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所谓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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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独脸色不佳,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摔在她的脸上。
  月白白将那东西拿起来放在手中摸索了一下,似乎是一张轻质的薄皮,一面很滑腻,另外一面一些地方有些粗糙,有些坑坑洼洼的样子。月白白见程独的手不再掐在她的脖子上,就小心翼翼地从他的身边绕了过去,走到桌旁,点了灯仔细瞧了瞧这张“皮”,看了一眼之后她就吓傻了,她捧着那“皮”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这是一张假面,就如白日里见到程独假扮的那张脸一样,不过现在看得更清楚,没有被遮住的地方,是被火烧过的痕迹,惨不忍睹。她还想细细瞧,手中的假面就已经被程独扯了回去,收入怀中。
  “看够了?”
  “我想我在做恶梦,我梦到了恐怖的程独,以及他的‘真面目’”。
  “你不再做噩梦,满足了你死前愿望,该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
  “完了,我做得噩梦好真实。”月白白哼哼了两声,身子往后一躺,直接扑在地上不起来了。她一直对自己说,你在做噩梦,或许想以睡来逃避死亡,在梦中死了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吧。
  “风四真的太坏了,他说私底下不该揭你真脸……我太蠢了……”她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可以将这些话说给他听,良久没有动静。
  本来她以为会有两种情况出现,一种是程独掐死她,一种是程独抱她上床。可惜两种状况都没有发生,当她睁眼的时候,天色未晞,晦暗不明。她从地上爬了起来,脑子有些发蒙,半寐半醒之间,她站了起来往床的方向行走,这个时候屋子里只剩下了她。
  她躺在床上,给自己盖了床薄被,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幸好命大。”
  风四苦着一张脸,“大哥,你也不用这样子吧,三更半夜就让我走?好歹让我睡饱了先啊,而且我还有些事儿没有做完哪……”
  “我有说要你走么?”程独淡淡道,口气分辨不出他的心情。
  “你对着这种脸不是要我走是什么?莫不是大嫂出卖了我……应该是,她也太大胆了吧,我让她别干她还真干……大哥,您别生气,我其实只是为了试探她对你的感情,我也是为了你们夫妻的生活能够更和谐点。”
  “风四,这是银票。楼上的行李你也不用再拿了,明儿我让人给我送去,你现在马上消失在我面前,什么时候时机成熟了再回来。”
  “大哥,您是要我娶了夫人生了孩子再回来?……我马上走,大哥,其实,我……”风四敛了脸上的嬉皮笑脸,随即叹了口气,“我不会有那些非分之想的,原先或许还有侥幸,现在真的没有了。”
  程独没有回话,他们之间放着的那壶酒还没有时间喝。
  “大哥,她很有趣。”风四走了出去,背影挺拔孤傲,有些潇洒。他风四从来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这次也一样。
  程独碰了碰酒杯,终是没有动。
  天色已经是大亮。丝丝缕缕的光亮透过纱幔落在她的床上,月白白依然熟睡着,头部朝内,半抱着被子,身体缩成一团,呼吸平稳,似乎睡得很是香甜。他静静地望着,有一刹那的恍惚,随即他拎她起来,毫不温柔,“回家。”
  月白白的上眼皮和下眼皮都还贴在一起,努力将眼睛挤开一丝细缝,抱着被子缩在里头,“再眯一下下行么?”
  “给你半柱香的时间,楼下马车里再见不到你的身影,你就不用回去了。”
  月白白听到他撂下狠话,木木的脑子才醒了三分,她快速地抹了一把脸,头发也不梳,衣裳不整地跑下楼,爬进马车之后歪在角落里继续眯着眼睡觉。程独也不过刚进了马车,却见她也连滚带爬地进来了,接着她又闭着眼睛睡觉,估计她一直都是这么不清醒的吧,或者说是迷糊。
  程独也是一夜没有睡,此刻有些累了,身体依然坐直着,阖上了眼睛。
  月白白大约睡了一个半个时辰也就醒了,此刻她的肚子咕咕叫,急需要食物的补充,她在不打扰到程独的情况下,翻了一遍马车上的东西,发现没有能填饱肚子的,不由嘟着嘴,默念着,好饿啊好饿。
  月白白抬头看了一眼程独,看起来好像是睡着了,却似乎又没有,眉头微微皱起,他似乎随时都存在着一种待续而发的凛冽感。她凑近一点,再凑近一点,浓密的长睫毛依然向上卷,有点俏皮,俊秀的鼻翼中喷出均匀的呼吸,薄唇轻轻地抿着。月白白突然受到蛊惑一般伸出手来就快要碰上他的唇的时候,一只大掌伸了过来打掉她的手,顺带着将她的脸推开,“做什么?”
  被抓包的月白白此刻只觉得尴尬,结结巴巴道出了实话,“饿了。”
  他略皱了下眉头就不说话了,直直地盯着她的脸一会儿,直到听到她肚子咕咕叫,才让车夫停了车,带她下来。她似乎总是喜欢用“饿”字打扰他。
  此时,天色还是很早,路边有许多叫卖的摊子,程独本来想带月白白到某家高档酒楼,却被月白白拖住,她指了指旁边的一家粥铺,还若有其事地吞了吞口水,“这家吧,皮蛋瘦肉粥,好不好?”
  程独看了这家小店,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他是个吃食用品都精致到极点的人,这种粥铺小店又何曾如过他的眼。
  月白白也似乎看出了他的心里,拽了拽他的衣服道,“真的,里面很干净,这个粥很好吃的,比一般的山珍海味要鲜美的多。”
  程独也不再使力,半拖半就地被拖进粥铺里,两碗皮蛋瘦肉粥很快就上来了,碧绿透亮的稀饭很粘稠,点缀着切成碎末的葱,皮蛋粒、嫩白的肉丁、用调羹一兜,整整一勺都是量足实的,粥是事先磨好的,入口即化,绵甜不绝,有一种浓厚的层次感。月白白还要了碟茭白,皂角铤,鸭骨,花生米。她小口小口地尝着,粥香甜诱人,加着特质配菜,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程独起先本不想吃,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不由拿起勺子吃了几口。
  “好吃吧?”月白白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吃了起来。吃完之后很满足地摸了摸肚子,见程独的面前还放着小半碗的粥不由觉得浪费,“不吃了?”她自小就不是个爱浪费的人,见他不回答她,很自然地将他面前的那碗粥端过来吃掉,偶尔与月小丫同食物的时候,小丫吃不完她也会这么做的,程独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却什么表示也没有。
  月白白似乎是吃不够,又要了一碗鱼片粥,吃完只觉得满足。拿了帕子擦了擦唇,迈着轻盈的步子出去了,见旁边是一家书斋,月白白想着回去的路程漫长,不想单独面对着个程独,老是装睡也不爽,她对程独道,“你等我一下。”便抬脚进了那叫做漫漫书斋,书斋装饰得甚是古色古香,几幅墨宝悬挂在书斋中央,一进门就能见到,月白白不经意地看过去,却无意间发现了宋羽凰的印章,不由对那身体残缺的人多了分敬意。
  月白白站在书柜前翻了翻书,见到的都是一些正经的学术书,不由有些不耐烦,她从小不喜欢读四书五经,以及烦躁的学术书,如今也是如此,她放下书转身问书斋的老板,“怎么尽是这种书?”
  老板道,“这里是书香城镇,我这里卖得这些书都是平日里大家爱看的。”
  “切,看这些书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在那里大谈一些无聊的感想,再则是无聊地吟诗作对,自以为清高雅逸,其实最是耐不可俗,我最烦那些文人了。”
  书斋老板不由笑了,“那姑娘爱看些什么书?”
  “除了这些,其它的比如讲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或者故事性强的书,对,一定要吸引我就好。”
  老板听罢笑了笑,“姑娘要的原来是这些书?当下几个女孩子也爱看这种书,不过这种书稀少,图画并茂,做得精致了些,价格方面……”
  “价格不是问题。”月白白压低了声音,“看到外头那男人了么,你觉得他是付不起钱的人么?”
  老板看了一眼程独,眼睛笑眯了起来,“夫人的相公吧,模样身材没得挑,是不是他冷淡了点……我们生意人么,以诚心为本,价格还是公道的,我给你找几本包起来,记得下次买书,还来漫漫书斋。”
  月白白抱着基本书出去,对着程独说,“给我付钱吧。”
  程独甩了甩袖子装作不认识她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老板着急了,月白白比他更着急,急忙一把拉住他,“程大爷,我是你夫人耶,一点小钱都不给么?”月白白也是爱面子之人,她可不想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见程独那无动于衷的样子,有些生气,突然想起自己手上还带着个玉环子就要脱下来,程独此刻却早已付了银子,拖着她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程独怪怪的,平日里虽然恐怖也不带感情的,而此刻她瞥见他的脸,总感觉那双漆黑的双眸带着孤星般寒意。
  月白白是怒气快消气也快的,一瞬间她又有了控制他并揍他的想法,不过想想昨夜,心不由咯噔了一下,她还不想死。
  月白白进了马车就开始拿出一本书看起来,她拿得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书,书的封面上写着“诗集”。扉页上画着一对相依的男女,再翻进去就发现还真是文图并茂,图画也很精美细致。这是讲一个波折的爱情,女主和男主身份地位悬殊,女主爱上了男主,并开始追逐……故事情节也算是一般,甚至还比不上她古籍上那些凄美委婉的爱情故事,可是那些文字酥软得容易抓心,配上美美的图,月白白就越发被吊了心。剧情缓缓地将她带入高潮,男主从原先的冷漠到热情,然后就跟女主上床,脱了衣服,做男女之事儿去了。
  月白白的心跳开始加速。以前让她直接看春宫图,她可看不懂,不明白他们那么做到底是在做什么。如今她明白了,这是爱的更高体现。用身体来代替那虚幻的爱情,而且这种事情是很私密的,只有夫妻才能做。她还是有些似懂非懂,抬头看了一眼程独,又低下,某个晚上的记忆被她唤上到了脑海中。
  她全身的热血一下子涌上了脑门,脸红得滴血,另外一只手紧紧握着,汗液越集越多,湿漉漉的。身体也有一些一样的躁动。却故作镇定地一页一页往后翻,她翻看着书中的男主强势的床上功夫,女主娇态迷离的欢喜样子,脑中又不停地跳跃出古籍上说种人后该做的东西,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再继续看下去,不知道是不是额头上的汗滴到了眼中,有些刺辣,有些朦胧,恍惚中图像中的男女变成了他和她……
  程独的警觉性很好,早在她警惕地看了一眼他之后,就开始看向她,如今她一副大汗淋漓的脸红样子,下意识地觉得她是生病了,不由问道,“怎么了?”
  月白白一惊,将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什么都没有……”
  程独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与书有关,脸色一沉,伸出手去,“拿来。”
  “不给。”月白白摇头,想了想又将书合上在他的面前虚晃了一下,“是诗集。”
  程独当然不信,一把夺过,“诗集能让你看成这样?”
  “唔……”书被抢走,月白白虽然心里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脱光的爱情?”程独将书略略翻了一下,“嗤”了一声,在书的最后一页看到了此书的真正题目,“啪”地一声将书拍在她的脑门上,“你居然看这种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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