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二)最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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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以米白色为基底的房间,相当单调。除了一张床、一个柜子,上面放了些应该是刚刚拉菲尔使用的东西,例如薰香罐、一些看不出来是什么的小仪器和工具,还有一张椅子,此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这地方不仅壁纸和家具都是米白色的、连一扇窗户也没有,彻底的单调,所以我完全不知道我到底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
  刚拉菲尔说我是在拉格尔住处的别馆,所以说这里算是红翊焰他家?特等能力者的家长什么样子,我还挺好奇的,不知道之后有没有机会看到。
  『摩尔丝。』突然有个声音透过传讯的术法传过来,是思图特斯的声音。『你现在一个人?』
  「嗯,」我点点头,才想到他看不到。「刚拉格尔和拉菲尔出去了,不过拉菲尔应该过一会儿就回来。」
  对方回应了我,表示理解。『皇帝明天会出席你们学校的活动一会儿,阿曼德斯说你要找他是吗?皇帝大概有十分鐘的时间可以跟你说话,适合的时候玛古思会带你过去。』玛古思?是谁?我问道。『啊?没人跟你说过吗?他是「魔术师」,通常在皇帝身边。你见到时就会知道了。』
  「但现在有个问题……我不知道拉格尔会不会让我离开这。」我犹豫地说道,刚那短短几分鐘看来拉格尔是一点也不想放人。
  思图特斯哦了一声,让我别担心。『他等等就会同意了。』不知道为什么能说得如此肯定,大概是他们那边又干了什么事,『另外提醒你,拉菲尔和拉格尔虽了解部分克拉维斯与你身上的事,但大多数他们仍不清楚。拉菲尔我想没什么问题,至于拉格尔你得谨慎你的说法,目前他是特等能力者里最不受控的一名,若没有教皇的指示别说太多,这些事你得记好了。』接着他切断讯息。
  从思图特斯的话来看今天是园游会前一天,之前玲娜说要让我和另外两位扮演公主和国王的席那和安里红叶今天先去一趟教室让她试妆,看来我放她鸽子了呢。
  边想着不知道已经造成困扰的我会不会让他们生气,一边又想着为什么是思图特斯来联系我。玹呢?阿曼德斯呢?
  另外思图特斯似乎知道拉菲尔和拉格尔拥有小牌身分的事,但玹和阿曼德斯他们却完全不清楚、甚至连拉格尔都不曾接触过,这是为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身分不同?正在想着的同时门打开了,刚说要打给安卮医生的拉菲尔走了进来。
  「师妹说你们的活动是明天,校园现在戒备要平常森严一些,所以不知道你能不能回去。」不太清楚为什么他这么说,接着拉菲尔的话锋一转:「刚谁联系了你?应该是个特等能力者对吧?我感觉到了灵力的波动。」
  我听了惊讶了好一会儿,原来思图特斯是特等能力者?可是不对啊,不是只有拥有称号的人才能被称为是特等能力者吗?
  但没想到在这边连使用传讯术法都能被侦测到,这地方绝对是不简单。我这么地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那场对准高阶闇族时,拉格尔出现之前跟我一起战斗的人。」
  拉菲尔点点头。「原来如此,他是曾经的米凯尔大人,那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了。」
  「他是曾经的米凯尔!?什么意思!?」我赶紧叫住打算要出门不知道去哪的拉菲尔问道。
  「啊?你不知道吗?」相反地换他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就回復原本的样子。「对了,你没有绝大多数的记忆,那当然了。他是前两代的米凯尔,在最混乱的时代……大概六百年前,曾经率领骑士团打下许多的闇族,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会进入克拉维斯。顺带一提,你们的校长是跟他同时期的加布列,那时两人也是搭档。但不知为何分道扬鑣、还解除了搭档关係。」
  拉菲尔的脸和话语中都透露了不解,大概是看到我吓到不能自已的表情他笑了出来,「我那时知道这事也是挺震惊的,毕竟根据圣殿里的记载,那位米凯尔的记录是在死亡后结束了他的任期,而加布列也在那之后以失去搭档为由主动卸任的。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甚至进入了那组织。」
  听他说完,我不禁感到好奇:「你们……知道这些事后,以后遇上那些人怎么办?不会衝突吗?」
  意外地,拉菲尔很快地就摇头,告诉我想太多。「我们只效忠教皇,除非是他的命令,我们不需要顾虑任何人。而且我们已经知道这代的克拉维斯被入侵得很严重……更正确地说,掌握的情报中有复数的成员已经接受诱惑,背离了组织的初衷。肃清是得做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所以我们也更不需要在意了。」他缓缓地说着,最后又告诉我那是那些大人之间的事情,我别管太多也别乱跑让自己陷入危险就行。
  话一说完,他剎地退后了两步,面前的门毫无预警地被瞬间打开,出现在门口的是脸上写着不耐烦到极点的拉格尔。
  「那女人来消息,明天让红翊玫回学校一趟,有人要见她,已从教皇那取得允许。」满脸写着可以的话他就一个一个把他们捏死的表情的拉格尔,瞪着我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他说的女人到底是哪个女人,但我觉得大概也只有校长那种等级的人才能跟拉格尔谈条件。话说又不是我让你不得不放人的,一直瞪我做什么。
  「有人要见我?谁?」我问道,难道是皇帝?
  「你们学校的资助人,说有话要跟你说,另外那女人也要见你。」拉格尔不爽地说,大概是因为他得跟这种事妥协,根本就是完全无视他的位阶。不过从他这说法中,我可以确定就是皇帝的事了,只是不知道他说的那女人为什么也要见我。「我会让我的人跟着你,你最好别乱来。」
  「知道了,但如果是事情来找我我也没办法了。」我耸耸肩,加了个但书。要不是闇族老爱来找我,我也压根不想乱来。拉格尔似乎一点也不满意我的回答,不过他把视线移开我身上,转到前方的拉菲尔。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莱克斯医生举起双手投降,「我明天还有会要开,我会派我的手下过去医务室那边待命。可以了吧?」
  拉格尔哼的一声转身走了出去,接着一个全身黑──黑色长洋装、连长围裙都是黑色的──削瘦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手上端了一个餐盘、上面放了些餐点。以梳得整整齐齐盘在后脑的头发为中心、黑色的面纱覆盖她的头、垂到她的胸口,完全地遮住了她的脸。只能透过带有一点点透明的面纱瞥到她的脸、猜测她是个干练严肃的女性。
  虽然有点失礼,要不是现在灯光大亮,我真要以为她是古堡中的鬼魂了。
  端着餐盘的女性向莱克斯医生行了个礼,莱克斯医生点点头,接着跟我说道:「我还要处理一些事,晚点再来看你。等等我会让人过来随时注意你的状况,如果你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记得一定要说出来。」他想了想,看了一眼前方的女性,那名瘦瘦高高的中年女人很快地又行了个礼、退了出去后将门关上。
  话说人家出场不到十秒鐘,你又把人家赶了出去,没问题吗!?
  拉菲尔接着下了一个隔绝法阵,继续说道:「你目前的状况,身体虽然是稳定了,但灵力因为过度不正常的使用,你这几天要动用灵力时大概会很难受,请你尽量避开战斗。你刚被带回来时情况不是太好,我怀疑你似乎有转化的跡象,要是还没稳定前使用可能会继续恶化,所以灵力暂时能别用最好别用,尤其避开对闇族的战斗。拉格尔明天大概会派他小队的两个人跟着你,如果遇到任何状况你别出手、让他们解决就可以了。」
  转化?我问出口。
  「嗯,闇族化,你这未受污染便直接进入这过程是很少出现的情况,但也不是没有前例,总之目前先别让它继续就行了。」我吃了一惊,没想到我居然会自己进入转化?难道是因为受到那个光头闇族、还有那个女占卜师试图污染我的举动引起的吗?
  大概是看到我的脸色不是太好,拉菲尔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别太担心,只是跡象而已,以目前的技术而言还是可以抑止住的。」他解开隔绝法阵,打开门要走出去的时候又回头叮嚀我:「要牢牢记好我刚说的话。」
  我点点头,说了好。
  刚刚见到的那名中年黑裙女性又再度走了进来,缓缓地走到我的床旁边,从地上凭空拉出一张小桌子、将手上的餐盘放在上面。餐盘上放有热奶茶、一碗浓汤、盘子盛装的超大超丰盛的三明治、和一些水果。
  「餐点请慢用。」她的声音很细、说话很慢,「我是宅邸管家,若有什么需要按铃就可以。」她比了下床旁边,我才发现有颗不大起眼的按钮,顏色几乎跟墙壁融为一体。「提醒小姐,主人不喜欢他的宅邸有太多噪音,因此所有在这服侍的下人是不说话的,行动也很轻。若是您意外地遇到也请不要与他们说话,当他们不存在就行。」……听起来红翊焰的个性真的是很难搞,连僕人的行动都要管。我不禁偷偷腹谤他。
  我想着是不是在去跟拉格尔谈谈关于追踪术法的事,一边看着她整理刚刚拉菲尔放的药箱和留在柜子里的东西。过一会儿见她告一段落,便问她道:「我要找拉格尔的话,哪里可以找到他?」
  管家转过身来摇摇头,告诉我:「请您暂时不要离开这房间到别处去,若是要与主人说话,我待会儿传达给他,他有空时便会过来。」
  「那就麻烦你了。」
  管家应了声收到便离开,我也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地咬着那些餐点。
  不知道是吃饱了想睡、或是拉菲尔放的药香持续发挥作用,在我吃完餐点没多久我就睡着了。
  这次的梦一直浮现那次在郊区别墅的战斗。
  我们在回收完大量的闇界气息前被教廷出动的队伍拦截并且起了衝突,「战车」谷卢斯、「力量」薇尔丝以及「正义」优丝緹亚牵制住米凯尔和加布列小队,不过在他们牵制住米凯尔小队前,负责建立结界领域的「命运之轮」罗达弗图奈就已经被他们悄声无息地杀掉……若非他在死时及时啟动销毁尸体的术法,恐怕他也会被带回教廷解剖。
  在那之后,负责回收闇界气息的天普瑞提雅被拉格尔小队发现,且被拉格尔以可怕灵力炸开胸口。
  外貌是十岁小女孩的她在转化后停止了生长,要不是那时我的失误让拉格尔小队的人发现我,擅长术法却不擅长近战的她也不需要直接去引开拉格尔的注意还被重伤。
  这么一回想起来,那次的行动有些奇怪。
  以「隐者」索理塔里乌斯与「命运之轮」罗达弗图奈的能力,我们的行动不可能马上就会被发现,更何况可以立刻召集三名特等能力者与他们的小队在我们执行任务中途拦截我们,这一切彷彿他们早已得到这次行动的确切情报一样。
  是教皇指使的吗……可是教皇干嘛要让自己人杀自己人?更何况那次我们处理的对象是跟闇界透过情报交易洩漏教廷情报、让家人取得闇族永生力量的枢机主教之一,根本没有理由出动特等能力者干涉。
  哎,有时候我都觉得或许睡不着也好,最近作梦的次数太频繁,让我吃不消,不仅是那次在南欧的交战,还包括我不时会梦到的黑暗未来。
  再度醒来的时候,并未穿上绣有象徵制裁者纹章大衣的拉格尔双手抱胸站在门口、面朝外不知道在看什么,不过我能感受到这空间充满他的强大灵力。
  高等能力者的灵力似乎能让我缓解那种不适感,我现在感觉要比刚刚做梦时安定许多。从棉被中爬起来坐在床上,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下,想着怎么开口,最后我才犹豫地问道:「我问你,你知道红家有闇族的血统吗?」
  他撇过头来看我一眼,才转身进门并将门拉上,随手挥了个隔绝阵法。我注意到不管是他或拉菲尔的隔绝阵法,都要比我们这些普通人用的还强烈许多。
  「知道又怎样?」他话语中带有一些不屑,「只要我们可以驾驭它,来自哪里的力量都无所谓。」
  「那你知道红家的闇榕木怎么来的吗?」我看他摆了下下巴,表示他不知道。我思考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放弃对我的追踪,或是更重要的──让他成为自己人。至少不要再继续不分青红皂白追着克拉维斯的人打就行。
  我在睡着前一直在思考那个闇族小女孩说的话,「她」到底是谁?预言是什么?还有为什么她提到了闇榕木,那棵树到底跟他们和我们有什么关係?话说他们老是来找我却不是找哥或眼前这个红翊焰,我跟他们有什么不同呢?难道真的是因为萨利叶的关係?
  想到这里,我又问:「莱克……拉菲尔医生说他知道我身上有天族的力量,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吗?」
  他皱了皱眉头,「那重要吗?总之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他嘖了声,似乎很清楚我的意图。不过同时我也确认他们可能仅仅知道萨利叶的存在,最多也就是「钥匙」,并不清楚我身上的事──就是那个「被展示的未来」。之前在大学部海边听玹的说法,可能这件事连组织内的拥有大牌称号的人也不一定是全部知情,更别说他们只有被给予小牌的身分。
  我叹口气,这人实在太难沟通了。
  「焰哥,别这样。」他对于这称呼感到很惊讶,露出了不符合在他脸上的表情。这下我知道我之前在幻境想起来的的确是以前的记忆没错,我曾经认识这个人。「要是我明天去见的人愿意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我就把身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当然必须得到教皇的允许──之后你把追踪术法从我身上撤掉,我才能接受抑止的治疗。」他想说什么,我立刻举手比了个停止的动作,「当然相对的,我会跟你定时报告我在做的事情。我提出这条件是因为我感觉目前事情可能发展越来越快,我担心再不快採取动作不行。」
  「你……」红翊焰回復那个很不满、像是所有人都欠他的表情,但他要说的话马上就被一个意外的声音打断。
  『不好意思打断你们兄妹感人的相逢。』沉睡了好久的莎哈尼不知道何时醒过来,从耳饰里跑出来巴在我的肩膀上。『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傢伙说的是真的,真难得她有头脑清楚的时候。』……不要这个时候还要糗我,你这小混蛋。
  小精灵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接着用手撑起身子爬过我的肩膀、最后改成坐姿。她比了比她的双脚,我很确定她之前戴着数个他们山民特有风格脚饰的脚踝上,并没有这么深的顏色,更没有那些像藤蔓的诡异黑色纹路。『不久前那个医生不知道为什么能发现我的问题,及时做了控制,所以才能维持这样。』
  「闇界气息的侵蚀,但你跟她共享灵力,怎么……」拉格尔蹙紧眉头,眉间的皱纹深锁。接着突然想到什么的明白过来,「难道是那个时候!?」
  「哪个时候?」我困惑地问道,小精灵翻了个大白眼给我。
  『主人在战斗时,吸收了闇界气息转换成灵力。』不知何时也醒来的血鸣透过灵力连结告诉我。
  「我吸收了闇界气息!?」估计我脸色发白,「不是吧,不应该进展这么快的!」
  听到我跟精灵们的对话,拉格尔三步併做两步衝到我的床边来拎我的领子:「你知道什么?为什么你知道会发生这事?」他整个眼睛瞠的老大地瞪我,再加上他身上一直散发强烈带有杀气的灵力,我居然感到害怕。
  莎拉尼早在拉格尔衝过来拎起我的领子前就一溜烟躲到我后面去,我勉强自己冷静下来,试图拉开眼前这人揪我的领子的手,一边尽力让语气听起来不要抖地说:「我刚不是说了吗,要是我明天知道更多事,我就告诉你我目前知道的事──但我得先强调还有很多事我不知道,所以我要去寻找可能知道的人问。」我拉不开他的手,只好尽可能眼神诚恳地看着他:「我说的是真的,而且你会帮我?对吧?」
  「嘖。」他终于放开我的领子,「我还没答应你,别想跟我耍嘴皮子,臭小鬼。」
  我继续压抑着害怕、假装不受影响地耸耸肩,「我是真心的,谁也不想欺骗拥有称号的特等能力者大人然后被揍。」他瞪了我一眼,我补充:「还有把我活着拎回去教廷让我活着离开还让我去上学,没让我在教廷被分尸解剖的人。」他继续瞪着我,我发现我好像可以开始习惯这人的压迫感了。「嘿,我是真的很认真感谢焰哥你的。」
  「叫我拉格尔。」他终于收回他用可怕的表情瞪人的视线,估计如果是一般的能力者真的会被吓到尿出来。「听着,你今晚给我乖乖待着这里,我明天会让我的人跟着你,你要是敢试图摆脱他们我就直接过去抓你回来。」用威胁的语气交代完明天的事,他就离开了。
  「好啦,知道了。」终于,事情看起来还算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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