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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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甚至都不知道她对这人是不是动了心,居然只因为那人的皮相,那人的声音,还有那人的那番告白,就差点让他吻了她!
  她垂下眼眸,混乱得不知该如何作想。
  沉寂半晌,最终还是钟离疏耐不住性子,扭过头去,问道:“考虑得如何?”
  林敏敏一怔,抬起眼,带着谴责看向他——这就是他所说的“不着急”吗?!
  “抱、抱歉,”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揉了揉隐隐有些抽痛的眉心,“我、我大概……大概,没办法……答应。很,抱歉。”
  林敏敏这结结巴巴的拒绝,顿令钟离疏的眼不悦地眯起,他还尚未开口,就听得后窗下响起一声轻呼。
  钟离疏一皱眉,身影忽地一闪,便从林敏敏眼前消失了。下一秒,则出现在后窗前。他猛地推开窗户,却只见后窗外一片寂寂,根本就不见半点人影。他一眯眼,扣着窗台伸出头,果然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儿缩着脖子蹲在窗下。
  见他探头出来,那个小人儿抬起头,一脸讨好地望着他笑着。
  钟离疏的眼顿时又是一眯,一弯腰,伸手就将钟离卉直接从窗口提了进来。
  “你在做什么?!”他神色不善地瞪着钟离卉。
  “偷听。”钟离卉不仅没有被他这严厉神色所震慑,甚至还欢快地冲他一咧嘴,然后扭头压着声音冲着林敏敏嚷嚷道:“敏敏娘,答应他,快答应他啊!”
  钟离疏一愣,顿时就松了手。
  卉姐儿一脱离开钟离疏的钳制,立马跑到林敏敏的身边,拉着她的胳膊道:“敏敏娘,太好了,你快答应我七叔啊!只要你嫁给我七叔,我们就永远也不会分开了!”
  林敏敏怔怔望着卉姐儿,只觉得眉心处的抽痛更甚了。她不由以掌根压住眉心,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我……”她叹息一声,“要嫁一个人,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怎么会不简单呢?很简单啊,”卉姐儿摇着她的手臂,“七叔他喜欢你才想娶你的,不是吗?”
  “是的。”仍站在窗下的钟离疏毫不犹豫地答道。
  林敏敏一怔,抬眼看看钟离疏,见他也在眯着眼看着她,她顿觉连太阳穴都开始抽抽了。
  “喜欢也是分很多种的,”她用力以掌根按揉着眉心,“就、就算你七叔喜欢我,也、也不是那种……”
  她没办法当着卉姐儿的面说钟离疏是当年断奶断早了,眼下不过是看上她对孩子们那过于丰富的母性罢了——只是,她的母性也只针对孩子们而已,换作对着他这么个大男人,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发挥出那种母性……不,她用力一摇头。她都快被这钟离家的一大一小给带进沟里去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对她只不过是一种恋母情结,这不是那种男女间的感情啊!
  “就是那种。”钟离疏双手抱胸,斩钉截铁道。
  顿时,林敏敏瞪大了眼。这男人,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吗?!大周朝男子不兴把这种话挂在嘴边吧!且不说,眼前还有这么个未成年人在!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钟离疏又道。
  卉姐儿看看她,又看看钟离疏,一阵眉开眼笑:“看吧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
  只不过是这片刻的功夫,原本对钟离疏抗拒心最强的钟离卉居然就变成了他的死忠。看着这孩子眼里满天飞舞的红心,林敏敏忍不住又是一阵揉额。
  好吧——她以掌根压住眉心——就算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她对他,也不是那种感情啊……
  林敏敏再次揉额。她原本想着,如果他提出想要她做妾什么的,她就只能离开这侯府了。虽然如今这人并没有以那种方式羞辱于她,甚至还是直接求娶……可……
  可是,结果却仍是一样啊!
  且不说她和他之间天差地别的地位出身,就他对她的感情……好吧,就算他真认为他对她是那样的感情,她对他,也不是那回事啊!
  “你不想嫁我?”钟离疏走过来,将卉姐儿从林敏敏的身上剥离开,神情严肃地望着她。“为什么?你讨厌我吗?”
  “不,不是的,”林敏敏忍不住又抬手去揉眉心,“我不讨厌你,”这句话一出口,她忽然意识到,她确实是不讨厌这个人,“我只是……只是,”她顿了顿,“恕我直言,我还是觉得,你对我……不是那种喜欢。你只是、你只是误会了。”
  “误会?”
  林敏敏为难地看看闪着眼瞅着他们的卉姐儿。
  钟离疏也低头看看她,忽然伸手捂住她的耳朵,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这也行?!林敏敏愕然抬头。见钟离疏是认真的,不禁一阵哭笑不得。
  而忽然被捂住耳朵的卉姐儿,居然连挣扎都不曾挣扎一下,只是那么忽闪着眼眸抬头看着她和钟离疏。
  林敏敏不禁又是一阵揉额,道:“相信我,你对我不是那种感觉。你只是觉得我对孩子们好,也想我能同样对你好罢了……”
  “这有什么错吗?!”钟离疏打断她。
  林敏敏烦恼地看看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这人解释什么叫“恋母情结”。
  “你,你只是……”她心一横,“你只是想要找个人来代替你故去的母亲照顾你罢了!”
  顿时,四周一片寂静。钟离疏的眼狠狠眯起,愤愤瞪她半晌,才酷酷地道:“你是在故意惹我生气。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求婚就这么叫你难以接受吗?!”
  林敏敏被他瞪得一阵心慌意乱,忙摇着手道:“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一定是弄错了……”
  “相信我,”钟离疏打断她,“我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觉。这是一种……”他顿了顿,仿佛在搜寻字句一般,“我说不好,但我确实知道。就是那种我想要你替我斟一辈子酒,那种就算你死了,在我心里仍能感觉到你还活着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足够让我想娶你了。”
  “扑通”,林敏敏的心脏发出很大的一声躁动。他这没有任何歧意的说法,已经叫她没办法再给他冠上什么“恋母情结”的名头了。她忍不住后退一步,伸手捂着嘴,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不、不可能的……”
  钟离疏一皱眉,“我原也觉得不可能,可事实就是如此。”顿了顿,他又问道,“你怎么说?!”
  林敏敏呆呆望着他半晌,又低头看看忽闪着眼眸望着她的钟离卉,然后再抬头,看看镇定自若一派云淡风清般的钟离疏,一咬牙,垂下眼,小声且实诚地道:“可……我对你……不是那种感觉啊!”
  顿时,钟离疏那云淡风清的模样不见了。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阴冷气息,林敏敏不由又后退了一步。
  “你是说,你对我,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是吗?”钟离疏也压低声音,眯着眼确认道。
  仿佛怕他会咬她一般,林敏敏本能地又后退一步,却是不幸已经紧贴着那口木箱了。
  钟离疏以那种摄人的眼眸瞪了她好一会儿,忽然泄气般地低语道:“原来你还是讨厌我。”
  看着他眼底浮起的落寞神伤,林敏敏顿觉心下一抽,下意识地摆手道:“不,不是的……”可见他眸中重又燃起火花,她又顿觉自己是在误导他,只得一咬牙,闭着眼道:“我不讨厌你,但我对你,真的不是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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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第九十七章
  弯眉掀开珠帘往卧室里看了一眼,见林敏敏睁着眼,便上前小心翼翼笑道:“娘子可是要起了?”
  从昨天开始,林敏敏就没给弯眉好脸色看,此时仍板着脸,以学自莲娘的疏离客套对她道:“烦请帮我打点水来。”
  弯眉答应一声,忙颠儿颠儿地去了。侍候了林敏敏梳洗毕,她想上前去帮林敏敏梳头,却被林敏敏拒绝了。弯眉不禁一阵不安,扭了半天手,想着这位是个容易心软的,便一咬牙,忽地往林敏敏身后一跪。
  林敏敏被她吓了一跳,忙一把拉住她,“你、你这是做什么?!”
  弯眉苦着眉眼道:“奴婢知道错了。奴婢虽是侯府的奴婢,可也是被派来侍候娘子的,万事都该以娘子为先才是。可奴婢没能做到,求娘子看在奴婢也是不得已的份上,原谅奴婢吧。”
  她这么一说,倒叫林敏敏也没法子了,只得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不怪你。侯爷要吩咐你什么事,你也没有不照办的道理。”
  弯眉一听,顿时一阵羞愧,对林敏敏道:“娘子放心,奴婢心里也有数的,断不会真叫侯爷乱了规矩。昨儿主要是还有樟爷在,樟爷又是最重规矩的,所以奴婢才放心留娘子和侯爷说话。”顿了顿,又道:“若不是昨儿叫奴婢亲眼看到侯爷对娘子的用心,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会糊涂成那样。”
  林敏敏听了不禁一怔,“什么?”
  却原来,昨儿出事时,弯眉根本就没能明白林敏敏给她打的暗号。直到后来看着林敏敏被那个老妇人拉着往巷子里扯,她才感觉到不对劲。正要呼救,就看到侯爷已经扑到了那人身上。
  “若不是侯爷的心一直扑在娘子身上,怕也发现不了娘子出事了呢。”弯眉道。
  林敏敏顿觉脸上一阵发烧。没想到,居然不是弯眉报的信……
  她忽地一皱眉,瞪着弯眉道:“这种话快别说了!侯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叫人听到要误会的!”
  “不会叫人听到的,”弯眉嘻嘻一笑,“这院子早被侯爷看得滴水不漏了,昨儿的事断不会传出去。侯爷做事向来最有章法的。”
  这话顿令林敏敏汗毛一炸。“章法”?!还“滴水不漏”?!亏她之前还以为他不是那种狂霸拽酷眩的男主呢!
  “就算如此,”她生气地一转身,瞪着弯眉道:“我也跟他没、关、系!”她一字一顿道,“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见林敏敏生气,弯眉立马识相地闭了嘴,又偷眼看向林敏敏,心头不禁一阵疑惑。难道这林娘子竟看不上侯爷,叫侯爷吃了瘪?那这些天可得避着侯爷走道了……
  正这时,被人守得滴水不漏的院子里传来吕氏的声音。
  *·*
  吕氏一见林敏敏,便快步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她道:“昨儿我出城去了,今儿一早才回来。听说你遇袭了?还被吓得犯了老毛病?可好些了?”
  “没什么,早好了。”林敏敏笑道,又问:“你出城去做什么了?可是你那庄子又出什么事了吗?”
  吕氏并没有急着回答她的话,而是先就近看了看她的气色,见她仍是那张唇红齿白的妖艳模样,这才放下心来,道:“原本我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是要出城去上个香的,正好那家寺庙旁有一家工坊,虽然不是很出名,手艺却极好,价钱也公道,我便顺便拿着你画的那些图去打听了一下价钱。”
  林敏敏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急急问道:“如何?”
  “你这图,”吕氏从月儿手上接过那些图纸还给林敏敏,“老师傅说,虽一看就知道是个外行人画的,却也能看得出一个大概。老师傅花了一个晚上算了算,说是连料带工,得这个数。”她比划了一个手势。
  林敏敏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吕氏也叹息一声,道:“这还只是整修房子的钱。加上其他花销,我粗略算了算,怕是没个上千两银子下不来。”
  林敏敏接过图纸,不禁一阵走神。这些图纸,与其说是设计图,倒不如说是效果图更为合适。
  见她走神,吕氏以为她心里难受,便劝道:“你不是说,且把这件事当作游戏来耍着玩的吗?”她犹豫了一下,又道:“银子的事,我有个主意。正好前儿接到一封信,说是我一个熟人过两天会过来。他是个有钱的,到时候我问一问他,看他愿意不愿意借我们一些钱。”
  林敏敏立马道:“参股也行。”
  吕氏却是一皱眉,道:“那人我信不过,参股的事就算了。借钱嘛,都是明的账,他做的就是这生意。”
  “钱庄?”还是高利贷?
  “是。容氏钱庄。”吕氏微一歪唇,带着三分讥诮道:“我以前的东家。”
  林敏敏看看她,立马摇头道:“既然你信不过他,这借钱的事,我看还是算了。我们都没做过生意,这生意能不能做,做不做得起来都还两说呢。没得为了这还不知道前景的生意就背上债务的道理。如今细想想,我这图画得也有问题,许多地方不需要如此华丽精致的,朴素有朴素的意境,我有些贪心了。我可以重新再设计一份,尽量把预算控制在我们能承受的范围内。这样,就算将来亏了本,也不至于背上太多的债务。”
  吕氏听了不禁一挑眉,“要全部重新来过?可我很喜欢这个。”
  “这图留着,”林敏敏笑道,“等咱们将来挣了钱,再按这图重新装修一遍就是。现在嘛,咱们没那实力,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了。你刚才不是还在说,就把这当作是个游戏耍着玩的吗?”
  想当年公司里那些刁钻的客户,哪个不是要改个七八遍才能过关的,这还是给自己的未来做策划呢。
  “且,我也有些想法了。”林敏敏打开图,指着原本设计为凉亭式的平台道,“这里原是要做成凉亭的,如今我们不做了,就只做个平台,然后沿着断崖边修一排结实的木栅栏,再沿着栅栏做出沙……做一排藤椅藤桌,然后再在平台上方打个花架,养些爬蔓的藤萝,既能遮阳又很美观,花钱还少。”
  “这是个好主意,”吕氏也道:“这二楼的阳台上也可以这么做。藤桌藤椅怎么也比木桌木椅便宜,且还更有一份野趣。另外,我看码头区那些番人拿船帆布做的顶篷不错,我们也可以做顶那样的顶篷,有风雨的时候可以拉上遮风雨,没风雨的时候卷起来就能直接晒太阳,既便宜又实用。”
  二人正讨论着,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说笑声,原来是赵家姐妹来了。
  赵家人对吕氏有着诸多不待见,两方人马乍一在林敏敏的屋子里碰头,不禁一阵尴尬。
  好在英娘是个爽朗的,且那天又被林敏敏说过一回,虽然还是不太知道该怎么面对吕氏,但假装看不到这人她还是能做到的,便撇开吕氏,对林敏敏笑道:“我们奉了老祖宗之命来看你。听说你头痛病又犯了?我就说你是被吓的,该请个和尚道士什么的收收惊才是。”
  莲娘一听就推了她一把,笑道:“尽瞎说!”又将手里拿着的一个小瓷盒递给林敏敏,“我给你带了些薄荷膏,是我自己制的,头痛的时候抹一抹,多少能管些用。”
  林敏敏忙客气道了谢,一扭头,就看到英娘以学自老太太的旁若无人,直接就下手打开了她放在桌上的那些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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