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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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福领了命躬着身子退了出去,柳敬南这才望了望纪淮,见他一如既往的恭谨有礼,心中那股自发现对方觊觎女儿后一直堵着的恼气不知不觉便散了些。
  “走吧!”他语气平淡地招呼了一声,率先便走了出去。
  纪淮不敢耽搁,连忙跟了上去,心中有股淡淡的欣喜,‘未来岳父’这是要接受他了吗?
  高淑容正在屋里等着柳敬南回来用膳,得了许福的报信后点点头,“二老爷可说他到何处去?”
  许福躬着身子道,“二老爷与纪公子一道用膳,如今想是在东屋里头。”
  高淑容一怔,继而露出个恍然的笑容来,看来那个倔得像头牛一般的夫君终也是被攻陷了!
  她笑意盈盈地吩咐,“既如此,你便让人好生侍候着,再吩咐厨房,多做几个纪公子爱吃的菜。顺道与二老爷说一声,就说我的意思,今晚便不再限他的酒了!”
  许福笑笑地应了一声,这才退了出去。
  高淑容喜滋滋地在屋里转来转去,心里默默地计划着纪柳两家的亲事,计划到最后,连柳琇蕊出嫁的日子都暗暗琢磨起来了。
  纪淮又是忐忑,又是欢喜地陪着柳敬南用了晚膳,喝得醺醺然地由着国公府的下人扶着他上了往镇西侯府的马车。一路晃悠悠地到了侯府,方才下车,便见书墨一把扑了过来,抱着他的手臂乐得蹦个不停,“少爷少爷你可回来,这回老爷与夫人都要乐坏了!”
  纪淮被他晃得晕头转向,猛地一巴掌拍在他额前,生生止住了已经乐得找不着北的小书童的动作,“再跳,你家少爷便要晕坏了!”
  书墨笑呵呵的也不恼,好脾气地扶着他往大门里走,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地道,“守得云开见月明,书墨此生无憾矣!”
  纪淮被他这番乱七八糟的话逗得笑出声来,没好气地瞪了装模作样的小书童一眼,“又打哪学来的这番话?”
  书墨‘嘻嘻嘻’地傻笑几声,也不搭话,轻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扶着主子一步一步往屋里去……
  ☆、第五十二章
  “今科的会元是,燕州纪淮?”同启帝翻着礼部递上来的名单,手指戳着‘燕州纪淮’四个字,思量了片刻才问身边的小太监,“朕仿佛记得威国公及镇西侯隐退后便是居于燕州,可有此事?”
  小太监躬着身子道,“确有此事,威国公与镇西侯自当年离京后便一直居于燕州。”
  “嗯!”同启帝轻轻敲着御案,“纪淮……这名字似是在哪听过?”
  半晌,他才猛地一拍大腿,“朕记起来了,柳耀海!那小子前一阵子就总在嘀嘀咕咕着‘纪淮纪淮什么’的,没想到这纪淮倒成了今科的会元!朕倒要看看,这燕州来的新科会元答的卷子如何!”一边道还一边翻着御案上摆放的答卷。
  “妙、妙,果然妙极了!”良久,同启帝才大笑着用力拍了拍御案,脸上全是抑制不住的浓浓喜悦。
  “恭喜皇上又将得良臣!”小太监察言观色,立即跪下来恭贺道。
  同启帝笑笑着摆摆手,“如今说这些为时尚早,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溜溜。”他自亲政后便一直致力于培植新一代的得力臣子,见到才学出众的年青一代自然喜不自胜。
  他沉吟片刻,又道,“前一阵子贤太皇太妃还为了永宁县主的亲事求到母妃跟前去……”想到那个任性的永宁县主,同启帝不由得头疼地抚抚额。
  论理,京城中的适龄男子并不亚于少数,家世般配、人品出众的亦不少,可却偏偏均入不得永宁县主的眼,而贤太皇太妃也舍不得逼她,是以便一直拖了下来。
  如今一眨眼永宁县主便已及笄了,婚事自然不能再由着她那般拖下去。在今科的进士当中择一为其婿是贤太皇太妃及徐太妃定下的意思,永宁县主便是不愿也不得不点头应了下来。
  想到五长公主府里的各种纠葛,同启帝又是一声长叹,摇头苦笑,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再看吧,看看燕州纪淮殿试表现如何。”他自言自语道。
  隔得几日,柳琇蕊便被高淑容拉着上了马车,说是让她陪着到庙里祈福。
  “纪……大哥中了会元,你自己一人到庙里祈福便是,做什么要拉着我!”柳琇蕊坐在垫得软绵绵的榻上不情不愿地努着嘴。
  高淑容拍了她一下,“死丫头,陪娘来一回便这般不乐意了?”
  “也不是不愿意……”柳琇蕊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她并不是不愿意陪娘亲到庙里去,只是因对方那个目的而浑身不自在。
  替纪书呆祈福……她暗暗地撇了撇嘴,那个书呆子……
  高淑容可不管她乐意不乐意,纪淮殿试在即,她既将对方视作未来女婿一般,当然便是更用心对待。若是纪淮能将在殿试当中再度夺魅,那可就是连中三元,本朝至今仍未出现过连中三元之人呢!便是这样一想,她便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
  母女俩下了车,高淑容先是吩咐下人们在外头等,她便带着柳琇蕊及佩玉佩珠进了庙里。
  柳琇蕊陪着她捐了在菩萨面前求了签,高淑容叮嘱她好生等着,自个儿带着佩玉去寻大师解签文。
  她久等不见高淑容回来,正打算去寻人,便有一身婢女打扮的女子走了过来冲她福了福,“柳小姐!”
  柳琇蕊疑惑地望了望她,直至那女子微微抬头,她才看清对方的容貌,原来竟是永宁县主身边的丫头。
  “柳小姐,我家县主有事相邀,请随奴婢来!”那婢女恭敬有礼地道。
  柳琇蕊更感好奇,自上回与永宁县主闹过一场后,两人同时被罚,徐太妃当初虽想着让两人握手言和,可不知怎的却一直不见下文,她也便将此事扔到脑后去了。如今永宁县主要见她,莫非是心生不忿意欲报复?
  只不过,都过去了这么久了,到今日才来报复,她会不会太能忍了啊?
  她苦思不得解,却也觉得自己坦坦荡荡的,又何需惧怕对方,加上这婢女的态度,分明是命令,而不是邀请,明显容不得她的拒绝。她思量片刻,也不顾佩珠焦急的眼色,点点头道,“请姐姐前面带路!”
  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人瞧着她跟了对方走,难不成那永宁县主还能吃了她不成?
  佩珠见她竟然同意跟着对方而去,心中急得不行,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永宁县主素来难以相处,加之身份尊贵,京中贵女只能追着捧着,又哪敢得罪于她。自家小姐初生牛犊不怕虎,早些日子先是那样一脚扫到了对方,如今又……
  她用力跺了跺脚,不知该先是回去寻高淑容,让她出来阻止,还是应该跟着去,以防柳琇蕊出事。
  她想了小片刻,终究是决定追着柳琇蕊与那婢女的身影而去……
  柳琇蕊保持着高度警惕跟在那婢女身后,虽说她不惧那个刁蛮县主,可到底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为妙。
  她一路走一路细心留意观察沿途,认得出这是庙里专供贵族人家歇息的林中小院。
  “柳小姐,到了,我家县主在前头!”那婢女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朝她说道。
  柳琇蕊往前望去,果见永宁县主站前不远处的桃花树下,正向这边望来。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周遭,除了刚离去的婢女以及不情不愿地奉命回去的佩珠外,此处便只得她与永宁县主两人。
  “柳琇蕊,你赶紧给本县主过来!”永宁县主见她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处,不由得不耐烦了,大声命令道。
  柳琇蕊慢吞吞地踱着步子朝她而去,气得永宁县主恨恨地跺了几下脚,‘噔噔噔’地跑过来,气恼道,“你怎的走个路都这么慢吞吞的!”
  柳琇蕊慢条斯理地道,“我怕你在前面埋了陷阱,所以得将你引过来。”
  永宁县主被她堵得一窒,心虚地移了移目光,片刻才又虚张声势地道,“本县主才不会做那些卑鄙无耻之事!”
  “你做了!”柳琇蕊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永宁县主更加心虚,可却死鸭子嘴硬,“胡说八道!不许你诋毁本县主!”
  “哦!”柳琇蕊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得意得很。大哥就是大哥,说的话从来便是对的,敌急我缓、敌强我溜,如今这永宁县主性子急躁,她自然得以慢制急。可不,这不是把对方气到了吗?
  永宁县主见她如此听话,满意地点了点头,纤手一挥,大大方方地道,“上回你虽、虽害得本县主摔到了,可本县主大人有大量,便不与你计较了!”
  “哦!”柳琇蕊又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永宁县主趁此机会,猛地朝她扫出一脚,可一直便不曾放下警惕的柳琇蕊又哪会这般容易被她扫倒,只轻轻一跳,便避开了她的攻击,然后往半蹲着身子,傻愣愣地伸出一腿扫了个空的永宁县主肩上一推……
  只听‘噗通’的一声,永宁县主应声倒在了地上。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柳琇蕊得意地朝她扬扬眉。
  “你!”永宁县主挣扎着在地上坐直了身子,却也不站起来,只是恨恨地瞪着她,想到今日一番布置又落了个空,苦练了这么久的‘螳螂腿’居然一点用处都没有,自己身为县主,却三番两次在这乡下野丫头面前落面子,不由得越想越气,气到极处便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柳琇蕊见原本还气哼哼的永宁县主突然便掉起金豆豆来,也不由得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哭什么啊?谁让你先动手的!”
  “我就哭,关你个野丫头什么事!”
  “你这般坐在地上又哭又闹的,还不如野丫头呢!”
  “要你管!你们姓柳的都没有一个好东西,遇到你们就没好事!”永宁县主越想越心酸,尤其是想到这段日子以来父母的冷战,眼泪便掉得更厉害了。
  “自从认识你们这些姓柳的,我家里就没安宁过,爹爹和娘就是不见一个笑脸,都是你们害的!”她一边哭,一边控诉道。
  柳琇蕊有些傻眼了,待听了对方的话后,瞬间又想起永宁县主的亲娘文馨长公主与自家亲爹曾经的那段过往,她便沉默了。
  想来为了那段过往心中不舒服的并不只她一人,就连这尊贵的永宁县主也不好受。
  “原本他们便清清淡淡的,如今倒越发冷冰冰了,都是你们,你们这些姓柳的都不是好人!”永宁县主越哭越伤心,伤心父母的冰冷、伤心家无宁日。
  柳琇蕊被她哭得手足无措,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只盼着听到响声的婢女快些过来劝上一劝,可她又哪想到永宁县主事先便吩咐过不许她们轻易踏进来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永宁县主才自行擦干了眼泪,望了柳琇蕊一眼,颐指气使地道,“还愣在那干嘛?还不过来扶我起来!”
  柳琇蕊原对她存着的那丁点少得可怜的同情立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讨厌的家伙!
  ☆、第五十三章
  柳琇蕊恨恨地上前几步,伸出手去欲扶起永宁县主,手在触碰到对方那一瞬间,永宁县主突然狡黠一笑,猛地用力扯住她的手,‘噗通’的一下便将柳琇蕊拉倒在地,趁此机会转过身去欲逃离。可她哪想到柳琇蕊倒地那一刻便迅速回过神来,使劲一扑,整个人便压坐在她后背上,将她压得动弹不得。
  “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暗算我?”柳琇蕊跨坐在她后腰处,得意洋洋地道。被兄长们说了这么多年的‘三脚猫功夫’,如今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用到别人身上了!
  永宁县主被她这般压着,差点喘不过气来,她四肢不停挣扎,嘴里大声威胁着道,“野丫头,快把我放开,否则让你好看!”
  柳琇蕊历年便是个受软不受硬的主,又哪会受得了她这番威胁,扬起手掌冲着她的屁股用力扇了下去——只听‘啪’的一下清脆拍打声,原还咒骂着的永宁县主刹时便懵了。
  她她她、她竟然、竟然被人打屁股?!
  未等她再度大骂‘野丫头’,柳琇蕊又是‘啪’的一掌扇了下来。
  永宁县主又羞又气,长得这么大,从来未曾有人敢对她如此无礼,便是她的长公主亲娘,亦不曾打过她的屁股,如今、如今……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柳琇蕊,你敢这样对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我进宫……”
  柳琇蕊听她又说要进宫告状,动作不由得一顿,片刻又转念一想,打一下是打,打十下也是打,既然总逃不过被告状,那便先打个够本再说。
  主意打定后,她又是‘啪啪啪’地连打了三下,直打得永宁县主‘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你、你个野丫头,我要找皇上表哥……”
  柳琇蕊笑眯眯地停了下来,语调说不出的轻松,“你去找啊,就说被我打屁股了,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脸敢说!”
  永宁县主脸色一白,哭声不由自主便弱了下来。
  柳琇蕊见她这般反应,知道抓住对方死要面子的死穴了,又是好一阵得意。
  “左不过我都已经打了,到时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永宁县主被威国公府小姐打屁股了,噗嗤……”她越说越觉得好笑,突然生出隐隐的一丝期待,真盼着永宁县主进宫告状,最多她也不过又被禁足加抄书罢了。
  永宁县主恨得咬牙切齿,她确实不敢,被个乡下野丫头打了屁股,这么丢脸的事要是真传出去,那她以后也不用再见人了。
  柳琇蕊见她一动不动,便也松了力道,施施然地站起来拍拍衣裙,再理理发髻,便见永宁县主亦挣扎着爬了起来,脸上又是泪水又是灰尘,挽得整整齐齐的发髻也松跨跨的,身上那身名贵的衣裙更不必说了,皱皱巴巴的再也瞧不出原本的模样,样子是说不出的狼狈。
  永宁县主恨恨地瞪着她,只恨不得挠花对方那张洋洋得意的脸。
  “我警告你,今日这事便罢了,若你、若你敢、敢将、将这事传扬出去,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她凶猛地撂下话来,便一拐一拐往小院里去了。
  柳琇蕊笑盈盈地望着她几次三番欲伸手揉揉被打疼了的屁股又不敢的身影,不由得又是‘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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