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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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小狐狸,半日不见你长本事了啊。这是从哪里偷来的千年血芝?”狐狸表哥转头看到四郎走过来,出于职业习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四楼手里的蘑菇。
  “偷来的血芝?”四郎呆呆的把手中怪模怪样的蘑菇举到眼前。
  狐狸表哥一把抢了过去,道:“这可是极好的药材,据说是由童男童女血液中的精华凝结而成的。可以治百病,解百毒,活死人,肉白骨,被称为人间仙草。不过,血芝所生之地必定瘴疠丛生,同时生长着许多种类的毒蘑菇。其中有一种夜晚能发光的毒菌,其性最毒,单单其产生的毒雾,就足以叫人神智紊乱,癫狂而亡。不过,仙草和剧毒之物历来都是相伴而生,血芝正是解除这种毒素唯一的救命药。因此,血芝少见而且难以采摘,我的药方里正好缺这么一味药,小狐狸你圆乎乎的,我看也着实不需要再进补,不如……”
  当着二哥的面欺负人媳妇,胡恪被二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吞了吞口水,最后一句话被他咽了回去。
  “那给你好了。”小狐狸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知道狐狸表哥最近一直在配一张神神秘秘的药方,因此半点没犹豫,转手就把传说中的人间仙草送了出去。
  不论听起来多么珍贵,究其本质还不是尸体上长出来的蘑菇,四郎对此可半点兴趣都没有。
  ☆、187·夜光卵6
  过了几日就是冬至节。自这一天开始,接连三天店肆都要罢市做节。斜街上的商户人家也不关门,只是垂下帘幕,主人与伙计围坐在店中,博戏饮酒,吃过饭还可以去正街冶游,也是沿袭周代以十一月为一年之始的古风了。
  一大早起来,天上便看不到太阳的影子。远处的山峰都笼罩在阴沉沉的铅云下,估计很快就要落雪了吧。近处一户人家的屋檐上,一株枯黄的野草被风吹弯了腰,可是风一过,野草又顽强的竖立起来。
  四郎早上爬起来之后,衣服尚且来不及穿好,就蹬蹬蹬跑去窗户边,瞪着远处人家堆满枯枝败叶的乌青色屋顶发呆。
  “在看什么?”二哥走过来,温柔的亲了亲四郎的头顶发旋,然后就站在他身后,两人一起朝窗外看去。
  初冬的清晨已经有一些刺骨的凉意了,空气很清冽,吸一口气进去,就有冰凉清新的冷气在人的体内游走一遍,带走身体内沉积的浊气,叫人精神一振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惘然若失——窗外的世界如此安静,好像一个冷漠的路人。
  在这样清寒而寂寥的早晨,两个人能够用身体拥抱着取暖,无疑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没看什么,就是望望远处房屋和山脉上空的气。”四郎舒展四肢,在二哥怀里伸了个懒腰,然后放心的把身体往后靠过去。
  “望气?那你看到什么了吗?”二哥把下巴放在四郎的肩窝处,说话的气息吹拂到那瓷白的耳垂上。
  四郎回过头,和二哥亲昵的交换了一个吻,说道:“东边有金光与黑气交缠,好像是一头麒麟与一头黑狼的样子,唔,旁边还有条黑蛇。西边有只灰扑扑到处乱滚的蛟龙。此外山里有的地方白气浓郁,有的地方黑气罩顶。总之到处都花花绿绿的,什么颜色都有。”
  这种望气的法术,四郎还一次都没有在二哥面前展示过。于是,他就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小盆友一般,兴高采烈地给二哥描绘自己眼中的世界。恨不得把大脑敞开,让二哥一起看看自己眼中的世界。
  这也是参同契带来的好处之一,修炼者的六感越来越敏锐,达到巅峰状态时,就能开启望气术,而道门的相面,点穴,观气,算命等法术皆依托于此。
  修习此术的初始阶段是能够看到旁人身上的气,等到真正突破第三重,就能看到山河海洋、宫殿陵寝上空盘旋的气息,甚至可以看到这些气的走向,至于四郎所描述的半空中平白多出一个动物园的情况,二哥还是第一次听说,心下便有些怀疑是他看花了眼睛。
  不过,见媳妇兴奋得如同一个小孩子,可爱又急切的想要分享新玩具,二哥便不忍心泼他冷水了,只说:“金色麒麟状的气恐怕就是你崔师兄,至于灰色的蛟龙,自然是姓冉的。昨日我从山里回来,路过冉家在太和山里的别院,就见他如同发了疯一般,将家里的仆人砍杀得血流成河,还举着刀追砍一众来念经的普通僧侣。也不知究竟什么毛病。”
  听二哥证实了自己的观点,四郎更加高兴,觉得这个法术真的很好,不仅可以让自己趋吉避凶,以后若是没钱,还能给人相面算命,看阴宅风水。
  “我现在觉得习练参同契可有用,虽然一开始体内真气增长的速度不快,但是却特别浓郁精纯。而且每升一级,肉体都会随之得到淬炼。就好像是一个本来处于混沌蒙昧中的人,忽然被人凿出了五官,然后才能真正看到这个世界,那是与以前完全不同的模样。”说着,四郎就在二哥怀里探出半个身子,伸长了脖颈往窗外看去。
  忆及旧事,饕餮心中一沉,手上忍不住微微用了些力道,觉察到小狐狸疑惑不解的挣扎,又立马放轻了些。
  “你和祂不同。”二哥冷冰冰的把四郎往外乱看的脸一巴掌兜回来。
  “诶,你说什么?”虽然不知道二哥又发什么神经病,可四郎还是好脾气的顺从他的意思,转过身伸出两只小爪爪搂住二哥精壮的腰身,傻笑道:“像个水桶。”
  虽然被四郎蔑称为水桶腰,二哥也没生气,只是拍了拍四郎的脑袋瓜,意思是让他老实些,别乱摸,要知道清晨可是男人最容易激动的时候,再加上媳妇还一大早就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徒留自己独个守着寂寞香衾……
  二哥的怀抱温暖又安全,他的体温渐次浸染四郎的身体,好像洗了一个热水澡那样舒适。四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在那好像一堵墙的胸膛上安心地蹭了蹭。
  把乱动的媳妇箍得更紧了点,二哥冷冰冰地又警告了一句:“别乱动。”
  四郎不听话,兀自在二哥怀里蹭得灰常开心,蹭着蹭着,就觉得小屁屁被一根铁棒顶住了……(此处省略一万字窗台羞耻play)
  屋子里十分暖和,浮动着一股柑橘佛手的清新香味。方才的旎逦香艳仿若一场了无痕迹的春梦。
  和怨妇状态下的二哥深入的交流过宇宙化生的终极奥秘之后,四郎几乎成了个半残,下半身动一动就疼得抽气不说,连嗓子也喊得有些嘶哑……四郎都觉得若非现在自己拿回了狐珠,开启狐族的天赋技能,真的会被这条大淫/龙干/死。
  虽然小狐狸精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可是在窗户前做这种事,伴随着随时都可能被人发现的紧张感,到底比往常更添了几分羞耻。加上刚才他都听话的求饶了,可是二哥非但不停,还做的更起劲了。四郎现在不光是身体不舒服,连带着心情也不怎么好。
  反观二哥,吃饱喝足后置入心情极好,将怀中人放在床上时,见那小扇子般的眼睫毛上犹自带着几点晶莹剔透的泪珠,便忍不住俯下身温柔的吻去。
  眼睛被二哥冰凉唇瓣亲得麻酥酥的,四郎撑开二哥的大脸,自己粗鲁的揉了揉眼睛。然后就往床里面挪了挪,暂时不想和这头蛮牛距离太近。
  二哥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有点过分,便不甚在意四郎无声的嫌弃。他沉默的坐在床沿上,好像一只做错事情后可怜兮兮守在主人床前的大狗。
  四郎看他这幅死皮赖脸的样子,气哼哼地把脸转到一边,才不搭理他。连脑袋上翘起来的几根呆毛仿佛也在传达着我很生气的意思。
  二哥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伸出大掌摸摸四郎的小脑袋,帮他把呆毛理顺。然后隔空抓起一个柑橘剥开,还细心的将橘瓣上白色的经络慢条斯理的去掉后,这才略带讨好地喂到四郎嘴边。
  要不说山猪精是四郎的爹娘替儿子精心挑选出来的人才呢,做起事情来,真是桩桩件件都办的妥帖无比。这橘子也不知道他打何处搞来的,特别馨香可口,酸甜多汁。被二哥递到嘴边上,刚好因为先前的一番剧烈运动有些口渴,四郎没犹豫多久,便忍不住转脸啊呜一口吃掉了。
  刚吃完,抹抹嘴准备转脸无情,嘴边上却又被喂一瓣过来,继续啊呜一口吞掉。一瓣一瓣接一瓣,四郎很快就忘掉就无暇生气了。
  看四郎浅粉色的唇瓣上溢出些橘子汁,二哥爱怜的用大拇指帮他擦拭掉。少年的唇瓣柔软而美好,好像春天的樱花瓣。有种叫人心中微微发痒的柔软触感。二哥忍不住用拇指来回抚摸。
  “八要打扰我粗橘子!”四郎凶巴巴地瞪人。
  觉得媳妇生气的模样和神态极动人,二哥非但没被吓住,还不退反进,凑上去一口咬住那沾染了橘子汁液的嫩红唇瓣,道:“今年的蜜橘这么好吃吗?那我也尝一尝。”
  又来?有完没完?以为我会怕你吗?
  自以为非常男人的四郎恶狠狠地迎上去,打算也要让二哥看一看他在实战中练出来的接吻技巧。
  可惜这小傻子忘记了,他的每次所谓实战,其实都是同一个师傅在陪练。他在进步的同时,二哥也没停下学习总结提升的步伐啊。而且因为天赋不同,两者间这方面的差距似乎还略有扩大。
  因为四郎心里憋着气,要一雪今日被做到求饶的前耻,结果却差点一口气接不上,被天赋异禀的二哥亲晕过去,最后不得不变回胖狐狸的原型,才逃过一劫。
  胖狐狸变回原型后,哧溜一声钻进了床角的被褥中。二哥只觉眼前一花,然后就看到被子凸起小小一块,还微微起伏着。
  担心媳妇被闷着,二哥上前想要掀开被子把胖狐狸抱出来,结果才刚一靠近,褥子便抖动的更加明显。
  “今天是冬至节,我们吃烤羊肉吧。总要吃了羊肉才觉得过了冬。正好上次四郎的师兄送过来的一大包东西,我仔细把孜然晒干了,磨成粉还能用。”华阳姑姑从门外跨了进来,解救了躲在被子里抖个不停地某怂包。
  “姑姑说的没错,冬至羊肉夏至狗,店里的伙计也辛苦了一年,正该一起坐下来吃吃喝喝,好好过节。”胖狐狸从被子里探出头,以与他的身型极不相符的速度扑进华阳怀里。就像是一道球形的闪电一样,特别霸气轻盈。
  华阳感觉屋里气氛有些不对,但是也没多问,抱着手感极好的侄子,一大一小两只狐狸说着话,就自顾自跨出门去了。
  二哥他本来没打算再把四郎怎么样,如今被误会成大/淫/魔,着实有几分冤枉。此时他见媳妇被抱走了,便像条傻狗般跟在后头,一路跟去了前面大堂。于床榻之下的大部分事情,二哥都很愿意听四郎的话。
  有味斋今日放下了厚厚的挡风帘子,屋子四个角落都烧着无烟的银丝碳,里面丢着几个橘子壳,一走近后就能闻到淡淡的柑橘味。
  大堂里已经腾出来一块空地,山猪精正在炭火旁边炙饼,是将鱼肉斩碎,做得酒杯口大小的鱼饼,刷上酱汁、芝麻粉、姜末,然后置炭火上烤熟。旁边的一口小锅里煮着热气腾腾的羊肉小馄饨。
  槐大在旁边把近日猎的獐子、鹿肉还有羊肉切成一寸见方的小块,然后用葱花、盐以及豆豉汁腌制。这是准备做腩炙。
  四郎走过去,对着腌肉盆缶看了看,就吩咐在旁边眼巴巴看着的槐二过来帮忙,叫他把肉都用竹签子穿上。然后四郎自己俯下身,将炭火拨旺一些,接过槐二递来的肉串尽量靠近火,迅速翻转着烤,间或还刷些辣椒末,孜然,葱花上去。
  不一时,有味斋里便飘出一股股烤肉浓烈而诱人的香味。不少街坊和路人被这种香气所吸引,不由得驻足回身,发现有味斋并不营业之后,只好失望的吞一吞口水。不过,纵然吃不到嘴里,单是闻着从里面飘散而出的浓白香味,也算得上是一种享受了。
  烤肉虽然很香,却有浓重的烟气满屋子乱飘。店里的伙计很有几个是刚能化形的小树妖,被这烟火气一熏,忍不住咳嗽起来,有的头上还露出一片耷拉的嫩绿小芽。
  做腩炙的时候,最讲究一气呵成,若是中间烤烤停停,把肉汁都烤的干枯,便不再好吃了。四郎等一把肉串烤好之后,将剩下的工作交给抱着手立旁边的二哥,方才自己跑过去打开窗户。
  刚推开窗,就见路那边飞奔过来一队骑士,急促的马蹄声在斜街巷道口停了下来,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军爷翻身下马,每人手上都拿着镣铐枷锁,一副气势汹汹要去拿人的架势。
  这动静自然惊动了四周的街坊邻居。不少人站在门口,噤若寒蝉的看着。等到这群军爷径直入了马家的大门之后,大家才跟炸开锅似的议论起来。
  有人就说:“最近山里很来了些大人物,这一群一群的军爷哟,带着尺把长的刀,看着可真怕人。不知道马家犯了什么事。”
  也有人反驳他:“那也未必是犯事,听说马家搭上了冉大帅的线,说不得是要来接家人过去享福呢。”
  不曾想他的话音刚落,众人就听见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喊声。那些军爷用条麻绳捆着几个人,为首的一个居然是平素不可一世的马随,后头跟着马般,身上沾了不少血迹,奄奄一息的被拖出门来;另外一个军爷后头也全都是马家的男丁,无论老少,像一串儿蚱蜢似的被牵了出来。
  马家的女眷此时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只知道嚎哭着跟在军爷后面,一面哭一面哀哀求告。
  街坊都惊得长大了嘴巴看着他们走过去,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马般身上流了那样多的血,几乎在地上拖出一条一人宽的血路。马婆子嘶吼着扑上去,被一个士兵一脚踢开了。
  马随嘴里大喊着:“这几位军爷,有话好好说,我是临济宗赵管事的弟子,便是冉将军也不能这样无缘无故的拘了我一家就走。倒要问问,究竟犯了哪条王法?”
  “哪条王法?呵呵。”最前头那个长官模样的人冷笑两声,道:“我们最近在山里发现了五具尸体,经知情人辨认之后,确认是余家三口并一个小厮,一个丫鬟,死者手里握着写了你和你弟弟名字的欠条,上面写明一只鸭子卖了纹银五百两。你倒是说说,多金贵的鸭子能卖五百两?将军明察秋毫,知道必定是你马家兄弟强买强卖不成就谋财害命。杀害余家人,特命我等前来捉拿。”
  马婆子大叫道:“冤枉啊,冤枉,原不曾和余家有过买卖的,便是有,我家的神鸭能产夜光卵,五百两纹银并不过分,怎么能说是强买强卖、谋财害命呢?”
  为首的长官又问:“那神鸭在哪呢?夜光卵又在哪呢?”
  “神鸭,快去捉一只神鸭给军爷看,快去啊。”马婆子回身推了马般媳妇一把。
  那媳妇子赶忙带着一个小丫头跑进门去。不一时又哭丧着脸出门道:“娘啊,家里现养的神鸭不知如何,全都死了。”
  “那蛋呢?快给军爷看一看我家的龙蛋啊。”
  “哪里还有龙蛋啊,娘,前几日积攒下来的都做成菜送去了将军府,今日下了一个,却也不知被谁打破,现家中一个完整的龙蛋都没有了。”
  长官冷笑一声,一挥手:“连同那些死鸭子和这几个罪犯一并带走!”
  马随到底是在外面做事情的人,很有些见识,见此情景就知道自己家可能是得罪了冉大帅。他虽然只是个小人物,到底也是临济宗的脸面。冉大帅不可能为了几条贱命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与临济宗闹矛盾的!莫非……莫非……是当日献上去的鸭蛋出了问题?
  如果真是这样,今日就宁死也不能跟这群士兵走。
  于是,马随开始不停挣扎,嘶吼道:“中间必定有什么误会。我本该是临济宗管的在家修士,连税都不必交,也不该归凡间的帝王管,你们不能捉我!!!”
  “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那些士兵显然被他这话激怒了,用马粪塞了几人的嘴,然后便一扬马鞭,拖着马家的男人就走。
  这一行人马消失之后,马婆子坐在路中间哭天骂地。街坊邻居也没一个人上去扶她,纷纷转身关上了门。四郎耳朵尖,还真真切切地听见了几声嗤笑。
  屋里的妖怪半点不关心凡人中间的事情,有热闹全都懒得去看。连平时对什么都好奇的小树妖们,也只在屋子里窜来窜去,帮着传递些食材。没一个往窗外多看一眼。
  叹一口气,四郎走回炭炉边,继续帮着二哥递肉串,刷调料。
  “再撒点芝麻粉上去。”二哥极自然地把烤好的羊肉串全都递给四郎。
  “哦。”四郎赶忙去厨房找装芝麻粉的小坛子。马家的事情看过也就忘掉了,并不挂心。
  ***
  冬节要连过三天,第四日槐大一抽开门板,有味斋里便有打酒吃肉的客人络绎不绝的进门来。
  今年的雪落得晚,一直过了冬至,天下才飘了些雪沫子下来。这场雪也不大,落在地上很快就化了去,镇上多是土路,这样的天气里,不一时便到处都是泥洼了。
  因道路泥泞,街坊门无处可去,加上冬节还没过完,人也懈怠出门做生意,便都聚在唯一开门营业的有味斋里,叫些烤羊肉,打二两黄酒,交流着坊间传闻,便能消磨半日光阴。
  马家几日前发生的事,自然是店中众人谈论的焦点。因马家做事实在有些绝,所以众口一词,都说马家不是东西,得此报应也是活该。
  原来自从马家夜光卵卖了五百两白银,还因此和冉将军一家攀上关系这个消息传开之后,镇上的人口中不说,心里着实羡慕。也不知道最先从何处传出来的的,镇上的人都说,马家的鸭子也不并非家养,而是从山下往北五十里地头的白龙渊边上捉的。于是,便有镇上的闲汉大晚上打着火把去那里找寻神鸭。
  到了白龙渊,这些人还真就发现了成群结队的野鸭,他们埋伏在岸边看了一阵,发现鸭子都聚集在树林里,吃那些会发光的蘑菇。吃了之后,就产下了大量的夜光卵。
  原来夜光卵并非龙蛋,闲汉们失望之余,到底不肯死心,又想这会发光的蘑菇也是稀罕,说不定地底下还藏着什么宝贝呢,不然,蘑菇如何会发光?于是就扛着锄头开始挖掘。结果宝贝没找到,倒是刨出几具尸体来。吓得一群大男人丢下锄头就跑。
  后来,这件事不知怎么的,被人报与将军府知道了。冉将军派出麾下的奇人异士过去一看,回来都说夜晚发光的蘑菇不过是因为白龙涧边有瘴疠之气积聚,加上土里的尸气相激,才生发出来的,就和暑天野草腐烂处会有萤火虫,而墓地里出现鬼火是一样的道理,由此可以推断,夜光卵也压根不是什么龙蛋。
  据说冉将军听闻这回禀之后狂怒,扬言要将马家人全都拉去种蘑菇,甚至还对临济宗也很说了几句不敬之词呢。
  众人讲的活灵活现,仿佛全都是将军府的近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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