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焚箱 第1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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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棍鄙视他:“全天下姓丁、姜、易的人多着呢,一个姓,通常有好多源流,我昨晚上,仔细捋了一下三姓的源流,发现其中大有文章。”
  江炼拈过桌上纸巾擦了擦嘴,暂停进餐:“你讲。”
  如此配合,让神棍觉得自己很受重视,油然而生一股成就感:“易姓,你拆一下字,上头是个‘日’,下头是个异形的‘月’,传说中,黄帝象日月之形以作‘易’,这个姓,是黄帝后裔。”
  “姜姓,源出神农氏,因为炎帝生于姜水,于是以水定姓。”
  来头似乎都不小啊,江炼沉吟:“那丁姓呢?”
  “丁姓倒没这么直接,但是,丁姓有一系源流,是来自姜姓的,《姓氏》书里说,‘系承姜’,也就是说,从姜姓分出过一支、从此姓丁了——如果现在水鬼三姓的丁姓,是从姜姓分出来的话,那么水鬼三姓,全部源出炎黄,而且……”
  说到这儿,他压低声音:“你有没有发现,三姓很封闭,不跟外姓联姻的?”
  江炼奇道:“没有吧,视频里那个叫易飒的姑娘,她找的男朋友,不就是姓宗吗,叫宗杭。”
  神棍没好气:“我说的是之前!之前!”
  之前啊,那确实是,江炼点头。
  三姓互相通婚,所以后代绝跨不出这三个姓去,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三姓可以吸纳外人,但有两个条件。
  一是对方改姓。
  这也就算了,改个姓嘛,不是特别计较的话,其实不痛不痒。
  二是要对方做绝户。
  也就是说,你入了三姓,终身都别娶妻生子了、不允许留下后代——这就很崩溃了,要知道,中国人的传统观念可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所以,以上两个条件一结合,其隐含的意义可谓不言而喻,那就是:没门,我们不纳外姓。
  江炼喃喃:“也亏得三姓各支的人都很多,婚配时可择取的范围大,这要是人少一点,近亲结婚,一来二去的,那可……”
  神棍觉得他眼皮子太浅了:“这种神秘的家族,你以为会受什么近亲结婚或者断代的制约吗?你那是没听说过掌铃盛家……”
  他发觉自己跑题了,于是把话题又扯回来:“水鬼的这种做法,你看出什么道道没有?”
  没有,江炼试图碰运气:“说明他们家规很严?”
  神棍叹气:“小炼炼,我真是高估你的聪明才智了。你除了得目观全局之外,还得透过现象看本质:表面上,他们是封闭、家规严苛,但往更深处想,你不觉得,他们这是保持血脉的……纯粹吗?”
  江炼心中咯噔一声。
  还真的,丁、姜、易三姓互相联姻,这血缘亲缘,数千年来都只在三姓内部流转,好不容易加入个外姓,又是不允许留下子嗣的,也就是说,血脉永不会被“污染”。
  神棍补充:“你再看山鬼,山鬼就不一样,这些天我们遇到的,姓孟的、柳的、沈的、路的……我怀疑,山鬼的姓捋一遍,都能出一部百家姓了。谁更古老、纯粹,谁更从体质和血脉上更接近古早时的祖辈,这不是一目了然吗?所以啊,水鬼之所以那么封闭、之所以守护着最核心的秘密,又之所以在二十多年前被指引着去了漂移地窟,那都是有原因的。”
  正说着,院门口有人声,循向看去,有个穿蓑衣戴斗笠的人进来。
  这种老式的防雨装束,只在这些偏远的村寨还沿用着,江炼先还以为是当地人,直到那人站到雨檐下,斗笠一摘,露出一头柔软的微濡长发来,江炼才认出,居然是孟千姿。
  她把斗笠竖靠在墙根,又脱下蓑衣,抖了抖水,挂上墙面,侧转身时,江炼看到,她背上背了个卷轴样的藤制画筒。
  他笑着跟她打招呼:“我以为你还在睡呢,原来起这么早。”
  又指桌上:“吃点吗?都是才上的,很新鲜,也热乎。”
  孟千姿摇头:“吃过了,我一大早就起来忙了……这个,这个好吃……”
  她指江炼手边的那一小碟米花,一个没忍住,伸手捏了一小撮送进嘴里,米花是油炸的,把她几个指尖都裹上了油,她晾着指尖,正没理会处,江炼递了张纸巾给她,又推了个马扎过来:“坐下吃。”
  说来也怪,她是真吃过了,原本也没想吃的,但听他一说,也就很自然地坐下了,擦了手,一瞥眼见到江炼拈了小碗、在给她盛茶汤,又提醒他:“给我少盛点,我吃过了。”
  江炼原本一汤勺舀得满满,听她一说,又往外倾出了些,顺口问了句:“都忙什么了?”
  被他这一问,孟千姿有点意兴阑珊。
  ***
  她先是去看了阎罗的尸体,内心里,对“阎罗生阎罗”还存了点指望,然而,一日夜过去,加上天气并不凉爽,那尸体,愈发腐败得让人反胃。
  她无精打采地拿勺子搅了搅油茶:“怎么说呢,道理都知道,打翻的牛奶,就别再去管它了——但每次一想起来,还是怄得要命,阎罗要是还活着,咱们得少走多少弯路啊。”
  阎罗这么大个宝藏,居然就这么错失了。
  神棍抹了抹嘴:“孟小姐,你是钻牛角尖里去了,我接下来的话,应该能让你好受点:阎罗最大的价值,是他知道段小姐和箱子的下落——但是箱子在哪,不难找的,小炼炼说了,可以让况小姐陪我一起去昆仑,我对她的血很有信心。”
  “至于其它方面,那个阎罗知道的,估计还没我们多。”
  孟千姿奇道:“这话怎么说?”
  神棍说:“你站在全局的角度去想就知道了,一口箱子以及里面的东西,被拆得四分五裂,由不同的人带走——况家只是守护着一口空箱子而已,充其量是条支线,而阎罗所有的线索,都来自对这条支线的解读,他能知道多少?”
  江炼点头:“阎罗这个人,贪财好利又惜命,他弃家逃亡时都带着那口箱子,又不远千里去昆仑,目的应该很明确,就是为了找到那个什么麒麟胎,吞吃以求长生。”
  说到这儿,他伸出手指接了点雨水,在桌面上画了个有圆心的圆,又画了条直指圆心的箭头:“阎罗应该是从某个点切进这件事,偶然接近了最大的秘密,但他并没这个意识,从头到尾,他知道的就是这根线,但我们现在,至少拼接出一部分圆了吧。”
  反正再怎么怄天怄地也没用,还不如吃这安慰,孟千姿嫣然一笑:“阎罗知道得如果没那么多,那我就舒服了。”
  江炼指了指她背上的画筒:“这个是什么?”
  孟千姿这才想起背上还背了东西,她解下挂绳:“想调山谱来看的,但存放山谱的地方有点远,一时间送不过来,我就让对方把电子版的发过来,同时让他们在那头张挂,给我直播认谱火眼读图。”
  她打开画筒盖,把里头的纸张抽出来:“这是打印出来的,我们的山谱有谱记,也就是说,像图书馆的借阅记录一样,谁谁在什么时候调过山谱,都有记录,早些年是手写的,现在都可以电子查询。”
  “还记不记得阎罗说,他在镇龙山找到了龙骨残片?我本来是想重点查看镇龙山的山谱的,结果无意中点开谱记,发现我段太婆当年造访过五百弄乡之后,曾经调过凤凰山的山谱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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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儿,她展开手上的a3尺寸打印纸,拿手点向一处:“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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