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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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王带着战士赶到战场,这场战事的胜负已尘埃落定,士兵们自然不费吹灰。但是,这并不代表这场仗赢得简单!唐将军一人截杀西凉军于天险,几度险些坠入悬崖丧命,这叫简单?战事一结束,唐将军就精疲力竭地晕了过去,这叫轻松?张将军,什么时候你也变成被蒙蔽视听之人了?只听到只言片语就这般兴师动众,只摸到事实的边缘就喜形于色,我东陵的大军什么时候这般浮躁,沉不住气了?”
  他声音冰冷,是初春时分河水回暖碎开的浮冰,相互冲撞着溅起的冰碴,
  “胜利?何为胜利?徐海将军押运粮草还未平安而归,西凉蛮子仍在肃州城中盘踞,我东陵的疆土,依然被敌军践踏着,惨死的百姓尚没得到敌人鲜血的祭奠,这一点点的甜头你们觉得就能抵消这屈辱,这怨愤?”
  张行远惊得睁大了眼睛,嘴巴几乎变成o型,他的目光不可置信的在唐果儿身上扫了又扫,随后低头暗暗看向跪在一旁的其他人。
  其他人的神色与他大致无二,平一人之力抵抗千军万马,而且还是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
  这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若是换做其他人,这话他们决不会信,可偏偏这话是慕容晟当着数万参战东陵士兵说出来的,士兵们神色如常,不在少数的人还赞同的微微点头,还能有假?
  张行远等人望向唐果儿,仍还带着不敢置信的质疑去打量她。慕容晟眯目光里夹着森寒刀光从他们脸上扫过,他们的神色终由震惊转为了敬佩。
  “唐将军巾帼不让须眉,以一人之力歼灭西凉数万大军,实是女中豪杰,我等佩服。”
  “有唐将军在,何愁不能将西凉蛮子赶出我东陵疆土,振臂一呼万兽奔走,保管蛮子片甲不留!”
  “我东陵此次势必要扬眉吐气,争取一举打得蛮子再不敢进犯!”
  “……”
  面对不绝赞声,唐果儿神清淡淡,她出手的原因并不是想换取此时眼前的荣光,她只是想早些赶走西凉军,以便能早日回京都,为月影报仇!
  眼前奉上的荣耀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
  众人见唐果儿没有露出一丝骄傲的表情,纷纷噤了声。皆不由反思起来,难道是他们的夸赞还不够到位?
  就在他们绞尽脑汁去思索如何更加完美的表达出自己的赞叹知情,慕容晟冰冷的声音冻结了他们满腔的忐忑情绪。
  “今晚突袭肃州!”
  说完,他伸手拥住唐果儿纤细的腰肢,朝唐果儿帐篷所在的方向走去,将数万士兵以及张行远等将领,远远甩在身后,留给他们一双紧挨在一起的背影。
  远离众人视线,唐果儿从慕容晟怀里挣出来,神色肃然,“我军本就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夜晚更冷,你打算突袭有几分取胜的把握?”
  慕容晟望向肃州城的方向,目光如炬,
  “这主意并非临时起意,早在我率军前往无寿山之前就已打定。本来我只有五分把握,但因为你出手让西凉全军覆没,甚至斩杀了赫拉的胞弟,大增我军威风,狠挫敌军锐气,这五分把握就涨至七分!而且连你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西凉难道不会这么想?我正是要这份出其不意!”
  这番深思熟虑,唐果儿不由心惊,她略一沉吟,旋即坚定道,“既然如此,我也去。”
  “不行,你与西凉大军搏杀已经精疲力尽,这场仗必是血战,你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你在营中等候消息!”慕容晟断然拒绝,语气中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虽然他很清楚有唐果儿的帮助,这场仗胜算会又多两分,可是他宁愿赢得辛苦一些,也不能让她处于危险之境。
  她怀有身孕,不宜太过劳累。
  唐果儿看出他眼底的担忧,心中一动,却更加坚决道,“我一定要去你有非打肃州的理由,我也有我非去不可的理由,你想阻止我,除非把我绑起来!”
  “你猜到了?”慕容晟有些许惊讶,同时神色里闪过一丝挣扎。果儿的脾气,说到做到,要阻止她,恐怕真的只能将她绑起来。
  即使他真的能狠下心绑了她,可未必能真正将她绑住。
  唐果儿见慕容晟犹豫,立即道,
  “西凉大军去无寿山劫粮不成,反而全军覆没,只要赫迪的人头一到肃州,赫拉必定知道无寿山是一个圈套,那么他一定也能猜到真正的军粮是从永州运来。你迫切攻打肃州,是为了绊住西凉大军,好让徐海将军能顺利运回军粮。”
  “你说得不错,徐将军已经进入肃州地界,明晨就能将军粮运回大营,若是赫拉对他出兵,军粮堪虞。而且,无寿山西凉数万士兵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西凉一定会是军心动摇,士气不稳。此时出兵不但能打他个措手不及,肃州也有望一并收回!”
  慕容晟望向肃州城的眉眼,刹那间迸出凌厉的杀气,唐果儿只觉得一把利剑在眼前陡然出鞘,是三尺寒冰由中折断,断面耀眼锋芒冷厉。
  而冷厉的幽光中,是势在必得!
  一计又一计,计计紧扣。或许赫拉料到了西凉军去无寿山是有去无回,才没有亲自前往,那肃州即将到来的这场硬仗呢?
  虎狮争斗,必有一伤,唐果儿不禁期待夜幕降下后那照亮肃州城的火光。
  无寿山一战大军并没得到良好的休息,随后又长途跋涉归来,唐果儿慕容晟都已经是精疲力尽,二人再也没多交谈,分别往自己的营帐中去了。
  云清看着唐果儿满是疲倦带着淡青色的下眼睑,心中的心疼立刻压过了好奇,满腔话顿时无声,默默奉上温水供她洗漱之后,服侍她歇下。
  唐果儿躺在软榻之上,明明浑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不已,但她脑中紧绷的神经,却又使得她一时之间难以入眠。
  回想起这一溜的事情,就如同做梦一般不真切。
  从身中媚毒到毫无预警的随军出征,再到如今的怀有身孕,她与慕容晟本已错身而过,却又被生生拽回来绑在了一起,难道他和她注定了不可分离?
  银炭静静的在一角燃烧着,散发出来的热气熏得整个帐篷温暖如春,严寒凛冬似乎被驱逐到了千里之外。
  唐果儿终于抵不住困意来袭,沉沉睡去。
  她却是在一袭翩跹白衣的梦境中惊醒过来,她猛然从榻上坐起,双瞳迷蒙,似乎还被梦中那孤冷的背影所牵引着,尚未回到现实中来。
  良久,唐果儿慢慢垂下眼睑,眸子里似乎有流动的湿意。梦里的那张脸她没看清楚,但那样出尘无双的气质,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拥有。
  云渊……
  在梦里,他都不肯与她相见了?
  唐果儿仰起头,逼回眸子里的泪意,再见又有什么用呢?
  继续去解释是他误会了?还是继续面对他的气愤,而难过伤心?即使是出征的那一刻,她的心底还抱着那么一丝丝的微弱希望。可是肚子里与她性命相息的孩子,已经彻底将这丝希望扯断!
  他们之间已经是彻彻底底的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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