炸弹——”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王一夫如此评价道。然后，他心中有了一点邪恶的想法，有点期待学兵军会因此一蹶不振、甚至溃不成军。
学兵军官兵的表现出乎了他的意料，虽然他们脸上的神情比之之前沉寂了许多，但是，眼神却变得更加的坚毅了，这让他不得不感慨：单从这方面来讲，学兵军确实当得起“抗日先锋”的称号，他们身上，有着作为一支强军该有的基本品质。
此后的时间过得有点漫长。众所周知的事情：日军今天肯定会发起一场规模空前的进攻，而江阴要塞要是失守，那么给整个战线带来的负面影响将是巨大的。而经过昨天一役已经损失巨大的学兵军，还能够抵挡得住尽占空中优势和江面优势的日军的攻击吗？
上午九点多钟，随着第一架日军侦察机出现在江防工事上空，凄厉的警报声响起，作为指挥部的华山炮台下面的一个地堡里，电铃声登时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发现日军舰船……”
“发现日军飞机……共计三十二架。”
具体的作战任务分派和流程，早在今天凌晨就全部布置妥当了。考虑到作战需求，欧阳云把指挥权交给了李汉魂，自己则带着狼牙特战旅的人直接下了江。
能否成功的、适时的放逐汽油桶注定会是今天一战成败的关键。受潮水涨落的影响，放逐是有时限的，而此刻尚属于涨潮期间，要到十点半钟才开始落潮。而因为日军舰船总共有十三艘，要想成功的对大部分形成破坏，那么，汽油桶链条的长度选择也很关键……正因为考虑到这些纷繁的细节问题，欧阳云不放心将这项任务交给其他人，加上要完成这个水上作业，只有狼牙特战旅的官兵能够胜任，而指挥这些兵痞也需要非常的人选，综合这些因素，欧阳云作出了这样的安排。
“l-19”出击时机也是个难题，因为只能从广东机场起飞，考虑到行程问题，欧阳云经过周密的考虑，最终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命令“l-19”今天早上七点就升空，然后在浙江一带巡航。
十点钟还差两分钟，日军执行第一波轰炸任务的十二架战机出现在了江阴要塞的东南角。
站在黄山炮台前拿着望远镜朝远处张望着的李汉魂立刻收起望远镜，跑进了指挥部。拿起电话，直接要了担纲一线防空任务的学一军学三师的师属装甲团，他发布命令道：“陈哲雨，我命令你团立刻主动出击进行拦截。记住，以吸引日军最大注意力为目的！”
这一次学兵军一共带出来两个旅规模的装甲部队。欧阳云原来的打算，是要留着防守南京时使用的，但现在却不得不改变了这个主意，让他们充当起炮灰来。
“保证完成任务！”江阴城南大约十五公里的一处田地里，陈哲雨在自己的坦克里坚定的说道。然后，他把频率调到本部队的公用频道，喊道：“兔崽子们，指挥部来命令了！开打！大家伙都听好了，不管小鬼子用什么炸弹，我们的任务就是缠住他们！谁第一个揍下敌机来，老子送他一箱长城！”
他话音刚落，耳麦里炸成一片：“团座，您老就瞧好吧！这首功肯定是我们118的。118，要要发……”
“荣誉属于三连，三连的兄弟！为防空部队的兄弟们报仇的机会来啦！整他娘的！”
“打！”“别抢老子的位置，他娘的，你小子干嘛……”
日军这一个编队的战机，他们的轰炸标的物本来是黄山等炮台，但是，猛然窜出来的学兵军装甲团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此刻，日机还没有降低高度，按说，陈哲雨他们团此时开炮其实就是浪费弹药，因为除了少数几门口径较大的炮之外，其它枪炮发射的弹药根本就达不到日机的飞行高度。但是，当带队的照成路二少佐看见了该团的旗帜上有学兵军的明显标志之后，他擅自更改了作战人任务，下令整个编队一分为二，他亲自带领六架战机负责轰炸这些“学兵军支那猪”，让其它六架战机依旧去轰炸炮台。
陈哲雨亲自操控着一联高射炮，打了足足十余发炮弹，结果发现连小鬼子战机的屁股都没沾到，不禁有些沮丧。心说这命令究竟是谁下的啊？要是小鬼子不叼咱们，那我们打光所有弹药，那也是白给啊！他正在自怨自艾，忽然发现六架战机转了圈之后俯冲下来，立刻乐坏了！“兄弟们，小鬼子相中咱们啦，好事情好事情，给老子整！分散分散，别凑一起，小鬼子那鬼炸弹厉害！”
“看到啦，哈哈，这小鬼子还真经不起挑逗！团座，我们比赛啊，看谁先揍下一架来！”说这话的是该团的副团长张大有。不过他的运气似乎欠佳，当然，这和他冲得太靠前也有关系。他这话才说完不久，他的座车就被一枚炸弹爆炸引起的震波波及，翻车了。
以空对地，虽然数量上处于劣势，但是因为天然的克制因素，日机一上来就首先取得了战果。六架战机一个俯冲，陈哲雨团就损失了三辆装甲车，同时还有一辆坦克被炸瘫了。
部队遭受了损失，按说陈哲雨应该伤心难过气愤才对，但事实情形是，当发现日机投下来的只是普通炸弹，他反而乐坏了！“兄弟们，小鬼子没那种邪恶的炸弹，太好了，给老子狠狠的揍！”
张大有乘坐的就是那辆倒霉的坦克。继光型坦克的防护能力还是很不错的，虽然被掀翻了，但是里面的乘员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张大有头上蹭破点皮，根本就不在乎，他率先爬出来，然后搬出机枪，让原先的机枪手给他压子弹，自己抱着机枪就突突起来，一边突突还一边大喊：“他娘的，敢炸老子，老子非把你狗日的揍下来不可！”
昨天的军事会议，参谋部对各部队的作战手段、流程有过具体的建议。陈哲雨团总共有四十八辆坦克、三十六辆装甲车。此刻，他们以排为单位，三辆车组成个品字形小战斗阵型，开始对着敌机突突起来。
战斗很快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第576章 保卫南京（九）
因为技术和材料因素，继光型装甲车虽然是以后时代的产品为蓝本仿制的，但是性能方面却不可同日而语，最明显的就是装甲的防护能力了。虽然与同时代的装甲车相比，继光型装甲车的装甲能力算是相当出众的，一定距离上甚至能够抵挡得住马克沁重机枪的扫射，但是，面对重达50磅的重型炸弹，却依旧无能为力。
日机的首要轰炸标的是炮台，正是因为考虑到黄山等炮台出众的防护能力，所以这一波日机携带的全部是重型炸弹。
在陈哲雨的带领下，战士们算是相当拼命的了，不过，本来就处于天然的劣势，所以，开战一刻钟之后，他们依旧没能击落一架敌机。
“邪门了！听刘奎他们说，司令在任丘凭借着步枪都打下过小鬼子的飞机，我们一个团的密集火力，怎么就打不落一架呢？！”陈哲雨怒了，同时相当的不甘。
他们是第一个和日机接触的，但是，首先建功立业的却是黄山炮台上的防空兵。因为昨天损失惨重，凌晨在做作战安排的时候，欧阳云不得不面临一个尴尬的境地：防空武器严重不足。无奈之下，黄山等几个炮台的空防能力不得不降低档次，原来的八门高射炮、十二联高射机枪的配置，现在只保留了四门高射炮还有八联高射机枪。不过，考虑到炮台是最重要的防护目标，所以留在炮台的是最先进的高射炮，这批高射炮配备了自动装弹系统，理论上，每分钟的射速达到了惊人的380发左右。
负责黄山炮台防空指挥的是一个名叫薛明的少校。
薛明本来是学二师防空部队的一个营长，手下有着好几百人，不过因为昨天一役部队伤亡太大，他现在指挥的部队规模只相当于一个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