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欢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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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轻语干笑:“大人,不如歇息吧。”
  陆远看着她身上水红的里衣,以及被里衣衬得愈发白皙的肌肤,眼神顿时暗了下来:“若是想歇息,就不该穿成这样。”
  说罢,便扣着她的手腕,强行绕到了自己腰后,然后捏住她的下颌吻了上去:“听话。”
  简轻语:“……”
  窗外月色朦胧,月华倾了一地。
  简轻语一直到天快亮时才睡,沉睡前感觉他又在给自己上药。想到他来行宫时便带了那药,她不由得轻哼一声,在梦里将他骂了个痛快。
  醒来时已是晌午,简轻语起身发了许久的呆,最后视线落在了床角已经变得像咸菜一般的里衣上,她当即恶从胆边起,拿起来便要去扔掉,结果刚走两步,里头就掉出一块东西,干脆利落地掉在了地上。
  当看清摔坏的是一块玉佩时,简轻语愣了愣,蹙着眉头从地上捡起来。她从未戴过玉佩,那这东西只能是陆远的了,看样子应该是不小心落下的。
  玉佩圆圆的一块,上面还刻了莽纹,握在手里温温的,一看便价值不菲。简轻语以前也没见陆远戴过这种东西,怕这是什么重要物件才会随身携带,他发现丢了之后会着急,便小心地装进荷包里,打算见到陆远后还给他。
  然而接下来一整日,她都没见着陆远,反而是遇到了巡逻的季阳。
  “怎么哪都有你,是不是太阴魂不散了?”季阳一看到她就皱眉,摆摆手叫其他人先行。
  简轻语无言一瞬,相当真诚地说:“我也不想遇见你。”
  “什么意思,你当我是扫把星啊还处处躲着?”恶婆婆又开始找茬。
  简轻语嘴角抽了抽,干脆扭头就走,却被他用绣春刀挡住了去路:“被我说中了?你果然看我不顺眼。”
  “……陆大人呢?”简轻语认命地停下脚步。
  季阳顿时警惕:“你找他做什么?又想告我的状了?”
  简轻语:“……”
  本来想让他转告陆远玉佩在她这里,但看这货的样子,她决定还是算了,什么时候遇见陆远什么时候还吧。
  这般想着,她便又要走,季阳立刻去拦:“问你话呢,是不是又想告状?!”
  简轻语无视他横在自己面前的刀,只管往前走,季阳又不敢真对她如何,只能像只猴子一般在她身侧上蹿下跳,时不时威胁上几句。
  简轻语嫌他烦,当即跑了起来,季阳冷笑一声便去追,还未等追上,就看到她猛地停了下来,他顿时得意:“怎么,怕了……”
  话没说完,就看到前方亭子里坐了十余个人,全都齐刷刷地朝这边看,坐在最中间的便是当今大皇子的生母孙贵妃,以及大皇子的表妹周音儿。
  季阳瞬间闭嘴站稳,从一只猴子变回英俊潇洒的锦衣卫大人,稳重自持地抱拳行礼:“参见贵妃娘娘。”
  简轻语听到他对亭中人的称呼,顿时心头一跳,立刻低着头福了福身:“参见贵妃娘娘。”
  孙贵妃直接无视简轻语,笑盈盈地看向季阳:“季大人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季阳看了眼简轻语,恭谨地开口:“回贵妃娘娘的话,这位姑娘迷路了,卑职便抽空为她带个路,不知贵妃娘娘在此,多有冒犯,还请娘娘恕罪。”
  “哦?”孙贵妃这才看向简轻语,嘴里却是在问季阳,“不过此处再往前,便是本宫与圣上的住处了,不知季大人是要带她去哪。”
  季阳卡了一瞬,被简轻语暗示之后才回神:“……就是此处。”
  简轻语默默松一口气。
  “姑娘,此处便是公主亭,既然路已带到,卑职就告辞了。”季阳颇为心虚无视简轻语幽怨的眼神,强行结束对话转身,走的时候背影高大威风,步伐虎虎生威,像极了主动带路的好人。
  简轻语在心里骂了他一万句,可也知道两人同行会招怀疑,现下分开告辞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所以只能等季阳走远后,才垂着眼眸对孙贵妃又行了一礼:“小女不知贵妃娘娘在此,惊扰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小女这就离开。”
  “慢着,”一直没说话的周音儿轻嗤一声,扭头对孙贵妃道,“姑母,这位便是宁昌侯府刚回京的大小姐,简轻语,侄女先前同您提起过的。”
  她与周音儿就见过一次,还彼此有了恩怨,她提自己时能有什么好话。简轻语闻言心道不妙,后背出了一层汗意。
  果然,孙贵妃听完若有所思地看向简轻语,半晌不急不缓地开口:“走上前来。”
  简轻语只好默默走到亭前。
  孙贵妃打量她许久,艳红的唇勾起一点弧度:“果然生得极好,难怪连季阳都要为你带路。”
  简轻语察觉到她话里的轻视,但也只能抿了抿唇解释:“是季大人心好。”
  “奇怪了,我与那季阳也算旧相识,怎么不知他还是个好心的?”一个满身琳琅的小姑娘捂着嘴笑。
  立刻有一人接腔:“谁叫你生得不如简大小姐貌美,自然看不到季大人好心之处了。”
  这些女子大多与孙贵妃沾亲带故,相处明显不算拘谨,听到这句话后顿时笑作一团。
  简轻语垂着眼眸,藏在宽袖中的手默默攥紧,面上却不显半分。
  周音儿斜睨她一眼,挽着孙贵妃的胳膊撒娇:“姑母,侄女也想生得如简大小姐一样美貌,这样便能看到旁人的好心了。”
  “你是本宫放在心尖上疼大的,自幼便是金尊玉贵什么都有了,何须靠容貌得那一点好处,”孙贵妃握住她的手温和道,“与其想这些,不如将心思放在正途上,免得给爹娘丢脸。”
  “侄女又不是某些人,才不会给爹娘丢脸。”周音儿笑着看向简轻语。
  简轻语听着她们指桑骂槐,心想原来即便是宫里的贵妃,长舌起来与漠北卖烧饼的妇人也没什么区别。
  孙贵妃也看过去,想起什么后含笑问:“说起来,你是随母亲在漠北长大?”
  “是。”简轻语应声。
  孙贵妃微微颔首:“难怪,毕竟是荒蛮之地……”
  简轻语左耳进右耳出,等到合适的时机后立刻道:“小女还有事,可否先行告退?”
  “急什么,不想同本宫聊天?”孙贵妃扫了她一眼。
  简轻语垂眸:“小女不敢。”
  “那便再说说话,京都都是些守规矩的姑娘,说起话来没什么乐趣,难得遇见个不一样的,本宫也是好奇得紧呢。”孙贵妃说完,其他人又是一阵哄笑。
  周音儿正要再说什么,突然传来一声温润的男声:“此处这般热闹,可是孤错过什么了?”
  听到声音,所有人都是一停顿,简轻语扭头看过去,看到熟人后愣了愣,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亭中人对他行礼:“参见二殿下。”
  听到众人对他的称呼,简轻语猛然睁大眼睛。
  褚祯笑盈盈地对孙贵妃行了一礼:“娘娘。”
  “二殿下怎么来了?”孙贵妃含笑问。
  褚祯温和回答:“儿臣方才去见了父皇,刚从主殿出来。”
  “哦?圣上已经醒了?”孙贵妃抬头。
  褚祯笑笑:“方才就醒了,还说想见娘娘。”
  孙贵妃闻言含笑站了起来,周音儿急忙扶住她,“本宫回去瞧瞧。”
  说着话,孙贵妃便离开了,方才还聚在亭中的人也跟着散去,很快便只剩下褚祯和简轻语二人。褚祯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眉眼中满是关切:“简姑娘,你还好吗?”
  简轻语顿了顿,朝他行礼:“参见二殿下。”
  “你我之间就不必拘礼了,”褚祯虚扶一把,待她站稳后笑道,“毕竟你是孤的救命恩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还真是巧。”
  他刚从主殿出来,听到动静后往这边扫了一眼,结果就看到了熟悉的背影。虽然只见过两次,可他依然一眼就认出了,走近后果然听到了她的声音。
  也幸好较为巧合,他才能及时出现,免她遭受更多侮辱。想起方才孙贵妃的言语侮辱,褚祯抿了抿唇,想安慰又不知该从何安慰。
  简轻语只是略显紧张,倒没有别的情绪:“确实是巧,没想到您竟然是……多谢殿下出手相救。”
  “你救我我救你,都是应该的……你也别怪孙贵妃,她以前不喜欢简慢声,这次估计是恨屋及乌了,”褚祯安慰两句,见她不像伤心,顿时松一口气,说罢突然想起什么,从荷包里掏出一枚碎银,郑重地奉上,“简姑娘,诊金。”
  简轻语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顿时一阵尴尬:“殿下说笑了……”先前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还好,现下已经知道了,她如何敢要。
  “拿着吧,这可是孤花了大价钱换来的,亦是姑娘应得的。”褚祯说着,将银子递得更前了一些。
  简轻语不知道一块碎银为何还要花大价钱,闻言只是迟疑:“可殿下方才也救了小女,算是扯平了……吧。”
  “你当真要与我计较这般清楚?”褚祯板起脸。
  简轻语立刻接过碎银:“多谢殿下。”
  褚祯没想到她会变得这么快,顿时绷不住笑了一声。简轻语愈发尴尬,讪讪一笑将碎银装进荷包,荷包里顿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看来简姑娘的荷包很丰厚啊。”褚祯失笑。
  简轻语被取笑得脸颊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里面是块玉佩,没别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她太局促,也可能是因为少了一层面纱挡在二人中间,褚祯竟也跟着生出些紧张,莫名其妙地解释一句:“孤只是打趣,并非笑话你。”
  “……小女明白。”简轻语乖顺地点了点头,然后便不说话了。
  褚祯遇见熟人甚为高兴,本还想与她多聊两句,但见她神情拘谨,便知道自己的身份给了她太大压力,沉默一瞬后缓缓开口:“孤还有事,只能请姑娘自便了。”
  “小女恭送殿下。”简轻语低眉。
  褚祯不自在地点了点头,临走又忍不住回头:“你……”
  简轻语疑惑地看向他。
  “……你那还有药吗?”他冒出这么一句。
  简轻语愣了愣,接着迟疑地点了点头:“还有。”
  “那能再给孤一些吗?”褚祯觉得自己简直在犯傻,可见她认真听自己说话,还是忍不住道,“孤难得遇见这样的好药,只想多存一些,姑娘不会怪孤太贪心吧?”
  “当然不会,”简轻语忙摆摆手,听到他认可自己的医术,顿时没有那么局促了,“只是我带来的全都给殿下了,殿下若是不着急,就再等一段时日,我会尽快制好的。”
  “如此,就劳烦姑娘了。”
  褚祯说完,温和地笑笑:“希望姑娘到时候也要收孤的诊金。”
  “……是。”简轻语微微颔首。
  她答应完,周遭便静了下来,褚祯再没有话可说,只能笑笑转身离开。
  简轻语目送他的背影消失,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四周彻底安静,她独自一人静站在公主亭前,仿佛隔绝于行宫之外,与此处一切都没了关系。她垂着眼眸,看石板路上的蚂蚁爬动,指尖掐着手心沉默不语。
  蚂蚁背着比自己身子还大的糕点碎屑,拼命地从一块石板往另一块石板爬,试图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蚂蚁洞里。简轻语看了许久,最后蹲到地上,轻轻捏起它直接送到了终点。
  行宫的环境较为潮湿,石板与石板的缝隙中都长满青苔,到处都能看见努力爬行的蚂蚁,简轻语耐心地一只一只搬运,蹲得脚都快麻了。
  陆远赶过来时,便看到她蹲在地上蜷成小小一只,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跟着陆远跑来的季阳探头看了眼,一脸怀疑地开口:“我等了她半天都没见人,还以为出什么事了,结果是在这里玩泥巴?”
  他声音很大,简轻语轻易便听到了,抬头看到他和陆远后顿了顿,一本正经地解释:“我没有玩泥巴,我是在帮蚂蚁搬家。”
  季阳无语:“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玩泥巴之前不能先跟我说一声吗?我还以为你被孙贵妃为难了,特意绕过这里去找大人,你知不知道大人是从……”
  “季阳。”陆远冷淡开口,“先下去。”
  “……是。”季阳恶狠狠地瞪简轻语一眼,板着脸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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