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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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鸿卓见顾从云神思不属,任由袖子上浸湿的茶水肆意流淌,便出声安慰道:“怀瑾能够处理好的,你放心吧。”
  “幸好静妤不在,否则,她会怕成什么样子。”顾从云紧皱着眉,久久未曾舒展。
  “你要相信静妤啊,她好歹也做了十几年的当家主母了。”窦鸿卓道。
  “这又怎能一样。”顾从云叹气。
  “现在府内情形怎么样了?”管家丁光收到消息后迎到国公府门口,盛怀瑾下马后,快步往府内走,一边走一边问。
  “府中除了昨日在各处出入口当值的人外,俱都安全无恙。”丁光回禀道。
  “只有昨日当值的人死了?”盛怀瑾问。
  “是的。”
  “谁先发现的?”
  “今日辰时,厨房的帮工小兰去叫她的同乡福贵吃早饭的时候,发现福贵七窍流血,躺在床上。小的去看的时候,发现福贵已经死去多时,尸体已经僵硬了。依小的来看,昨晚审问过后,福贵便已经死了。而与他同屋的宝贵是福贵的同乡,他与福贵是轮番值守,据宝贵所说,昨晚审问过后,他曾唤过福贵,福贵没应声,他便以为福贵已经睡着了,当时他并没有感觉到异样。”丁光将来龙去脉说的仔仔细细,清清楚楚。
  盛怀瑾微微颔首,他又问:“后来那些人是怎么发现的?”
  “轮值的人都住在那一片地方,大厨房的薛厨娘丈夫薛平也是轮值的人,她去凑热闹后,便回屋叫薛平,发现薛平也已经死了,死状和福贵一模一样,便叫来了小的。当时小的发现不对劲,便将昨晚当值的人都叫过来,可派过去的人跑过来告诉小的屋里没一个人应声。小的便带着人去叫门,一一打开后,便发现昨晚当值的人一个不漏,全都死了。”
  “七窍流血?”盛怀瑾停了下来。
  丁光道:“是,仿若中毒而死,窍穴内流出的血液皆是乌黑无比。”
  “前面带路。”盛怀瑾道。
  “是。”
  盛怀瑾神情冷肃,整个人仿若万年不化的寒冰,他一边走一边将身上繁冗的朝服脱下,扔给后面跟着的下人,露出了内里玄色的劲装。
  远远地,盛怀瑾便听见不远处那座院子里传出的哭号声,声声令人涕泪直流,凄惨至极。
  丁光等人面露不忍,盛怀瑾却面色如常,只是看起来却比平常难以接近不已,浑身气势令人惧怕。
  踏入院子后,一阵恶臭扑鼻而来,盛怀瑾道:“之前有这味道吗?”
  “并无。”丁光强忍着捂住鼻子的异样,勉声回道。
  “多长时间了?”
  “有两柱香的时间了。”
  盛怀瑾不再询问,直接进了靠院门最近的一间房,这间房是就是丁光说过的那位薛厨娘的丈夫,薛平的房间。
  甫一进门,浓烈的尸臭味便扑鼻而来,其味之浓郁连盛怀瑾都不免掩了掩鼻子。
  “老爷,您身体尊贵,这些事情,还是由……”丁光后面的话被盛怀瑾转过来目光盯的吞进了肚子里,他支支吾吾的,不说了。
  “派人去大理寺了吗?”盛怀瑾看着缩在床下一角哭泣的女人问道。
  “没,没有。”丁光道。
  “父亲,父亲!”丁光正在盛怀瑾饱含压迫性的威势中汗流浃背,房外却响起了盛临辉的声音。
  盛怀瑾放过了浑身冷汗的丁光,他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尸体,甩袖出了房门。
  “临辉。”盛怀瑾沉声唤道。
  正准备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的盛临辉听到盛怀瑾的声音连忙从一个房间出来,他看见盛怀瑾后,迅速跑到了盛怀瑾身边,忙道:“父亲,大理寺的人来了。”
  盛怀瑾回头瞥了身后的房间一眼,道:“不是没有派人去请吗?”
  “我去请了,父亲!”盛临辉眼睛熠熠发光,似乎在等待盛怀瑾的夸奖。
  可惜的是盛怀瑾现在并无心情,他道:“人在哪?”
  盛临辉眼中光芒微暗,他不怎么精神的道:“在我后面。”
  脚步声在院门口响起,盛怀瑾抬头看去,大理寺少卿常文广带着身后一群官差进了院子,常文广见盛怀瑾站在那里,便带着身后的人单膝下跪行礼道:“大理寺少卿常文广见过镇国公。”
  “免礼。”盛怀瑾抬手道。
  “下官听闻令公子来报案,便点齐人手迅速过来了。敢问,案件发生的地点就在此处吗?”常文广早就闻到了尸臭味,他微微抬眼见盛怀瑾目光深邃的盯着他,急忙低下头问道。
  “嗯。”盛怀瑾沉声应道。
  “老爷,小的来说吧?”丁光受不住屋内的恶臭,出了房间,便听常文广的问话,他急忙向盛怀瑾毛遂自荐。
  “嗯。”盛怀瑾颔首,随后带着盛临辉离开了院子。
  常文广本想问问盛怀瑾案情,但见盛怀瑾离开院子,便闭上了嘴。
  “常大人,接下来,就由小的为你了解情况吧。”丁光道。
  “好。”常文广答道。
  盛怀瑾坐在正山堂内的主位上,盛临辉坐在下首,盛临遥与盛临远两人因为年纪尚小,并没有人告诉他们这件事情。
  盛临遥不远处站着一个面容普普通通的男人,一身国公府侍卫统领的蓝衣,声音沉稳的回报盛怀瑾事宜。
  “京中九条大街,二十八个胡同巷子,四十二条小街都已搜遍,并未发现任何四少爷的踪迹。京城附近三里也已搜遍,包括诸多村落,依然没有发现。”
  “继续搜。”盛怀瑾握紧了左手边的把守,坚硬的蛇纹木已经被他握出了裂纹。
  “是!”男人听令退下之后,盛临辉看向盛怀瑾,却见盛怀瑾眉目间满是阴霾。
  “父亲!”盛临辉犹豫片刻后出声唤道。
  “你有何事?”盛怀瑾目光似乎飘无所依。
  “小毅他会回来吗?”盛临辉眼中满是期冀。
  盛怀瑾闻言,站起来走到盛临辉身边,伸手抚摸盛临辉的头顶,无比肯定的道:“他一定会回来的,我保证。”
  午饭过后,丁光喘着气来到盛怀瑾书房门口,平复了呼吸之后,方才敲响了门。
  “老爷,小的丁光。”
  “进来。”
  丁光打开门走了进去,盛怀瑾负手站在窗前,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摇摆的树叶。
  “怎么样了?”盛怀瑾也不回头,就这样背对着丁光站着问道。
  “回老爷,大理寺的仵作剖开了一具尸体,在其中发现了两只形状怪异的虫子,那虫子似乎对活人无感,剖开尸体后,那虫子依然在啃食尸体内脏,而被它啃过的脏器,已经发黑腐烂掉了。”丁光在叙述时语调微颤,方才看到的一切还在令他作呕。
  “而且,当仵作又剖开剩下的那些尸体后,发现腐烂最严重的,就是薛平的尸体,虫子已经进入了他的大脑内部,脑浆都发黑了,脏器破破烂烂,发黑发臭。”丁光说着说着有些不寒而栗。
  “结果呢?”盛怀瑾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仵作言,这些虫子乃是蛊虫。”盛怀瑾目光一厉,摩挲扳指的动作微微加快。
  “苗疆有奇人异士善驭蛊之术,他们手握母蛊,驱使子蛊进入人体,利用蛊虫来牵引人的思维动作,而被蛊虫附身的人,便成了傀儡。”丁光说道。
  “他们控制蛊虫的时间有长有短,但通常会有十日之久,昨晚被附身的人突然暴毙,恐怕是驭蛊人受了伤,无力在操控蛊虫所致。”丁光说完便不再言语,书房内的气氛恢复了平静。
  盛怀瑾沉默片刻,忽然道:“这位仵作哪里人士?竟然如此博闻广见。”
  “这……”丁光失声,当时听那仵作说的实在太为惊奇,他只顾得上惊讶,并没有去深究其人来历。
  “看来是有人帮我们,不过不知道,这是不是借刀杀人了。”盛怀瑾轻声道。
  “丁光。”盛怀瑾蓦然出声,他道:“你去将何进找来,我有事吩咐。”
  “是,小的这就去。”
  ☆、第十章
  “何进,你现在立马分出一队人马,去搜查所有生病受伤的人,特别是外地人租用的院落,还有医馆,客栈。凡是表现异常的人,都抓过来!”盛怀瑾吩咐道。
  “是。”何进拱手。
  “另外,腔调诡异之人也要重点搜查,包括外地方言。”盛怀瑾叮嘱道。
  “属下明白。”何进道。
  “快去快回。”盛怀瑾道。
  大周字顾柏青继位以来,大力推行语言统一。尽管各地水土不一,百姓们说话的语调略有不同,但依然能听出京中语言的腔调来,而从大周之外来的人,他们的语言虽有请本地人教导过,但依然会留有本来的腔调,听起来会有些不一样。不论舌头多么灵巧的外来人,如何娴熟大周语言,他们总会在各种地方暴露自己的身份。
  大周推行的语言乃是历代学者的心血铸就,因为当初大周初建,疆土之内的百姓尚未从战乱中平复过来,蛮夷便蠢蠢欲动,意图攻入中原。蛮夷常派人假扮外乡人,潜入百姓之中,偷学知识,甚至有蛮夷当了大官,掌握大权这等可笑之事发生。
  事情暴露之后,大周祖先才开始着手编制语法,试图令蛮夷无法通过伪装进入大周国土,偷学一些能使蛮夷强大起来的东西,比如,火药之术。
  何进行动飞快,他分出了一队人马,亲自带路,挨家挨户的搜查。
  在搜到第十个客栈的时候,终于有了眉目。
  何进带着身后数十个身着甲胄的士兵进了这家客栈,客栈内装饰很是简陋,看样子生意不怎么兴隆。
  柜台处的掌柜单手撑着额头,低着头全神贯注的看着柜台上翻开的书籍,似乎很是专注,专注到他们一行脚步沉重的士兵都没有发现。
  何进走进柜台,将腰间的刀连着刀鞘重重的放在了柜台上。
  沉重的声音惊醒了看似认真的掌柜,他是一个中年男人,尖嘴猴腮,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
  掌柜的故作惊讶:“呀!原来是几位官爷,不知道几位官爷来小店有何贵干?”
  “店家,你这客栈里有几位客人住店啊?”何进平淡的扫了他一眼,问道。
  “呦,小店的情况官爷您也看见了,哪有什么客人啊!”掌柜谄媚的笑笑。
  “你胆子挺大,从来没有人敢骗我的。”何进“赞叹”道。
  掌柜在背后抹了把冷汗,连连解释道:“官爷,小店的确没有客人啊,小店已经连续十多天没有生意上门了,别说客人,连个吃饭的人都没有啊!官爷您看,这厨房里的师傅我都给请回去了。”
  掌柜快步走出柜台,往楼梯后面的布帘走去,他掀开布帘想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
  何进挥手,他身后的三个士兵越众而出,进入了厨房搜查。
  “唉唉唉,官爷,您这是要干嘛?”掌柜见何进想要上楼,他赶忙跑到楼梯口拦住。
  “你说没有客人就没有了吗?”何进道:“若是再敢阻拦,刑部的大牢会很欢迎你的。”
  一对上何进冰冷的视线,那铺天盖地涌过来的杀意令掌柜感觉到一阵阵的恐惧,在这个人眼中,仿佛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反正钱也收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放他上去也没什么吧?掌柜僵硬的对何进笑笑,手脚不甚灵活的让开了道。
  何进带着一行士兵上了楼,掌柜听着楼上杂乱的脚步声,心中暗暗祈祷那个危险的人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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