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马姨娘投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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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是刚从贤妃娘娘那里请安出来吧。”凤轻看着凤彬过来的方向说道。
  这个五弟可从来没有这么热心,远远的见到自己,就主动跑过来,打招呼,今天倒是稀奇了。
  看着凤彬脸上戒备的神色,凤轻无所谓的一笑,“我们兄弟也好久没有聚一聚了,四哥不如去弟弟那里坐一坐?”
  凤彬脸上闪过狐疑的神色,不过料想凤轻也不敢做什么,于是笑道,“好。”
  凤轻的生母是已逝的敏妃,敏妃去世时,凤轻只有八岁,皇上担忧他年幼丧母,被别人欺负,于是将他交给皇后抚养,他倒也算半个嫡子了。
  所以,凤彬向来将凤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凤彬和凤轻都还未大婚,因此统一都是居住在皇宫。
  凤轻居住在飞鹤阁,而凤彬则居住在腾云居。
  “五弟这飞鹤阁倒是愈的清雅了!”凤轻向来自诩喜欢文人雅士的作风,所以在飞鹤阁内种满了青竹,凤彬一眼望去,倒是真的别有一番风味。
  凤轻对此但笑不语,起身,为凤彬斟酒。
  “殿下,这酒不如让蓝安代喝?”站立在凤彬身后随侍见凤彬抬手要喝,连忙说道。
  凤轻忍不住大笑出声,“四哥,蓝安是担心我给你下毒!初七,还不接过四哥的酒喝下去,好让四哥知道,我没下毒。”
  初七闻言,立马上前打算拿过酒杯,凤彬微微侧了侧身子,“五弟,蓝安只是太小心而已,你怎么可能会在酒里下毒呢?”
  凤轻摇了摇头,“四哥啊,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我们还身在皇家,说不准啊,我还真下毒了!”
  凤轻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让人一时间摸不准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见凤彬脸色一沉,凤轻爽朗一笑,“好了,四哥,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这么认真做什么?真是不禁逗!”
  真的只是在开玩笑,凤彬现,好像他真的一直都不曾真正认识过他这个五弟。
  凤轻举起酒杯,“四哥,不如我们共饮此杯!”
  “殿下,让蓝安代喝吧!”就五皇子刚才那番话,谁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在酒里下毒,万一殿下喝了——
  凤彬不悦地摆了摆手,“五弟怎么会在酒中下毒呢?蓝安,你也太小题大做了。”
  凤彬虽然是训着蓝安,可是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凤轻,眼里的意思很明确,在你的飞鹤阁,你敢给我下毒?
  凤轻仿佛没有看到凤彬眼中的挑衅,仍然举着酒杯,凤彬见状,也举起酒杯跟凤轻的酒杯碰了碰,随即一饮而尽。
  “四哥,觉得这酒怎么样?”凤轻喝完之后,没有放下酒杯,右手随意的把弄着碧玉的酒杯。
  “嗯,入口甘醇绵软,应该是十年的女儿红吧。”身在皇家,哪个会不懂酒的。
  “四哥厉害,不错,这正是十年的女儿红,不过四哥可知道,这酒,弟弟是从哪里得来的?”凤轻突然玩味的看着凤彬。
  凤彬皱了皱眉,心里有种直打鼓的感觉,凤轻话里有话,“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这酒是云曦在十年前埋的。”凤轻突然看着凤彬说道。
  听到云曦两个字,凤彬下意识的蹙眉,随即舒展开眉眼,“原来是云小姐十年前埋的,那五弟是怎么知道的。”
  “说来也巧,那时候正好打算去烟霞殿看望十妹,正好就看到云曦在烟霞殿的大桂树下埋女儿红。”
  “那这酒可不是五弟的,你这是不问自取了!”
  “不问自取倒是说不上,弟弟还记得,当初云曦埋这坛酒的时候,嘴里还不停的念叨,以后一定要嫁给四哥,当你的妻子。所以这酒应该是为四哥埋得。只是弟弟的酒瘾突然犯了,把这酒挖出来借花献佛了,四哥应该不会怪弟弟吧。”
  凤轻嘴上说的抱歉,可是脸上却一点抱歉的模样都没有。
  而凤彬在听到云曦说将来一定要嫁给自己的时候,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凤彬的神色变化,自然是没有逃过凤轻的眼睛。
  凤彬的失神只是一瞬间,转眼间又是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五弟今天做这么多,到底有什么目的?”
  “怎么,难道弟弟做什么事,在四哥眼里都是有目的有阴谋的?”凤轻挑了挑眉问道。
  凤彬虽然一直将凤轻当做最大的敌人,可是他也不能不承认,他好像从未了解过凤轻。
  别人眼里的凤轻豪爽开放,快意恩仇,有着天生侠士风范。
  可是凤彬却对此嗤之以鼻,皇家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真正单纯的侠士,就是自己也一直用着温文尔雅的假笑容来隐藏自己。
  但凤彬一直看不透凤轻,自己想要的是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可凤轻想要什么,他一直都看不透。
  皇位?凤彬摇了摇头,经过这么多年的观察,凤彬别的不敢说,可他看得出凤轻似乎对皇位真的是一点都感兴趣,皇位在他眼里,甚至还不如他手中的酒来的吸引人。
  凤彬有时候会觉得很可笑,自己孜孜以求的东西,在凤轻的眼中却是一文不值,不知道这是不是很讽刺。
  可就算凤轻无意于皇位,凤彬也从来不敢小看他,他是皇后的养子,本身就是半个嫡子,还有敏妃的母家章大学士,在文人清流中的势力也不容小看。
  皇后无子,她身后的怀宁侯似乎也将筹码都压在了这半个嫡子身上。
  “四哥真的是想多了。对了,四哥,还记得半个多月前是姑姑的生日,曹匀那时候一身的血,就是胡太医也说他活不了了,可你看到没有,这才半个月,他又生龙活虎起来!”
  凤彬一时间有些摸不透凤轻的想法,说的好好的,怎么一下子扯到曹匀身上去了,“那是胡太医的医术高明。”
  “噗——”凤轻忍不住将口中的酒全都吐了出来,幸亏四皇子避开的及时,否则真的要被喷一身了。
  凤彬有些恼怒的看着凤轻,“你笑什么!”
  “四哥,弟弟是觉得你的话太有意思了!胡太医的医术高明?嗯,确实不能否认,要不然他也做不到太医院的首判。可是四哥难道忘记了,我们去看曹匀的时候,胡太医给曹匀诊过脉了,而且也已经说了,对曹匀的伤,他无能为力!当时秦昊天也在,听到他那话,差点没上去跟胡太医拼命!”
  凤彬随着凤轻的话,不禁想到当时的场景,好像真跟凤轻说的一样。
  “四哥,你可曾记得镇国将军府的赏花宴,当时云曦跟易蓉打赌医治王丽雪脸上的伤疤,在姑姑的寿宴上,我们可都看到王小姐李娜上可以说是毫无瑕疵啊!”
  “她不是说是天机尊者给的药吗?”凤彬皱了皱眉头说道。
  “四哥相信?”凤轻反问。
  凤彬也不是傻子,任人摆布,不过,以前没注意的细节,如今经过凤轻一提醒,他确实好像忽略了很多。
  忽然,凤彬直视着凤轻,眼中闪过令人心悸的神色,“五弟告诉四哥这些做什么?”
  “四哥也太小心了,弟弟可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既然云小姐对四哥有意,弟弟好心,想要撮合四哥跟云小姐而已。”
  虽然凤轻说的叫一个情深意切,不过这话连三岁孩子都骗不过,更不要提凤彬了。
  “那就多谢五弟好意了,这酒喝过了,谈心也谈过了,四哥我就先告辞了。”
  凤轻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弟弟就不送四哥了。”
  直到再也看不到蓝安和凤彬的身影,初七才忍不住开口,“殿下,您今天请四皇子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难道就不能是本皇子突然有了良心,好好提醒自己的哥哥,免得错失佳人?”凤彬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女儿红,淡淡的说道。
  “真的是这样吗?”初七不禁喃喃自语。
  “初七,在宫里,最忌讳的就是多嘴多想,这好奇心太重可不是好事。”凤轻凌厉的眼神射向初七,生生让初七打了一个寒战。
  他怎么忘记了,五殿下虽然平时对下人很宽厚,可是也不喜欢别人多问他的事情。
  “是,初七明白。”
  凤轻点了点头,好似很满意初七的识时务。
  “还记得云曦小时候最喜欢缠着四哥了,不知道如今四哥对她也有意思了,她会怎么样?”凤轻的声音很轻,可是在一旁的初七还是听到了。
  他忍不住撇了撇嘴巴,上次在慧荣长公主的寿宴,连他都看出来了,云小姐对四皇子一点爱意都没有。五殿下这么说,是嘲讽呢?还是嘲讽呢?
  “没关系,就算云曦心里还有四哥,相信那个人也绝对不会允许的。”凤轻又突然说道。
  初七自然明白五殿下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只是作为一个奴才,不该插嘴的千万不能插嘴,不该问的,也千万不能问。
  *
  “小姐,马姨娘求见。”
  云曦正在朱嬷嬷的强势要求下,练习女红。
  云曦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可是今天才知道,这世上有种叫做女红的东西,她是真的不会啊!
  被朱嬷嬷教导了一大半天,她才懂怎么下针,花费了整整一个下午,她好不容易绣成了一条牡丹,可她真是没有想到,她的牡丹到了朱嬷嬷的眼中居然成了太阳
  天啊!她绣的明明是火红的牡丹啊!貌似没有绣叶子,因为麻烦,所以云曦直接省略了,可朱嬷嬷怎么能将自己辛苦半天绣的牡丹看成太阳呢!真是太伤她的心了!
  要是小桃和甘草在,看着云曦绣的一坨圆圆红红的,亏得朱嬷嬷的想象能力丰富,还能想到太阳,要是她们的话,稍微变下颜色,她们就会跟那不明物体联想到一块,黄黄的,臭臭的。
  此时还被朱嬷嬷抓着训练女红的云曦,一听到甘草的话,第一次觉得这马姨娘是如此的可爱,“朱嬷嬷,马姨娘来找我,我还是先去见她好了!”
  说完,云曦就放下手上的绣品,以马拉松长跑的速度往外冲刺。
  朱嬷嬷好笑的看向云曦狼狈而逃的模样,再看看她那根本就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绣品,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其实她也早看出来云曦八成是不会女红,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差成这个样子,绣朵牡丹,能绣成这副模样,也是她的本事了。
  云曦冲出房间之后,才不禁深深吐了一口气,尼玛,这辈子她都不要再碰针线这类东西了,不对,除了她治病的银针。
  跑出自己的寝室,被微凉的风一吹,云曦的脑袋瞬时清明起来,马姨娘,她不是云姜的生母吗?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心下虽然有疑惑,可是云曦面上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云曦走到大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马姨娘笔直地站在大厅里。
  说实话,云曦对马姨娘的关注不多,一来,她的主要注意力都放在赵姨娘身上,而来这马姨娘平常就是个安静的,很容易让人忽视她的存在。
  可如今站在云曦面前的马姨娘,瘦弱的身体站的笔直,虽然容貌不是绝美,可就像是一汪春水,给人平和之感。
  “婢妾见过大小姐。”马姨娘见到云曦,恭恭敬敬的福了个身。
  云曦坐在正位上,淡淡的说,“马姨娘请起,小桃还不赶紧的给马姨娘拿杯茶。”
  “多谢大小姐赐座。”马姨娘微微点头,算是向云曦道谢。
  这倒是让云曦多瞧了马姨娘两眼,这马姨娘倒是个不卑不亢的。
  小桃很快就端了两杯茶,一杯给云曦续了,一杯则递给了马姨娘。
  云曦在喝茶的时候,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马姨娘,她倒想看看这马姨娘什么时候才说明来意,反正她不急。
  马姨娘喝了一杯茶后,还以为云曦会问她来意,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云曦开口,心下不禁焦急,转念一想,明白了云曦的意思。
  “婢妾是来交还夫人的嫁妆。”马姨娘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递给了小桃。
  云曦皱了皱眉,结果首饰盒之后,果然里面大多都是一些极为精致的首饰,不过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她娘的嫁妆。
  云曦手里还没拿到她母亲的嫁妆清单,只是上次苏芸荷拜访的时候,她听她说了几样,碰巧,她说的几样,那日,她在荣寿堂都看见了。
  不过,云琳头上戴的头面到底是不是她娘的嫁妆,云曦还真不知道,不过还记得云琳当时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就已经告诉了云曦答案。
  云曦盒上盖子,看向马姨娘,“马姨娘这是什么意思?”
  “大小姐不要误会。婢妾没有胆子也没有那个胆子去贪图先夫人的嫁妆,这些都是婢妾曾经得宠时,相爷赏赐的。”
  小桃的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居然拿着自己妻的嫁妆去讨好小妾,也亏得云战天做的出来。
  云曦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到那里去,心里越来越怀疑,当初原主的母亲到底怎么会嫁给那么一个表里不一、道德败坏的渣!
  “马姨娘把这些首饰送来给我又有什么目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马姨娘肯定不会奸,也不会盗,但肯定也有目的吧。
  马姨娘突然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站到整个大厅的正中间,缓缓给云曦跪下。
  云曦皱了皱眉头,马姨娘虽然只是个姨娘,可她是云战天的姨娘,也算是云曦的庶母了,她这么给云曦跪下,要是传出去,云曦的名声可就算全坏了。
  甘草对关于云曦名节的事情是最在意了,一看到马姨娘跪下,就连忙走到马姨娘的身边要扶她起来。
  “甘草,回来。”云曦淡淡的吩咐了一声。
  “小姐!”甘草不依的跺了一下脚。
  “回来。外面有黄连守着,里面有我和小桃,马姨娘在这跪着,怎么都不会传出去的,你放一百颗心好了。”云曦的话虽然是对着甘草说的,可是眼神却直直的看着马姨娘,同时这话也是对他说的。
  甘草一听,没错啊!反正不会传出去,这马姨娘爱跪就跪好了,她才不管呢!
  不能不说,一向老实的甘草也有逐渐黑化的迹象。
  “马姨娘,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好了。”云曦的语气虽然还是淡淡的,可是小桃和甘草都从中听到了一丝薄怒。
  没错,云曦最讨厌别人威胁她,如今马姨娘跪在自己面前,不就是想要逼自己答应她的请求,这让云曦心里已经有淡淡的不悦。
  马姨娘到底活了几十年,自然也听到云曦语气中的不悦,心下一突,有些怀疑自己这一步是不是走错了。
  不过,这一步既然已经迈了出去,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婢妾没有要威胁大小姐的意思,只是——”
  “你这么突然向我跪下,难道不是威胁我的意思!”云曦秀眉一挑,随即凌厉的看着跪在地下的马姨娘。
  马姨娘顶着云曦犹如尖刀利刃一般的眼神,抬起头,直视着云曦,“婢妾只是相求大小姐将来能够庇护姜儿。”
  “五妹妹是丞相府的小姐,她的将来自然有相爷和老夫人做主。”言下之意,她云曦管不着,也没有兴趣管。
  马姨娘一急,她怎么可能没有听出云曦的言下之意,“大小姐也知道相爷和老夫人都是自私自利之人,将来只要有利可图,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就将姜儿送人,婢妾尝过这种苦头,实在不想让姜儿也受这种苦!”
  云曦诧异的瞥了一眼马姨娘,这马姨娘的话说的是有些大胆了,居然直说云战天和老夫人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她是吃准了这消息不会从她的鸾陵阁传出去吧。
  “婢妾是吏部尚书的庶女,当初父亲看相爷步步高升,所以就将婢妾送给相爷做妾。”从云曦看到马姨娘开始,她就是一副平淡至极的模样,饶是刚才自己拒绝她,她也只是焦急了一会儿,可直到现在,她的眼中才闪过愤恨的表情,整个人才像有个人,有了七情六欲。
  “婢妾到丞相府以后,先夫人宽容,才让婢妾生下了姜儿,婢妾一直对先夫人感激不尽。后来先夫人去世,赵姨娘当家做主,想必大小姐也知道赵姨娘的为人吧。”
  赵姨娘肯定是一朝得志便猖狂,除了云琳和云晟两个所出的是真好,云姜还有云紫过的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不对,马姨娘和牛姨娘在她手底下过的肯定更烂。
  “婢妾说这些不是相求大小姐可怜婢妾,只是希望大小姐能念在血缘关系上,能对姜儿照看几分,婢妾就感激不尽了。”马姨娘说着,就开始给云曦磕头。
  不知道磕了多久,马姨娘的额头都磕出了血,看的甘草都不忍直视转过了头。
  小桃不一样,她是看惯了人命鲜血的,不过,心里也有些敬佩马姨娘的慈母之心。
  “停下吧,要是你从鸾陵阁出去,满头的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怎么样了。”云曦看着马姨娘头上的伤,忍不住劝道。
  马姨娘惊愕的抬起头,“大小姐——”
  “其实你也不必这么担心五妹妹,老夫人和相爷虽然会利用她去谋取富贵利益,那就说明嫁的人身份地位肯定不会低——”
  “不!大小姐,被送到高门大户做妾的日子,妾已经尝了大半生了,怎么忍心姜儿也受这样的苦。婢妾没有其他要求只希望姜儿能嫁到普通人家做个正妻,哪怕是寒门子弟,婢妾也愿意。”
  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这马姨娘倒是看得清楚。
  这道理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明白过来。
  云曦食指不断叩打着桌面,“咚咚——咚咚咚——”
  一声一声直直的扣进马姨娘的心中,她原以为大小姐只是心机稍微重了一点,可到底只是十五岁还未及笄的女子,心机重能重到哪里去,可是如今她才知道她错了,大小姐的心机,就连她这个在丞相府后院倾轧了半辈子的人都没有摸透几分。
  难怪赵姨娘和老夫人对上大小姐,从来都没有讨过什么好,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上。
  “要我庇佑云姜,马姨娘,你得拿出点诚意来。”
  “先夫人的嫁妆,婢妾没有贪过一丝一毫。”马姨娘连忙说道。
  云曦摇了摇头,“如果你能在我一回丞相府,就把这给我,那我是可以相信你的诚意。可是你却在我成功向老夫人逼迫,取回嫁妆的时候才将这些送回来,那你的诚意可就有待商榷了。”
  马姨娘咬了咬下唇,云曦说的没错,因为她一直在观望,她想看看大小姐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让她投诚,所以才一直——
  “当年先夫人的嫁妆清单,婢妾曾经偷偷的抄录过一份。”
  “那对我没什么用。护国公府也有备份。我随时可以去拿。”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云曦对马姨娘还是高看了几分,能在赵姨娘和老夫人的重重防备之下,还能抄下嫁妆清单,这马姨娘果然不简单。
  “婢妾——婢妾——”马姨娘有些急切,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向云曦投诚的,突然,马姨娘脑中灵光一闪,“当年先夫人的死,婢妾知道一些。”
  云曦美眸一寒,声音如同淬了万年的寒冰一般,冷的让人心肝都颤,“说。”
  马姨娘顾不上害怕,连忙说,“记得当初先夫人怀大小姐的时候,好似身体一直不适,所以后来到了一处陪嫁庄子去待产。这一待产,就一直到了先夫人做完月子才回来。
  当时跟着先夫人去的有宋嬷嬷还有她的贴身丫鬟。”
  宋嬷嬷已经死了,那贴身丫鬟不会是——
  “大小姐想的没有错,先夫人的贴身丫鬟就是如今的牛姨娘。”马姨娘看着云曦说道。
  牛姨娘,她娘的贴身丫鬟,“继续说。”
  “当时婢妾在府邸,有一次无意间听到老夫人和赵姨娘说,庄子条件不好,就算难产,母子俱亡也是正常的。”
  云曦想起当初红姑娘说的,娘的死,老夫人也是掺了一脚的,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了。
  马姨娘偷偷瞧了瞧云曦的神色,见她没有怒,才继续说,“婢妾当时只是丞相府的一个妾室,就算想要通知夫人也是无能为力。所以婢妾在相爷来婢妾这里的时候,偷偷透露了一点赵姨娘要害夫人的意思。”
  “你竟然敢?”看着马姨娘不是个爱挑事的。
  马姨娘的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给人做妾,主母磋磨妾室是天经地义的,可是当时先夫人仁慈,从对待底下的妾室也是从来没有刻意打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相爷是什么反应?”连马姨娘一个跟她娘八竿子都打不着边的人,都知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不知道那满嘴仁义道德的云战天懂不懂了。
  “相爷,当时大雷霆,狠狠的骂了婢妾。原本婢妾以为相爷就算不动赵姨娘,也会派人去保护夫人,可是最后——”
  可是最后云战天那小人还是什么都没有做。云曦对云战天那渣是彻底的无话可说了。
  随即云曦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马姨娘,“难道当初你这么容易就逃过了?”
  “婢妾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当时父亲是相爷的直属上司。”
  原来是这样。
  “然后呢?”
  “后来婢妾就被禁足了,一直到夫人跟大小姐回府,婢妾才解了禁足。”
  “我娘当初的身体怎么样?”
  “很虚弱,都说夫人和大小姐能母女平安,真是多亏了老天保佑。”
  是老天保佑,在老夫人和赵姨娘的双重陷害下,能保住孩子,还能保一条命,真是太难得了。
  “婢妾见夫人和大小姐平安无事,心头的大石也就放下了。没多久,就传出夫人将自己的贴身丫鬟给了相爷。”
  “就是牛姨娘?”云曦问道。
  马姨娘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如今的牛姨娘。又过了五年,夫人去世而大小姐您被送到乡下,整个丞相府后院都可以说把持在赵姨娘的手中。婢妾和牛姨娘虽然个子生了姜儿和云紫,可是在赵姨娘的手底下过的还是艰难万分。”
  云曦点了点头,赵姨娘会折磨马姨娘和牛姨娘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惊讶。
  “婢妾虽然是吏部尚书的庶女,可赵姨娘的娘家的权势却突然大了起来,赵姨娘的父亲被封为赵侯,赵姨娘的亲姐姐更是一朝选在君王侧,被封为熙嫔。”
  熙嫔,应该就是上次云战天带着赵姨娘和云琳来逼迫自己,答应让赵姨娘扶正。赵姨娘嘴中怀上龙胎的贵嫔娘娘了。
  “而且相爷的心也都在赵姨娘身上,婢妾也知道自己的地位,只要守着姜儿平凡度日也就满意了。可牛姨娘一直是一副不甘的模样,婢妾曾有一次听到牛姨娘和赵姨娘大吵一架,隐隐约约听到牛姨娘说,自己帮赵姨娘害了先夫人之类的话。
  不过当时婢妾太惊讶,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花卉,引起了两人的注意,没办法只能匆匆逃离。
  事的第二天,婢妾就听到赵姨娘院子里的一个三等丫鬟被活活打死”
  想来那三等丫鬟是做了马姨娘的替罪羔羊吧。
  “牛姨娘后来怎么安分下来的。”自己见过牛姨娘几次,简直是老实的不能再老是了。
  甘草和小桃听着马姨娘说着丞相府的往事,嘴巴长大的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乖乖,这丞相府的后院真是太肮脏了。
  “婢妾也不知道,只记得那日过后,牛姨娘似乎就安分了不少。马姨娘回忆了一下说道。
  能背叛旧主获取荣华富贵,会会怎么容易就安分,反正云曦是不怎么相信的,八成是赵姨娘抓到了牛姨娘的软肋吧。
  马姨娘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面带希翼的看向云曦,”大小姐,婢妾知道的,都已经说了,还希望大小姐能够庇护姜儿。“”如果只是按你之前所说的,我答应了。“
  马姨娘面上一喜,”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好了,起来吧。不过,你要记清楚了,既然你投向了我,就要懂得忠诚两个字怎么写,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两头摆的墙头草了!明白吗?“”是,婢妾明白,婢妾明白!“马姨娘如今只知道女儿的将来有保证了,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看着马姨娘那副欣喜若狂的模样,云曦不禁叹了口气,这慈母心肠真是让人盲了心智,迷了眼睛啊!”甘草,去帮马姨娘的额头上药。“这马姨娘这么出去,又不知道要有什么流言传出来了。
  甘草接过云曦从袖口拿出的金疮药,将马姨娘扶了起来,小桃也打了盆水,甘草轻轻的为马姨娘擦拭伤口。”兹——“马姨娘眉头一皱,忍不住痛呼一声。
  云曦没好气的看着马姨娘,”刚才死命磕头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痛!“
  马姨娘尴尬的笑了两声。当时只想着姜儿了,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明日,你让五妹妹来鸾陵阁。五妹妹也十四了,还有一年也就及笄了,这规矩女红的也该学起来。“
  马姨娘面色一喜,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云曦,”大小姐的意思是——“”让朱嬷嬷教导云姜的规矩女红,将来也好嫁个好人家。“反正自己对女红什么的,是完全不感冒,云姜肯定做得比她好,就让朱嬷嬷教她吧。
  原本她让干娘为她找嬷嬷,就是为了防止老夫人弄个间谍在她身边,可是没想到这朱嬷嬷实在是太尽职了,尽职的她有些想哭,如今有了云姜,自己好歹能轻松一点吧。云曦喜滋滋的想着。”婢妾多谢大小姐。“马姨娘一激动,又打算跪下。
  甘草赶忙扶起马姨娘,”马姨娘赶紧起来,您这额头的药还没有上好。“”好了,就这么一点事,有必要这么激动吗?反正云曦就一点都不希望朱嬷嬷教她规矩。那是你啊!云曦同学!
  “这对大小姐来说,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可是对姜儿和婢妾来说是天大的恩典。”马姨娘一脸感激的看着云曦说道,随即又有些担忧看着云曦,“姜儿年龄最小,得大小姐青睐,可是让朱嬷嬷教导一二,可是二小姐、三小姐还有四小姐她们——”
  云曦明白马姨娘的顾虑,“你就直接跟她们说,是朱嬷嬷自己相中了五妹妹,量她们也不敢多说什么。至于云战天那里,相信马姨娘是聪明人,应该懂怎么说吧。”
  马姨娘原本就是通透之人,一听云曦的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是,婢妾明白了。”
  “这金疮药,你拿去,每天涂抹两次,三天过后,这额头就跟原来没有什么区别了。”
  甘草为马姨娘清理过伤口,又擦了金疮药之后,头上的伤顿时好了不少。用额前的刘海微微遮挡,就似乎一点痕迹都看不到了。
  “还有,这首饰盒你拿回去。”云曦将首饰盒递给甘草。
  马姨娘一惊,有些吃不准云曦的想法,“你和五妹妹这几年在赵姨娘手下过的也不好,就算你有体己,又有多少。这些东西就当我给五妹妹添妆的。”
  “婢妾代姜儿多谢大小姐。”马姨娘这次没有跪下,只是给云曦行了个礼。
  “甘草送马姨娘出去。”
  云曦拨弄了一下茶杯,看着马姨娘离去的身影,“小桃,你说马姨娘的话可信吗?”
  “可信,马姨娘为了五小姐应该也不会说谎话吧。”小桃从马姨娘进来就一直盯着马姨娘,一刻都没有放松过。
  云曦在现代的时候,也接受过辨别一个人是否说谎的训练,从马姨娘一进来,其实她就一直在观察,观察的结果,她很满意,马姨娘确实是诚心投靠。
  对云姜,云曦有些怜惜她的天真可爱,也希望她能一生无忧,如今马姨娘投诚,自己给云姜一些守护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小桃观察了一下小姐的神色,见她眉眼间隐隐有些舒展,才决定开口,“小姐,您跟世子是不是——”貌似自从小姐从靖王府回来之后,跟世子的关系就一直是这样,冰冰的,冷冷的,一直到了现在,都没有和解的意思。
  一听到凤祁两个字,云曦刚有的一点好心情,可以说是彻底报废了,“我跟她什么都没有,以前什么都没有,现在也什么都没有,将来更什么都不会有!”
  小桃的嘴角抽了抽,心里默默的想:世子啊,不是奴婢我不帮你啊!是您自己太作死了,如今小姐一提起您,就没有好脸色,让奴婢想帮您说话都没有法子。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要是小桃不提起凤祁,云曦都快要忘记这么个人了,没办法,日子过的太繁忙,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自然是没有必要记着他,要是凤祁知道,自个儿在云曦的心目中已经成了无关紧要的人,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当然了,他什么感受,也不关云曦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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