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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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花,咱们可得多攒些!咱们阿爹刚刚不是说了,小笋子就一个春季哇?如果我们请了村里的人都去帮咱们挖小笋子,莫说是春季,便是到明年的都有了。”
  二花听着,眼睛里放出亮光来,她激动的挽住了彦莹的手直摇晃:“三花,你想得真多!这样好,这样好!”
  四花想了想,眉头也渐渐的舒展开来,她脸上露出了笑容:“咦,三姐说得不错,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三姐,我去告诉我玩得好的几个小伙伴,像桃花梅花她们,也让她们能挣点钱补贴家用。”
  彦莹点了点头:“你去与她们说,二个铜板一斤,若是剥了壳的,那我便四个铜板一斤收。”
  虽然自己出的价格低了些,彦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在剥削劳动力,这成本越低,她才能赚得越多。她转身走进了厨房:“咱们快些弄饭菜,吃了饭便干活去。”
  中午用肉吃,肖家几姐妹吃得饱饱的,肖老大只夹了两片肉嚼了嚼,一颗心始终落不了底,这酸笋还有这么多没卖出去,怎么就要花钱请别人去挖酸笋呢?只是他已经说了,这个家以后就是彦莹来当,他也不发表反对意见,只能在旁边听着,他倒要看看,自家这个三丫头能捣鼓出什么名堂来。
  吃过午饭,二花和肖老大去了自家山间的田里去干活,四花与五花扛了篮子出去挖小笋子,大花与肖大娘一边照顾叶儿与七花,一边开始裁了布做衣裳。
  “阿娘,我觉得三妹……”大花犹豫了一阵,最终开了口:“怎么有些不像咱们家里的人一样了,她咋什么都会?”四花她们回来,将彦莹大大的夸奖了一番,说三姐啥子都会,竟然不要算盘便能算数,就连杂货店的老板都夸她呐!
  肖大娘的手一颤,剪刀落到了脚上,赶紧弯腰捡了起来:“三花现在比以前机灵多了。”
  “何止是机灵!”大花有些疑惑:“我瞧她今日用脚去挡那木棍,抬得那么高,出脚那么快,跟学过功夫一样的哪。”
  “还不是那简公子教的?”肖大娘眯缝着眼睛,拿着布开始裁剪:“别说那么多了,快些帮我扯住这块布,别让它歪了。”
  见肖大娘拿起了剪刀开始裁布,大花将这话头丢到了一旁,这么多新衣裳要做,她与肖大娘可要忙活一阵子了。望了望睡在床上的叶儿,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叶儿刚刚开始回落,还有些认生,这两日已经十分活泼了,小嘴一张,喊“姨姨”十分利索,三花还说要教她认字——三花什么时候识字了?大花很是困惑,那刚刚压下去的问题又浮现了起来。
  彦莹带着六花坐在院子里剥小笋子,六花虽然年纪小,可剥壳的功夫一点也不差,她手指很是灵活,不住的上下纷飞,才一阵子光景,她身边已经有一堆碧绿色的壳,落在地上不住的被风吹得东摇西晃,就如门口的落花。
  “六花真能干。”彦莹夸奖了她一句,站起身来就往旁边小屋子走了过去。推开屋门,一种臭味扑鼻而来,她走到屋子角落,看了看那黑黑的一堆,伸手捏了捏,满意的点了点头:“再过两日就可以建堆了。”
  这种蘑菇可是有讲究的,若是培养料好,种出来的蘑菇就会好,她用牛粪与稻草添加了一些绿肥来发酵,现在差不多有大半个月了,发酵好了以后就能建堆,开始种植蘑菇了。彦莹挺直了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虽然这屋子里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味,可她一点也不觉得臭,反而有种快活的感觉。
  到这屋子里头料理了一阵,她迈开步子走了出去,刚刚舀水洗了下手,就听到一阵嘚嘚的马蹄之声,那声音越来越近,几乎就在耳边响起一般。
  “肖姑娘,肖姑娘!”门口响起了简亦非的声音,彦莹心中有几分高兴,简亦非应该是来告诉她今日如意酒楼里的事情了。快步走到门口,就见简亦非牵着马站在那里,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简大哥,你从哪里来?”彦莹朝他眨了眨眼睛:“是不是从如意酒楼过来?”
  简亦非哈哈一笑,摸了摸马鬃:“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是如意酒楼那边来?我送了世子回别院,特地过来跟你说一句,肖姑娘,你很快就要赚更多的银子了!”
  “怎么样怎么样?”六花拿着一根小笋子跑了过来,短短的腿动得飞快,就如两个小轮子一般:“那如意酒楼的大厨,有没有我三姐做的好吃呀?”
  “不及你三姐做的。”简亦非意味深长的看了彦莹一眼,脸上的笑意更深。今日中午他与许宜轩一道去了如意酒楼,掌柜的件他们过来,赶紧毕恭毕敬的将他们请到雅间,伙计大声报出了菜名:“豫王世子要吃酸笋炒肉末!”
  酒楼的人个个抬头仰望,有人小声说:“这酸笋炒肉末味道真不错,难怪豫王世子这般心心念念!”
  “可不是嘛,这酸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香味,又酸又爽口,最最下饭!”有人夹起了酸笋嚼了嚼:“还有些劲道,不是软烂的那种。”
  简亦非低头看了看大堂里边,约莫有三十来张桌子,几乎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份酸笋炒肉末,他不由得笑了笑,肖姑娘说,一坛能炒五十份出来,那如意酒楼这五坛用不了多久就会卖光,估计只消三日不到又要去肖家村问肖姑娘买酸笋了。
  那酸笋炒肉末送了上来,许宜轩与简亦非夹了两筷子尝了尝,两人都觉得没有彦莹做的好吃,可不过也算是爽口下饭了。掌柜的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眼睛斜觑着许宜轩:“世子爷,这味道……咋样?”
  厨师做出来的他也尝过,怎么就不如肖姑娘做的好吃,他有些心上心下,唯恐这刁钻的世子爷再闹出什么事情来,那他这掌柜也就不用做了,赶紧自己滚蛋回去养老好了。
  “唔……这个嘛……”许宜轩看了看简亦非:“师父,你觉得呢。”
  “不及原来咱们吃的,只不过还算勉强。”简亦非见着掌柜的那副模样,心中暗道,总不能将他逼急了,肖姑娘还等着他去买酸笋呢。
  “师父说得没错!”许宜轩点了点头,朝那掌柜的呵斥了一声:“今日我便放过你,只是你这酒楼里的厨师,该请个好些的,我看你们不如去请了肖姑娘来掌勺好了!”既然肖姑娘不愿意开酒楼,那自己便给她找份厨娘的活儿干,这样也能让她家的生活改善些。
  简亦非与许宜轩两个人都在热心的给彦莹筹划,掌柜的却是满头大汗:“世子爷说的是,说的是。”这请厨师,而且是请个厨娘,怎么着也该与李老爷通个气儿,他说不请,自己又怎敢自作主张?
  第三十八章挖笋
  微风轻拂,桃花树上不住有花瓣飘飘扬扬的飞落了下来,有些落在简亦非的肩膀上,有些落在马背上,一人一马站在那里,身后有金灿灿的阳光,仿佛将他与他的马都镀上了一层金边儿,十分惹眼。
  彦莹望着面前站着的简亦非,虽然他没有许宜轩穿得富贵逼人,可眉宇间的英气却让他依旧显得丰神俊逸。她心中暗自想着,说不定,这简亦非或许是哪个落魄世家的公子,等着他以后去重整门楣呢。
  “肖姑娘,要不要我帮着你去挖小笋子?”简亦非挑起了剑眉,嘴角弯弯:“我看如意酒楼今日卖酸笋炒肉末实在卖得好,估计过不了几日他又会来买了。”
  “简大哥,不用了,你自己去忙吧,我花了钱请村里的小姐妹给我挖呢。”彦莹瞧着简亦非的笑脸,心中微微一动,简亦非笑起来实在有些好看,全然不似平常那憨厚的模样。他微微一笑,整张脸似乎都生动了起来,看得她都有些发呆。
  “啊,这样。”简亦非愣了愣,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要说什么才好。彦莹面对面站着,他几乎能数得清她长长翘起的睫毛,一双眼睛黑葡萄一般,又如那一泓春江水,有水波荡漾,让他的脑袋忽然有些发晕。
  “那、那、那……我先回去了。”简亦非心里“扑扑”直跳,脸色有一些发红,他翻身上马,又有些不舍,转过头来:“肖姑娘,有什么事儿,记得来捎个信。”
  “好。”彦莹点了点头,靠在门口笑微微的望着简亦非扬鞭打马,飞快的跑开了去。这青葱少年,怎么忽然就脸红了,彦莹揪住了伸到自己面前的桃树枝子,低头看了看粉色的花瓣,心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己怎么便想这些事情了?最先要做的,难道不该是带着一群姐妹好好赚钱?
  “三姐。”身边响起了细细的声音,彦莹低头一看,才发现六花手中攥着一根小笋子,正在笑眯眯的望着自己:“三姐,你怎么脸红了?”
  “我脸红了?”彦莹伸手摸了摸脸蛋,是有些烫,只不过她嘴上依然强辩:“我哪有脸红,你看错了,是日头照在脸上,晒热了呐。”
  六花疑惑的看了看彦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我的脸没有晒热?”
  “……”彦莹一时语塞,马上反应过来:“你个头矮,日头没照到你。”
  六花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要快快长高,要和三姐一样高,也能做好多好多的事情,赚好多好多的银子,买好多好多的新衣裳穿!”一口气说了几个“好多”,六花的眼睛更亮了几分,似乎看见了不少雪亮亮的银子在眼前不住的跳跃。
  “会有那么一日的。”彦莹握住了六花的手,抬眼便望见小路上影影绰绰的走来了好几个人,仔细一看,却是四花五花与村里几个小丫头走了过来,她们每人臂弯里挎着一个竹篮,瞧着便很是沉重,吊在胳膊上头,坠坠的往下落了去一般。
  “三花姐!”走在四花身边的桃花十分开心,将篮子举起来让彦莹看:“你瞧,我今日挖了不少小笋子呐。”
  彦莹朝她笑着点了点头:“快些进来歇歇气儿,我这就去旁边家里借一杆秤出来称,到时候就知道要给多少铜板给你了。”
  桃花听着笑弯了眼睛:“好的好的,我们先进来等你。”没想到三花姐说话算话,今日真的要给她们铜板,桃花十分开心,原来还以为四花说着玩呢,想着顺便帮帮忙就是了——可是,真的有钱!
  彦莹走到村口的屠户家里,问屠户娘子借了一杆秤,屠户娘子有些好奇:“三花,你要称啥东西哟?”
  彦莹笑了笑:“我秤点米粮。”拿着秤往家里走,彦莹心里头想着,只怕自己要去买杆秤才行,总不能每天都来借秤吧?忽然之间便有些懊悔,刚刚简亦非说要不要帮忙,自己该请他帮忙去买一杆秤的。
  屠户娘子站在门口望着彦莹的背影,有些奇怪,嘟囔了一句:“肖老大家秤米粮?这时候?他家有钱了?竟然能买大米了?”
  心中十分好奇,屠户娘子慢慢吞吞跟着彦莹走了一程,站在离肖老大家不远的地方,不住的往院子里边张望。
  “你在这里做啥子?”屠户娘子正看得入神,就听有人在她身后说话,转过脸来,却是肖来福的婆娘:“探头探脑的,看啥?”
  屠户娘子朝那土砖屋呶了呶嘴:“肖老大家三丫头刚刚跟我借秤哩,说是要称米粮。我却是有些不相信,想到这里站着看个究竟。”
  “这肖家三丫头,最近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有银子了!”肖来福婆娘撇了撇嘴:“你晓得伐,今日她喊了我家来福的骡车进城,给她们家姐妹每人扯了一块花布,割了老长一块猪肉回来。我们家来福说,还买了不少东西,他都没来得及细看!”
  “哟,怎么来的银子?肖老大最近都没出去干活哩!即便是出去干活,一个月起早摸黑的,不过赚个一两二两的,怎么舍得这般买?”屠户娘子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银子……来得很蹊跷哇,肯定不是什么正路子来的!”
  肖来福婆娘不住的点着头,一双眼睛都快要瞪了出来:“我琢磨着,应该是上回来的那个神气活现的什么世子给了银子。”
  “嗯呐,我也听说了这事儿!”屠户娘子也觉得应该是这样,上次那个世子来的时候,自己跟着自家男人赶集卖肉,没亲眼看到,可回来以后,大家都不住的纷纷议论着这事,即便她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肯定是那世子爷给她的银子,要不是肖三花怎么能这般大手大脚的给姐妹买新衣裳?屠户娘子的眼睛里头差点要冒火:“那肖三花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我家二妮生得样子美。”
  肖来福婆娘“噗嗤”一笑:“你就算了,你们家二妮,光看着那圆滚滚的腿脚……”
  “我呸!你说啥呐,胖一些是福气,福气,你懂不?”屠户娘子听了十分不舒服,她的二妮,可真是个美人,脸上肉多,身上肉多怎么了?那是自家有钱,喂得好,才会结实!哪里像肖家三丫头,那手脚瘦嶙嶙的,好像风吹就会倒一样!
  两人正在拌嘴,就见肖老大院子里飞快的冲出了几个小丫头,笑声欢畅,就像那银铃儿似的。屠户娘子一把扯住从身边跑过的桃花:“你们咋这么着急呢?什么事儿这样高兴?快些说给我们听听!”
  梅花停住脚,笑嘻嘻的将手里挽着的竹篮子捧了起来:“你瞧,你瞧。”
  竹篮里有几十个铜板,被要落山的日头照着,闪着亮儿。屠户娘子与肖来福婆娘都有些发愣:“这么多铜板!哪里来的?”
  梅花指了指肖老大的院子:“三花姐给我们的!我们帮她挖小笋子,她就给我们铜板。一斤能有两个铜板呢,要是剥了壳的,能值四个!”
  桃花一把将梅花拉了过来,朝她瞪了一眼:“别乱说!”
  要是让村里人知道了,大家都去挖小笋子了,那自己也就赚不到钱了。桃花拉着梅花飞快的往家里跑,今天两姐妹一共赚了八十个铜板,可是一大笔钱,阿娘阿爹见了肯定乐呵得合不拢嘴!
  “梅花,咱们明天一边挖一边剥壳,这样下来,一个篮子就装得多些了。”桃花风风火火的走着,一边划算着:“你瞧,要是咱们今日卖的全是剥了壳的,那能赚多少?”
  梅花“呀”了一声,激动得全身发抖:“好多铜板哩!”她两条腿走得飞快:“咱们去告诉阿娘,明日咱们一家全出去挖小笋子。”
  “嗯。”桃花用力点了点头:“咱们要是能挖十日,肯定就能攒出一个二两银锭子来了。”
  屠户娘子与肖来福婆娘看着桃花梅花两姐妹的背影,有些疑惑,互相望了望:“咱们去肖老大家打听打听?要是真有这样的好事,让家里的丫头出去挖小笋子,也能挣些铜板回来!”
  两人蹭蹭蹭的走到了肖老大家的院门口,就见着院子里边放了两个大木盆,四花五花与六花坐在小杌子上头,正在低头剥着小笋子,她们的脚边已经堆起了一层高高的小笋子壳。
  “你们三姐呐?”屠户娘子笑了笑:“我来接秤了。”
  彦莹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那杆秤,笑着朝屠户娘子点了点头:“婶子嫂子,你们先坐坐,我去沏茶出来。”
  屠户娘子与肖来福婆娘互相看了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肖老大家,也能喝上茶了!这可真是一件玄妙的事情。
  喝茶,是那些有钱的闲人家才有的习惯,像村长肖文华家里,就喝茶,虽然大部分是粗茶,可毕竟那也是茶!可是来肖老大家也能喝上茶了,这课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挖笋
  银色的月光静静的倾泻在地面上,地上有着被拉得很长的树影,黑黝黝的一片,晚风一吹,那树影便不住的摇晃着,仿佛是妖魔鬼怪在伸着长长的胳膊舞动一般。
  一个农家小院里,有着昏暗的灯光,厨房的桌子旁边坐了两个人,两人都皱着眉头,脸上露出不欢喜的神色。
  “婆娘,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肖来福望着自家婆娘那若有所思的神色,只觉得有些不寻常。今日他回来得晚,回来便瞧见冷冷的灶台,自家婆娘正蒙着脑袋睡觉,丫头小子围住了他:“阿爹,你怎么才回来?阿娘躺着不肯起来做饭!”
  肖来福心里着急,赶紧将自家婆娘身上的褙子扒拉开,伸手在她额头上贴了下:“婆娘,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肖来福婆娘将被子一掀便翻身起来,眼睛鼓鼓的瞪着他:“心里头不舒服!”
  “咋的啦?你有啥不舒服跟我说说!”肖来福看了看跟在身后的两个孩子,有些莫名其妙:“再有哪里不舒服,也得给孩子做了饭吃!”
  肖来福有两个娃,女娃今年七岁,男娃五岁不满,两人都还是懵懵懂懂,只知道张着嘴巴要吃的年纪,所以肖来福的婆娘不弄饭菜,他们只能饿肚子。两人攥着肖来福的衣角,就听着“咕噜咕噜”的声响。
  肖来福婆娘没吭声,可能是自己也饿了,赶着起来,让肖来福烧火,她烙了几张饼,给儿子的那张饼里头还加了个鸡蛋:“狗蛋,这个是你的,赶紧拿着到旁边吃,可别再给你姐姐吃了,这是阿娘特地做给你的。”
  肖来福听着这话就有气:“你不会烙两张鸡蛋饼?一张给枝儿,一张给狗蛋,干嘛要让枝儿吃得差些?”虽然枝儿是个女娃,可因为是肖来福得第一个孩子,过了两年才有了狗蛋,他心里头自然先疼爱了些。再说他两年前想岳父家借了银子弄了辆骡车,去豫州城拉货,送村里人进城,也挣了些银子,家里的日子还不是那般拮据,两个孩子吃张鸡蛋烙饼还是能吃得上的。
  “烙两张鸡蛋饼?你说得轻巧!”肖来福婆娘将锅子敲得叮当响:“家里有多少钱?还能让枝儿吃上鸡蛋烙饼?你可真是心大,人家都是死命攒钱,你倒好,这般大手大脚的!”
  肖来福啃了一口烙饼,只觉得干巴巴的:“给我倒杯水!”
  躲在角落里吃烙饼的枝儿赶忙站起身来,摸着走到一边放水壶的角落,倒出了一杯水来:“阿爹,喝水。”
  肖来福接过水杯,摸了下枝儿的头:“枝儿乖,吃了烙饼带着弟弟去玩一阵子,然后就回屋子去睡觉。”
  “好。”枝儿的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的大了几分,她默默的转过头去,走到一旁继续啃着烙饼,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娘自己也是女的,为什么她还不如爹这般疼爱自己?
  肖来福喝了一口水,望了一眼婆娘:“今日谁惹了你?这么大的火气?”
  “喝水喝水,人家肖老大家都喝上茶了,你晓得不!”肖来福婆娘将手拍着桌子砰砰的响:“咱们家还是喝冷水,人家喝茶呐!”
  茶叶要钱买,烧水沏茶要费柴火,这茶叶,哪里是一般人家能喝得上的?尽管肖来福家住着土砖屋子,可人家却吃着肉,穿着新衣裳,喝着茶!肖来福婆娘越想越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悲愤的心情。
  她是远嫁过来的,娘家姓文,离这肖家村还有四十多里路。刚刚给肖来福的时候,肖家啥也没有,只比肖老大家好一点点。挨着受了几年苦,她娘家兄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发达了,家里有了些余钱,肖来福便怂恿着她回去借钱,好说歹说借了些银子,肖来福便买了辆骡车,小日子这才慢慢过得好了起来。
  要是运气好,肖来福一日能赚得三四百文钱,只不过也有没事情做,就在家中歇气的光景。这两年肖来福起早摸黑的做事,总算在今年将娘家兄弟的银子还了一大半,剩下也没多少了,再紧把细用的攒着,估摸着再过一年就能还清了。
  自从肖来福赶骡车以后,肖来福婆娘就觉得很是得意,总觉得来银子快,只要肖来福碰得好,一个月就能攒下五六两银子。她从肖来福手里接过银子的时候,心里头很是高兴,总觉得这村里,除了村长肖文华家,村口的屠户家,四斤老太家,算来算去,能比她家有钱的人也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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