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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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慈青花愈发忐忑了。
  作何要把她打扮成这样?难不成……
  思及某种可能性,年仅十六的小姑娘手都抖了。可是,她又不敢贸然向两个冷面嬷嬷询问,更不敢不顾一切地逃出屋子——外面有好多虎背熊腰的士兵把守着,实在是可怕!
  是以,她只能揣着一颗极度不安的心,任由两个嬷嬷将她搓扁揉圆——不,是将她打扮得美若天仙,让她一个人坐在一顶轻拢幔纱帐内。
  实际上,慈青花这丫头,长得还是相当标致的:瓜子脸,水灵眼,高鼻梁,樱桃嘴,这肌肤也是一等一的滑、嫩、白——连嬷嬷在给她洗澡的时候,都暗自感叹着,这兵荒马乱的,那些军爷是打哪儿找来这么个嫩豆腐似的美娇娘。
  只是,家中父母去得早,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平日里又当爹又当娘的,忙着照顾那生来体弱的弟弟,故而压根没心思去打点自个儿。直到今日,几个陌生人替她一顿打理,照了镜子的她才不由得大吃一惊。
  她有这么好看?
  不过,面露诧异的少女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
  这是要把她拾掇成个美人儿,然后献给那些男人吧?!
  就在这等心慌意乱的等待中,屋门忽然被人从外头推开了。慈青花心头一紧,虽是睁大了眼盯着来人瞧,却碍于眼前隔着一层红色的纱幔而看不真切。她只见到一个身长八尺的男人穿着盔甲渐行渐近,心道莫非他就是自个儿将要被迫侍奉的人?
  心如擂鼓之际,来人业已站定在她的跟前,一把撩开了阻隔了他二人的红纱。
  电光石火间,慈青花瞪大了眼,心惊肉跳地仰视着男人的脸。
  映入眼帘的是,是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他看起来二十几岁的样子,表情虽然严肃,却掩盖不了那张面如冠玉的俊脸。倘若此时此刻,他没有穿着那身厚重的铠甲,也没有冷着一张被晒黑的脸,她一定会觉得,他只是个俊俏的公子哥。
  可显然,事情没那么简单。
  白九辞第一眼见到帐幔里的女子,也是情不自禁地愣了一愣。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同颜慕晚长得的确有点儿像,不知是不是被人刻意打扮了的结果,两人看起来竟有四五分相似,倘若不是这丫头正用惊恐的眼神看他,他恍惚间都要以为,身前坐着的,就是晚儿本人了。
  所以,他当真要用这样一个无辜的姑娘,去换取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
  脑海中回响着李信天和赵起的声声恳求,白九辞难得皱了皱眉,倏地撤回了掀起纱幔的手。
  慈青花眼瞅着来人只看了她一会儿就转身离去,惊魂未定的心绪里不免多了几分不明就里。
  与此同时,屋外的赵、李两人正一道立在稍远处,望着白九辞大步流星地往自己的房间去。
  李信天双眉微锁,侧过脸问赵起:“那姑娘的性子如何?”
  “胆子挺小的,你别吓着她。”赵起如实相告,目视对方面露苦笑。
  “我又不是老周。”说罢,李信天就迈开步子,径直往闺房里去了。
  于是,可怜的少女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因又见另一人突然入内而心头一紧。
  很快,李信天就做出了同他家将军一模一样的举动。他一手扒开幔帐,对上帐中人的视线。他对着榻上的姑娘看了有一会儿,眼底的惊愕才逐渐散去。片刻,他默不作声地将床幔固定在高处,以便面对面地同少女说话。
  “姑娘怎么称呼?”他平声问着,不悲不喜。
  “慈……慈青花。”年方十六的丫头怯生生地答着,两只柔荑在腿上已经快要绞成麻花。
  “慈姑娘,我姓李,叫‘李信天’,方才进来看你的,是我们的将军——白九辞。”将慈青花的紧张尽收眼底,男子速速转移了目光,面色如常地接了话。
  慈青花不明白来人为什么要同她说这些,故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不敢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态变化。
  过了一小会儿,她又听李信天说:“这几天,姑娘约莫也听人说了,我军以两万精兵对抗敌人八万铁骑,已然苦苦支撑了大半个月,眼看着就要寡不敌众。所幸援兵不出十日便能赶到,只要援兵一到,我们就有救了。”
  “真的吗?!”听对方言说至此,作为曙山城的百姓,同样也被死亡威胁所笼罩的少女也禁不住喜上眉梢。
  诚然,之前她听到的,大多是坏消息,好不容易听人说会有增援,却获悉这增援不晓得猴年马月才能出现,故而这心里头总是七上八下的。如今,她亲耳听白将军的部下告知这一喜讯,岂能不燃起希望?
  可是,欣喜过后,她又猛地意识到,对方会特地命人将她带到这里,又亲口告诉她这个情报,显然不是指望她把这好消息带回给曙山城的父老乡亲。
  是以,她才透出精光的美目,这就又盈满了惊疑不定。
  虽然唯唯诺诺的,倒也不是个傻的。
  李信天将少女变换的神情看在眼里,又张嘴沉声道:“李某所言,皆是如假包换的军情,容不得半点虚妄。只是……敌人非常狡猾,眼见破城在望,他们不会给我们时间,等候援兵。”
  慈青花立马听懂了他的意思,继而秀眉一敛,轻声道:“那……那怎么办?”
  李信天不吭声,只眼珠不错地直视着她忧虑又惊惶的眉眼。须臾,他眸光一转,沉吟道:“敌方大将向我们提了个要求。”
  他说完这句话,就朗声从屋外唤来了一个嬷嬷,从嬷嬷手中接过了一幅画。他将画卷递给慈青花,看着她迟疑地接过,示意她将画展开。
  少女一头雾水地照办了,却在画卷展开过半时,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
  这……这画的是……她?
  尽管画中女子的相貌同往常镜中的自己是有些差别的,但慈青花还是忍不住冒出了如上念头。
  就在这时,李信天瞄准了她大吃一惊的空当,低声说:“敌方将领姓褚,是个喜欢践踏人心的家伙。前几天,他特地派人送来了一封所谓的‘议和信’,说只要我们给他送去画像上的女子,他就可以饶了我曙山城百姓的性命。”
  慈青花不是个没脑子的,耳听对方言说至此,她想不多想也难。
  “军……军爷……可是,可是我不是这画像上的女子啊?”
  没错,她连己方的白大将军都是今个儿头一回见着,哪里会认得那个什么姓褚的敌方大将?
  见少女的眼底满是仓皇与忐忑,李信天心知她怕是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也不隐瞒,这便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你确实并非这画像中的女子。这画上画的,乃是我们将军府上的晚夫人。”
  此言一出,慈青花不由一愣,片刻后才怔怔道:“是……白将军的夫人?”
  李信天点点头,也不去过多地解释白九辞同颜慕晚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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