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宠悍妻 第2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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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梁晖道:“话是这么说,只是,当年父亲买下这祖坟山地,或许他的意愿还是葬在祖坟吧?宁妹妹,如果不葬在祖坟,你打算把父亲母亲葬于何处?”
  瑾宁道:“母亲喜欢枣庄,我想把他们葬于枣庄里。”
  “但是枣庄那边风水如何也不知道,我们都没请先生看过。”
  “枣庄这么大,想必能寻到一块好地。”瑾宁看着他,“但是这件事情,必须得要你的同意,因为,你是他们的儿子,日后继后香灯,也是你这一脉。”
  陈梁晖一时难以下决定。
  从感情上,他还是希望父母葬在京城的。
  毕竟,他就在京城,重阳清明拜祭也方便,再说,母亲确实喜欢枣庄,若能葬在枣庄,母亲是高兴的吧?
  但是,所谓落叶归根,虽说有侯爵官员们不葬在祖坟山头里,可也定会葬在自己的故乡,京城是他们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却不是故土。
  而且,祖坟是父亲母亲买下来的,他们原先的意思是怎么样他们如今已经无法猜度。
  他苦笑了一声,“父亲若在天有灵,给点指示就好!”
  瑾宁见他为难,道:“此事也不着急下决定,明日会请府衙和罗公公他们过来,我们把事情说个清楚,若说了之后他们坚持如此,我就真的卖了山头,送灵柩回京!”
  陈梁晖道:“好,我今晚也好好想想,你们早些回去歇着,有什么事,明日一早再说,我出去给父亲母亲上香,今晚我守那边,靖廷你不必跟我换班了,我拿着棉被过去。”
  人还没下葬,香火蜡烛是不能断的。
  这几天,都是靖廷和陈梁晖上半夜下半夜地守着,不劳其他人。
  “不,我和瑾宁没这么早睡,你去上香之后就回来睡,我们守在那边!”靖廷道。
  陈梁晖已经起身,“不,瑾宁累了一天了,今晚我守一晚,明日若有了决定,那今晚就是最后一晚了。”
  瑾宁道:“既然如此,我们今晚都别睡,过去守着他们,说说话,聊聊天,就当他们还在。”
  靖廷和陈梁晖都觉得这个主意好,各自回去收拾了棉被带过去。
  帐篷是搭建在平地之上,底下铺了席子,棺椁和金埕放置在中间,香火在金埕和棺椁的前面。
  三人围着火堆坐着,棉被坐靠背,还暖了一壶酒,倒也舒适。
  “这不睡比睡还暖和!”陈梁晖道。
  瑾宁看着屋中的情形,道:“我记得小时候在庄子里,冬天的晚上也是很冷很冷,齐大娘不许出去了玩儿了,但是又知我性子顽劣坐不住,便找了几个小长工和丫头们坐在屋中,围着火堆烤火,偶尔往火堆里扔几个红薯,烤熟了吃,味道真好,那时候,其实想想也是很快活的,除了没有亲人在身边,我的日子过得比谁差了?再说,几个大娘,也是我的亲人啊,还有海棠。”
  靖廷很少听她说起庄子里的事情,今晚忽然听她说起,就问道:“庄子里,是谁在管事?”
  “年少的时候,是几位大娘管的,后来庄子就请了管事,胡青云也曾在庄子里走管事,后来走了,我从十岁开始,大娘就让我学习管账,我没兴趣,就管人,管收成,有收成的时候,我便带着长工短工们出发,农忙的时候很忙,闲的时候也很闲。”
  靖廷和陈梁晖看着她,眼前都能呈现出一幅画卷,小小的身影,带着一大群工人满山跑,太阳在头顶上烤着,底下的人汗流浃背,晒得跟炭似的。
  那小女孩的笑容,应该是最明亮的。
  “其实从小到大,我真不觉得自己过得辛苦,我以为生活就是这样的,只是大娘们总是说,我本是千金小姐,却被扔到那山沟沟去,长久这样说,我心里自然也不高兴,觉得自己被人抛弃,除去这种情绪,我觉得,我还是很快活的。”
  她拿起酒壶喝了一口,丝丝地吸了一口气,“你说我为什么回来之后,就会介意自己被人丢在庄子里头?还为这个事情一直记恨着,一直放不开,真是痴傻,那些跟在父母身边的孩子就一定过得比我快活?只怕未必吧。”
  靖廷握住她的手,“是的,感谢那样的经历,成就了这样的一个你,如今的你,很让人喜欢。”
  瑾宁看着他,有些感伤地点头。
  “所以,别去纠结以前的怨气和现在的遗憾,人一辈子,怎么可能没有遗憾?你们父女一场,本就牵扯千丝万缕,哪里是能完全割得清楚的?”靖廷说。
  陈梁晖也道:“我相信父亲走的时候,心里一定是高兴的。”
  他看着靖廷,“对了,父亲也给你留了信,说了什么?”
  靖廷从怀中取出信递给他,“本想着等入土为安之后,给你看看,里头也有交代你的事情。”
  陈梁晖伸手接过,打开看。
  第416章 梦
  他看完之后,唏嘘了一声,把信递给了瑾宁。
  瑾宁接过来,这信写了其实不长,都是叮嘱之言。
  其中,却有四句叮嘱他,好好对待她,还说了一些她会上战场之类的事情,传授一些经验。
  底下有关于他的丧礼,说只求与甄依合葬。
  对陈梁晖也有几句交代的,不外乎是仕途上的事情。
  只是这些叮咛的背后,灌注了他对尘世的最后一丝留恋。
  瑾宁红了眼圈,抬起头冲着火光一笑,“从庄子里回来的时候,我很渴望得到他的喜欢,想讨好他,成为他喜欢的那种乖女儿,收敛了自己张狂的性子,学习京中千金的礼仪……却要在他临死前,我才得到这一切,可到底,该得到的,我也得到了,他说只想和母亲合葬,那么,是否可以解读为他不在乎葬在哪里?”
  陈梁晖也没那么反对了,倒不是因为这封信。
  而是因为瑾宁说的那些话。
  瑾宁说,要等到他临死前才得到他的爱。
  而父亲临死前,还牵念着瑾宁。
  他未必会愿意自己离开京城,离开瑾宁。
  至于葬不葬在祖坟里,是一个仪式,他和母亲在一起了,应该会不在乎这些仪式。
  能和那个很爱很爱的人永远在一起,永远可以守护着自己的孩子,其他的,还重要吗?
  陈梁晖脑子里,慢慢地浮现出瑞清郡主的脸。
  他心里很暖。
  很温暖。
  如果能与她同生共死,尘世间的一切,他也都不在乎了。
  他抬起头,看着瑾宁说:“宁妹妹,明日若他们态度强硬,我们就马上把父亲母亲送回枣庄里。”
  瑾宁看着他,眸子濡湿,“好!”
  三人相视微笑,虽微笑中还透着悲伤,但是,大家都认为,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
  靖廷道:“既然决定了回枣庄,那是不是该先命人回去选好地方?”
  陈梁晖道:“也别着急,先看看明日如何,若不行,我们马上就去,如果他们让步,可能是父亲的意思,他还是想葬在祖坟里。”
  其实瑾宁已经打定主意要回去了,但是,大哥也说得对,总要看最后的结果。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酒喝得有点多,便都有些昏昏欲睡。
  靖廷是清醒的,他让陈梁晖躺下歇息一会儿,再把瑾宁抱在怀中,让她睡。
  这一路辛劳,她确实也累了。
  瑾宁迷迷糊糊地就进了梦乡。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帐篷忽然被人掀开,她坐起来,借着火光看过去,却是一怔。
  她站起来,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帐篷外,站着两个人。
  男的身穿锦衣腰缠金玉带,束冠,俊美不凡,正是父亲。
  女的一身红色暗云纹缠枝蝶恋花缎裙,面容姣好,眸光温柔,含痴带泪地凝望着她。
  她没见过母亲,但是那一幅画像她曾痴痴凝望许久。
  她认得出此人是谁。
  “宁儿,我的女儿!”甄依笑盈盈上前,眸子却滑出了泪水,上前牵着她的手。
  瑾宁痴痴地看着她,泪水滑落,嘴唇颤抖了一下,却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她就消失了。
  “我们走!”她柔柔地说,伸手擦拭她脸上的泪水,便牵着她的手转身出去。
  外头的风很大,但是瑾宁一点都不觉得冷。
  她痴痴地看着牵着她手的女子,又回头看看慢慢地跟着她们走的男人,是在做梦吧?
  她的脚步很轻盈,眼前的一切都在褪去,变得模糊,慢慢地,又豁然清晰起来。
  母亲忽然放开她的手,她一慌,伸手去抓,扑了个空。
  “我在这里!”前面,传来了声音。
  瑾宁抬起头,却见父母站在了枣树下,冲她温柔地笑着。
  瑾宁哭了出来,看着他们,分明是那么近,但是,她的脚步却移不动了。
  泪水模糊了眼睛,唯有父母的笑容依旧明亮,他们相视一笑,牵手转身,慢慢地隐没在了枣林里。
  “我们一直在这里!”
  远远地,有声音传过来,瑾宁失措大喊,“娘,娘……”
  她依旧没办法动弹,头上是白晃晃的月亮,枣子林里有一道光芒,她追不到,她追不到啊。
  “瑾宁,瑾宁!”
  耳边传来靖廷焦灼的声音。
  瑾宁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一亮间,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靖廷紧张的脸。
  “你做噩梦了吗?你一直在哭!”靖廷擦拭她的眼角,担忧地问道。
  瑾宁慢慢地坐起来,做梦?
  看着眼前依旧烧旺的火堆,她脑子很迷茫,“我做梦了?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就半个时辰左右!”靖廷看着她,正欲说话,却见陈梁晖也坐了起来,神色怔惘。
  陈梁晖看过来,看到瑾宁脸上挂满了泪水,喃喃地道:“宁妹妹,我梦见了父亲和母亲。”
  瑾宁啊了一声,爬过去抓住他的手,急切地问道::“你也看到他们了?那我不是做梦?”
  “你也梦见了?”陈梁晖大吃一惊。
  瑾宁哽咽地道:“是的,我梦见了,他们在枣树底下冲我笑,说他们在那里,然后就走了,我追不上。”
  “我也是啊,也是梦到他们在枣树底下冲我笑!”陈梁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些激动,“难道这是托梦吗?他们想回枣庄?我们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他们就在我们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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