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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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像陆明煜。此前当皇子的时候情况便特殊,无人愿与他结亲。好不容易出了头,他又与燕云戈纠缠在一起。如今登基近一年,后宫还是空的。
  半晌,燕云戈慢慢吐出一口气,想:那就递上去吧。
  告诉陆明煜,自己与他再无一丝可能。
  接下来几日,郭信向燕云戈确认过折子已经交到通政司,而后就开始翘首以盼。
  他等着皇帝有所反应,偏偏等了数日,朝中一切如旧。
  私盐案查得拖拖拉拉,始终没什么结果。陈修、上官杰那两人像是又有不和,莽撞如郭信,都听出几次两人言辞中的交锋。
  除了这两家,礼部也忙得人仰马翻。皇帝在宁王册封以外又给他们找了差事,是召诸王嫡子来长安。
  这话刚出来时,不少人下意识往安王方向看了一眼。
  皇帝病了的消息早就传开,也有自诩聪明人的早早开始打算。原先以为受益最大的会是安王,如今看
  安王面上倒看不出什么。
  聪明人们又转回目光,各自思索。
  如此等了几天,郭信开始和郑易嘀嘀咕咕:云戈那话到底是真是假?这都几天过去了,皇帝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郑易无奈,说:还要什么反应?他有没有看到都不一定呢。
  郭信听着,啧了声,说起其他:早知皇帝不行了,我们宁王
  郑易说:不。不管知不知道此事,宁王的状况都不会改变。或者说,正因为宁王是这样,皇帝才会这么决断。
  郭信不解地看他。他还想分辩什么,郑易却又开口,说:此次要来长安的王子,年龄都在十三往上。
  郭信叹了一声。郑易看着,不知好友听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十三岁,说来已经是可以开始接触政事的年纪了。做出这样的布置,明显是要绝了安王的掌权的路。可皇帝与安王之间哪有那么深仇怨?能这般考虑,多半还是为了燕家。
  郭信不懂,可云戈能不懂吗?
  想到这里,郑易也开始叹气了。
  第34章 正轨 (12更)一眼看到上面的署名,
  奏折总要经过多重验看, 才能摆在天子面前。
  不过燕云戈这封折子真没什么好拦下的地方,从常理推断,陆明煜的确早该看到了。可无论燕云戈还是郑易, 都没想到,其中又出了一轮差错。
  作为天子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如意的工作之一,就是为天子整理每日递上来的折子。把内容更重要的放在上面,一些普通的报备、请安则放在下面。
  说来只是小事。可前朝大臣贿赂总管太监的事屡禁不止, 可见其中的确有些门道。
  早在燕云戈折子被送来的第一天,李如意就看了其中内容。
  旁人不知道这封奏折的含义,他却不能不知。
  想到皇帝越来越差的身体、福宁殿中烧不完的炭盆, 李如意咬咬牙,将折子从原有的位置抽出来,塞在最下。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加上这段时间礼部事多,天子繁忙, 还真一时没有看见。
  李如意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暗暗提心:自己的作为,毕竟不是正经路子。皇帝迟早有一天要看到, 到那一日, 还是得打起精神应对。
  他提心吊胆地等, 对那一天的到来忧心忡忡。宫外,郭信却已经不耐烦了。
  他逐渐认定燕云戈是敷衍自己。至于缘由,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云戈果真对皇帝放心不下。被人杀过一次,还要替他考虑。
  这可不行。
  郭信一边扼腕于好友的心慈手软,一边思索,要怎么把好友拉回正轨。
  这会儿可不比从前。眼看长安要有大动荡, 云戈怎么能出岔子?
  他不光自己思考,还打算去找郑易商量。
  郑易听着郭信的话,初时嘴角微抽。后面却逐渐意识到,郭信的想法虽然简单粗暴,却并非没有道理。
  正值多事之秋,云戈是燕家这边的主心骨,万万不能出错。
  正想着,郭信说:我真想不明白,那狗皇帝到底给云戈灌了什么迷魂汤!
  郑易随口回答:他们的关系毕竟不同。
  郭信说:有何不同?
  郑易看他,意外:你不知道?
  郭信被郑易这么注视着,皱眉:不过是睡了几次罢了。
  将心比心,如果自己那些妾室想要杀他,郭信一定先一步把人掐死。
  云戈呢?狗皇帝要害他性命,他却还在考虑皇帝能不能有后?
  郑易说:你既然知道
  郭信灵机一动,抚掌而笑:要我说,云戈便是不知道女人的好。不如这样,我引他去好生体味一番。有了旁人,他总不会再这样。
  郑易被打断话音,也并不生气。他比郭信懂得更多些,此刻顺着好友的思路往下想想,说:你先莫急。倘若云戈真的只喜爱郎君呢?
  郭信一脸难以置信,郑易则被打开思路,愈发觉得有这个可能。
  如若不然,云戈这个岁数还不议亲,老将军不得帮他张罗?他自己可是已经成婚了,郭信那边,老夫人也在给他相看。唯有云戈至今没有动静,想来是父子之间已经谈好什么。
  此前你不是去过一家花楼?郑易问,说是原先叫了女郎上来,后面一同来的却有郎君。不如把云戈引到那边瞧瞧,再做打算。
  郭信抽了口气,满脸纠结。
  郑易说的事的确有。他那会儿对着两个好友大吐苦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用上。
  不过,如果云戈真能因此想通,就是好事一桩。
  郭信深呼吸,点头。
  燕云戈对这两人的一番对话毫不知情。后面郭信找他喝酒,他也不觉有异。
  然而燕云戈同样不打算答应。他手上事情很多,桩桩件件都十分重要。郭信不是不知道这些,怎么偏偏赶在这会儿引他出门?
  他把话摊开说,郭信眼珠转了转,回答:正因重要,你才不能总是不在人前出现!长此以往,旁人自要觉得异样。
  燕云戈一哂:这是什么道理?
  郭信斩钉截铁,就是这样的道理!好了,云戈,快与我一同去吧。那地方的酒的确好,我不过喝了一次,往后就再忘不了。
  说前半句的时候,他有些心虚。但提到忘不了,郭信的腰杆子一点点挺直了。
  可不就是忘不了?想到花楼里涂脂抹粉的郎君,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在边城那会儿,郭信勉强能理解这种以男充女的行为,毕竟那边的女郎的确少。可回了长安,怎么还有人做这等事,甚至引为风雅?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只要那些人能把云戈拉回正道,就是好事。
  听到这里,燕云戈看出来了,今日自己不出门,郭信是势必不能罢休。
  他到底点了头。出门之前,又看一眼天色,喃喃说:这样阴,是要下雨了?
  郭信也抬头看了一眼。的确,明明昨日还是晴空万里,到这会儿,半边天都透出一种沉闷的灰色。
  空气又湿又闷,在外走上一圈,就要出一身汗。
  但这不是郭信在意的事情。他说:约莫是吧。云戈,快走。
  两人离开燕府是在晌午。不久之后,陆明煜午睡起来,开始批折子。
  他把木雕喜鹊放在手边,看折子时,总要随手摸上两把。不过十多日工夫,喜鹊雕刻精细的尾巴已经隐隐浮出一层柔和光色。
  陆明煜看在眼里,略作反思,开始在摸喜鹊的时候雨露均沾,把小东西的嘴巴、脑袋、腰腹也顾及到。
  不知是因有喜鹊宽心,还是张院判那边新上来的方子的确效果更好。这段时间,陆明煜身体虽然还是不适,但无论是胸闷恶心,还是时不时发作的腹痛,都淡了很多,身下也难得的足有十日没有见红。
  如果不是腹部怪异的隆起还在,里面的东西也时不时动一动、向陆明煜昭示存在感,他几乎要觉得自己已经要好了。
  今日折子不算多。诸王之子已经行在路上,长安城中万事俱备,只等他们到来。宁王册封的吉日也已经定好,就在一个半月以后的七月初。钦天监合着宁王的八字算过了,那是六十年一遇的好日子。陆明煜看到的时候就有预感,后面把几个备选送去燕府,燕家果然挑了这个时候。
  虽然天气差,但难得清闲一天,陆明煜心情不错。
  他还有心思与李如意玩笑,说:齐王子已经要加冠了吧?晋王子年纪比朕还大。要真让这两人之一管朕叫父皇,还真有些别扭。
  齐、晋两家一边是先帝的堂兄弟,一边是先帝的亲兄弟。另有几家王子年少的,关系还要再远一些。
  李如意惦记着眼看就要被皇帝翻到最下面的折子,听了这话,没什么心思应和,勉强道:陛下这么一说,还真是呢。
  陆明煜听着李如意的语气,往他面上瞥了一眼,没说什么。
  李如意则提起:陛下,闻说园子里那几株新贡上来的牡丹开了,花色正好。今日天气不错一顿,记起外面是什么样子,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可话都说出来了,没有往下咽的道理。
  李如意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左右今日没什么大事,不妨去赏赏花,散散心。
  陆明煜无语。
  他原先虽然看出来李如意态度不对,却不打算细究。
  从木雕喜鹊的经验来看,李如意有时候啰嗦了点、拖拖拉拉了点没错,但也是真心为他考虑的。
  可到这会儿,李总管左一个牡丹,右一个天气不错,听得陆明煜眼皮直跳。
  李如意不知道少将军曾说过他就是在一丛牡丹前对天子一见钟情。这不是他的错,可陆明煜还是坏了心情。
  他干巴巴说:天气不错?
  一边讲话,一边又拿起一本折子。
  李如意冷汗都下来了,想给自己找补,偏偏不知道话里真正的忌讳是什么,还在说:是了。那牡丹开得是真好,团团锦簇
  陆明煜嗯了声,心想,看来不是这本有问题。
  他再拿下一本。
  李如意的话音开始磕巴,说:也不光是红,还有其他颜色,开得实在漂亮!
  陆明煜又拿一本。
  这时候,李如意不说话了。
  他沉默地看着皇帝手上的折子。这封奏折,被他藏了数日。如今,终于要被皇帝翻开。
  李如意慢慢吐出一口气,无言相对。他哪里不知道,自己的表现,恐怕早已被皇帝看透。
  而陆明煜看他这样反应,意识到:对了。
  他垂眼,看着手里的奏折。
  一眼看到上面的署名,燕云戈。
  第35章 出宫 (13更)陆明煜如他的意。
  一室静默。
  陆明煜有些好笑, 想:李如意就是怕这个?说来,云郎给我递折子的状况,还真是罕见。
  想到这里, 他的笑意又有收敛。
  李如意这般不愿意让他看到,里面写的一定不是好话。
  陆明煜垂眼看着手上的走着,指尖在封皮上轻轻摩挲。
  李如意在一边看着,大气都不敢喘。只能尽量低下头,缩小存在感。同时也在考虑, 待会儿皇帝发作起来,自己要如何应对。
  他等着、等着,皇帝却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这给了李如意一丝希望。他倏忽想到, 对啊,谁说折子递上来了,皇帝就一定要看。
  李如意正要松口气,陆明煜到底将奏折展开。
  李如意失声道:陛下
  云郎想让我看, 陆明煜淡淡说,我看就是了。
  他想让陆明煜不好过,陆明煜就如他的意。
  做错事的人是他, 燕云戈愿意和他计较, 而不是全然不理他, 陆明煜高兴还来不及。
  这么想着,他垂眼, 去看奏折上的内容。
  陆明煜唇角一点点勾起。
  李如意心惊胆战,屏住呼吸。
  他看着皇帝抚摸喜鹊的动作停下,慢慢地,面颊显得紧绷,最后, 闭上眼睛。
  这是生气、难过,还是其他?
  李如意想不明白。
  他谨慎,不发出一丝动静。过了不知多久,也许是一盏茶工夫,也许是更漫长的光景。天子终于将奏折放下,轻轻说了一个好字。
  这是什么意思?
  李如意琢磨不来。事实上,陆明煜同样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个什么心情。
  同样的话,他已经听燕云戈说过一次了。不,甚至不止一次。
  那日燕云戈进宫,他情不自禁吻了他。燕云戈将陆明煜推开,嘲讽他,说他想做这种事,去找精于此道的人就可以。
  而在数年前,他们因醉酒、被旁人下药,有了第一次的时候,燕云戈同样说起过,殿下好雅兴。
  他从来都觉得陆明煜放荡不堪。云郎给了陆明煜一丝希望,让他知道燕云戈并未这样想。相反,他喜爱陆明煜,会对他一见钟情,会说他思慕于他。可这封折子,又将陆明煜拉回现实。
  哪怕明知这就是燕云戈的目的,陆明煜还是忍不住想:明明是那么恭敬的口吻,怎么就让人难以承受呢?
  陆明煜又开始喘不上气了。就连往日总能让他心情平静些、证明云郎对他情意的木雕喜鹊,到这会儿,也失去作用,让他只想躲避。
  陆明煜克制良久,终究没有忍住,起身道:李如意。
  李如意:嗻。
  陆明煜说:随朕出去走走。
  李如意自然应下。
  陆明煜已经迈出一步,脚步又停了下来。
  他记起李如意方才说的牡丹。又记起,自己和燕云戈的初见
  李如意察言观色,看出皇帝这会儿的抗拒。
  他还是不知道天子在抗拒什么。但陆明煜的态度很明显,他想出去走走,不希望在屋子里久待。可同时,他对新贡上来的牡丹毫无兴趣。
  当下人的,最重要的能力就是审时度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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