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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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知道,据说她是在回府的路上惊了马,被位应考的举子所救,众目睽睽之下那男子将她抱住了,广林伯夫人及世子夫人便是再不乐意也不得不许嫁!”袁少萱低声道。
  “这、这……可、可是,人家是为了救人啊!”柳琇蕊张口结舌。
  “这又有什么办法,男女授受不亲,让人瞧见了,吃亏的总是女子,这般议了亲事,将来或能成为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再差些,便是以死证清白呢!”袁少萱唏嘘地道。
  柳琇蕊沉默了,这些道理她并不是不知道,可她生长的环境简单,家人将她保护得极好,她……
  突然,纪淮的身影从她脑里跳出来,生生吓了她一跳,她心不在焉地应付了袁少萱几句,便寻了个理由回府了。
  挥退欲上前侍候她更衣的佩珠,她失神地坐在榻上,脑中一直回想着自认识纪淮来的点点滴滴——“阿蕊,你是我的人了!”当那日纪淮宣示般的话语又从回忆里跳出来时,她一下子从榻上跳了起来。
  什么叫是他的人了?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人了?那个坏胚子、登徒子!
  她咬牙切齿,之前那些忧思倒一下跑得干干净净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还是没有赶上!(┬_┬)
  作者君:柳姑娘,你反射弧未免太长了吧?
  柳姑娘:哼!
  ☆、第四十五章
  只要一想到纪淮那句‘你是我的人了’,柳琇蕊便气不打一处来,只恨不得将那坏胚子痛打一顿以泄心头之恨,至于心中那隐隐的思虑倒是无暇多想。
  这日,她终于寻着了报仇的机会。
  纪淮笑容满面地从柳敬东书房内出来,会试在即,柳敬东为他引见了国子监祭酒,一番交谈之后,让他受益匪浅,对即将到来的会试更是多添了几分信心。他心情愉悦地摇着折扇,顺着回廊曲径踱着步子欣赏府中闲雅宜人的景致,只觉得映入眼中的一切均是那般的美好,美好得让他惬意地微阖双眼。
  突然,他感觉腰间束带被人从后面扯住了,未等他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力度扯着往一座假山后走去,这突如其来的拉扯差点让他站立不住。
  “何人如此失礼?”他轻斥,正待使上力挽回劣势,一张熟悉的娇俏面孔便出现在他眼前。
  “阿蕊?”他先是一惊,继而无奈,用上几分力将已经有点松跨跨的束带抢了回来,俊脸微红,这坏丫头真是……这扯人束带的坏习惯太不好了,得改!
  柳琇蕊可不在乎他怎么想,由着他将束带重新绑好后,猛地又扯着他的袖口,语气极不友善地道,“你这坏胚子,当日在祈山村小树林对我、对我……我还未跟你算账呢!”
  纪淮一怔,接着便轻笑出声,尤其是望着柳琇蕊微微泛红的双耳,故作疑惑地问,“哪日?小生做了何事惹恼了阿蕊妹妹?还请阿蕊妹妹明言告知!”
  柳琇蕊蚊呐般哼哼了几声,到底不敢将那种事清清楚楚地道出来。
  纪淮一见便更乐了,将袖口从她手中夺了回来,整整衣冠,将掉落地上的折扇捡起,拍拍了上面沾染的沙尘,再塞回腰间,冲着她作了一揖,强抑笑意,满脸诚恳地道,“小生愚钝,还请阿蕊姑娘不吝赐教!”
  “就、就是、就是那样啊……”柳琇蕊吱吱唔唔,脸上红云更浓。
  “到底哪样?那样是何样?”纪淮故作不解。
  “那、那样啊,就是那样!”柳琇蕊跺了一下脚,有点气急败坏。
  纪淮心里乐翻了天去,可脸上却仍是一派温文,摆着求知若渴的模样,“汝之那样,确为何样?不明言,吾怎知汝那样为怎样乎?”
  柳琇蕊被他一番‘这样那样’兜得晕乎乎,直到看到对方贼兮兮的几丝笑意,顿时了悟,这坏胚子,分明是明白她话中意思,却偏偏装作不清楚的样子来戏弄她!
  她恨恨地抡起小拳头往他身上砸去,“臭书呆、坏胚子!居然敢作弄我!”
  纪淮捂着嘴闷笑不已,任由雨点般的拳头砸在身上,打是亲、骂是爱,心仪的小姑娘发泄般砸几下小粉拳算得了什么!
  两人闹得不可开交,孰不知这般亲密的作态却清清楚楚地落到了不远处的柳敬南眼里。
  柳敬南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前方那对小儿女。
  这、这、这……
  他脸色铁青,心中怒火升腾,男女授受不亲,他们、他们……简直不成体统!!
  他大步朝浑然不觉的两人走去,直到离得大半丈远,才重重地咳了一声,严厉地叫道,“阿蕊!”
  柳琇蕊举起的拳头还未砸下去,便被身后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急急转过身来,见柳敬南脸色阴沉地盯着她,心里开始发毛,坏了坏了,又该被骂了!
  “爹!”
  “柳二伯父!”
  两人齐唰唰地行礼。
  柳敬南恨恨地瞪着女儿,怒斥道,“平日所受的教导都往何处去了?女子应有的礼节仪态可有用心记着?这般作派成何体统!”
  柳琇蕊不敢出声,低着头老老实实受训。
  柳敬南越看越气,语气越发的严厉,“还不回屋里去!”
  纪淮自柳敬南出现那一刻便深知不好了,这位与柳敬北可不同,可是阿蕊的生父,任哪个父亲见到女儿与男子这般亲近都会不高兴的,只怕今日他怕是得不了好了……只是又转念一想,终究有一日他也会亲自向柳家父母表明心意的,如今只不过提前了些许日子而已。他待阿蕊是真心实意,亦是诚心要求娶她为自己妻子,只要拥得佳人入怀,过程坎坷曲折些又有何惧,从来好事便是多磨的!
  想明白这点,他忐忑不安的心倒是慢慢地平静下来了。
  柳琇蕊提心吊胆地快步回了自己屋里,也不敢去想柳敬南将来如何处罚她。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坐在桌边托着腮望着窗外出神,一时似是有些忽略的想法将要冒头,一时又被爹爹将下来的怒火惊得小心脏一抽一抽的。她拍了几下脸,将这些烦乱的心思强行压了回去,陡然站起来往床上扑去,将整个人埋进柔绵绵的被褥里,瓮声瓮气地哼哼,“又让那书呆子逃过去了!”
  另一处的纪淮可就不怎么好受了。虽他早作了心理准备,亦自我安慰过一番,在跟在柳敬南身后到了书房的路上更是连腹稿都打好了,可真当他单人匹马地面对脸色不善的柳敬南时,亦控制不住如擂鼓般的整颗心。
  “柳二伯父!”他硬着头皮朝坐在书案前死死盯着自己一言不发的柳敬南躬了躬身。
  柳敬南气怒不已,努力深呼吸几下将怒火稍稍压了回去,这才冷冷地道,“不敢当纪公子这般称呼!”
  纪淮心中一跳,事情比他想像中更要严重,‘未来岳父’比他意料中更要难对付!
  他暗叹口气,迎上柳敬南愤怒的目光,眼神真挚,语气诚恳,“纪淮自知行为有失,不敢妄想得伯父认同。只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纪淮心如明月,情如磐石,一言一行俱出自本心,并不曾存半分轻薄之念。”
  见柳敬南依旧是冷冷地望着自己不作声,他心中更为不安,又再躬身道,“自与伯父相识以来,纪淮深受柳家长辈诸多照顾,伯父伯母视纪淮如子侄,事无巨细,关怀备至,纪淮感念于心。如今、如今所为确是……”他声音越来越小,脸上亦浮现愧色。易身而处,若是他全身心信任之人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对自己的掌中宝生了觊觎之心,他又怎会不怒!
  柳敬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良久,才冷笑道,“想我柳擎南终年打雁,却不曾想被雁啄了眼。柳擎南识人不明,引狼入室,实在是该!”
  纪淮心里更为不安,深知这回善不了了,只能将姿态摆得更低,任由对方发落。
  柳敬南见他这等反应,心中更恼了,愤愤地挥挥手,“我也不敢再受你的礼,纪公子请回吧!”
  纪淮脸色一僵,声音哀求,“柳伯父!”
  “回吧回吧!”柳敬南眼不见为净,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纪淮无法,只得暗叹一声,仍是恭恭敬敬地向对方行了礼,这才迈着沉重的脚步出了书房。
  柳琇蕊坐立不安地等了半日,不见柳敬南着人来唤她,不知怎的更为不安。若是爹爹发作一顿,处罚了自己,这事便也过去了。如今这般一反常态地晾着,反而让她有种大祸临头之感。
  她思量了片刻,才招招手让佩珠进来,“你到外头打听打听,看二老爷如今在何处?可曾见过什么人?”
  佩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弄不清她的意图,可亦不敢多问,点点头道,“奴婢这便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佩珠才回来禀道,“晌午时二老爷与纪公子到了书房,两人在屋里说了一会,纪公子便告辞离开了。如今听在书房里侍候的许福说,二老爷一直在里头,不曾再见什么人,也不曾离开过。”
  柳琇蕊双手不安地握得紧紧的,猜不透爹爹这般行为是要做什么,他与纪书呆又在屋里说了什么?
  想到这,她又重重叹了口气,心想着这便是高门大户的不好了,若是在祈山村,她多的是机会将那书呆子拎出去教训一顿,还能保证别人绝对发现不了。
  ☆、第四十六章
  纪淮垂头丧气地回到了镇西侯府,柳敬南的态度确是严重打击到他了。虽不至于到让他心灰意冷的地步,可却让他更清楚地意识到要娶得柳琇蕊为妻并不是件容易之事。
  他拖着仿如千斤重的脚步往自己居住的院落去,途经后花园凉亭边,迎面遇上正欲出门的柳敬北。
  “柳四叔!”他强打起精神冲着柳敬北行了礼。
  柳敬北望了望明显十分沮丧的纪淮一眼,心中有些纳闷,这年青人无论何时总是一副乐观积极的模样,如今这样子倒是头一回遇到。
  “你这是打哪回来?前些日我还听大哥说为你引见苏大人的,想来也就这两日之事。”
  “今日柳大伯确是为纪淮引见了苏大人,纪淮便是从国公府回来的!”
  “难不成被苏大人打击到了?那老家伙就是说话难听了些,倒不是刻意找茬之人。”柳敬北更感疑惑,还以为他是被那治学严谨、说话不留情面的国子监祭酒打击了。
  “苏大人学识渊博,真知灼见,字字珠玑,纪淮获益良多!”纪淮慌忙回道。
  柳敬北皱眉望着他,许久,才福至心灵,拖长嗓音‘哦’了一声,笑得不怀好意,“暴露了?被大嫂、二嫂,还是二哥识破了?”
  纪淮俊脸一红,捂嘴清咳一声,直至感觉脸上热度稍褪,这才摸摸鼻子,尴尬地、小小声地唤了句,“柳四叔……”
  柳敬北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他清瘦的肩膀,“想来除了二哥,没人能让纪大才子如此受挫了!年青人,吃得苦中苦,方能娶媳妇,别气馁,柳四叔支持你!”
  言毕,也不待纪淮再作反应,朗声大笑着出了门。
  纪淮哭笑不得地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半晌,才自言自语地道,“吃得苦中苦,方能娶媳妇……这倒也是!”
  这日起,他每日温习完后便往威国公府里跑,时不时凑到柳敬南身边,将姿势摆得低低的,无惧对方冷脸,戳心窝子的话听了也尽量不往心里去。
  “柳二伯,您的茶!”纪淮端着茶碗过来,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地送到柳敬南面前。
  “不敢劳烦纪公子!”柳敬南不冷不热地瞄了他一眼,将视线重又投至手中书卷。
  “能为伯父效力,乃纪淮三生之幸,何来劳烦之理!”纪淮面不改色,依旧是态度谦恭。这连日来柳敬南更冰冷的话语他都经受过了,如今这般态度算不得什么!
  柳敬南也不理他,面无表情地别过脸去。
  纪淮将茶碗放置桌边,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哟,慎之何时竟与许福抢差事了?”柳敬北背着手,慢悠悠地踱着方步走过来,声音含着明显的戏谑。
  从柳敬南书房里出来,正暗暗在心里自我鼓励一番的纪淮,听到这明显看好戏的声音,眉梢一下便垂了下来,可怜兮兮地唤了声,“柳四叔……”
  柳敬北何曾见过他如此表情,乐得差点喷笑出声。他努力敛起笑容,佯咳一声,“慎之千万别放弃,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有一日二哥会被你打动的!”
  纪淮长叹口气,蔫头耷脑地‘嗯’了一声。
  柳敬南与纪淮异样的相处自然引起了柳敬东与柳敬西的注意,兄弟俩面面相觑,圴十分奇怪这两人态度的转变,尤其是柳敬南翻天覆地的变化更是让他们云里雾里。
  “二弟,可是慎之做错了事?否则,你怎的这般态度?”柳敬东率先表示了疑问。
  柳敬南动作一顿,片刻又若无其事地将茶碗送到嘴边,微微呷了口茶。
  柳敬北笑盈盈地望望兄长们,也不出声,悠哉悠哉地替自己倒满了杯茶。
  柳敬东见弟弟不答,不由便更好奇了,探了探身子又道,“若是他做了错事,你教导他便是,慎之年纪尚轻,有时难免考虑问题不够全面细致,你若将道理与他说清楚了,他是个懂事明理的,自然会改过来。”
  对这满腹才学、恭敬有礼、心胸宽广的后生,柳敬东是一百个满意的,自是不希望他会走了岔路。
  柳敬南沉默,对纪淮他自然亦是欣赏的,否认不会自对方搬到祈山村为邻始便一直诸多照顾,更不会时常邀他到家中。若不是对他品行的信任,他又怎有机会在自己眼皮底下做出那样的事来!便是如今,他虽恼纪淮辜负自己的信任,可却不曾怀疑过他会对女儿有过不轨的行为。
  只不过,自己娇养长大的宝贝女儿,居然被他自己引进家门的豺狼盯上了,只要一想到这,他便气得心口发疼!
  柳敬北低着头掩饰脸上笑意,二哥的纠结心思他自然心知肚明,可他乐得看热闹,尤其是看着少年老成的纪淮吃鳖受挫,他便觉得心情极为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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