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梨花同年岁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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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晗玉也未解释,转而问起另一件事,“今日北燕的书信来了吗?”
  “照旧来的,还是辗转了几道手,从商行那边过来的。”
  “嗯,这段时日来的书信是承平侯府的还是东宫的?”
  “各有一些,自来了江州,东宫的书信三日一封,从未断过,承平侯府的统共来了五封,对了还有一封是英国公府那位的,前日来的。”
  听到最后一句,徐晗玉梳发的手一顿,“东宫的全都烧了,承平侯府的你看完以后替我回一封,英国公府的……以后直接拿给我。”
  “是。”
  翌日,天光还未大亮,谢斐就起床在院子里练了一套拳法。
  他昨夜睡得极好,此刻精神抖擞,只觉得自己有用不完的力气。
  谢斐原本想要立刻就去杜府,看看她,同她说说话,问问她昨日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太过心急,现下是她欢喜他,他不过只是对她有些好感罢了,这样巴巴过去倒是让她以为自己有多在意似的。
  谢斐练完拳法,用过早膳,又把内功心法再默练了一遍。
  不多时,心法也练完了,耐着性子,将平日里早就读烂的那几本战国策一类的书又捡起来翻翻。
  好不容易多捱了几个时辰,谢斐估摸着时间总算差不多了,正想着寻个什么由头去一趟杜家。
  不巧白谷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郎君,刚才那杜家的送饭婆子过来说,她家女郎今日送不了饭了。”
  谢斐皱起眉头,只当是这杜若拿乔,仗着昨夜里自己对她颜色和蔼一些,开始耍小性子。
  便有些不悦,“可有说是什么缘由吗?”
  白谷挠挠头,“这倒没说,只说是杜女郎有些事要处置,可要唤那婆子进来仔细问问?”
  谢斐越发不快,心里认定了杜若恃宠生娇,只觉得自己一早上的好心情全都消失殆尽。这才刚开始就想要拿捏住他?心未免也太大了,谢斐自然不欲让她得逞,既然她欲擒故纵,那他就且看看她还有什么本事。
  “不必了,你就回她说我知道了。”
  白谷依着这般去回了那婆子,心里却犯嘀咕,前日他忘了提前将杜女郎不送饭的事给他家郎君说,惹得郎君生气,这次得了个教训,听到消息便急匆匆地告诉郎君,哪想到郎君这次又这般淡定,好似全无所谓一样,唉,他家郎君的心思也太难揣测了。
  第10章 恶毒
  自那以后,一连几日,徐晗玉皆遣了婆子过来推脱。
  谢斐初时还算淡定,后面脸色便一日黑过一日。
  “啪,”谢斐将手上的青釉珐琅莲纹茶杯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这茶水这般烫都敢端上来吗!”
  春兰赶紧跪在地上,她算是府里伺候谢斐久的了,也只做些端茶递水的活计,在谢斐面前大气都不敢出。这茶水同往日哪有什么不同,偏偏郎君要说烫了,春兰既委屈又害怕,拿一双眼瞟着白谷,希望白谷帮她求求情。
  好好的一套茶杯,缺了这一个就没什么价值了。
  白谷有些肉疼,也当然知道和春兰没关系,这几天谢斐嘴上不说什么,却样样事情都不如他的意,不过是随意迁怒罢了,白谷再蠢也猜到这症结在谁那里了。
  “还杵着做什么,郎君嫌茶水烫了,还不赶紧收拾了下去重新倒一杯上来。”
  春兰得了眼色,赶紧诺诺应是,收拾了退下。
  “府里的这些丫头总是笨手笨脚的,连个茶水冷热都把握不住,哎呀,还是杜女郎聪慧伶俐,往常送来的茶酒全都新颖别致的紧,”一边说一边觑着谢斐的神情,见他没有动怒,进一步说道,“郎君,这几日那杜女郎怕是真有什么事给耽误了,要不小人去杜家问问?”
  “问什么?小爷我稀罕她送的那些吗?爱来不来,随她的便。”
  白谷揣摩谢斐的意思,顺着他的话继续说: “那是,郎君什么没吃过,便是皇宫里的御膳郎君也早吃腻了,这个小女郎实在是不懂事,郎君愿意吃她的菜那是给她脸了,不过既然她这般打郎君的脸,郎君可不能轻易放过她,她不是推说有旁的事吗,不若郎君亲自去瞧上一眼,当面戳穿她,看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谢斐便不言语了,思量片刻,拔起腿就往外走。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他喝道。
  白谷连忙跟着,还真是说走就走,他家郎君这急性子也没谁了。
  主仆二人一路打马到了杜家,杜家守门的小厮迎上来,拦着不让进,谢斐一把推开他,径直走进厅堂。
  “你家女郎呢,让她出来见我。”
  他毫不客气地坐在厅堂的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一副讨债的大爷模样,丫鬟婆子不敢怠慢,赶紧去禀告徐晗玉。
  谢斐坐了片刻,还不见徐晗玉的影子,心下不耐,正欲起身自己去寻她。
  便见厅廊那从蝴蝶兰身后转出一个清丽的身影。
  来人身着时下家居常穿的素锦薄纱衣,一头秀发只随意梳起一个斜髻,用一根绞花银钗绾住,还有几丝发髻荡在眼前,浑然一个天然去雕饰的佳人。
  谢斐心想,她定是还未来得及梳妆便赶来见他,心里说不清的邪气便散了大半。
  只这佳人面庞上覆了一层白纱,看不清她的面容。
  “见过谢郎君,不知郎君今日急匆匆闯进我家所谓何事。”虽看不清神色,可是听这冷冰冰的话语,说话的女郎心情委实算不上好。
  谢斐刚消下去的火气蓦然窜起来。
  “哼,女郎架子大得很,你应了我送的餐食,有几日未送了你可还记得?还有你这破面纱碍眼的很,还是摘下来的好。”
  徐晗玉盈盈一拜,“小女和郎君非亲非故,郎君不知礼数,小女不能不知,这面纱自然不能摘。另外小女手艺粗鄙不堪,这一个月以来已然是江郎才尽,做不出什么新花样了。再说,这江州城有名的厨娘多了去了,郎君想吃什么没有,又何必为难小女。”
  “你要和我避嫌?你以后都不送了?”谢斐微微眯起眼,甚是不快。
  “正是如此,想来谢郎君宽宏大量,定然不会为难小女。”
  谢斐气极,“呵,你想错了,我谢斐是出了名的锱铢必较、小肚鸡肠,你说不送便不送了?这可由不得你!”
  “谢斐!”徐晗玉似是没想到他这般无赖,一双眸子盛满怒意,星星亮亮,直瞪着他。
  谢斐见不得她这般不听话的气人模样,一把抓住她胳膊,“我什么?杜若,我奉劝你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你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商家孤女,而我谢家在南楚可是权倾朝野,你凭什么来违抗我?哦,对了你还有个无权无势空有名头的叔父,可是你觉得我谢斐会放在眼里吗?”
  白谷在一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家郎君这番话可真是算的上大逆不道,幸好花厅的下人都被他给打发出去了,不然今日怕是都不能留命。
  徐晗玉惨白着脸,低下头去,谢斐还欲开口,不料有几滴冰冰凉凉的水珠滴到他手上。
  谢斐手仿若烫到,蓦然松手。
  “你哭什么,你,你就这般讨厌我?”谢斐心里堵的难受,明明七夕夜里,秋华楼上,还语笑嫣然同他说欢喜,怎的此刻竟这般厌恶他,巴不得立刻同他撇清关系。
  “没劲的很,你说的对,我哪里就差你这点吃的,白谷我们走。”
  “谢郎君真的想让我摘下面纱吗?”徐晗玉戚戚然开口。
  谢斐定住脚步,“你不愿意便算了,你当你真是什么沉鱼落雁之姿吗,不过是个庸脂俗……”
  话未说完,徐晗玉便摘下面纱。
  “啊,杜女郎,你的脸怎么这样了!”白谷惊讶地说。
  只见徐晗玉原本皎洁如玉的双颊现在全是一道一道的红痕,看来可怖的很。
  谢斐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正如郎君所说,小女不过是一介孤女,谁都不将我放进眼里,郎君不必因我而生气,反正早就有人替你收拾我了。”徐晗玉眼里含泪,却抬头挺胸,语气清冷又自带一股倔强。
  “去把那个菡萏叫进来。”谢斐吩咐道。
  主子不开口,侍女那里总能知道。
  “谢郎君,求求你给我家女郎做主,”菡萏一见到谢斐,便扑通跪倒在地上。
  “那晚你走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宋县尉家的女郎带着许多家仆来了茶楼,说是要喝新鲜的龙井,这时节我们茶楼哪里有这个东西,可宋女郎非说我们掌柜的怠慢,要见我家女郎,待女郎去了以后又百般挖苦,话里话外全在指桑骂槐。”菡萏瞧了一眼谢斐,似乎委屈的很,又忍着继续说下去。
  “说……说我家女郎不守妇道,每日巴巴去给大司马公子送吃食,女郎气不过便与她争执了几句。那女郎又说我们茶楼的茶水不干净,逼着女郎喝了她面前的一大碗,让女郎自证清白。女郎喝了茶,下午回来身上便虚弱的很,脸上还成了这样,看了许多大夫都说是中了毒,无法可解。”
  说到这里,菡萏泪眼婆娑,跪着磕头道,“谢郎君,定然是那宋县尉家的女郎在那茶里放了什么东西,可怜我家女郎受了这等委屈,却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白谷在一旁听得火气,“这什么女郎,竟然这般歹毒!”
  谢斐捏紧拳头,深深看了一眼徐晗玉,“菡萏,照顾好你家女郎。”
  丢下这句话,谢斐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县尉府。
  宋知书正在和两个庶妹闲话家常,她近日新做了一件月白锦绣襦裙,今日穿在身上让两个庶妹好不眼热,她心里正自得的很。
  “宋知书!”一个青衣男子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大哥?你不在前院帮着父亲处理文书吗,怎的过来了。刚好尝一尝宝月楼新出的糕点。”
  宋守之哪里顾得上吃什么糕点,他这个妹妹平日里便是骄纵惯了的,没想到今日闯下这么一个大祸。
  “你还有心情吃什么糕点,我问你,前些日子你是不是去了前街的云鹤茶楼?”
  原来是为了此事,宋知书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是又如何,一个破烂茶楼,要什么没什么。”
  果然就是她!
  “那你是不是还……”宋守之压低了声音,“还给茶楼的东家杜女郎下了毁容的毒!”
  宋知书有些心虚地撇开眼神,“大哥说的好吓人,什么下毒不下毒的,她喝的可是自家的茶水,那等水性杨花的浪□□人,便是毁了容也是她咎由自取,报应不爽。”
  “你……你怎么这么糊涂,为了个阎王至于吗!”
  原来这宋知书从小便是个爱慕虚荣、极好面子的,仗着自己是县尉家的嫡女又有几分姿色,很是看得起自己,也不将别的女郎放在眼里。
  谢斐初来江州时,阎王的名声还不显,就凭他大司马家公子的名头再加上一身的好皮囊,一时之间成了好些江州女郎的春闺梦里人。
  江州的大小官员宴请谢斐时,宋知书跟着去看过一眼,心里便有了三分意动。
  宋县尉也是个捧高踩低,惯会阿谀奉承的,江州来了谢斐这棵大树,他自是想要抱住,又打听到谢斐后院空空,心想自家女儿还算有几分品貌,做正妻自然不敢想,可是做个贵妾还是有希望的,便打通了谢斐的手下,想要活动一番。
  宋知书得知了父亲的想法,又气又羞,气得是自己好歹是个嫡女,父亲却想送自己去做妾,羞的是谢斐这般家世相貌做她的夫君,她自然是愿意的。
  再想到谢斐还未娶妻,便是给他做妾,也是独一份,若自己进了谢府施展手段将他笼络住,日后的荣华富贵哪里能少,心里便愿意了大半。
  谁料谢斐二话不说便将她爹给回绝了,直白的很,说是看不上。
  也怪宋知书自己,八字还没一撇,便在家里早早摆起了架子,阖府上下都知道她要嫁进谢府,得了这么个结果,谁不笑话?
  宋知书咬碎银牙,打伤了好几个嚼舌根的丫鬟,心里仍不解恨。
  这两年她不死心,一直关注着谢斐的消息,只觉得终有一日她能嫁进谢府一雪前耻。这些天,杜家每日都往谢府送吃食,杜家的下人里有一个干粗活的婆子便是从她家发卖出去的,下人嘴碎,消息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又听那个婆子说这杜女郎貌若天仙,迷得谢斐找不着南北,她心头火起,刚好她最近得知了一些宅院里的阴私手段,有几味寻常草药,凑在一起加上一点龙井,便能让人害了热毒,脸上红肿不堪严重一点甚至能毁去容貌。
  想着徐晗玉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便是被她欺负了也不敢声张,她毁了她的容貌,没了脸她还能拿什么去勾搭谢斐?
  那日在茶楼,见了这个徐晗玉,果然是个牙尖嘴利的骚蹄子,她逼着她喝了那杯下了药的茶,心下这才快活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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