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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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南认出这不是回自己家的路,问祁遇白:“我们是要去柏海吗?”
  祁遇白嗯了一声,“你弟弟最多十天就会被放出来,到时候还会去住你家。”
  林南一愣,没有立刻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等他出来了,我会让人通知他来奔云上班。”
  “什么?”林南摇摇头说:“不行。他只会给你添麻烦。”
  祁遇白刚刚还在跟自己说以后不要再管这个弟弟的事了,现在又说要让秦鹏去奔云上班,所以到底是谁不要再管呢。
  “他这样的还不够资格叫麻烦。”祁遇白不疾不徐地开着车:“顶多叫废物。”
  虽然说的是自己的弟弟,林南却莫名觉得解气,况且还是从祁遇白的嘴里冒出这种不太文雅的词。他眼角弯了弯,手指把置物盒的开关按下去又再关上,做了点无用的事,然后才垂着眼轻声说:“他不是麻烦,我是。”
  自己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麻烦。因为自己的一腔感情,两人纠纠葛葛这么长时间,带给祁遇白无数烦心事。他得接不想接的电话,得应付不想见的人,现在连自己的家事都被迫解决。
  林南知道这都因为祁遇白内在其实心软,甚至是纵容,所以才更加过意不去。
  “好了。”祁遇白两眼盯着前面的夜路,淡然道:“我也没说你是麻烦。”
  话音刚落,祁遇白来了个电话,手机在两人之间的手扶箱上亮起。他匆匆转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点儿无奈的表情,又立即专注眼前的路,然后对林南说:“帮我接一下。”
  “嗯?”林南一怔,转头看向屏幕上“小姨”两个字,说:“不好吧。”
  “不是让你接,是让你给我举着,我懒得找耳机。”
  “哦哦。”林南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迅速拿起手机点了下接听,凑过去双手举到他耳边。
  只听祁遇白用林南听过的最温和的声音问:“姨妈,你怎么又熬夜?”
  电话那头一个笑盈盈的温柔女声说:“我在追剧,你不是也没睡?在做什么?”
  “我在开车。”
  “这么晚了还开夜车,怎么不让章弘开?开车接电话危险,记得连车上的蓝牙。”
  祁遇白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在一旁乖乖举着手机大气都不敢出的林南,带着笑意说:“有人帮我举着手机。”
  “帮你举着?你又奴役谁了,秦秘书?”
  祁遇白低声笑了一下:“新来的。”
  林南在旁边听得不甚清晰,但从祁遇白的眼神跟表情隐约猜到他们在聊自己,听到“新来的”三个字,心里全是疑惑。
  “不过不用工资,还很听话。”祁遇白看着林南说。
  林南倏地脸红。
  “听不懂你在讲些什么……”白韶容在电话那头说:“你等我一下,我回到房间跟你说,小灿说她要睡了,有句话叫我转告你。”
  祁遇白表情不大耐烦,嘴角却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说:“又让她抓到机会。”
  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的上楼梯声音传来,开门又关门,隔了半分钟白韶容先自己笑了一阵才开口道:“她说你做哥哥的最近对她也太不重视了,她都回国一个月了也没见你找她。问你每天都在忙些什么。”
  祁遇白说:“她刚从我这里骗走一辆车,还要我怎么重视她这个妹妹。”
  林南在一旁心中思忖,原来祁遇白对谁都是一样的简单粗暴,也不知道收到车的那一位姑娘会不会跟自己一样在心中吐槽祁遇白像个不爱花心思的冤大头。
  白韶容含笑嗔骂道:“呸,没良心的兔崽子,谁要你的车,她要什么样的我不能买给她?”
  林南举了一会儿手臂有些累了,就从双手变为单手,右臂垂下去休息。
  祁遇白看了他一眼,说:“这么晚找我总不会就为了讨伐我吧,不说我就挂了。”
  林南听得也想笑,动不动就来一句“不说我就挂了”,这一招祁遇白总是百试百灵。
  “诶——!”白韶容阻止道:“你听我说完!”
  “那你快点儿说,我‘助理’举累了。”祁遇白心情颇佳地看了眼林南,头往旁边离开了一点,谁知林南又极其负责地将手机贴到他耳朵上。祁遇白啧一声又离远了半寸,“烫”。
  “喔喔。”林南这才将手中的手机从紧贴改为隔空凑近。
  白韶容那头犹豫了一下,轻轻道:“你周末有没有空?出来吃顿饭。”
  “跟你和小灿?”
  林南听到这个不熟悉的名字,耳朵悄悄竖起来,猜想应该就是他口中的妹妹。
  “不是……”白韶容说,“是上次那位,我给你发过照片的。”
  祁遇白顿时眉头一拧,说:“我周末有事。”
  “再有事也不能不吃饭吧?不过就是耽误你一两个小时而已。”
  “我真的有事,我要出国。”祁遇白说。
  林南心中一疑,祁遇白又要出国了吗?
  “你又来敷衍我。”白韶容道:“之前不是答应得好好的,这个一定会见吗?”
  上周祁遇白在反复纠结之时的确曾一时冲动答应过白韶容,这一个会给见面的机会。眼下才不过跟林南相处了两三个小时,他却又想反悔了。
  他不回话,白韶容也就不挂电话,两边都沉默僵持。
  林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左手拿着手机,右手食指戳了戳祁遇白的肩膀,用口型问他:“挂了吗?”
  祁遇白没看他,又沉默了几秒钟,电话那头的白韶容喊了他一声:“遇白。”
  只有这么两个字。
  这个名字是个魔咒,它是祁遇白的紧箍咒。祁遇白,祁遇白,自己的父亲因为遇上了母亲,才有了自己,自己才拥有了这个名字。所以它意味着祁父对白韶音的爱,而且至死不渝。
  “我在。”祁遇白说,“让我再想一想。”
  林南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涌上一阵心疼。他不知道祁遇白在烦恼什么,也不知道这件事和自己有关,他只知道眼前的人现在不大高兴。鬼使神差般地,他伸出手指抚了抚祁遇白紧皱的眉头。
  结果祁遇白像触电一般从深思中清醒过来,身体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
  林南的手顿在半空,尴尬地放下来,左手仍旧老老实实地举着手机。
  祁遇白反应过来望了他一眼,电话里说:“好吧,这一次你一定要认真想想。你知不知道,你爸爸他——”
  “姨妈。”祁遇白截住她的话,“我晚一点再跟你说,现在不方便。”
  白韶容没再说什么。她对自己这个侄子的秉性很了解,平时孝顺温和,真的有所坚持时往往说一不二。
  等她先收了线,祁遇白从林南手里接过电话,锁屏扔到了储物格。
  林南讪讪地说:“你想放东西可以告诉我,小心开车……”
  祁遇白说:“知道你举累了。”
  车子载着他们到了柏海,林南先去洗了澡。
  等他出来,祁遇白还坐在客厅,抬头问他:“你明天出门吗?”
  林南想了想:“好像不用,明天没什么事。”
  “嗯。”祁遇白说,“明天会有些东西送过来,你在家收一下。”
  “这个‘家’吗?”
  祁遇白站起身来解开了衬衫的扣子,又把手里的领带扔给他,说:“随便你怎么称呼这里。”
  这不是林南话里的重点,可他还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原本还以为祁遇白会像以前一样明天一早就让他自己回家去,没想到他还有了个在家收快递的任务。
  祁遇白转身往浴室走到一半,回身对他说:“你先睡吧,今晚我不碰你。”
  林南一怔,继而耳尖又是一红,“知道了。”
  他原本的确是打算等着祁遇白的。
  没过一会儿,浴室就响起哗哗的水声。林南也有一段时间没来这里了,他四顾了一下,发现这里还是像样板房一样一点没变。空荡荡的客厅、冰箱、厨房,空荡荡的客卧,要不是浴室还有几样自己的东西,他真要怀疑自己是时空穿越了。
  主卧的椅子上有一套祁遇白穿过的西服,不是今天这身,昂贵的料子细致的剪裁就这么随随便便搭在椅背上,它的主人连将它挂起来的耐心都没有。卧室的平板跟文件也是乱糟糟地扔在桌面上,水笔没合上笔帽,透明的玻璃杯里还有不知道哪天喝剩下的半杯水。
  林南进了卧室环顾一周,将祁遇白脱下来的两套西服跟两条领带都用衣架挂了起来,又将桌面收拾了一下,然后跑到厨房把杯子刷洗干净,重新倒上了大半杯饮用水。要不是厨房里空空如也,他都想切点姜丝煮点姜丝可乐让祁遇白喝下去,驱一驱身上的寒气。
  等他收拾好这一切,刚坐回床边祁遇白就推门进了屋,身上裹着条浴巾望了望他,说:“你怎么还没睡。”
  林南坐在床边小腿交叠,两手撑在床沿,“我刚才把房间的东西收拾了一下。”
  “嗯?”
  看见祁遇白起疑的表情,他又匆忙补充道:“我没乱翻,就是把衣服和桌子上收了收。对了,水也重新给你倒了一杯,你要是渴了就可以直接喝。下次你记得出门前把没喝完的水倒掉,别嫌麻烦,要不然——”
  “行了。”祁遇白说,“你很啰嗦。”
  “好吧。”林南小心地住了口,说:“我是怕你喝到坏了的水。”
  祁遇白若无其事地端起水杯饮了一口,继而背对着他打开衣柜的柜门,从里面抽出一套睡衣来扔到了床上,关柜门前顿了一下,严肃问道:“我的西服是你收进去的?”
  林南顺着他的动作往里看了眼,说:“是我,我弄得不好吗?是不是皱了……”他立即跳下床跳到祁遇白身边,手伸进去想要拿出衣服看一眼。
  祁遇白漫不经心地转身就离开了柜边,说:“我只是想说你明天记得帮我送洗一下。”简直有种作弄人的感觉。
  林南应了声“知道了”,回头一看,只见祁遇白不知什么时候把浴巾取掉了,干脆又扔到了椅子上,露出线条流畅的身材,坦荡荡地换上了睡衣。
  于是林南别过头去,拿起椅背上的浴巾说:“我帮你收到浴室去。”说完也不等祁遇白同意,径直就拿着浴巾小跑回浴室搭好,又慢吞吞地回了房间。
  祁遇白说不碰他,那就是真的不碰他。任凭林南心跳如鼓地躺在床的里侧,就是不碰他。林南起初有点别扭,在床上轻轻翻动了两下。祁遇白问:“睡不着?”
  “嗯。”林南在黑暗中出声。
  “那就聊天。”
  “聊什么?”
  “随便你聊什么。”祁遇白说,“我只有明天早上不用早起,所以你今晚可以提问。”
  “什么都可以问吗?”
  “公司的账户余额不可以,我的持股比例不可以。”祁遇白淡定地说,“我们没有上市计划,这些暂时保密。”
  林南幽幽道:“我不好奇这个。”
  一个数字再加个亿的单位,那也没什么吸引力,至少对林南来说是这样。
  “剩下的应该都可以问。不过最多三个问题,你太啰嗦,我怕你问得我睡不了觉。”
  “……”林南颇为无语,“三个够了。”
  他轻轻转过头去,只见祁遇白闭着眼睛,脸色很温和。林南大着胆子往他身边凑了凑,两只手抱住他左边胳膊,轻声说:“那我问了。”
  “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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