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真军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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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凌笳乐有些腼腆地笑了,又怼他一句:“你才小蚊子呢!‘嗡嗡嗡’个没完,比李李都唠叨。”
  沈戈也笑起来,心想自己竟然也有被嫌话多的时候呀!
  凌笳乐跟着沈戈做发声练习,心里那道槛过了,声音自然跟着突破桎梏,自由地释放出来。
  这种面对面的“啊!啊!啊!”的训练让他们一下子又亲近不少,凌笳乐甚至大方地把自己条件更好的化妆间让出一半,允许沈戈与他合用。
  他们两人在这部戏都是素颜出镜,每天早晨只需要换上戏服,再由化妆师稍微打理一下面部和头发就行。
  通常换好衣服还要再稍微等一会儿,就是这点碎片时间都被沈戈用起来,叫着凌笳乐和他一起把那首绕口令念一遍,把口腔的肌肉从刚睡醒的状态调动起来。
  凌笳乐给这个活动起了个名字:“给嘴巴开光。”
  两人给嘴巴“开完光”,时间刚刚好,小李敲门喊他们去片场。
  凌笳乐和沈戈各自看眼镜子,再检阅一下对方,形象都没问题,便一前一后地走出化妆间。
  张松和江路一前一后地走进宾馆。
  张松将自己的身份证拍在前台简陋的桌面上:“开一间带双人床的,有吗?”
  “一间?”桌后的小姑娘看着他旁边的江路。
  “就一间。”张松将胳膊绕到江路的脖子后面,手搭到他另一边肩上,在他肩头拍了拍,“这是我弟。”
  因为身高体重的差异,江路都快站不稳了,偏偏又浑身僵硬,像根随时要歪倒的棍子,反倒要靠张松搂住了他,才不会歪向一边。
  小姑娘拿着张松的身份证在册子上登记信息,“你弟也得出示一下身份证。”
  张松低头示意江路赶紧的,江路扳着脸一动不动。
  张松明白了,这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真实姓名呢。
  “没带身份证,怎么办?他不在这儿过夜,就坐一会儿,我们聊聊天。他从乡下过来的,走了一天路,累了。”张松放开江路,两手支在桌上,冲小姑娘咔吧了一下眼睛,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放电”,“通融一下吧,给我们破个例,谢谢你。”
  小姑娘嗔怪地白他一眼,一点都不恼火。她将身份证还给张松,还有一把钥匙,“好吧,但是钥匙就只能给一把了啊。 206房间,二楼走到头。”
  张松冲小姑娘笑了一下,再次将手臂搭上江路的肩膀,把着他上了楼。
  楼道里光线很差,张松开锁的时候得微微弯下腰,离近了才能看清锁眼。
  他一边往里面怼钥匙一边说道:“幸好你是男的,要是女的管得就严了,还得管咱们要结婚证呢。听说有那不是两口子的过来开房,被警察撞破门,还被判了刑……哎?是叫流氓罪还是通奸罪来着——”
  门被推开了,屋里的阳光倾泻出来,照亮门外一米。
  张松翘着嘴角着回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身后一直沉默不言的江路被他逗得满面通红,正一脸恼恨地瞪着他。那一米的阳光停在他发梢,整个脑袋毛茸茸的可爱。
  第29章 秘密
  “你今天,最后那个脸红的镜头演得……真自然。”
  “哦……你那段台词说得也特别自然。”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互相恭维着,脸上的表情是非常的“不自然”。短暂的冷场后,两人又各自低头假装看剧本。
  其实沈戈还有不少话在心里憋得痒痒,就是他在监视器后面看到凌笳乐最后那个特写了,脸一直红到耳朵上,圆圆的耳朵顶红得发亮,看得人手痒,特别想上去揪两下。
  凌笳乐心里也憋了不少问题。
  他当时的脸红完全就是被沈戈那段台词给招的,什么“两口子”啊“结婚证”啊,还有什么流氓啊通奸啊。他还从没拍过这么百无禁忌的戏呢,什么都敢放进台词里。他特别想问问沈戈,在镜头前说这些字眼有没有觉得很难为情。
  可是两人谁都没说话,只假装看剧本,因为明天的戏有一点……
  “明天的戏有点儿不好演……”沈戈瞟了凌笳乐一眼。
  凌笳乐附和:“是,不太好演。”说完就又低下头去。
  再一次搭讪失败。
  沈戈继续“看”了会儿剧本,“哎,今天开门的那个镜头,导演和灯光师说的什么来着?听着很有意思。”
  凌笳乐终于抬头看他了,“和灯光师说什么?不记得了……你问这个干什嘛?”他笑起来,“你是想兼职灯光还是兼职导演呀?”
  似乎是搭讪成功了。
  沈戈微微一笑,“我就是觉得那说法特别妙。”其实他心里有答案,装模作样地拿指节一敲桌子,“对了,叫‘三分打七分遮’。”
  凌笳乐看向他的眼神里又带了那种佩服,“沈戈,我真觉得你特别有心,什么事都能记住。”
  沈戈谦虚道:“还好,还好,没那么夸张。”
  凌笳乐又说:“咱们导演真厉害。”
  “嗯?”
  凌笳乐身子往前倾了倾,是那种说起特别感兴趣的话题才有的姿态:“你不觉得吗?我觉得咱们导演什么都知道,特别厉害。我以前拍戏的时候,有时候导演说好多话我都听不出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王导就不一样,他自己就很明白,还能给别人解释清楚,一句话就能让人恍然大悟……咱们导演还特别有追求,别的导演都是差不多就过了,生怕耽误进程。咱们王导就精益求精,这一条不错,还可以试试再来一条,多攒攒素材,从来不嫌麻烦,也不怕多花时间……”
  “他当然不怕多花时间。咱们片场数你最金贵,他不是把你这几个月都给买断了吗?当然不怕磨时间。”沈戈话里带刺儿。
  凌笳乐纳闷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有了情绪。
  沈戈不喜欢听到凌笳乐这么赞美王序,除却心底藏得最深的那点没来由的嫉妒,还有一种深深的不信任——他对王序在“会议室”那天的无动于衷始终耿耿于怀。
  “你对咱们导演有意见啊?”凌笳乐谨慎地问道,随即又摆手,“算了我不问这个。”
  沈戈觉得这个不用隐瞒,反而很应该告诉他,“不是有意见,我就是觉得,咱们导演的脾气有点——”
  凌笳乐微微松了口气,笑着接口道:“有点暴躁。”
  沈戈觉得比暴躁更恶劣,“喜怒无常。”
  凌笳乐微怔,“哦——”了一声,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对王序这么大敌意。
  他不太喜欢听沈戈说王序的坏话,因为他自己挺崇拜王序的,也很信赖他。
  王序是他在片场的主心骨。
  “我觉得,我们得理解王导,他太辛苦了,白天拍我们,晚上还要剪片子。沈戈,你见过他吃饭吗?”
  沈戈心里不爽,不想附和,但他确实没见过王序吃饭、也没见过王序休息,他们的导演很敬业,工作很认真。所以他只能无可奈何地摇头。
  凌笳乐继续说道:“咱们导演就是对戏的要求太高,你看他发脾气其实主要都是因为咱们没演好,或者场务他们没干好活耽误了拍摄。咱们演得好的时候,导演都会夸我们呀,尤其是你,王导多喜欢你呀。”
  沈戈垂眸盯着剧本看了两秒,抬起头来说道:“我们把明天的戏过一遍吧。”
  “啊?”凌笳乐忙摆手,“算了吧!明天听导演怎么说。”
  “……好吧。”
  因为沈戈提了这茬,屋里的气氛似乎更尴尬了,凌笳乐几乎想抬屁股走人。
  剧组的执行导演救了他们俩。
  执行导演过来给沈戈送合同,有关他“新户口”的。
  王序让中城传媒出面,把沈戈从ag公司“买”下来了。
  执行导演看见凌笳乐在沈戈屋里也不意外,客气地打声招呼,等沈戈签字。
  沈戈没有仔细看,只大致翻了翻,就要在最后一页落笔。
  凌笳乐顾不得执行导演还在旁边等着,提醒沈戈:“你不仔细看看?别签错地方。”
  执行导演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一笑说:“这是和那边的解约合同,沈戈之前都看过了。”
  沈戈也抬头冲凌笳乐笑笑,带着安抚和感激意味。
  等执行导演带着签好的合同离开后,凌笳乐忍不住感慨一句:“中城啊,听说对艺人特别好。”
  沈戈立刻抓住这个好时机,问凌笳乐:“你公司是不是对艺人不好?”
  凌笳乐撇撇嘴,笑得有些刻薄:“有人觉得不好,也有人觉得好呢。”
  中城很擅长包装艺人、为艺人制造话题、吸引眼球,可以在短时间将一个人捧成曝光率很高的公众人物。
  “可是你不喜欢,对吧?”沈戈问道。
  凌笳乐笑里的刻薄没了,换成些许苦涩的无奈,“我不喜欢……我一直都……不太能适应他们的方式……”可能是因为沈戈见过他被狗仔堵在厕所里的狼狈相,面对着沈戈,这种事也没什么难以启齿的了。
  “你能像我一样跟他们解约吗?”
  凌笳乐的笑容又变得微妙起来,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能。我太贵了。”
  沈戈不是很明白。
  “就是违约金啊,你的违约金肯定没多少吧,中城就都给你出了。我不行,我的违约金太高了。我以前最火的时候都没有公司愿意替我支付那笔钱,现在就更没有了。”他自嘲地笑笑,“我自己肯定付不起。”
  沈戈一时失语。
  凌笳乐看他为自己面露愁苦,觉得挺有新鲜,还反过来安慰他:“没事啦,反正还有两年合同就到期了,两年以后我就自由啦。倒是你千万得吸取我的教训,和中城签合同的时候仔细看好合同,像是分成啊、片酬啊这些东西都不重要,像违约金啊、艺人的义务啊、工作时间这些才重要。”
  “你千万别觉得不好意思,公司里那些人都太会忽悠人了,你签合同之前都对你特别客气,你可千万别当真,先礼后兵听说过吗?当然中城可能也不这样……中城在圈里的口碑一直挺好的,虽说是搞音乐起家的,不过这两年也开始往影视方面发展……”
  “嗯……”沈戈嘴里应着,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满脑子都是那个“两年”,“两年以后就自由了”,可是两年多长啊。
  “等你拿到新合同我帮你看看。”凌笳乐豪爽地给自己揽下不擅长的工作。
  “好……那你那个经纪人呢?等你拍完这个片子,人气回去了,是不是在公司里就能多点儿发言权,到时候就能把他给换了?”
  凌笳乐又笑起来,歪着头看他:“我发现你现在挺懂圈子里这套规则啊。”
  沈戈没跟着他笑,只是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凌笳乐也渐渐敛了笑,掩饰不住心里的落寞了,“没那么简单……这些事儿吧,都挺复杂的,你不懂。”
  这话和梁制片那句话不谋而合了,“沈戈,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懂这些东西吗?”
  沈戈愤懑地捶了下桌子。
  “哎你别这样——”凌笳乐见不得别人为自己的事难受,倾身在沈戈那只握紧的拳头上握了一下。他还准备说什么宽慰的话,竟被沈戈反手握住,并且握得紧紧的,干燥有力,几乎将他的手完全包裹住。
  这似乎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触感,心头一跳,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沈戈也有些惊慌,他本是下意识的动作,反应过来时就已经错过最佳时机,现在再松手已经晚了。
  凌笳乐垂下眼帘将手抽出来,假装随意地说了声:“我看眼手机啊,刚才好像响了一声。”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不由一愣,还真有信息。
  他冲沈戈亮了下屏幕:“新信息。”
  沈戈收回手,在桌下微微收拢五指,冲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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