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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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两条街的另一条巷子里,褚昕坐在马车里动作优雅的喝茶。
  她派出去侍卫悄然折返,禀报道:“郡主,康郡王的果然是叫人跟着霍小姐了,我们没有寻到机会动手,不过这会儿霍夫人找了去,他们已经分手了,是不是——”
  褚昕芮的目光闪了闪,面上神色却是完全的泰然,安之若素道:“不了!回去吧!”
  那侍卫虽然心里生疑,却不违背她命令,拱手一礼,就先行退下。
  待到马车继续上路,欢歌就忍不住的开口问道:“郡主,机会难得,就这样放了霍家母女离开,以后再想找机会下手就难了!”
  褚昕芮弯了弯唇角,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素来平和的目光中不觉的带了几分冷凝之意道:“你当霍罡是什么人?五哥为什么会找上他去谈合作?他若真是个饭桶,也实在担待不起五哥的抬举了,这会儿褚琪枫的人是散了,他为什么会放心让霍家人离开?不过就是算准了霍家接应的人到了。这个时候去和他们动手,必定只能把事情闹大,忍着吧!”
  欢歌瞠目,讶然道:“郡主您是说霍小姐的作为都是受了霍罡指使?”
  “就算不是指使,也是有意纵容。”褚昕芮道,手里摩挲一只瓷杯,脸上表情天恬静悠然,“利用霍倾儿跟褚琪枫兄妹的私交,就想要靠着这一封密信来投诚?只可惜他想错了,算计上了褚浔阳他还想顺利脱身?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您明知道他有准备,刚才还要刻意引南河王世子过去?”轻歌更是不解。
  “反正事到如今,大家彼此之间的立场都已经定了,撕不撕破脸都已经无所谓了,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又何惧于把水搅的再浑一点儿?”褚昕芮莞尔,“按理说褚琪枫兄妹从楚州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既然知道了是五哥在背后与他们为难,你当他们是因何一直隐忍不发?不过也是打着坐山观虎斗的主意,在等着找机会拖褚其炎下水,来和我们火拼。这个如意算盘是打的精,也得要看我们肯不肯中计。”
  两个丫头闻言,都是神情紧张的沉默了下去。
  褚昕芮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垂眸下去,平心静气的继续煮茶——
  隐晦的,袅袅升腾的雾气当中可见她眉头不易察觉的微微一蹙,略有失神。
  延陵君已经许久就没有消息了,那个人……
  *
  霍家的马车上,霍夫人满面的怒容一声不吭。
  霍倾儿更是失魂落魄,坐在车厢一角,兀自沉默。
  马车走的很快,沿路车辙压过的声音分外明显,听的人心烦意乱。
  路上霍夫人就看了霍倾儿好几眼,几乎忍不住的想要发作,却还是一直忍着,直至回到霍府,关起来门来她才终于忍无可忍的抬手给了霍倾儿一巴掌。
  霍倾儿始料未及,被她打了个踉跄,捂着脸仓惶抬头。
  霍夫人是个慈母,一直以来对她都极尽宠爱,平时连红脸的时候都没有,更别说这会儿直接就动了手。
  “母亲——”被褚琪枫那般不留情面的拒绝,霍倾儿的心里本就委屈,到了这会儿才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你是昏头了吗?谁叫你自作主张的?你不知道这封信若是落在旁人手里会是个什么下场吗?”霍夫人满面怒色的大声责问,看着女儿满脸的泪痕,一则心疼一则也是无奈。
  “还不是父亲先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要不然你叫我怎么办?”霍倾儿道,也是气急了,直接扭头坐在了床上,拿袖子胡乱的使劲抹了两把眼泪,“好端端的,父亲他为是什么要这样?什么富贵险中求?什么从龙之功?他都已经是官拜正三品的大将军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些年太子殿下对他怎样,母亲你难道还不知道吗?父亲他——他为什么要这样?”
  虽然是觉得霍罡的作为令人不齿,但那人也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纵使有再多的是非也轮不到她来指责。
  霍夫人看着女儿满脸的泪痕,终也还是心软。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还多说这些有什么用?”叹息一声,霍夫人道,走过去坐在旁边用帕子去给她擦眼泪,“你父亲那里我用了点安神香哄着他睡下了,你的心思我都知道,若在以往我倒是可以厚着脸皮去东宫给你求一求,可是现在——”
  霍夫人说着,就是哀声一叹,“这件事已经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而且——康郡王的心气儿,他本也就看不上咱们霍家。今天你去找了他也好,以后就死心了吧!”
  霍倾儿的心事被她当面揭穿,神情立刻就尴尬了起来,目光不自在闪躲着移开。
  霍夫人用力的握了握女儿的手,“我知道你是个东事儿的,咱们这一家子怎么都是不能分的,你父亲的做的事情,纵使是我也不赞同,可既然已经发生了,那还能有什么办法?总归咱们这一家子是不能分的,只能是荣辱与共。你先歇着吧,今天这事儿替你压下去,不会叫你父亲知道。”
  霍倾儿没有应声,只是背对她一声不响的坐着。
  霍夫人等了片刻,也实在是没时间再等下去,抽出袖子里藏着的那封信,又塞回了广妈妈递过来的乌木盒子里,“你父亲那里怕是快醒了,我先过去!”
  霍倾儿依旧还是没有做声。
  待到霍夫人走后,她的贴身婢女就小心翼翼的走进来,见她心神俱伤的模样忍不住也跟着红了眼眶,道:“小姐,夫人那么疼您,您刚才怎么不求她?好歹让她去老爷那里给您再求求情,他们就只有您这么一个女儿,怎舍得——”
  说到后面,已然是泣不成声。
  “说了又有什么用?”霍倾儿道,虽然也是默然垂泪,她的情绪却再没有什么大起大落。
  她的确是心仪褚琪枫的,却也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对她无意。
  哪怕是在以往,都也只是想要小心翼翼的在旁边看着他而已,可是现在——
  已经要断掉一切的时候了。
  既然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相知相守,那么最后到底要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就算是敌人也好,是仇人也罢,有什么区别?
  霍夫人将那信件送去给了霍罡,霍罡的脸色微妙一变,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用力的捧着那盒子,眼神晦暗。
  霍夫人自己心虚,面上却竭力的不想显露,只就哀声叹气道:“老爷,您真的还是要倾儿嫁过去睿亲王府吗?咱们可就只有她这一个女儿,这会儿也没什么事,您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霍罡暗暗的咬牙,腮边的肌肉紧绷。
  半晌,他道:“先看看吧,先看看南华方面的变动再说吧!”
  霍夫人有些诧异,狐疑的抬头看向他。
  霍罡自然知道她的想法,就敷衍着说道:“倾儿也是我的女儿,但凡是还有转圜的余地,我自然也会忍心将她推出去。”
  霍夫人瞧着他的神色,具体也看不出什么来,是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
  这段时间,褚浔阳一直对外谢客,说是闭门不出,但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她是每日必定要去陈府滞留一阵的。
  转眼已是半月之后。
  这天也是一样,早膳过后她就只带了桔红出门,又去了陈赓年那里。
  陈赓年最近每日必定进宫去给皇帝诊脉,并且也懒得管她,所以这段时间她在陈府出入也是如入无人之境。
  倒也不是就为着去做什么。
  窗边那半副残局一直没有收拾,桌子上散开的医书,她也都尽量保持原样未动。
  只是在这个屋子里偶尔游荡不止,看着这屋子里的摆设,不觉的就会勾了起另一个人在这里生活的细节和片段,往往一想就是半天,也不觉得无聊。
  她在这屋子里的时候往往都长时间的沉默,桔红也不好打扰,只守在院子里。
  这日午后,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褚浔阳的目光不经意的在屋子里扫视一眼,便是瞧见斜对面那架子上半探出一角在外的册子。
  她心下好奇,就爬起来,踩了凳子爬上去将那书册取下来,翻开了看了,就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桔红在外面听了,一颗心却是没来由的悬了起来,却又不敢探头去看。
  左右忐忑了好一会儿,就见朱远山行色匆匆的从外面进来。
  “郡主在这里吗?”朱远山问道。
  “嗯!”桔红答应着,瞧见他的神色也不由的慎重了起来,“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朱远山也来不及与他细说,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彼时褚浔阳正坐在案后翻看那本册子,且看且笑,虽然面上一直带了笑意,神色间却让人莫名觉出几分哀婉忧伤的情绪来。
  “郡主!”朱远山大步跨进门去。
  褚浔阳的思绪被打断,忙是一把将那册子掩上,抬头看过去一眼,“怎么?”
  “南华议和的国书到了,郡王爷可能会负责去楚州负责接引使团进京,这会儿叫您先回去一趟。”朱远山正色说道。
  南华方面的消息?
  褚浔阳先是愣了一愣,随后就是眉心一拧,朝桔红看过去。
  桔红自觉心虚的垂下头去,不敢和她对视。
  这个时候褚浔阳却是顾不得再和她计较什么,随手将那册子往袖子里一拢,然后就起身绕过案后大步往外走去,一脚跨出了门槛才又问道:“南华过来的会是什么人?现在已经知道了吗?”
  “还不是很确定,但十之*可能是南华太子!”朱远山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一前一后出了门,直接策马奔回了东宫。
  褚浔阳知道,如果褚琪枫主动提出要担这份差事,那就一定是为了她的!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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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6章 是,他要回来了?
  褚浔阳和朱远山一路疾走,折返东宫,出了陈府所在的巷子,又过了两条街,正侧目要和朱远山去询问此事细节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的匆匆一瞥,却是瞧见斜对面的茶楼临窗长身而立,站了一个男子的身影。
  褚浔阳的目光微微一凝,迟疑着已经随手收住缰绳。
  朱远山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由戒备着控马上前半步,想要将她挡在身后。
  那人自二楼的窗口处俯视下来,神色平静的和褚浔阳对望一眼,随后就转身从那里挪开了。
  褚浔阳微微仰头看过去,眼睛眯了眯,唇角牵起一个讽刺的弧度,翻身跃下马背。
  “郡主——”朱远山低呼一声,想要劝住。
  褚浔阳却是没听,直接把缰绳甩给他,自己大步走了进去,“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是!”朱远山只能应承了下来。
  “这位小姐——”褚浔阳进了茶楼,里面马上就有伙计迎上来招待。
  褚浔阳直接抬手用马鞭将人隔开,凉凉道:“我来寻人!”
  言罢,已经快步上了楼。
  那伙计看着她的穿着气势也不敢轻易得罪,狐疑的看了一眼也就退开了。
  褚浔阳快步上楼,拐过楼梯的拐角处,找到之前在外面看到的房间,直接抬手一推门。
  房门洞开。
  侧身堆着门口,正在欣赏一幅苏绣风景屏风的褚易简回眸看过来一眼,唇角牵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道:“许久不见你了,进来一起喝杯茶!”
  “喝茶就算了。”褚浔阳一步跨进门来,神色冷凝而没什么表情,径自走过去,在桌旁坐下,一边道:“你特意在这里等我,有话就直说吧,我还有事!”
  “”褚易简回头看着她面目冷凝的侧脸,苦涩一笑,然后举步缓慢的走过去。
  他抖了一下袍角,原是想要弯身坐下的,但是犹豫之下,最终却还是走到旁边窗口的位置一直的站着了。
  “虽说一切的事情都已成定局,可是浔阳,你难道不觉得今时今日我们这样的见面完全的面目全非也是生平一件憾事吗?”绵浅的吐出一口气,褚易简叹息着开口。
  “立场不一样了,这些都在情理之中。”褚浔阳道,却是全然不为所动,“我一会儿还有事,你有话大可以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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