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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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西瓜明明在哭鼻子,绅士的萧总真心不该笑场,但唇角的笑意根本控制不住,萧熠微笑而不自知:“健康的小朋友最乖了。那乖乖告诉叔叔,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哭鼻子呢。”
  小西瓜仰脸看看帅帅的陌生人叔叔后爬起来,拍掉连衣裙上的小草,紧贴长椅站着,亮亮的黑瞳看着萧熠,似乎有些防备之意:“我在等人。”
  答非所问。不对,应该是害怕他是坏人,以等人表明她的家长马上就会到的意思。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不仅具备防范意识,还懂得自我保护。萧熠唇角边的笑意更大了,“叔叔的女朋友受伤了,就住在那里。”他边说边指指小西瓜的身后,“我是来看她的。”
  女朋友?邵东宁在他身后翻眼睛,明显质疑的意思。小西瓜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抿着小嘴想了想,然后:“我妈妈也住在那里。”
  原来是这样。妈妈?萧熠僵了一下,他低头看看了自己拿在左手的资料袋,心底竟有一种莫名微妙的期待。可是,不可能的。当即又否定了自己。毕竟,g市虽不大,可是如此容易就遇上,未免太巧合了?况且,只是他凭空猜测而已,具体赫饶休学的那一年是不是真如她所言生病了,还是另有原因,他尚不知晓。
  多虑了。萧熠看见小西瓜脚边的水晶瓶和散了一地的小星星,就明白了她为什么哭了。他依然保持着蹲着的姿势,平视小西瓜:“这是给妈妈的礼物吗?”
  提到礼物,小西瓜撅起小嘴又要哭了:“是我给妈妈折的,希望她早日康复,可是,可是刚刚有个小朋友跑过来,他是男孩子,个子比我高,我不小心被他撞倒了,星星也被他踩坏了。”
  没有责怪对方不小心,反而说是自己不小心。萧熠细细流连小西瓜的五官,隐隐觉得她的眉眼像谁呢?他把水晶瓶拿起来,看到上面有了细微的裂痕,首先想到的是,幸好没碎,否则多容易扎到她,然后放下瓶子,把被踩的星星捡起来一个,埋头认真地恢复起来。
  小西瓜看他像是在帮助自己,也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可以修好吗?”
  萧熠捏捏她肉肉的小脸蛋:“叔叔试试吧,然后你来检查好不好?”
  小西瓜却也捡起一个小星星:“我怎么没想到要修一修呢。可是,也还是不能和以前一模一样了吧?变丑了怎么办?”她边说边探个小脑袋过来,认真地看萧熠修星星。
  一定能够和以前一模一样!萧熠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心里想的却是赫饶的手伤。
  小西瓜没有得到他的保证,有点不放心,歪着小脑袋追问:“会不会变丑呢?”
  孩子的眼神清澈如同湖水,萧熠忍不住轻轻地以头挨着她的,回答:“我们把修好的星星一起装在瓶子里,让妈妈挑出不一样的,然后奖励妈妈好不好?”
  小西瓜呲牙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贝齿:“叔叔好聪明。”
  被冷落一旁的邵东宁看着他家英明睿智的萧总被一个小西瓜夸奖,有点哭笑不得。另外,他奇怪的是:他们家萧总,居然会折星星?这种他们中学时女生玩的玩意!
  萧总,您太不高大上了好么?心里虽产生了怨念,但在行动上,他决定加入。
  邵东宁蹲到他家萧总身边,逗小西瓜:“叔叔帮你修好了星星,你怎么表达感谢呢?”
  小西瓜转转黑亮的眼珠,“大恩不言谢。”
  萧熠失笑。
  小西瓜可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窘窘的样子:“谢谢叔叔。”
  萧熠唇边的笑容蔓延至眼底:“不客气,叔叔喜欢助人为乐。”
  除了赫警官,邵东宁生平第一次看见他家萧总取悦女人。好吧,虽然小西瓜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小朋友,可她也是女的吧?性别不容混淆。邵东宁还要再说什么,就听他家萧总吩咐:“去就近的商场买个一模一样的水晶瓶回来。”
  居然要给个初次见面不知是谁家的小西瓜跑腿,邵东宁不情不愿地起身。
  就在这时,一道男声忽然响起:“楠楠?”
  小西瓜回头,见到来人眉眼笑弯,她正要开口,却听邢唐急快地补充了句:“爸爸不是说了不让你乱跑吗?”
  小西瓜就把要说的话憋了回去,她怯怯地看了眼萧熠,对着手指乖乖地等待邢唐走近。
  萧熠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邢唐疾步而来,再看看眼前的小西瓜,整个人愣住了。
  面前的小女孩就是周末期刊上被记者隐讳猜测是邢唐私生女的人?其实,那晚在手术室外,萧熠言辞激烈地向邢唐下战书,提及孩子只是试探。试探而已。然后,邢唐没有否认。当邵东宁把查到的赫饶那一年的经历递到他手上,他竟然正在和孩子见面。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吗?世界竟然小到,得来全不费功夫?可是,邢唐说他是孩子的谁?爸爸?!
  精明如萧熠,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了。直到邢唐行至近前,弯身抱起了小西瓜,他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把手里修补好的最后一颗星星捏扁了。
  邢唐抱着楠楠,看看地上的水晶瓶,以讽刺的口吻说:“记者已经堵到医院正门了,萧总居然有闲情逸致在这折星星?”
  邵东宁见邢唐抢走了小西瓜,心生不悦,又听他挤兑他家萧总,明显不高兴了,他第一次不顾身份,替萧熠发声:“即便记者堵到病房门口,我们萧氏也有办法让他们拍不到一张赫警官的照片。不知道邢总,有没有这份把握?”
  萧熠回神,他不急不缓把草地上的水晶瓶拿起来,起身,直视邢唐的眼睛,然后压下了所有的疑问和要说的话,神色从先前的怔忡转为温柔,把水晶瓶递向楠楠:“下次叔叔送你一个更漂亮的水晶瓶,好吗?”
  孩子还小,看不出大人间的暗潮汹涌,闻言大眼睛里有明显的喜悦,她接过水晶瓶,“谢谢叔叔。不过,干,”她顿了一下,在邢唐的注视下继续:“爸爸说不能要陌生人的礼物。”
  萧熠抬眼看邢唐:“爸爸说的啊?”见楠楠略显迟疑地点头,他微微地笑:“叔叔刚刚帮你修了星星,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所以不算陌生人。”
  邢唐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但是当着楠楠的面,他不能发作,“楠楠,我们该走了。”言语间就要抱楠楠走。
  楠楠搂紧他的脖子,“好啊,我们快去给妈妈惊喜。”
  邢唐的神情因她一句“妈妈”骤变。但他知道,已经来不及了。果然,萧熠不止是脸色,连眼神都变了,然后听见他说,“楠楠,别忘了奖励妈妈。”
  楠楠眉眼弯弯地笑:“好呀。”
  邢唐盯了萧熠一眼,眼神充满了攻击力,然后抱着楠楠转身就走。
  来不及和萧熠说再见的楠楠把小下巴搭在邢唐肩膀上,以懦懦地声音问萧熠:“叔叔贵姓?”
  萧熠没有回答,他发现自己再没办法以叔叔自居。
  当邢唐和楠楠消失在视线之内,邵东宁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小西瓜是周末期刊邢总那篇报道中的小女主?”那她口口声声叫的“妈妈”是赫饶?邵东宁不敢想下去,他下意识回头。
  萧熠此刻正低头,拆文件袋。
  文件袋里共有四页资料,萧熠逐页扫过一遍,然后拿起注明“赫饶”的资料先看。他眉头微皱,神色凝重,与前一刻面对楠楠时的温柔平和相比,此时神情犹为冷酷。
  邵东宁识趣地没有言语,静待萧熠发问。然而——
  以往的平易近人都不奏效,萧熠扬扬手里的资料,目光锐利,一字一句:“只是这样?”
  邵东宁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肌无力?”萧熠低低地说,声音中竟有些轻颤:“她因为患上肌无力休学了一年?”
  邵东宁才反应过来:“是的,我复核过,病历是真的。”
  萧熠抽了病历页,清晰地看见上面的诊断是:轻度肋无力。他明显的吞咽动作证明他有多难以相信:“你能告诉我这是一种什么病吗?”
  “肋无力的症状有很多,比如复视。”邵东宁显然是做过功课的,“复视的意思是视物重影,用双眼看,一个东西看成两个,若遮住一只眼,则看到的是一个。”见萧熠不言语,他继续:“稍严重的还会出现全身无力的症状,肩不能抬,手不能提,蹲下去站不起来,甚至连洗脸和梳头都需要别人帮忙。”重症肌无力会危害生命,属于世界性的疑难杂症,无法彻底治愈。但萧熠的脸色让邵东宁不敢说出来。
  萧熠又把注明“邢唐”的那页资料快速浏览一遍,没有找到关于楠楠的只言片语。最后一页资料是关于赫饶母亲的,他越往下脸色越不好,最后,他几乎是怒不可抑地把资料甩到邵东宁身上。
  邵东宁吓坏了,他以为自己办事不利,结果却听萧熠说:“母亲的称谓,她也配?!”
  邵东宁的小心脏啊,他觉得再这么来一次就得衰竭了。
  小心地把资料装好,邵东宁进一步说明:“结合周末期刊的报道我试图查小女孩,也就是楠楠的身份来历,但是,没有收获。”
  邢唐怎么可能轻易让外人查到。萧熠闭了闭眼睛,收敛了外露太多的怒意:“楠楠你见过了,给我查,她和邢唐究竟是什么关系,还有,她的出生年月。”
  邵东宁点头。
  “另外,”萧熠显然接受不了赫饶是因肌无力而休学的结果,这与他所想,相差甚远,“不可能是这样,肯定有别的原因。”话至此,他揉了揉眉心:“不用查了,我自己去问。”
  到底是查还是不查?邵东宁略显糊涂。
  萧熠却已经转身往住院处去了。
  邵东宁判断他家萧总此时已经不冷静了,他疾步跟上去。
  ☆、第29章 为你灯亮世界的灯04
  住院处也潜守了记者。见萧熠现身,现场立即炸开了锅,一群人一涌而上,连珠炮似的开始发问:“萧总,请问外界传闻的您与女朋友遭遇杀手袭击是真的吗?您女朋友是酒会上现身的您的女伴吗?请问您女朋友是从事什么职业的?为什么您不公布恋情呢?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萧熠天生有种内敛的气场,上位者的姿态让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指点江山的从容,他似乎根本没有看见记者,对他们的发问持置之不理的态度,脚下更是未做停留,直到不知是哪家的记者问到:“萧总,听闻您女朋友与大唐邢总有染,连女儿都有了,导致萧氏和大唐关系紧张,请问您对此是什么态度?”萧熠终于收住步伐,他抿紧唇,冷眸在发问的记者脸上凝定。
  住院处大厅有一瞬间的静默,就在众人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萧熠深不可测的眼眸定格在先前发问的记者脸上,他神态倨傲,自信的语气中张扬着霸道的嚣张:“谁与萧氏关系紧张,后果只有一个,就是被萧氏收购。至于你的所谓听闻,你能告诉我是从哪里听的,我送你属于我个人的萧氏百分之十的股份,让你一夜之间成为g市最具潜力的年轻企业家。你觉得这笔交易如何?”
  二十出头的年轻记者面对他冷凝的目光,不敢回应。
  萧熠伸出右手以食指点点他的胸牌,“我记住你了。”随即看了邵东宁一眼。
  邵东宁心领神会,原本萧氏要对一个区区新周刊的记者出手似乎有失风度了,但是,他胆敢说赫饶与邢唐有染,别说是萧熠,邵东宁也认为该给这个口无遮拦的男人一个教训,让他明白,饭可以乱吃,但与萧总,与赫饶有关的话,不能乱说。
  六楼的vip病房区姚南安排了萧氏的保全人员,以防有记者潜入,影响赫饶休息。萧熠对此不置可否。他从电梯出来,直奔赫饶的病房。和预想的一样,邢唐和楠楠都不在,只有赫饶一人站在窗前,纤瘦的背影有种孤单无依的感觉。应该就在前一分钟,她和邢唐通过电话。所以,她现在是不是在思考如何回答他的疑问?应该问吗?怎么开口?萧熠的手已经握上了门球,只要轻轻一推就能进去。但是最终,他收手,退回了隔壁自己的病房。
  邵东宁松了口气。可一个小时后,他再一次被吓着了。
  萧熠回到病房后直接躺下了。原本邵东宁以为他累了,毕竟自从受伤,他连续在外奔波了数日,至于晚上,赫饶挂着伤住在隔壁,他有理由相信他家萧总也是休息不好的。结果,萧熠体温骤升,待医生过来为他输液时,他高烧到四十度,人也已经陷入了昏迷。
  经医生检查确认,萧熠伤口感染,为防重度病变发生,除了需要对伤口进行处理加强局部换药外,更要全身使用抗感药物治疗。
  赫饶闻讯过来,见院长也在,她急问:“怎么回事,早上他出去时还好好的?”
  院长不敢怠慢萧总亲口承认的女朋友,直言相告:“萧总术后没有好好休息,抵抗力和免疫力下降严重,而且他白天不在医院,换药也不及时,导致伤口感染。”
  邵东宁很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适时补充把萧熠这几日在外奔波拜访医生的事简明扼要的说了,至于守在外面的记者和遇见邢唐的事,只字未提。这些,该是萧总亲口说的。或者,他和赫饶彼此心照不宣,那就不在邵东宁考虑的范围内了。
  赫饶当然知道萧熠在为自己联系医生,可他一直强调每日外出都有家庭医生随行,身体不会有异,就连萧茹都说:“放心吧,他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否则怎么照顾你呢。”
  赫饶信的是萧茹。
  对此,邵东宁解释说:“太后娘娘,我是说老夫人确实让家庭医生随行了,但是他总念萧总要休息,输液,换药,萧总嫌他啰嗦,只让他跟了一天就把人赶走了。”
  赫饶脸上的心疼一览无遗,眼里更是充满了自责。
  邵东宁立刻觉得他家萧总这几日的奔波值得了。他甚至恶毒地想,在不威胁生命的情况,他家萧总多这样躺几天,享受一下被担心被照顾的待遇其实也不错。当然,这种想法只是一瞬间,萧熠多昏睡一个小时,邵东宁都心慌啊。
  高烧持续到傍晚依然没有退的迹象,连萧茹都被惊动了。当司机把她送到医院,赫饶正寸步不离地守在萧熠病床前。
  萧茹甚至没有先问儿子的情况,就先出言责备赫饶:“医生说你不肯回病房输液,这怎么行?等他醒了,你再倒下,我怎么向他交代?”
  被萧茹握住手的瞬间,赫饶的眼泪险些掉下来。多少年了,没有人像母亲这样关心过她,而面前这位长者,与自己相识不过几日。而她心爱的儿子,还因劳累引发高烧不退正处于昏迷中。
  赫饶很难过,她低着头说:“对不起。”
  萧茹站在她面前,轻轻把受伤的女孩子揽进怀里:“阿姨可不能接受你的这份歉意。他能为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做点事,他肯定是高兴的。作为母亲,我也觉得欣慰。阿姨老了,总有一天会先走,能替我陪他照顾他的,是你啊。”
  在赫饶看来,她怎么可能和萧熠在一起。可是,萧茹待她像女儿一样,病床上躺着的又是自己爱了九年的男人,此时此刻,让她说拒绝或否认的话,好难。
  终于还是贪恋现实的温暖。
  赫饶以没有受伤的左手搂住萧茹的腰,像女儿一样依偎进她怀里,哽咽:“谢谢您。”
  萧茹温柔地轻拍她的背:“阿姨把你当一家人,感谢这种见外的话,以后都不要说。”
  一家人,奢望吧?赫饶再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深夜十点,萧熠的体温终于有了回落的趋势。赫饶把萧茹劝回去休息,自己却固执地留在萧熠的病房里,任由萧语珩如何劝都不肯走。冯晋骁去外面等,把空间留给了两个女孩。
  经历过酒会一夜,萧语珩有很多话想对赫饶说,今晚终于有机会:“表哥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你肯定拒绝他了。你们跳的那支舞,还有那个在外人看来恋人似的拥抱,都是你向他的告别。我知道你有心结,但是,就凭你还爱着他这一点,属于你们的开始,就值得尝试。而且我们都看得出来,对于贺熹,他是真的放下了。赫饶,他爱过别人是抹不掉的过去,可他依然有再爱的权力,你不该因此就判他出局。这不公平。”
  “他是曾为贺熹以命相搏。可是怎么办呢,一定要有一次同样的经历,以此经验他是否也会一样为你吗?如果那样你就能相信他的真心,我相信,他愿意证明。”触及赫饶无奈又无助的眼神,萧语珩的眼圈都红了:“我当然知道你不愿他涉险,可你到底要他怎么样呢,要怎么样你才相信他已经把你放在心上,而不是退而求其次地将就了一段爱情?”
  最后萧语珩说:“这次你受伤,他比我们任何一个都着急,不是因为你因他而受伤他觉得愧疚,也不是因为保护不了你而自责。只是他太清楚,警察的职业于你有多重要,他不愿你面对信仰崩塌的打击。其实,联系医生这种事,他完全可以遥控指挥,无论是姚南还是邵东宁都可以处理得滴水不漏,但是他却一定要亲力亲为。他对我说:珩珩你不会懂,我有多害怕因为丝毫的偏差错失一个可能成功治愈她的机会。那样,比此生错过她还让我觉得自己不可原谅。
  他做错了什么就不可原谅了?他不过是在过去的九年里,爱上一个人,又放下一个人,仅此而已。而那些爱而不得的心酸与煎熬,他和赫饶一样,都承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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